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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犯规的游戏 第四季-多出来的第14个人

_8 宁航(现代)
狮头鹰的徒弟凖,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狮头鹰一生只带过两个徒弟。大徒弟是他真正的得意门生,几乎学得了狮头鹰的所有本事。但在一次盗窃银行金库的时候,百密一疏,被警卫当场击毙了。狮头鹰本来有些心灰意冷,打算再也不教徒弟,但是八年前,他偶然遇到了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发现这男孩简直是个奇才。所以,几乎是赶着要求这孩子当他的徒弟,并极为不合规矩地倒拿了一笔钱给徒弟,作为礼金。
这个男孩,当然就是现在的凖。
话说回来,狮头鹰其实是一个十分心高气傲的人。不知有多少小贼,拿着钱财和礼物拜在他面前,希望能做他的徒弟,都被他一口拒绝——除了那个他非常喜欢的大徒弟。那为什么这个十六岁的男孩,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呢?
原因还要从狮头鹰身上讲起。
之前说了,狮头鹰能够打开几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锁。但是,他毕竟是老派的人,对于现在出现的一些新事物,比如高科技的电子密码锁,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现在的电子密码锁,设计十分巧妙。密码一般都有六到八位,除了知道密码的人之外,想要猜出密码是多少,几乎等于做梦。而且密码只允许输错两次,连续输错三次的话,就会启动自动报警系统。一般来说,盗贼们都不敢打这种密码锁的注意。狮头鹰也不例外。在生命的前五十年,他一直认为,电子密码锁是他偷盗生涯中的一个雷区,或者说盲点。
但是,遇到凖之后,狮头鹰惊喜地发现,这个男孩能替自己打开这扇大门。
这是因为,凖具有一种近乎特异功能版的感知能力——他能够通过意念感应到他想要知道的“数字”。
说具体一点——一组数字密码,凖能够仅仅通过感应,就“猜”到这组密码是多少。当然也有一定的几率和运气因素,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准确。但他能控制在三次之内“猜”对,这就已经相当厉害了。
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人,简直就像是天生的盗贼之王。遇到他,怎能让狮头鹰不感到如获至宝?
而难得的是,凖竟然也对盗贼这个行业感兴趣,愿意入这行,当狮头鹰的徒弟。这更让狮头鹰觉得是天意。
八年的时间,其实狮头鹰并没有教给凖什么偷盗技术,而是利用凖的特殊能力,和他一起配合,成功盗窃了一个个电子密码锁的保险柜和保险库。严格来说,他们不能算是一对师徒,而是一对合作者。但凖是个聪明人,他从不居功自傲。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狮头鹰的信息和开锁技术,恐怕自己都没法接近那些装着宝物的保险柜。所以,他总是恭恭敬敬地尊称“师父”,对他言听计从。这更是让狮头鹰满心欢喜,把凖视如己出,几乎当做亲生儿子——或者孙子——来对待。
狮头鹰一生未婚,既没有妻室,更没有孩子。他靠“手艺”发家,生活富裕,住在一套跃层式的大房子里。自从遇见凖后,他就把这孩子领到家来,吃住一起。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对爷孙。没人知道这是一对盗贼师徒。
平日,没“工作”的时候,师徒俩过的日子也和平常人差不多。凖和一般的年轻人爱好一样,上上网、玩玩游戏什么的。老的就跟一般的退休老人一样,到公园遛鸟、打牌、下棋。表面上是休闲,实际上是通过和不同人的接触,获得各种信息——值得他们“干活”的信息。
最近,狮头鹰在一个鸟友那里,获得了一个令他十分兴奋的信息。
狮头鹰傍晚回到家,凖正在楼上自己的房间玩电脑游戏。他听到师父的声音,从楼上下来,恭敬地喊道:“师父,您回来了。”
“嗯。”狮头鹰是个矮小、精瘦的老人,脸上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记录着他的历练和沧桑。此刻,他满面红光,坐到沙发上,对凖说,“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小的和老的比较起来,是一个眉清目秀、白净标致的大男孩。他一看师父的表情,就知道又有“大买卖”了,立刻坐到师父旁边。
狮头鹰望着徒弟,表情暗示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我今天上午在公园里,听一个放鸟的老头儿说了件事。”
凖聚精会神地听着。
狮头鹰继续道:“听说一个月前,夏蓝财团总裁的家里,出了件事——他家六岁的小少爷,玩耍时不小心被锁到了保险柜里。结果,孩子闷死在了里面。”
说到这里,狮头鹰像是故意吊胃口般的停下不说,似乎想看看徒弟能不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
凖的想象力显然没丰富到能把后续补充完。他顿了几秒后,问道:“然后呢?”
“这个总裁悲伤过度,加上不忍把儿子的尸体从保险柜里取出来,所以命人联系了一所公墓,把保险柜连同孩子的尸体一起埋葬了。”
凖皱了皱眉,有些没听懂:“不忍取出来?师父……什么意思?那保险柜打不开了吗?”
“对。那孩子可能在玩耍时,胡乱改了密码,然后躲进去。结果导致谁也不知道密码是多少——他就这样闷死在了里面。”
“是电子密码锁?”
“对。”狮头鹰盯着凖的眼睛。
凖张着嘴,微微点头,似乎有些意识到这件事和自己的关系了。他转动眼珠想了想,问道:“那保险柜里除了孩子的尸体,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吧?”
“当然。”说到这里,狮头鹰两眼发光,“据说,里面有价值超过一亿元的宝石!”
凖倒吸了一口气:“一亿?这么多!那总裁就没想过用什么办法打开那保险柜?”
“想了的。他们找到一家切割厂,原打算把保险柜切割开。但是考虑到孩子也会被残忍地分尸,所以放弃了这个想法。将保险柜当做棺材,那些珠宝作为陪葬,就这样埋葬在公墓里了。”
凖张大嘴巴,好像有些听呆了。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师父,这事儿靠谱吗?”
狮头鹰瞪了他一眼:“当然靠谱。你怀疑我的判断能力?”
凖挠了挠头:“不敢不敢……只是,您是怎么判断这件事的真实性的呢?”
狮头鹰说:“那个鸟友告诉我,这件事是听他的朋友——就是那个切割厂的一个老工人说的。而那个老工人,当时亲身经历了这件事。”
说到这里,狮头鹰站了起来,双手背在后面,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说道:“而且,为了验证这件事是否属实,我今天下午已经去考察过了。”
“你去切割厂找那个老工人求证了?”
狮头鹰哈哈大笑:“你呀,毕竟还是嫩了——如果这样做,那以后追查起来,不是一下就查到我这里了吗?”
凖的脸红了:“那……师父,您说的考察是指?”
狮头鹰停下脚步,望着他:“我猜,这种有钱人家里死了人,一定会选全市最大最好的公墓。所以我下午到双龙公墓去了一趟——当然,我买了束花,假装是来悼念亲人。我在那里仔细观察了一下午,发现果然有端倪。”
凖睁大眼睛,显得很有兴趣。
狮头鹰接着说:“我发现,有一个看墓的老头儿,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到西北边的墓地去转上一圈。他的规律性很强,几乎像打表一样算好时间就会去转一趟。而且整片墓地中,其他地方他根本不管,只重视西北边那一块——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凖明白了:“那个小少爷的墓,就埋在西北边。而且很显然,有人出钱请这个看墓老头巡视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墓被盗。”
“对!”狮头鹰伸出一根手指,“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越是这样严加防范,越是让人觉得可以。那看墓老头的行为,更是等于告诉了我们这块墓的具体位置!”
“师父,您已经知道具体是哪块墓了?”凖欣喜地问。
狮头鹰狡黠地笑了一下:“当然,我趁那老头没去巡视的时候,到西北边的墓群去仔细瞧了一转。我发现,在那个范围内,只有一块墓是特殊的——我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保险柜棺材’的所在地!”
“那块墓特殊在什么地方?”
狮头鹰闪烁着眼睛:“有一块很新的墓碑,上面没有写逝者和家属的名字,只刻了一段悼词,而且一看就是写给一个孩子的。不是这里,还会是哪里?”
凖佩服地说:“师父,您太厉害了!仅仅一天,就把底摸清楚了。”
狮头鹰有几分得意地歪着嘴笑了笑。
凖这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师父,上次我听您说,想最后干一票大的,然后就从此收手不干了。这么说,这次盗墓,就是您的收官之作?”
狮头鹰扬起一边眉毛说道:“小子,别说得这么没见识。这算什么盗墓?又不是什么古代皇陵。只能算是盗宝罢了。”
凖有些困惑地说:“师父,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您的目的如果只是那墓地里保险柜里的宝石的话,我们选一家珠宝店下手,收货也不会比这趟少吧?”
狮头鹰大笑几声,说:“这你就不懂了。”
凖恭敬地说:“请师父教导。”
狮头鹰收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每一行的人,都有干一行的追求。你师父在这个行道里,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普通的珠宝店算什么?但是从墓地里盗出保险柜,取出里面的宝贝倒是个新鲜事。以后收手不干了,跟徒子徒孙们说起这事儿,也是件奇闻。也算是让我的盗贼生涯丰富多彩吧。”
凖连连点头。
“我还告诉你,每行也有每行的规矩。”狮头鹰继续教导徒弟,“就拿我们计划要做的这件事来说吧。那看墓人其实也就是个干巴老头,又没配备什么强力的武器。别说咱们两个人,就是我一个,要想撂翻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儿。但是小子,你记住,咱们是盗贼,不是强盗,只能偷,不能抢。要是被发现了,就把人打昏、杀了,叫什么本?那是三流货色才干得出来的事。你师父我偷了一辈子,还没被逮到过一次,更没袭击过谁。最后这一票,可不能晚节不保。小子,你懂了吗?”
“懂了。”凖点头,并不失时机地恭维道,“师父现在偷盗,已经不纯粹是为钱财了,算是一种自我实现,让人佩服。”
没想到狮头鹰对凖的马屁不削一顾,叹道:“别说得这么好听,贼就是贼,始终干的是下九流的勾当。又不是什么教授、学者,什么自我实现。只是干得漂亮点儿,以后能夸耀一下罢了。”
凖脑筋转得也快,立刻说道:“总之,师父是非常重视这最后一单买卖的,这个没错吧。”
狮头鹰点着头说:“这才说到点儿上了。那么,咱们现在就商议一下详细的计划吧。“
凖说:“想必师父已经想好计划了。”
狮头鹰浅笑一下:“你倒机灵。那我就直接说了。这次盗宝,算是很有挑战性的。我计算了一下,从移开墓碑、挖出保险柜、取出珠宝——时间总共要控制在半个小时之内。”
“半个小时?师父,您不是说那看墓老头每隔一小时才巡视一次吗?我们应该有一个钟头的时间呀。”
狮头鹰摇头道:“那是什么情况也没有的时候,他每隔一小时出来一次。但是我今天下午仔细观察了,那看墓老头住的地方,可以从窗口就看到西北方的墓地。我们纵然是在黑夜中行事,也很难保证不被他看到。再说深夜里万簌俱寂,就算我们动作再小,始终是要挖墓,不可能一点儿声音也不弄出来。要是被他听到动静,那就坏事了。”
凖感觉到了这件事的难度,问道:“那怎么办?”
狮头鹰说:“我想了个办法。我们去买一个小录音机,胡乱录一些声音。把这个录音机放到东南方向,也就是跟我们干活的地方刚好相反的方向,距离那老人远一点儿。当录音机响起的时候,那老头必然会被声音吸引,引起警觉而出门去看。这样的话,一方面可以把他引开;另一方面,录音机里发出的声音也可以掩饰一下我们挖墓的声音。我们只要把录音机放在一个隐蔽一点儿的地方,估计那老头要想找到,起码也得十多分钟。然后,他往回走,又得花十多分钟——这样的话,就能为我们赢得近半小时的时间。”
“调虎离山。妙啊,师父!”
“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狮头鹰慎重地询问。
凖认真想了想:“那墓碑是不是这么容易被挪开?”
“没什么问题。我看了——他们大概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用的就是普通的大理石墓碑,直接坐在墓穴上方。我们两个人一起使劲,就能挪开。”
“然后就是用铲子掘墓,挖出保险柜。”
“对,抓紧时间的话,二十分钟足够了。”狮头鹰盯着凖的眼睛,“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凖轻轻颔首。他知道,开电子保险柜是他的任务。
“怎么样,半个小时之内,能不能完成?”狮头鹰再次问道。
凖仔细思索一阵,对师父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
“那就这样定了。”狮头鹰拍板,“我们明天先做准备,后天晚上行动。”
(6)
双龙公墓位于市郊,面朝江河,背靠青山,是块风水宝地。由于现在不是清明、过年,来扫墓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算起来不到三十个人。
这三十个人中,一老一少身着正装,带着墨镜,手捧百合花,一脸肃穆和庄重——正是假装祭祀的狮头鹰和凖。
他们下午来到公墓,随便找了一块墓,假装祭拜。之后,两人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躲到了公墓后方的山林中。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天黑,等待时机。
狮头鹰原定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那是人最疲惫的时候,容易放松警惕。
到傍晚六七点种时,公墓基本上就已经没人了。只剩看墓老头孤零零地待在看墓旁的小屋里。
狮头鹰和凖躲在后山一处灌木茂密、十分隐蔽的地方,从挎包里取出干粮和水,吃饱喝足后,躺在草地上养精蓄锐。
夜里的坟山阴森恐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引发出各种恐惧的联想。一般人根本不敢在这种环境下停留。但这对师徒不是普通人,他们的职业特性决定了必须适应这种阴暗深幽的环境。用狮头鹰的话来说,这是盗贼的基本素质之一。
几个小时的时间,师徒俩换着小憩了一下。到十点半,他们开始做行动前的准备了。
狮头鹰把录好了各种怪异声音的小录音机从挎包里拿出来。他功力深厚,几乎能做到在山林里走路也不发出一丝声音,所以亲自去设置诱引。
狮头鹰蹑手蹑脚地从看墓老头的房子背后绕到东南方的墓群。他一边走,一边估算着距离(墓群之间无法走直线距离,只能像走楼梯一样绕行)。算着大概走了十五分钟时,他停了下来,把录音机藏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一块墓碑前面的一大簇鲜花下面。他设定好时间和音量,让录音机在接近十一点半时响起。他深信,到时候发出来的诡异声响,足以让任何人产生闹鬼的感觉。设置好陷阱后,狮头鹰原路返回。他看了一下手表,来回刚好半个小时。
行动之前,师徒俩离开了之前的隐蔽场所,躲藏在看墓人小屋的附近。他们必须确定老头儿在听到声响后被引诱除了门。
十一点半的时候,藏在东南方向的录音机开始工作了。它内部的磁带转动起来。这些精心录制的声音忽大忽小,目的是让人难以判断远近距离。第一声,是故意引起注意的比较大声的“砰咚”,就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倒在了地上所发出来的闷响。
这一声,是准备行动的一个信号。现在,狮头鹰和凖敛声屏息地注视着小屋门口,看那老头儿的反应。
看墓老头是个非常本分实在的人。平常扫墓的人偶尔给他个几十百元的小费,他都感激不已,尽心尽职。现在他接受了夏蓝这样数目庞大的一笔巨款,简直就是诚惶诚恐了。老头儿发誓一定要把这守墓的工作做好——一方面是让自己也稍微心安理得一些;另一方面,从他的角度来理解,如果没把小少爷的墓守好,到手的巨款可能就要被迫还回去。所以尽管夏蓝和金管家并没有要求他非得要每隔一小时就巡视一遍,他却十分严格地要求自己。老头儿买了一个电子闹钟,把每个整点都定好时,就是夜里睡觉,也要准时起来巡视一圈,再回来接着睡——生怕有失。对他来说,为了守住钱,必须守好墓。
十一点钟的时候,老头已经去西北方向的墓群转了一圈。回到小屋后,刚躺下不一会儿,还没睡着,就听到了这“砰咚”的一声。老头儿心里也跟着砰咚了一下。自从收这笔钱后,他就比以往要敏感一百倍,一点儿动静都能引起他的警觉。现在,他“噌”地一下就坐了起来,判断着这一声声响的来源和可能性。
几秒钟后,又是一声别的声响。老头儿感觉到有情况,他下了床,拿起床边的手电筒和警用电警棍(金管家帮他配备的),打开屋门,搜索着声音的方向。
躲在一旁暗处的狮头鹰和凖看到老头儿出门来了,心中暗喜,知道计划奏效了。而老头儿也确实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只想着尽职,没意识到盗墓贼会设下圈套。现在,他已经朝着发出声音的东南方向走去了。
老头儿走出去一分钟后,狮头鹰和凖像幽灵一样钻了出来。他们手中握着掘墓用的折叠钢铲,悄无声息地快速向西北方向走去。走了几分钟,狮头鹰就凭着记忆敏锐地发现了目标。他用耳语般的声音对凖说:“就是这座墓了。”
凖用锻炼过的、能在黑暗中看见事物的眼睛望向墓碑。他看到了碑文的一瞬间,感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复杂的感觉,是他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一个可怜的孩子,被憋死在了保险柜里。但是现在,我们要打开他的坟墓,拿走他的陪葬品,也许……还要将他弃尸荒野。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狮头鹰见徒弟居然在发呆,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低语道:“你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
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但是突然间,他全身一阵莫名地发冷——好像是读了碑文后所产生的怪异感觉。凖打了个寒噤,望着狮头鹰说:“师父,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要不,我们这次就算了吧……”
狮头鹰的眼珠都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了,压低声音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都做到这一步了!只要按计划行事,半个小时后,就能带着珠宝离开。你赶紧站到那边去,和我一起移开墓碑!”
凖不敢反抗,只有硬着头皮,照师父的话去做。两个人站在墓碑两边,使尽全身力气,一起朝后面移,墓碑挪开了。
狮头鹰捡起地上的铲子,递了一把给凖:“快挖,我们的时间不多!”
两个人开始迅速地掘墓。挖土的过程中,凖不时感到一阵阵寒意,这是以前的偷盗经历中从未有过的事,而且这种感觉似乎只有他才有,经验丰富的师父倒完全没有。凖隐隐感到这件事很不对劲,似乎将墓掘开之后,会引发什么可怕的后果……但是他不敢再提出来了。现在的状况,也容不得他再跟师父商量或探讨。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下去。
上面的一层土被挖开后,狮头鹰用铲子试探了一下,兴奋地说:“铲子碰到了一个钢铁质感的坚硬物体,一定就是那保险柜了。现在我们小心一点儿,沿着保险柜挖,只要能露一大截出来,我们就能把它抱上来了!”
凖没有吭声,神情有些焦虑。但师父全然没注意到,只顾催促他快些。凖只有无奈地继续干活。
十多分钟后,保险柜已经从土里暴露出了一大半。狮头鹰对凖说:“不用挖了,我们一起用力把它抱上来。”
师徒两人蹲在地上,从两边抱住保险柜,将它从土里拽了出来,小心地放在旁边的地上。
“好了,现在该你了。”狮头鹰盯着徒弟。
凖看着这个保险柜,不知怎的,心中越发惶恐不安了。但他不敢说出来,只有问道:“现在过去多久了。”
狮头鹰看了一眼手表:“过去二十分钟了,还有十分钟,应该够……”
说到这里,狮头鹰突然停了下来,张大了口,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凖被师父的表情吓着了,问道:“怎么了,师父?”
狮头鹰猛然望向凖,说道:“糟了!我现在才想起,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老头如果在东南方向找到了录音机,就会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当然不会再按照平常的速度走过来,而会立刻跑着赶过来!也就是说……”
“我们计算的半个小时,实际上没有这么久?”凖的冷汗从脊背上冒了起来,他望着保险柜,“师父,那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狮头鹰紧紧咬着嘴唇,狠狠地说:“都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赌一把!”他抓住凖的肩膀,“小子,就靠你了!你要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保险柜!”
凖不敢怠慢,现在他的心脏怦怦狂跳,已经分不出是之前莫名的焦虑,还是现在的紧张所致了。他没有选择和思考的时间。
凖紧闭双眼,咬紧牙齿,脸上青筋暴露——这是他使用意念感应数字时的特殊表现。
狮头鹰知道徒弟开始使用特异功能了。我屏住呼吸,不敢打岔——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出不得任何差错,不然的话,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将化为泡影。
“0……”凖闭着眼睛,说出了第一个数字。
狮头鹰赶紧打开保险柜正前方的盖子,在数字键盘上按下“0”。
“0。”
“第二个数字还是0?”狮头鹰疑惑地问,有点儿不敢按下去。
凖的表情十分痛苦——他在使用特异功能的时候都是如此——快速地点了下头。
狮头鹰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1……2……3……6……8……”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七位数字。狮头鹰逐一输入密码。
但是,保险柜没有打开。
报警系统提示:输入密码错误。三次错码,将激活自动报警系统。
狮头鹰的头嗡地一声炸开了。凖感应出来的密码有误。
凖睁开眼睛,满头都是汗。他看见保险柜的门纹丝不动,知道自己失败了。为了不让师父失望,他说:“还有两次机会,我再试试吧。”
“不……只剩一次机会了。”狮头鹰黯然道,“如果你这次感应出来的密码再不对,报警系统将启动,这个保险柜会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们就彻底失败了。”
“不是一共有三次机会吗?”凖不解地问。
狮头鹰摇头:“你想想,那孩子被关到这里面。他的家人会一次都没试过输入密码吗?他们失败了一次,你刚才又失败了一次……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凖呆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狮头鹰这次好像真的打算拼了,他抬起头,凝视着凖,说道:“没关系,你再试一次!不要管其他事情,专心感应!”
“师父,如果这次再……”
“别说了,没时间了,快!”狮头鹰紧张地望向前方,“我好像已经听到那老头儿的脚步声了!”
凖不敢再多言了。他紧闭双眼,再次进入感应状态。
“0……0……1……2……3……6……”凖用手按住额头,再次说出了六个数字,但是跟之前完全一样。
狮头鹰已经按下这六个数字了,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凖竟然停了下来,迟迟不说,似乎感应这最后一个数字艰难无比,他表情的痛苦程度是刚才的好几倍。
狮头鹰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在万分紧急的节骨眼上,凖居然卡在了最后一个数字上——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着急的是,他又不敢催促,害怕影响凖的感应。豆大的汗珠从狮头鹰的额头上渗透出来。
终于,凖睁开了眼睛,同时说出最后一个数字:“6!”
狮头鹰赶紧按下。
“啪”的一声脆响,保险柜打开了。
狮头鹰欣喜得几乎要跳起来——最后关头,终于成功了!他迫不及待地拉开柜门,对凖说:“好小子,真有你的!我们赶紧把宝石……”
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怔地盯着保险柜里面。
接连两次感应,令凖疲惫不堪。他瘫坐在旁边,看到柜门开了,正感欣慰,却发现师父的模样不对了。
狮头鹰此刻眼睛几乎都要爆裂了,口张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嘴唇上下翕动。他似乎已经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身体像筛糠般地猛抖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最后一下倒在地上,右手紧紧抓住心脏部位,嘴一开一合地张了几下,整个人就像僵死的蛇一样,彻底不动了。
“师父……师父!”凖知道出事了,但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全身发冷,背后发麻。巨大的变故和惊吓令他头脑里一片空白。他一边扶起不知是死是活的师父,一边下意识地望了保险柜一眼。
什么?
凖的血液凝固了,全身寒毛直立。他所看到的东西让他的胃紧缩了起来。
(7)
看墓老头追随着怪异的声音来到东南方的墓群,尽管毛骨悚然,也还得硬着头皮查探个究竟。当他在一簇鲜花下方发现小型录音机时,猛地一拍大腿,大呼一声:“糟了!”然后朝西北方——小少爷的墓地跑去。
他知道自己中计了,但他不知道之前找寻声音来源,已经为两个盗贼提供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当看墓老头提着手电筒和电警棍呼哧带喘地赶到夏青的墓碑前时,跟前的景象令他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他瘫软在地,呆若木鸡。
他看不懂这里发生了什么,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小少爷的墓被掘开了——这倒不让他感到意外,怪异的是,保险柜门打开着,里面没有小少爷的尸体!而保险柜的正前方,躺着另一具尸体——一个精瘦老男人的尸体。
看墓老头彻底懵了。那具陌生尸体死状恐怖,令人心悸胆寒。而且看样子是刚刚才死去的。天哪,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呆了半响,看墓老头意识到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这种状况是他处理不了的。他哆哆嗦嗦地从裤包里摸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犹豫片刻,又跟金管家打了一个电话。
一切都完了……但我……只能实话实说。
心思缜密的金管家之前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给看墓老头,并叮嘱一旦有什么意外状况,就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现在,手机在凌晨十二点过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心中咯噔一下——出事了。
接起电话后,金管家好不容易才从颤颤巍巍、语无伦次的看墓老头口中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后背立刻浸出一身冷汗,在心中骂道,该死!该死的!
金管家迅速下床,穿好衣服。他略微考虑了一会儿,觉得事关重大,只能立刻通知先生。
金管家就住在夏蓝那套大房子的一楼,但他没有上楼去叫醒先生,而是打电话告知一切。
几分钟后,一脸惊骇的夏蓝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他一边胡乱扣着衬衣纽扣,一边急切地问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现在夏青……的尸体呢?!”
“先生,那个看墓的老头吓坏了,没法说清楚事情。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立刻赶过去。”
夏蓝咬紧下颚,一言不发地迅速走出大门。金管家之前已经通知了司机和保镖,车子在了门口。几人都知道事态严重,跳上车后,火速赶往黄龙公墓。
这件事情,夏蓝暂时没有告诉妻子上官云,一来是考虑到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最好不要到公墓这种地方去;另一方面是害怕上官云到了现场忍不住又要大哭,反而添乱。
警察先赶到。夏蓝一行人来到夏青墓碑前时,几个警察正在现场拍照和勘察。夏蓝一眼看到了地上用白布盖着的那具成年人的尸体,再抬眼看到被挖掘出来的保险柜——而且保险柜的柜门打开的!他的头脑也瞬间懵了,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快步走到警察面前,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儿子的尸体呢?!”
畏缩在一旁的看墓老头打了个抖,躲在警察身后。几个警察望向夏蓝,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警察说:“你是这座墓主人的亲属?”
“对,我是夏蓝财团的总裁。”夏蓝清楚,这时报出自己的身份是有用的,“这里埋葬的是我两个月前意外身亡的儿子。”
警察们对视了一眼。秃顶警察望着现场说:“这里是公墓,但是我现在看到了保险柜、珠宝和半个小时前死亡的新鲜尸体。夏总裁,你来得正好,也许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蓝盯着那警察:“你问我?”
“当然要问你。起码你能跟我们解释一下坟墓里埋葬的保险柜是怎么回事。”
夏蓝闭上眼睛,他必须再次回到发生悲剧那天:“两个月前,我和儿子在家里……”
强忍住心中的阵阵剧痛,夏蓝简要地叙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秃顶警察听完后,表示同情地点了点头:“实在是让人感到痛心和遗憾。这么说,您当时决定把装着珠宝和孩子尸体的保险柜埋在公墓里,是秘密进行的。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件事还是走漏了风声。”秃头警察瞥了看墓老头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那么,是谁泄露了信息呢?”
看墓老头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申辩道:“警官,还有老总……我绝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呀!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个秘密,我连在老家的老婆都没有讲过!”
夏蓝快步上前,抓着看墓老头的手臂问道:“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儿子的遗体到哪里去了?”
看墓老头脚都软了,哆哆嗦嗦地说:“老总,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被算计了……等我匆匆忙忙赶来,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夏蓝瞪着眼睛问:“你被谁算计了?”
秃头警察把夏蓝拉开,然后对看墓老头说:“别着急,把整个过程慢慢讲出来。”
看墓老头点了下头,咽了口唾沫:“自从这小少爷埋到这里后,我每天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去他的墓那里巡视一遍。今天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听到屋外有奇怪的声音……”
老头儿把自己中计的过程讲了出来。听完他的叙述,警察到他说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小型录音机。夏蓝看到这东西,咬着牙齿说:“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盗墓贼干的!”
“只能这样理解了。”秃头警察望着地上那具白布盖着的尸体,“看来这个被吓死的人,即使盗墓贼了。”
“这人是被吓死的?”金管家问。
秃头警察说:“你们要不要看看这具尸体?看他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
夏蓝和金管家对视一眼,两个人走向前去。一个警察轻轻掀起白布,露出尸体的上半部分。夏蓝看了一眼,心中抽了一口凉气。警察没有说错——这副睁大眼睛、大张口鼻、手捂心脏的恐怖模样,的确像受到极度惊吓之后,心脏病发作而死的。
警察把白布盖上,问夏蓝和金管家:“你们认识他吗?”
两个人一起摇头。
“看来是一个企图盗宝的老贼。”秃头警察说,“我们初步判断,这人是受到强烈刺激或惊吓后,引起心肌梗塞而死。当然,是否如此还要等待法医的进一步检查。”
夏蓝并不关心这个死去的老贼,他再次问道:“我儿子的遗体呢?在哪里?”
秃头警察晃了下脑袋:“这个……是本案中最怪异的部分。”他再次望向看墓老头,“你报案时说,你赶到这里来的时候,就看到保险柜里没有尸体?”
老头儿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我只看到旁边躺着这个男人的尸体。保险柜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啊,不……有很多宝石和玉器。”
秃头警察转过头对夏蓝说:“我们赶来的时候,也看到保险柜里只有宝石和玉器——这就奇怪了——盗墓贼的目的,显然是保险柜里的珠宝,但他打开保险柜后,究竟看到了什么,导致自己被吓死呢?很显然,他看到的不可能仅仅是这些珠宝和玉器吧?而如果保险柜里只是普通的尸体,从逻辑上分析也不至于把人吓死——准备盗墓的人,总不至于连这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吧?”
这时,旁边一个戴着白手套的警察说:“另外,我仔细检查过了,如果这个保险柜里真的有一具尸体,并且经过了一个多月,尸体应该早就腐烂得不成人形了。但是保险柜内部不但没有任何腐尸的痕迹,就连那些宝石玉器上,也是干干净净的,甚至连一丝腐臭都闻不到。”
秃头警察微微颔首,他顿了一会儿,突然尖锐地指出:“夏总,您说的孩子的尸体呢?在哪里?这个保险柜里,到底放的是什么?”
金管家忍不住了,跳出来说道:“警官!请您考虑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的心情!难道您认为夏蓝先生在说谎吗?谁会拿自己儿子的生命来开玩笑?这一个多月来,夏蓝先生憔悴得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为他担心。您现在居然还说出了这样的话!”
面对金管家的谴责,秃头警官充耳不闻,完全没有做出回应。他只是盯着夏蓝,看他的反应。
夏蓝呆呆地站在原地,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过了一分多种,夏蓝突然抓住金管家的肩膀,说道:“金管家,保险柜里没有夏青的尸体!”
金管家不明就里地点着头:“是的,先生……您……?“
夏蓝发出一声似哭非笑的呻吟,眼泪淌了下来:“我们会不会搞错了,金管家?你说呢?夏青没有死,对不对?他那天没有躲进保险柜里,对不对!”
金管家瞠目结舌地看着夏蓝,不知说什么好。
秃头警察站在旁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你们暂时先回去。这个案子,我们还会进一步调查,如果需要你们合作,自然会再通知你们。”
金管家一边劝慰着夏蓝,一边招呼两个保镖把先生扶回车内。正要离去,秃头警察喊了一声:“这个保险柜里的金银珠宝,应该价值不菲吧?你们不要了?”
金管家望了一眼泪流满面、目光涣散的夏蓝,知道他现在的心思完全没在这些珠宝上面。他说对警察说:“谢谢警官,我这就叫人把保险柜抬回去。”
“等等,里面的东西你们可以拿走。但这个保险柜是重要的物件,我们要带回局里去仔细研究。”秃头警察说。
金管家想了想,说了声:“好吧。”他接过警察递过来的一个取证用的塑料袋,将保险柜里的宝石玉器像散装饼干那样一并打包,再次道谢后,上了车。
车子驶离公墓。
没有人知道,盗墓贼有两个。警察在现场只找到了一把折叠铲。
那个叫做凖的小贼——他到哪里去了呢?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8)
夏蓝回到家后,一直精神恍惚、神思惘然。这两个月来经历的事情,将这个在生意场上威风八面的男人彻底击垮了。自从儿子死后,夏蓝就一次也没到公司去过,将财团全权委托副总裁管理。他整天待在家,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发呆、沉思,自言自语。尤其是夏青的墓被盗了后,他更是像疯了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去劝导和安慰他。
相对于父亲来说,母亲竟然表现得更加坚强。虽然儿子死后,她也一直活在悲痛和思念当中,但她明白,事已至此,无法挽回。看着丈夫每况愈下的精神状况,上官云担心不已。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丈夫终有一天会精神崩溃,彻底疯掉。她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丈夫。
夏青的墓被盗一事,金管家回来之后就详细地告诉了上官云。上官云对于此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理智告诉她,不管怎样,儿子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至于那被吓死的盗墓贼、消失的尸体,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丈夫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她要拯救丈夫,拯救这个家。
晚上睡觉前,上官云决定跟夏蓝好好谈一次。她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丈夫,然后坐到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睛。
夏蓝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木讷地接过妻子端来的牛奶,却并不喝,只是捧在手里,继续发愣。
上官云温柔地说:“喝吧,牛奶能安神。”
夏蓝点了下头,将整杯牛奶一口气喝完,好像这是一剂中药——让他品尝到的只有苦涩,或者什么味道也没有。
上官云把杯子拿过来,放在旁边的玻璃小茶几上。她再次凝视丈夫:“夏蓝,看着我。”
夏蓝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妻子。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夏蓝轻轻点头:“我知道。”
上官云有种意外的惊喜:“你打算振作起来了吗?”
“我一直都想振作起来。”夏蓝神色委顿地说,“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我像是患上了强迫症一样,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一些事情。想不到这些事情的答案,我就没法振作。”
上官云闭上眼,叹了口气:“你在想什么?你应该告诉我。”
夏蓝凝视着她:“我害怕我告诉你后,你也会得强迫症。”
“不,我不会。我会努力找到答案,或者合理的解释。我不会让某个问题一直困扰我,还有你。”
“好。”夏蓝开始说了,“我在想,那天——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天——发生的事,会不会真的是一个错觉?”
“我不懂。”其实她懂,“什么意思?”
“我没有亲眼看见夏青钻进保险柜!我只是回到房间的时候,听到保险柜关闭的声音。我没看到夏青,就下意识地认为,他躲进了保险柜里。”
“可是你听到了夏青在保险柜里说话的声音呀。你自己说的,他当时很害怕,大声喊着要你放他出来!”
夏蓝紧闭双眼,那一幕又重现了,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努力控制情绪,说道:“对,我是这样说的。但现在我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夏青的声音。我的意思是,万一那只是一种心理暗示呢?你知道,有些时候,人在受到某种误导后,会出现错觉……”
“别说了。”上官云打断他,眼泪流了下来,“那你告诉我,我们的儿子,如果他没死……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夏蓝突然烦躁起来,“这正是困扰我的事情——他也没在改在的地方!那个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没有他的……尸体,这一点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知道你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情。那我现在告诉你吧,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蓝惊讶地看着妻子。
“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推论,但可能也是最接近真相的推论——盗墓贼把夏青的尸体取出来后……抛弃在了某处。他用毛巾将柜子和里面的宝石擦干净,打算拿走。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取走珠宝,就突然心脏病发作死去了……”
“不,不可能!”夏蓝连连摇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如果盗墓贼把夏青的尸体丢弃在了附近的某处,警察怎么会直到现在都找不到?你说他把柜子和珠宝擦干净,那更不可能。他怎么会时间充裕到可以做这些事情?而且,有什么必要?”
上官云说:“你知道那个看墓老头说的就是实话吗?也许他跟那盗贼是一伙的也说不定!夏蓝,你知道吗?金管家把保险柜里的宝石玉器拿回来了,但是他说,珠宝丢了一些。从价值上来说,应该少了大概五百万左右!”
夏蓝睁大眼睛望着上官云:“这些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上官云摇头道:“你这几天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会关心宝石有没有丢失这样的小事吗?”
“我当然会关心!我在乎的不是珠宝,而是——就像你说的——这可能意味着那看墓老头没有说实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说到这里,夏蓝怔住了,表情凝固。
上官云的眼泪再次从眼眶滚落下来:“你明白了吗?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解释了……而这也证明了另一点,我们的儿子,的确死了……他不可能还在这个世界上。”她抱住丈夫,“不管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结论,你也必须接受。夏蓝,你不能再终日沉溺于对儿子的想念和幻想中了。你要坚强,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你要振作起来!”
夏蓝一动不动地任妻子抱住自己,就像她抱着的只是一棵大树。只是这棵大树在流泪,在淌血,在枯萎和死去。
上官云感觉到自己说的话对夏蓝带来的沉重打击,她不希望今晚的谈话换来的是丈夫更加恶化的心理状况。她必须给他希望和鼓励。“夏蓝,别再继续伤心下去了。你想过吗,只要你和我还在,我们就可以重新再来。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夏蓝怔怔地望着妻子,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欢乐,全是悲哀。“可能吗?其实生了夏青之后,我们也试过,想再生一个孩子。但是,我再也无法令你怀孕了。夏青是一个奇迹,仅有的一次奇迹……”他的嘴角尝到了从脸颊滑落的苦涩的泪水,“而且,我要告诉你,夏青是无法取代的。就算我们再生十个孩子,我仍然会想他……我最可爱的儿子。”
上官云的心像被浇熄的炭一样冷却了。她感到了一种深深地绝望。
(9)
夏蓝悲观地认为,儿子夏青的出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奇迹。但是他错了。
奇迹将再一次来临。
这一天,是夏青的墓被盗后的第三天晚上。
自从夏青死后,夏蓝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的都是儿子夏青。本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不奇怪。但是最近三天晚上所梦到的内容,有些特别。
这三天晚上的梦仿佛是连着的。每次醒来后,夏蓝都在泪湿满襟中清楚地记得梦境的内容。
第一天晚上,他梦到夏青孤零零地站在一片荒山当中。他在梦中嘶喊着儿子的名字,祈求儿子能回到自己身边。最后,他在哭喊中醒了过来;
第二天晚上,夏蓝梦到儿子独自一人在城市中行走。他在梦中呼喊了上百次——终于,儿子听到了他的声音,向他走来!夏蓝欣喜若狂,正要奔跑过去抱住儿子的时候,梦又醒了;
第三天晚上,夏蓝梦到儿子在黑暗中游走,就像迷路的孩子。他能看到儿子,但儿子却看不到他。他只能再次狂呼。梦中的儿子似乎循着声音向自己走来了,越走越近……最后,竟然站在了家门口。这时,梦醒了。
夏蓝睁开眼睛,激动的心情却仿佛还停留在梦境中。他心脏狂跳,喘着粗气,而且奇怪的是,喉咙火烧火燎,就像之前真的用尽力气狂喊了许久一样。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太不可思议了。
激动过后,又是深深的失落。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思念儿子所致吗?梦中的儿子,为何如此真切?
夏蓝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她还在睡梦中——这证明,之前自己确实只是在梦中呼喊,并没有在现实中发出声音。不然的话,妻子不可能不被惊醒。
夏蓝从床上坐起,双手捂着脸,长吁一口气。静坐几分钟后,他感到嗓子实在干得难受,轻轻下床,走到卧室的卫生间里,从水管里接了一杯过滤后的纯净水,一连喝了两杯,喉咙才稍微舒服一些。
夏蓝用热水浸湿毛巾,洗了一把脸,擦干脖子和后背出的汗。然后,他躺回到大床上,闭上眼睛,希望能在梦中再次和儿子相见。
闭上眼几分钟后,夏蓝在迷迷瞪瞪中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
爸爸……
这么快就入梦了吗……但是,为什么我还这么清醒?
爸爸……
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呼。夏蓝睁开了眼睛。他判断着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做梦,是幻听?
爸爸……
第三声呼唤。夏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到了!这真是夏青的声音!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云,云!”夏蓝摇醒身边的妻子,“你听!听到了吗?”
上官云揉着惺忪的双眼,问道:“听到什么?”
“我听到夏青在叫我,叫我爸爸!”夏蓝激动地说。
上官云打开床头灯,看着丈夫:“夏蓝,你睡迷糊了。”
这时,夏蓝又听到了一声儿子的呼喊,近得就像是在耳边!他全身颤抖起来,叫道:“你听!这么清楚的声音!是夏青,他在喊爸爸!”
夏蓝猛地翻身跳下床,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着,同时喊道:“青青狗!你在哪儿?”
上官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丈夫,突然产生了一个几乎要令她昏厥过去的可怕猜想——夏蓝思念成疾,已经疯了?
夏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并不时回过头来对妻子说:“云,我又听到了!真的是夏青!”
上官云遏制不住眼泪了。她像哀求般地说道:“夏蓝……求你,别这样。”
夏蓝走到上官云面前,瞪着一双眼睛:“你怎么了?真的没有听到?”
上官云悲哀地摇着头:“我当然听不到……怎么可能听得到?”
夏蓝目瞪口呆地向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呀,你怎么会听不到呢?”
上官云从床上下来,抓着丈夫的手说:“夏蓝,别再这样了。睡吧,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
夏蓝把手挣脱出来:“你怀疑我疯了?”
上官云不知该说什么,只有默默流泪。
夏蓝上前去抓住妻子的手:“云,听我说,我没有疯,我真的听到了夏青的声音!你要相信我,我现在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就在附近!”
上官云哀伤地摇着头:“那么,他在哪儿?我们的儿子夏青在哪里?”
夏蓝哑口无言地呆了一阵。突然,他想起了今晚的梦,低呼一声,迅速地转过身,打开卧室门,向楼下狂奔而去。
“夏蓝,夏蓝!”上官云又惊又怕,只能跟着追去。
夏蓝已经到了楼下,呆呆地站在大门口,不知意欲何为。
夏蓝和上官云急促下楼的声音惊醒了住在一楼的金管家,他穿着睡衣匆忙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夏蓝呆站在大门口,上官云忧虑地站在楼梯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问道:“先生,您这是……”
“嘘……”夏蓝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谁也不要说话。
整个大房子里鸦雀无声,安静得可怕。
夏蓝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拉开了大门。
他睁开眼睛。
世界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时间仿佛凝滞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孩——身高一米二,一张可爱的小嘴,大而明亮的眼睛,短短的黑头发。他穿着橙色卡通T恤,上面印着米老鼠的头像,天蓝色的短裤——这是爸爸在生日那天给他买的新衣服。所有一切都跟那天一样,跟夏蓝回忆中的一样。
夏蓝看着这男孩,看了足足一分钟。终于他什么也看不清了,眼睛完全被泪水模糊。他蹲下来,张开双臂,将男孩揽入怀中。
这一刻,夏蓝什么都不愿去想。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吧。
儿子,我亲爱的青青狗,你回到我身边了。
(10)
上官云和金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两个人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大门打开的一刹那,上官云只是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小孩。当她走上前去,看到孩子的脸后,整个人都呆了,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
天哪,真的是儿子,是夏青!
上官运既惊又喜,她也顾不得思考这么多了,冲上前去,和丈夫、儿子抱在一起,一边哭一边笑,每一滴眼泪都蕴含着感恩和喜悦。
金管家揉了揉眼睛,确定这真的是小少爷后,激动得不能自持。他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随后喜出望外地高声呼喊道:“老天有眼啊!把夏青少爷还回来了!”
上官云捧住儿子的脸,又握住他的小手,几乎把他全身都摸了一遍,直到确定儿子完完整整,没有任何缺失,她才终于放心,流着泪说道:“乖乖,你真的平安回来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妈妈爸爸有多想你吗?”
夏青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母亲。
“青青狗,叫妈妈呀。”夏蓝抱着儿子,热泪盈眶地看着他,“还有我呢,怎么不叫爸爸?”
夏青仍然不说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甚至没有转过头看爸爸一眼。
夏蓝和上官云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困惑和担忧的表情。上官云再次握住儿子的手,说道:“青青的手……还有身体,怎么这么冷?”
“当然会冷,现在是半夜呀。”夏蓝赶紧把儿子抱进屋。
金管家关上大门,说:“先给孩子洗个热水澡吧,我去放水。”
夏蓝坐到沙发上,把儿子紧紧拥在怀中,用身体给予他温暖。上官云坐到旁边,忍不住问道:“青青,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这一个多月究竟在什么地方?经历了什么事情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现在别问了。”夏蓝小声对妻子说,“孩子肯定是受到了惊吓和刺激,神智不是很清醒。等他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些后再说吧。不管怎么样,儿子能回来,我们就该感谢上天了!”
上官云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夏青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和一言不发的状况,总让她有一阵异样的感觉,心中阵阵发冷。
不一会儿,金管家从一楼的大卫生间里出来,说:“热水放好了,让小少爷好好泡个澡吧。”
夏蓝和上官云一起站起来,打算两个人一起帮儿子洗澡。但这时,夏蓝怀中的夏青,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母亲。
夏蓝和上官云都愣了,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两人一起问道:“青青,怎么了?”
夏青一声不吭,只是指着母亲,表情阴冷。
上官云接触到他的目光,竟然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怵,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夏蓝看了看儿子,又瞧瞧妻子,感到疑惑不解。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青青,你是不是不想让妈妈帮你洗澡?”
夏青把手指放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眼睛仍然盯着母亲。
上官云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出来了,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为什么,青青?你为什么不要妈妈?”
夏蓝上前一步,靠近上官云的耳朵说:“孩子现在的神智还不清醒,明天我们就带他到医院去做全面的检查。现在先别跟他计较,一切都随他吧。”说着一个人把儿子抱进了浴室。
金管家跟着到了浴室,陶瓷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温暖的热水。他问:“先生,需要我或者阿米娅(菲佣)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出去吧。”
金管家离开浴室,将门轻轻带拢。他来到客厅后,上官云立刻走上前去说道:“金管家,一会儿你帮我联系一下仁安医院的倪院长,请他帮我安排一下,明天……不,就是今天,我们要带儿子去做全方位的检查。请倪院长务必安排出全院最好的医生。”
“我知道了。”
上官云坐回到沙发上,仰面长叹一口气。想到夏青看着自己时,那湖水一样冰冷的眼神,她浑身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忧虑和担心,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
上官云此时的心情真是复杂混乱到了极点。她试图利用丈夫跟儿子洗澡的这段时间,理清思绪。
儿子回来了。感谢上天。但是,所有一切都显得十分怪异。
那天,夏青被关进保险柜……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没有被关进去?如果是这样,他到哪里去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样的事?现在,他为什么又会突然归来?而且,归来之后的他,为什么让人感觉……不对劲?
上官云的两条眉毛绞在了一起。一连串的疑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焦虑和不安。
她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思索着这些让人困扰的问题。突然,她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这才意识到,丈夫和儿子到浴室去,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
洗个澡,用得着这么久吗?
上官云站起来,朝浴室走去。
她来到门口。浴室的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现在只能看到里面雾气缭绕。上官云推了推门,发现浴室的门竟然锁上了。
“夏蓝,”她在门口喊道,“你干吗锁门?”
没有回应。
上官云敲了敲门,又提高音量:“夏蓝,你们洗好了吗?”
还是没人应答。上官云有些着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金管家也来到了浴室门口,他问道:“夫人,怎么了?”
上官云蹩着眉头说:“浴室的门锁上了,我敲门和喊他们,都没有回应。”
“我起先出来的时候,只是把门轻轻地带拢了,没有锁呀。”金管家纳闷地说,“这么说是先生把门锁上的?”
“他跟孩子洗澡,锁门干什么?”上官云越发觉得不对了,“而且,我怎么连冲水的声音都听不到?”
金管家也觉得有些异常,他敲着门喊道:“先生!”
上官云按捺不住了,她几乎是在拍打着那扇玻璃门,就像要把它震碎一样,同时大声喊道:“夏蓝!夏青!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快开……”
浴室的门打开了。夏蓝只把门打开了一些,他望着上官云,身体挡住门口。
上官云瞠目结舌地看着丈夫,又试探着望了望里面——看不到夏青在干什么。她问道:“我们敲了这么久的门,你怎么现在才打开。”
夏蓝沉默片刻,说道:“没什么。”
上官云怀疑地看着他:“儿子呢?”
“在里面。”
“你干吗堵在门口?”
夏蓝回头朝浴室里面看了一眼,朝旁边移了两步,让开了。
简直就像里面有什么秘密一样。而且需要瞒着我。上官云疑惑地走进浴室,看见夏青站在浴缸旁边,用一条大浴巾裹住了整个身子,只露出头来——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走上前去打算把儿子抱上楼去穿衣服。但是刚走两步,夏蓝就移过来挡在了她面前,说道:“云,你不要抱他。”
上官云惊愕地问:“为什么?”
夏蓝没有回答,他面对妻子和金管家,以一种很少有的强硬语气说道:“你们记住,以后夏青——只有我才能接触他。其他人,一律不能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
上官云和金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夏蓝,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上官云愕然地问:“夏蓝,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接触我的儿子?”同时,直觉促使她问道,“刚才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蓝走到妻子身边,一字一顿地说:“云,照我说的做,不要问为什么。以后关于夏青的一切,都由我决定,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张大着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夏蓝把两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盯视着她,再一次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下意识地点着头。这么多年来,她对丈夫非常了解——只要夏蓝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那就意味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夏蓝的语气看起来是在询问,实际上是一种命令。他们有一种默契,在这种情况下,不要再多问和多说什么。
夏蓝转过身,抱起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朝楼上走去,同时说:“今天晚上,我在夏青的房间,挨着他睡。”
上官云忍不住说:“我叫金管家联系了仁安医院的倪院长,请他安排医院最好的医生,为夏青做……”
没到上官云说完,夏蓝就开口打断:“请金管家再次联系倪院长,就说预约取消了。夏青不用做任何检查。”头也不回地抱着儿子上楼了。
上官云瞠目结舌地看着夏蓝的背影。这时,她又接触到了夏青的目光。她隐约看到,那目光中掩藏着一丝阴冷的笑意,令她不寒而栗。她竟然不自觉地垂下眼光,不敢和他对视。
“砰”——夏蓝走进儿子的房间,关上了门。上官云清楚地听到了锁门的声音。她呆滞地伫立在原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厅,身体中某一部分仿佛被抽离出了体外。
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丈夫、儿子,都怎么了?
今天晚上归来的这个男孩,真的是我的儿子夏青吗?
(11)
夏青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这七天里,他所有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内,除了父亲之外,他不与任何人接触——准确地说,别人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就连吃饭,也是夏蓝亲自为儿子准备,然后菲佣端上楼去,放在门口的一张小餐桌上——不能进入夏青的房间。
夏青回家后的第二天,夏蓝就在家中宣布了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规定——
第一,主卧室改到楼下。也就是说,二楼现在只有夏青一个人住;
第二,家里的管家、佣人,包括上官云——任何人不得进入夏青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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