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摇头叹息:“没有。左纳教授,不是我们家已经有钱到了丢失五百万都完全不在乎。而是……在我儿子的悲剧面前,没有谁有心思去追究那丢失的宝石的事情。和我儿子的性命比较起来,这些毕竟都是身外之物。”
左纳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上官云困惑地问道:“左纳教授,为什么您认为丢失的宝石和这件怪事有联系?”
左纳埋头思忖片刻,说道:“上官小姐,我以前到津巴布韦游历的时候,曾经听当地的土族说过一些奇异的传说。”
上官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你知道,津巴布韦是一个矿业大国,每年会开采出大量的宝石,其中不乏一些极为罕见的珍贵宝石。据当地的土族说,一般的宝石开采出来之后,会高价卖给珠宝商,但如果有人极为幸运地挖掘到一种超级稀有珍贵的宝石,可能不会把它买掉,而会自己悄悄藏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云摇头表示不解:“把超级珍稀的宝石卖掉后,不更是发大财了吗?为什么要自己藏起来?”
“那是因为,这种宝石的珍贵之处,并不是它的商业价值,而是——”左纳用神秘的语调说,“土族们相信,这种宝石有着某种神奇的用途。”
上官云此时张开了嘴,似乎想到了什么。
左纳凝视上官云,说:“那个部落里的一个长者告诉我,他们那里有一个传说——如果一个人死后,把这种特殊的宝石放在他的身体某处,比如嘴里,然后将他的尸体放在一个山洞里。当然不是普通的山东,是一个神圣之地——对他们来说。一段时间之后,这个人就会复活。而且,这个人复活之后,那块神奇的石头就会消失。”
上官云完全听呆了,她用惊异的眼神望着左纳,好一阵后才说道:“左纳教授……您,不可能是认真的吧?”
“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这个传说?”
“当然是怀疑这个传说。”上官云特别强调了“传说”两个字,“难道您相信吗?您亲眼目睹过有人用这种宝石复活?”
左纳耸了耸肩膀:“没有。土族长者告诉我,如果谁极为幸运地挖到了这种神奇的宝石,根本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拥有者要让某人‘复活’的话,也不会声张,只会秘密进行。所以别说是我,就连他们部族的人,也几乎不可能亲眼看到这种事。”
“那么,这个传说不是显得更不可靠了吗?”
“我本来这不太相信这个传说。”左纳看了上官云一眼,收回目光,“但是听了你儿子的事情后……”
上官云难以置信地说:“左纳教授,您真的相信一块宝石能让人死而复生?请恕我直言,这完全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啊。”
“其实那个土族长者告诉了我这种宝石能让人复活的理由。”左纳道,“他说,这种宝石往往都埋藏在很深的地下溶洞。他们认为,这宝石是冥界的‘钻石’。如果人类死亡后,身上带着这块宝石,那么,他的灵魂到冥界之后,可以用这块宝石贿赂冥府的使者。等于用这块‘冥界的钻石’来为自己买回一条命。”
左纳停顿了一下:“当然,这种说法未免太具迷信色彩了。但是我想,会不会是这种宝石中含有某种稀有矿物质,或者别的什么特质,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上官云虽感到难以接受,但还是试着从这个角度来寻求解释:“您的意思是,我丈夫的保险柜里,恰好有这样一块宝石,而我儿子被锁在里面后,本来已经死了,却因为这块宝石而神奇地复活了?”
“只是假设而已。”
“但是,我儿子复活后,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可怕的状况?”上官云痛苦地说,“这块宝石能让人复活,但是也会把人变成怪物吗?”
左纳眉头深锁:“那个土族长者,也只是知道这个传说而已,他并没有真正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没人知道‘复活’
之后的人,会是什么状态……”
上官云用手撑住额头,忧虑地思忖了一刻,说道:“还有一点,您说挖掘到这种宝石的人,不会把它卖掉。那么我丈夫是怎样获得这种宝石的呢?”
“我只是说——实际上是土族长者说——挖到的人多半都不会把它卖掉。而会自己悄悄藏起来。但是并不绝对——有些人为了获得富足的生活,或者他不完全相信这个传说,就可能会把石头卖掉。”
“那我丈夫在买这块宝石的时候,也应该知道它的神奇用途啊,为什么他从来没提到过?”
“我猜,最大的可能性是,这块宝石辗转多人之手,几经易主之后,买到的人已经完全不知道它的特殊之处了,只当作是块普通的宝石。”
上官云想了想,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她问道:“左纳教授,您认为这件事已经找到解释了吗?”
左纳摇头道:“不,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我们现在探讨的,只是这件事的各种可能性而已——还远远没到下结论的时候。”
“那您认为还有什么可能性呢?”
“如果我们就这样坐在家里分析、讨论,可能永远都无法得出肯定的结论——因为全部都是猜测。只有找到一些和这件事情有关的‘重要人物’,才能验证猜想、找出真相。”
上官云转动眼睛:“教授,我恐怕没明白你的意思——跟这件事有关系的重要人物,除了我和我丈夫,当然还有我儿子——还有谁呢?”
左纳神秘地笑了一下:“你好像忘了我之前说过的,关键因素有两个。现在我们只探讨了‘保险柜’这一个。”
上官云想了起来:“还有一个——‘盗墓贼’。可是……那个盗墓贼已经死了啊。”
左纳从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上官云旁边,俯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保险柜的密码不是被你儿子胡乱修改过了吗?按道理说,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个密码。但是,那个盗墓贼是怎样打开保险柜的呢?”
(17)
上官云呆住了,怔怔地望着左纳。
左纳坐到她旁边,说道:“你告诉我,这个保险柜并不是借由外力打开的。实际上,我也不相信这种质量最好的保险柜,会被人轻易撬开或砸开。那么,打开它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盗墓贼使用正确的密码将它打开的!”
听到这里,上官云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上升腾:“对!你说得对!我们当时……怎么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呢?”
“这不奇怪,你们当时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冷静地思考,这是很正常的,但是警察居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我只能说,警察在这件事上疏忽大意了,或者根本就没有尽职调查这起案件。哎,比较这个案子只是盗墓案,而且里面的财物有没什么丢失(当时警察是这样认为),所以他们不可能像对待命案那样去大力侦破吧。”
“那么,您觉得是怎么回事呢?那个盗墓贼为什么会知道密码?”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左纳沉稳地说道,“这三天的时间,我主要就是打探关于那个死去的盗墓贼的事。”
“你查到了那个盗墓贼是谁?”
左纳点了下头:“由于我长期关注各处的灵异事件,会接触到社会上各种不用阶层的人,所以认识一些三教九流之辈。这些人拥有丰富多样的信息渠道,简直就像一个地下情报网。我托其中某人帮我打听,果然获得了确切的消息。”
“那老贼是谁?”
“他可不是个普通盗贼。这人是个江湖老手,算得上是盗贼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名号‘狮头鹰’。”
“就是他打开了密码保险柜?”
左纳迅速晃了下脑袋,突然显得有些亢奋:“重点就在这里,为什么我刚才说警察没有仔细调查这个案子呢?因为他们只要摸清狮头鹰的底细,就会知道,这个老贼固然力量,但他恰好是一个对密码保险柜束手无策的人!”
听到这里,上官云有些糊涂了:“那么……他怎么能打开这个保险柜呢?”
左纳盯着上官云的眼睛:“你还没想到吗?”
上官云思索了半分钟,突然叫道:“啊!那天晚上盗墓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对!但是你说,警察到了墓地的时候,只在现场发现了这个被吓死的老贼的尸体,这意味着,那天晚上的另外一个的盗墓贼逃走了,而却这个人i型按在肯定还活着!”左纳越发激动起来,他站起来说道,“这两个盗墓贼显然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你们家的事,才会来掘夏青的墓,墓地当然是保险柜里的宝石。但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伸出手,示意上官云先不要说话。“现在,你来想想那天晚上的情景——两个盗墓贼,费尽力气和心机地挖出了保险柜,又将它打开。这时,他们看到了保险柜里的什么——显然是非常恐怖的——那个老贼当初就被吓死了,而另外一个贼呢?他没有被吓死,但是可能吓得不轻,否则,价值上亿的宝石就把在他面前,为什么他都不敢去拿就落荒而逃了呢?”
左纳这番话所引发出的想象,让上官云彷佛亲眼目睹到了这恐惧的一幕。她感觉身边的温度似乎骤然降低了几度,让她全身发冷、毛骨悚然。
左纳重新坐下来,呷了一口茶杯里的水,暂时没说话,几十秒后,上官云望着他:“那么教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左纳定睛看着她:“找到另外的那个盗墓贼。”
“找到他又怎样?他会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吗?”
“不,他不知道。”左纳成竹在胸地说,“但是他经历了那天晚上的事,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告诉我们,那个保险柜里面究竟装着什么的人,找到了他,我们可以验证很多猜测,而且可能或者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望着上官云,“我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这个小贼,将是解开谜底的关键!”
上官云和左纳对视了片刻,说道:“好的,我相信您的直接。”顿了一下,她问道,“教授,您刚才好像说‘小贼’?您知道另外一个贼年纪不大?” 左纳充满自信地一笑:“我收集到的信息远不止如此。我不仅知道他年纪不大,我还知道,这个小贼就是狮头鹰的徒弟,叫做凖,他有一种能够打开密码保险柜的特殊能力。”
“那您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吗?”上官云关切地问。
左纳点头道:“当然,既然知道了他是谁,那他住的地方就很容易通过‘地下情报网’查到了。”
“您的意思是您已经查到了?”
“是的。”
上官云倏地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左纳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
上官云恳切地望着左纳:“教授,我没法等到明天了。”
左纳看着上官云焦急地模样,短暂地犹豫了几秒,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吧,我们走!”
(18)
乘电梯下楼后,上官云打算立刻上车。左纳问道:“我们不吃晚饭吗?”
上官云其实没有一点儿吃东西的心思,但她不好让左纳也饿着肚子,只有说:“好的,我们就在附近吃吧。”
“小区旁边就有一家中餐馆,虽然是家小店,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上官云点头:“随便吃什么都行。”
两个人在小餐馆坐下,服务员递上菜单,左纳问:“上官云小姐想吃点什么?”
“你点菜就行,我真的无所谓。”
两个人默默喝了几口菊花茶,左纳说:“上官小姐,实际上我并不饿,我提出先吃饭再去,是想在去隼的家之前,先跟你沟通一下。”
上官云点了下头。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们以一种什么身份去和他见面?”
上官云略微愣了一下,这确实是个问题。
左纳说:“想想看,如果我们见到了他,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是你两个月前盗过的墓的主人,现在想找你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他可能配合我们吗?我猜他一定会断然拒绝,并立刻请我们吃一个闭门羹。而且从此之后,我们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他。”
上官云皱起眉头想了想:“确实……要不,先不告诉他我们的身份?”
“那我们凭什么要求他告诉我们盗墓的是呢?这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啊,是违法行为。谁会轻易承认这种事,并且告诉两个陌生人?”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左纳耸了下肩膀:“我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也许,只有这样——先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和来意,如果他不承认或者抗拒,我们就声称已经搜集到了他盗墓的证据。如果他配合的话,我们就既往不咎;否则,就立刻报警抓捕他。”
“好主意,就这么办。”
左纳担心地摇着头说:“可能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起码有两个问题:第一。我们不了解这个隼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我们威胁他之后,他起了歹念想杀人灭口,我们就危险了。”
上官云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也有些害怕。
“所以我觉得,如果要稳妥一些的话——今天晚上暂时不要去找他,等到明天,再多叫上一两个人去,就安全多了。”
“不,不行……”上官云连连摇头,“左纳教授,我们必须今晚就找到这个人。”
左纳有些不解:“上官云小姐,我能理解你想尽快弄清此事的心情,但是也不至于着急到一晚上也等不及吧?”
“不,不是我心急,而是……”上官云紧绷着嘴唇,犹豫片刻:“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越来越临近晚上,我越发心慌意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今天晚上要出什么事一样。”
左纳看着上官云,稍顷,说道:“好吧,那我们就今天晚上去找他,但是有一点,也是我刚才准备说的第二个问题——希望你能注意。”
“是什么?”
“如果我们一会儿见到了这个隼,我希望你能尽量克制情绪。记住,我们现在毕竟有求于他,需要他诚信合作,说出实情。所以,请你不要感情用事,谴责、怒骂他,否则引起他的反感或抗拒,就不好办了。”
上官云微微颔首。
“总之我们争取坐下来跟他好好谈,不要让他感觉到威胁和敌意,总而言之——我们要控制局面。”
“好的,我知道了。”
这时,女服务员把他们点的菜端过来了。两个人开始进餐。吃了一会儿,上官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立,左纳教授,您的夫人呢?”
左纳笑道:“你看我像是有妻室的人吗?”
“您……没有结婚?”上官云感到不解,“为什么?”
左纳苦笑道:“并非我有什么不正常,只是——你想想看,像我这种喜欢研究各种恐怖的灵异事件,而且经常全世界各地搜寻这种事情的人,那个女人愿意,或者说敢嫁给我呢?”
上官云尴尬地笑了一下,无话可说。
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饭。上官云回到了左纳居住的小区,把车开了出来。坐上车后,左纳说:“地址是南城的新竹雅小区,你找的到吗?”
“我知道。”上官云有些诧异地说,“这个盗墓贼,竟然住在这种高档小区?”
“别小瞧他们,这两个盗贼可有钱得很呢,据情报说,这是隼和他师傅狮头鹰一起居住的地方。现在狮头鹰死了,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住在那里。我们走吧。”
上官云开启导航,按照语音提示开往新竹雅小区。四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目的地。左纳从裤包里摸出一个小记录本,翻开查看隼的具体住址。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了“盗贼之家”的门口。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左纳看到上官云紧绷着脸,意识到她多少有些紧张,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上官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别害怕,盗贼比较区别于野蛮的强盗。只要我们别刺激他,他还不至于会跟我们拼命。”左纳说,“如果他在的话,我来跟他说,你想别开口,见机行事。”
上官云颔首表示同意,左纳按响门铃。
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屋内的人连问都没问一声,就开了门,事情顺利得让左纳竟然感到不适应。
一个穿着短袖衬衣和休闲长裤,面相斯文的大男孩站在他们面前,望着他们。
左纳的直觉告诉他,找对人了,但这时他才想起,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你是……隼吗?”
大男孩张了下嘴,立刻露出警觉的神情:“你们是谁?”
左纳说:“你放心,我们不是警察。我是一个大学教授,而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们来找你,是想跟你谈谈。”
说完这番话,左纳望着隼,估计他可能会说出,“你们认错人了”之类的话,然后立刻关门。他已经做好了挡门的准备。
但再一次出人意料地,隼竟然问道:“你们想找我谈什么?”
左纳心中暗暗吃惊,表面上却保持平静:“我们能进屋去说吗?”
隼短暂地犹豫了几秒,说道:“好吧。”他站在旁边,让左纳和上官云进屋。
左纳和上官云对视了一眼,走进屋内。
隼关上门,望着两个拜访者,并没有说“请坐”之类的话,只是用疑惑而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左纳明白自己必须控制场面,他故意轻松地微笑了一下,说:“年轻人,不招呼客人坐下来喝水吗?”
上官云坐在一旁,心里明白,左纳是在尽量缓和气氛,他看到这个隼是一个斯文男生的时候,之前的紧张感消散了许多。
隼盯着他们瞧了一阵,坐到客厅的一把椅子上。左纳向是个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坐到了沙发上。
“年轻人我也不打算跟你绕弯子。”左纳说,“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来,就表明我们对于你——包括你的师父——都十分了解。但是我之前也说了,我们不是警察,对于你们以前干过些什么,我们不感兴趣,也没想过要告发你们。我们就想了解一件事——”
左纳盯着隼的眼睛说:“两个月前,你和你师父以前盗过一次墓,对不对?”
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冷噤,他脸色变得苍白,神情骇然。
左纳不敢肯定,隼的这种表现,是出于这件事被人知道了而惊惶,还是这件事本身令他感到恐惧。他继续说:“这件事情,你一定印象深刻。我猜你们以前也从来没有从公墓里挖掘出保险柜,对不对?况且,你的师父,在这次事件中丧了命……”
左纳和上官云都没有想到,进屋不到五分钟,就让隼坦然承认了此事。这显然好办多了。左纳说:“年轻人,看来你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既然如此,我不妨直说——我们来找你,就是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隼沉默片刻,望向上官云:“你是哪个孩子的母亲吗?”
上官云心中一震——隼的这个问题表明,他那天晚上的确看到了一个“孩子”。她心中阵阵发颤,望了身边的左纳一眼。左纳点了点头,示意她照实说。上官云望着隼,回答道: “是的。”
隼听到上官云的回答,突然嘴唇翕动,他站了起来,然后一下跪在了上官云面前,哭了出来:“请你……救救我吧!”
(19)
事情转变得太快了。上官云和左纳都震惊不已,完全没想到隼竟然会有这种举动。上官云茫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隼啜泣着说:“我……自从做了这件事后,就一直活在恐惧之中,我不知道该怎样摆脱可怕的梦魇。我想,可能只有找到那个孩子才行……你是他的母亲,也许你能帮我……”
隼说的话,上官云完全听不懂。她皱着眉头说:“你先起来吧,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隼重新坐到椅子上,他脸色苍白,神情惘然,定了定神。说道:“自从那天晚上盗墓之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那不是一般的噩梦……我怀疑在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吓死在梦中。”
他全身战栗了一下,开始叙述那可怕的梦境:“在梦中,我始终会看到那个孩子。他从坟墓中爬出来,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向后退。最后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眼看着他爬到我的身上,开始吃我的身体,他挖出我的眼珠,啃掉我的鼻子,撕开我的肚腹,掏出我的内脏……”
隼说道这里,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他骇得全身发抖,无法再说下去,彷佛仅仅回忆这个梦境,都让他心脏俱裂。可以想象,他在做这个噩梦的时候,是何等的恐惧。
不但是隼,就连听到这个梦境的左纳和上官云,都感到寒意砭骨。过了好一会儿,隼抬眼看着他们:“而且你们不能想象,在这个梦境中,我竟然能感受到真切的痛楚。就像……我真的被撕裂了一样。这种痛苦真实而漫长,几乎要持续一个小时。我在整个过程中无法醒来。这种折磨,简直叫人生不如死……”
“这是报应。”上官云冷冷地看着他,“这就是你掘开他坟墓的报应。”
“你说得对,这就是报应。”隼悲哀地说,“我们打开他的坟墓,把他放了出来,灾难就降临到我们头上。我师父当场就吓死了。而我,虽然活了下来,却要每天忍受这样的痛苦折磨,生不如死。”
隼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上官云:“所以我求求你,请你儿子放过我吧,我愿意去坐牢,只要他能原谅我,不在折磨我,要我怎样都行!”
上官云看着隼一副可怜的样子。心情十分矛盾。这个人,是要掘开夏青的坟墓的盗墓贼,但他已经收到了足够的惩罚……她突然有些心软了,却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无能为力,只有说道:“恐怕我帮不了你。”
“不,你能帮我,你们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你们也想解决这件事?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愿意全力配合你们。”
左纳和上官云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中是无法掩藏的讶异——这是在太令人意外了。他们本来以为隼会抵触或抗拒。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主动提出会完全配合,事情顺利得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左纳对隼说:“那好,现在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隼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当初为什么回去盗这个墓?”
“师父通过他的渠道打听到了关于这个小少爷的事,他知道公墓里埋着保险柜,也知道里面放着价值上亿的宝石,所以……”
“就是说,你们盗墓的目的,纯粹就是为了保险柜里面的财物?”
隼皱了下眉头:“难道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吗?”
左纳摇了下头:“没什么,我只是确定一下。”他想了想,“你们盗墓的方法和手段我不想过问,只有一点,我非常好奇——你是怎么打开那个没有任何人知道密码的保险柜的?”
“你知道那个保险柜是我打开的?”隼问道,他迅速地憋了上官云一眼,发现她也紧盯着自己。
“是的。”左纳说,“我知道你师父没有这个本事。只可能是的打开的。”
隼抿了下嘴唇,实言相告:“我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通过意念感应到我想知道的‘数字’。”
左纳和上官云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左纳再次望向隼,严肃地说:“真的?你的意思是——你能够‘猜’到密码是多少?”
“你不相信吗?”隼说,“可以马上做一个试验。”
“什么试验?”
隼想了想,站起来,从电话机旁边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左纳:“你在上面随便写几个数字,别让我看到。”
左纳将信将疑地接过纸和笔。隼转过身去。左纳用左手遮挡,在纸上快速地写下七个数字,然后把纸捏在自己的手心:“好了。”
隼转过身来,坐到椅子上,他紧闭双眼,咬紧牙齿,太阳穴鼓了起来,十几秒后,他报出一串数字:“9436827”
左纳吧手心的纸展开,上官云凑上前一看,两个人都惊呆了。
数字一个都没错,连顺序都完全一样。
“天哪,这不是魔术,真的是特异功能。”见多识广的左纳嗔目结舌地望向隼,“我现在相信你能打开那个保险柜了。”
隼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这时,上官云忽然哭了起来:“如果……出事那天,我们能找到你就好了。这样,夏青就不会憋死在里面……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隼的脸上也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他颤抖了一下,问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左纳拍了拍上官云的肩膀,示意她控制住情绪,他对隼说:“还是把之前的事情先搞清楚吧,你有这种能力,那么你们盗墓的过程,应该非常顺利吧?”
“确实很顺利……”隼回忆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种惊骇的感觉又向他袭来,令他打了个冷战。
左纳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隼望着他,咽了口唾沫:“我想起来了……之前一直都很顺利,但是,在我们准备挖保险柜之前,我突然感到全身发冷,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惶恐不安,我告诉师父,但是他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所以根本没理会我的话,于是,我们接着掘墓,把保险柜挖出来后,我更加不安了,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后退,师父逼着我用特殊能力打开保险柜……”
说到这里,隼的脸变得面无血色,他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就像被恐惧掐住了喉咙。
左纳提示他继续说下去:“你打开保险柜,看到了什么?”
“啊……”隼的呼吸困难起来,他的目光望着斜前方,好像记忆中那恐怖的画面此刻重现在眼前,“保险柜里……是一个小孩……他睁着眼睛,瞪视着我们,然后,我看到他缓缓张开了嘴……”
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十度。虽然隼描述的情景,上官云和左纳之前也有想象过,但是当这一点得到证实的时候,他们仍然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在是太恐怖了。
静默了好一阵,左纳问道:“你师父看到这一幕后,就当场吓得心脏病发作而死了,那么,你呢?”
隼惶恐地摇着头:“我还能怎样?这种时候,我不可能还去想那些宝石,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命。”
“你就这样逃了?”
“像疯了一样没命地逃。”隼说,他望着上官云,又问了一次,“你们能告诉我,那孩子现在怎么样吗?”
上官云告诉隼:“他回了家。但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我们不认识的怪物。”
隼一脸骇然:“你们说的怪物……是指?”
上官云痛苦地用一只手撑住额头:“别让我在叙述一次。”
隼不便多问了,屋子里出现了一阵沉默。
左纳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似乎在竭力思考着什么,过了好几分钟,他都没说话,隼忍不住问道:“你要问我问题,问完了吗?”
“等等,先别说话。”左纳眉头紧锁,“我在想,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上官云和隼都缄默不语。
左纳又踱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隼,问道:“你记得当时打开保险柜的密码是多少吗?”
上官云和隼都愣了一下,他们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有意义。上官云说:“左纳教授,那个密码,是我儿子在玩保险柜时胡乱按的——完全随机的几个数字。知道这个密码有什么意义吗?”
左纳伸手示意上官云先别说话,他直视着隼,再次问道:“你只回答我——你记得吗?”
隼看着左纳的眼睛,“记得。”
“是多少?”
隼说出七位数的密码:“0012366”
左纳立刻用笔记录下来,他看着这串数字,过了几秒,突然捂住嘴,瞪大了双眼。
上官云看着左纳惊骇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教授?”
左纳的额头上淌出了冷汗,他看了一眼隼,又望着上官云,说道:“这个密码,是一个特殊的数字。”
(20)
上官云和隼注视着左纳,“特殊的数字?”上官云问道,“特殊在哪里?”
左纳迟疑了片刻,说:“可能你觉得难以置信。”
“没关系,发生在我身边难以置信的事太多了,你说吧,教授。”
左纳蹙眉沉思,沉默了一刻后,说道:“你听说过有关Satan的传说吗?”
“Satan……?”上官云惊呼。
左纳说:“很多人认为,Satan曾是天使,后来他堕落了,成为与光明力量相对的邪恶黑暗之源。”
隼在一旁仔细聆听。
上官云露出困惑的神情:“教授,您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听着。”左纳严肃地说,“我说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传说’,恐怕我们现在就在验证此事。”
上官云睁大眼睛看着左纳。
左纳吐了口气,似乎他需要不断调整、放松自己的心情。“有人认为,Satan并不是存在于传说之中,他完全可能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而且不是一个普通人。”
“具有某种特殊能力的人?”
“对,据说Satan拥有一种具有毁灭性的邪恶力量。”
上官云眉头深锁,努力理解这左纳说的话,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教授,您推测Satan的存在,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左纳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我说这些,是试图让你相信,Satan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过的一个具有神秘能力的‘人’。而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和你——或者你的儿子——息息相关的了。”
上官云紧张地敛声屏息,注视着左纳。左纳说:“只要是人,就有生日的,对吧?”
“当然。”
左纳深吸一口气,“那你听好了,根据古书上的记载,Satan的生日,就是刚才隼说出的那一串数字,也就是你儿子夏青胡乱拿下的那个密码——0012366!”
上官云惊愕地捂住了嘴,瞪大眼睛,一旁的隼也露出诧异的神情,过了半响,上官云问道:“教授,这能说明说明呢?是凑合吗?这七个数字,是我儿子胡乱按下的啊!”
“对了!问题就在这里!”左纳激动地说,“如果他是有意识地按下这几个数字,可能倒没什么,因为这些数字,也许是他从某本书或电视上看到的,但是,Satan的生日,不要说是一个小孩,就连成年人也不可能有多少人知道!这说明,这串数字是他凭潜意识按下的!”
“潜意识?”
“对,潜意识是潜藏在人类一般意识低下的一股神秘力量,它不能像一般的思维和意识那样被我们认知和操控,潜意识只有在一些特殊或不经意的状况下才会被激发出来。”左纳顿了一下,盯着上官云,“而它——可能会暴露出人的一些秘密——连本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上官云愣了半响,焦虑地说:“教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纳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必须马上回家一趟。”
上官云跟着站起来:“为什么?”
“我有一个推测……现在只是猜测。但是,我家里有可提供查阅的资料。我需要研究和证实。”
“你要证实什么?”
左纳看见上官云:“你记得我刚才说过,考古工作人员发掘出来一些古文书,对吧?现在我的家里,就收藏着一本珍贵的古文书。那上面记载着一些神秘的事情。我以前研读的时候,只是当传说,并没有太在意,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件事后,我觉得那本书上记载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上官云紧张地问:“神秘事情?”
左纳犹豫了一下:“在没有证实之前,我不想说……我们先到我家去找到那本书吧。”
“好!”
两人说着就要离开。隼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左纳和上官云对视了一眼:“你去干什么?”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隼露出恳求的神情。“帮我摆脱目前这个状况,求你们了。”他想了想。“也许,我的特殊能力也会帮到你们呢?”
左纳思忖一下:“好吧,我们走!”
九点十分,三个人抵达左纳的家。进门之后,左纳来不及歇一口气,甚至没有招呼上官云和隼坐下,就一头扎进书房。为什么如此心急,连他自己也感到诧异。也许是上官云那句“今天晚上似乎要出什么事”影响了他,也许是他自己也有这种不祥的预感。总之,他无法停下休息一秒,只想理科解开谜底。
上官云和隼坐在教授的客厅,相对无言。几分钟后,左纳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木头盒子走出来。他坐到客厅右侧一张用于读书报的小玻璃圆桌旁,打开旁边的立式台灯。上官云和隼走过去,望着他手里的木头盒子。
“我说的那本古文书就在这个盒子里。”左纳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这是极其珍贵的文物,2004年发掘于以色列的拿撇勒。找到它的考古学家是我的朋友,他请我帮他翻译和研究这本书上所写的内容……由于我们私交甚好,本来应该上交到国家考古资料馆的古文书,被我留了下来,作为珍藏。”
说着,左纳将木头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卷古铜色的残破不堪的古书——实际上就是一张卷起来的动物皮。左纳将古书小心地取出,然后慢慢慢展开。古书上的文字似乎是由于烧过的炭书写的,上官云和隼一个字也看不懂。
“这是古代希伯来语。”左纳说,“别说是你们,就连我看起来也很费力,虽然我以前翻译过一次,但隔了这么久,记不起详细内容了,需要再翻译一次。”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上官云问。
左纳想了想:“毕竟我翻译过一次……可能快的话,一个小时吧。”
上官云看了下表,显得心神不宁。而左纳已经低下头开始翻译了,他把翻译的结果记录在一张纸上。
上官云和隼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这一个小时似乎比之前度过的一天还要漫长。
十点钟,左纳站了起来,他拿着已经翻译好的内容从头看了一遍,面色惊讶。
上官云快步走过去,急促地问道:“怎么样,教授?”隼这跟着走到左纳面前。
左纳望着他们两个人,却许久没有说出话来。过来好一阵,他才讷讷道:“如果这本古文书上记载的是真的,那真是太可怕了。”
“到底是什么?”上官云焦急地问。
左纳并没有马上说出古文书上的内容,二手问了上官云一个问题:“你儿子夏青——他的生日是哪年哪月哪日?”
上官云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何意义,但还是回答道:“2006年6月6日。”
左纳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他闭上眼睛,现在是2012年,“这么说,他现在六岁?”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怎么了?”
左纳一下子坐到椅子上,神不守舍地啜嘴道:“居然真的有这种事……”
上官云定睛看着左纳:“告诉我,教授,到底怎么回事?”
左纳看了一眼上官云,照着翻译在纸上的内容念道:
拿撇勒的恐怖毁灭者,
掌控神秘之力量。
他死在救世主的制裁,
却能在数千年后复活。
复活条件非常苛刻——
生日中带有三个"6"的六岁男孩;
在一个特殊的时刻死去;
啊,还有一个呼唤他归来的使徒。
——满足这三个条件,
他将降生在男孩体内。
但这不是真正的形态。
第六十六天的仪式之后,
毁灭者完全复活,
世界将沦为地狱。
左纳念完了。屋子笼罩着一片寂静。
隼目瞪口呆,上官云脸色发白,他们震惊得一时无法开口。
“这卷古文书,记录的主要就是这首十四行诗。”左纳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听懂了这首诗的意思?”
“那个‘生日中带有三个6的六岁男孩’指的就是我儿子……夏青?”上官云惶恐地说。
“很遗憾,恐怕没有别的理解了。”左纳说,“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我需要你帮我解读一下。”上官云虚弱地说。
左纳吐了口气:“‘拿撇勒的恐怖毁灭者’显然指的就是Satan。或者说,不管是不是Satan,总之就是一个可怕的恶魔,而Satan复活的三个条件中,第一个已经符合了,而第二个——‘在一个特殊的时刻死去’——”左纳思忖一下,“你记得夏青被关在保险柜中死去的具体时间吗?”
上官云的眼泪从她的眼里滚出来:“那天……就是他的生日。”
“2012年6月6日?”上帝啊。左纳在心中惊呼,“那么具体的时刻呢?”
上官云痛苦地摇着头:“那时他爸爸正准备带他出去吃晚餐……应该是下午6点。”
“2012年6月6日6点……”左纳闭上眼睛,“老天,又是三个‘6’。”
“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三个连着的6是Satan的代号。”左纳说,“所以,你儿子死去的时刻,正好是一个‘特殊的时刻’。”
“为什么会这样?”上官云流着泪说,“我儿子恰好生日中带着三个‘6’,而他死去的时刻也是三个‘6’——这一切全是巧合吗?”
左纳摇头道:“我不认为是巧合。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说不定,保险柜中正好有那颗具有神奇能力的宝石,也是宿命的安排……”
“那么,最后的那个条件呢——‘一个呼唤你归来的使徒’是指……”说到这里,上官云停了下来,嗔目结舌。
“你想起了什么?你知道这个‘使徒’是谁?”左纳问。
上官云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手指的缝隙中流出来:“我丈夫,在儿子死后。每天都在默默呼唤着他,甚至每夜都能梦到儿子,在梦中引导他回家……而他,确实回来了……”
静默了好一阵。左纳说:“这样说来,三个条件都已经符合了。现在,夏青为什么会活过来,又为什么会回到你们身边,而他身体潜藏着什么——这些谜都解开了。只剩最后一个问题——‘第六十六天的仪式之后,毁灭者完全复活,时间将沦为地狱’。”
许久没有说话的隼此刻开口道:“第六十六天是从哪一天算起?”
左纳思索着:“有两种理解,一种是从夏青死亡的那一天开始算;另一种是从他复活之后开始算。”
“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隼问。
左纳眉头紧锁:“如果这一切是命运的鬼到的话,那么,从夏青死亡那一刻起,这个轨道就开始运转了……”
今天晚上似乎要出什么事。
这句话一下闪在左纳的脑子里。他浑身一噤,低呼一声:“啊!”理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显示的日期。今天是8月11号。距离6月6号,刚好是第六十六天。
(21)
“天哪……”左纳无比惊骇地站了起来,紧张和恐惧令他张着口却说不出话。
隼看到左纳看手表上的日期,已经猜到了。他说道:“今天就是第六十六天!”
“啊……”上官云神情骇然地捂住嘴,“那个‘仪式’进行的日子?”
“是的!”左纳额头和后背都浸出冷汗,“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再过一个半小时,就过‘第六十六天’了!”
上官云惊恐地说:“那个仪式已经进行过了?”
“不,今天还没有结束。”隼说,“也许我们现在赶去,还能够阻止。”
“仪式之后,毁灭者完全复活,世界将沦为地狱……”上官云默念着这句话,抬眼看着左纳,“会发生什么?”
“恐怕我们没时间讨论了。但我敢肯定是非常糟糕的事。”左纳说,“我们现在最好立刻赶到你家去,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那个仪式会在我家进行?”上官云惊恐地说:“仪式的内容是什么?”
“我们真的没时间去猜了。”左纳着急地说,“感觉开车到你家去看看吧!”
上官云意识到事情的急迫和严重性。她不再追问和臆测,立刻和左纳,隼一起出门,乘电梯下楼后。开着车子一路疾驰,飞奔回家。
十一点钟,上官云的车开到了家,上官云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三个人推门而进。
偌大的房子里,现在一个人也看不见。上官云不知道夏蓝是否已经睡了,刚才她一路疾驰,不敢分心跟丈夫打电话。此刻,他着急地大声喊道:“夏蓝!”
没有回应。
几十秒后,金管家披着睡衣从一楼卧室走出来。他看见上官云和两个陌生人站在客厅内,一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怔怔地问道:“上官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云急迫地问道:“先生呢?”
“先生和小少爷一起出去了。”
上官云大惊失色:“什么时候出去的?”
“大概一个小时以前。”
“他们出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没有跟我交代。”
左纳提醒:“赶紧给你丈夫打电话。”
上官云这才反应过来,她立刻拨打夏蓝的手机,但是一分钟后,他捏着电话的手缓缓滑下:“关机了。”
“这就糟了。”左纳攥紧拳头,“如果我们不能跟他取得联系,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进行仪式。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上官云感到头晕目眩。
一筹莫展之际,隼在一旁问道:“也许,用我的能力,就能找出他们的位置。”
左纳和上官云一起望向他。左纳问道:“你不是只能感应数字吗?位置也能?”
“我没法感知位置,但是,我也许能感应到,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相距我们的直线距离是多少米,然后……”
没等隼说完,左纳就兴奋地接过来说道:“然后再地图上查找!以这栋房子为中心,半径是你感应到的直线距离——这样一个圆形里,必然有他们所在的地址!”
“就是这样。”
“你赶快感应!别出错,隼。”
隼闭上眼睛,咬紧牙关。金管家在一旁茫然地看着他们,凭本能感觉到事关重大,不敢询问和打岔。
半分钟后,隼闭着眼说出一个数字:“3679”
“他们现在距离我们的直线距离是3679米!”左纳立刻掏出智能手机,开启地图查询功能。他一边操作,一边喃喃道,“以一公里为单位,3679米这一圈的建筑有……”
找了几分钟,他张开嘴大叫一声:“哎呀!我早就该想到!”
“怎么了?”上官云问。
“半径3679米的圆上,有一个教堂!”左纳大叫道:“一所位于城郊的废弃的教堂!”
“一定就是那里!”隼说。
“没错,其实我早该想到的!Satan是堕天使,教堂对他来说,并非神圣之地,而是让他复仇和亵渎的地方。那是进行复活仪式的最佳场所!”
“可是,他为什么要带着我丈夫一起去?”
“你丈夫是Satan选中的使徒,也是他今世的父亲,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他会不会有危险?”上官云担忧地问。
“我们赶过去就知道了,但是……”
“怎么了?”上官云望着欲言又止的左纳。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左纳眉头紧蹙。
“早就不对劲了。”
“不,我的意思是……”左纳张着嘴,不知道怎样表达。
隼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了,还有四十分钟。”
“教授,我们没时间犹豫了。我必须马上见到我丈夫。”上官云朝门外走去。
左纳叹了口气,和隼一起跟上前去。
白色的保时捷在黑暗的公路上飞驰,就像上官云快要飞跃出来的心。
这所教堂的历史,估计有好几百年。斑驳的石墙、残缺的塔顶和潮湿的青苔述说着它的沧桑和冷寂。他被遗弃的时间都已经无法估计了。这片地方现在完全说是荒郊野岭。没有路灯和路人,也没有任何别的建筑,只有风和排水沟长长的对话,老教堂是它们唯一的听众。
白色豪车开到破旧的教堂面前,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而车上跳下来的焦急不安的三个人。更与教堂的稳重和肃穆不符。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到凌晨十二点了。
“第六十六天”只剩最后的十五分钟。
上官云疾步走到教堂门前,伸手准备拉开教堂大门时,左纳突然抓住了她。上官云惊诧地瞪着他。
“你不觉得就这样闯进去太冒失了吗?”
“那我们该怎样进去?”上官云摇头道:“没时间了。”他顿了一下,“要不我一个人进去吧,教授,你们在外面等我。”
说着,她甩开左纳的手,撞进教堂大门,进入里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左纳跺了下脚,快步走进去,隼紧跟其后。
教堂内部黑暗幽深,隐约能看见两旁祷告的长椅,中间的一条通道在此刻看起来,不像是通往神圣的殿堂,却像是延伸到地狱的深渊。上官云和左纳努力克制内心的紧张和恐惧。试探着朝前方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轰”的一声,他们心中一惊,回过头去。
隼将教堂大门关闭了。并却,他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铁锁,将大门锁死。
左纳只觉得眼前一黑,新野彷佛坠进了冰窖。他瞪着隼说:“是这样……我明白了,我之前所有的不安,就来源于你!”
上官云惊愕地看着隼,又望向左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纳眼神凌厉地盯住隼:“我之前就隐隐感到不对劲,却因为一直处在时间紧迫的状态,没能细细思索。现在,这些不对劲全部都找到解释了!”
左纳指着隼,对上官云说:“你想想看。我们到他家去的时候,他穿着什么?短袖衬衣和休闲长裤,一个独身在家的年轻男人,为什么会穿得如此整齐正式,就像是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客人来访一样?!”
“这是第一个奇怪之处。而接下来,他主动提出愿意全力配合我们,再次让我感到,事情顺利得有些过头了。当我们打算从他家离开时,他又表示想和我们同行。而且,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也许我的特殊能力也会帮到你们’——事实上,我们确实依靠他的提议和特殊能力,才找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都证明了一件事——他知道我们今晚去找他!并且,他在一步一步把我们引到这个地方来!”
左纳一拳捶在大腿上:“可惜我之前一直在分析和思考关于Satan的问题,没来得及去细想这些事情。现在才悟出来,已经太晚了!”
“是的,你说对了。”隼冷冷地说,“我的目的就是把你们引到这里来,我的任务完成了。”
上官云怀疑地望着隼:“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用问吗?”左纳紧绷着脸说,“我们之前判断错误了,你丈夫不是Satan的使徒,真正的使徒,就是他!”
上官云惊愕地张大了嘴:“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今晚会去找他?”
左纳瞪视着隼:“你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吗?”
“有何不可?事到如今,让你们知道真相也没关系了。”隼走到左纳和上官云面前,凝视他们,“当我打开保险柜,和里面的人对视——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了,我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我的特殊能力所能派上的真正用场,我全都明白了。”
“所以,当时你并没有立刻逃走,而是跟你的‘主子’一起离开了。”左纳冷冷地说。
“没错,他让我知道,我的出生,以及我的特殊能力,都是为了在那一刻迎接他的降临。我是他在全世界数十亿人中所选择的唯一的使者。他还告诉我,我的使命并没有结束。在第六十六天的晚上,会有两个人来找我。而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两个人引到某个地方——现在看来,当然就是这里。”
“这么说,你被噩梦困扰是骗我们的,你只是在骗取我们的信任?”
隼沉默了几秒:“不,那是真的。如果今晚我失败了,没能把你们引来的话,我将在最后一次噩梦中死去。”隼抬眼看着他们,面露悲哀的神色。“所以你们明白了吧,我也只是为了保命。而且你们应该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就像教授你说的那样,我们都是命运轨道中的一环。那孩子为什么会在特殊的时刻死去?我为什么会有猜到保险柜密码的能力?而你们两个人的剧集,包括后来找到我——如果说这一切只是巧合,而不是冥冥中神秘力量的指引和安排,你们相信吗?”
上官云的头脑嗡嗡作响,世界在她眼前摇晃打转。她很想反驳他、怒斥他,却偏偏想起了一些事——自己和夏蓝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为什么会突然怀上?而这个孩子的生日中恰好带着三个“6”。如果真如隼所说,那么这个孩子的出生和死去,也是为了达到同样一个目的——迎接Satan的降生。
这个孩子,命中注定就不该属于他们。他只是一件工具,活到六岁的生日那一天,他的使命就完成了。而接着将这件事情进行下去的,是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人。
天啊,难道真是这样?我、夏蓝、左纳、隼……与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都是Satan复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我们活着的意义,就是为此吗?
这时,左纳厉声问道:“隼,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
“你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非常关键。”隼说,“这个人和今晚的复活仪式密不可分。可惜的是,你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复活仪式的内容是什么。”
话音刚落,教堂周围墙上的烛台,突然一起点燃烛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几十盏烛台同时点亮。上官云和左纳惊愕地看见,教堂正前方的十字架,已经被换成了Satan的标志——安息日的山羊——巨大五芒星和公羊头锁组成的邪恶图案。
当上官云看到神坛正前方站着的人时,呼吸骤然停止了。
夏青——她曾经的儿子——现在赤身裸体地站在前方。跳跃的火光让他的脸和身体变换着明暗不同的色调。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他的身体正在向四周辐射着诡异而可怕的黑色光芒。二他身体的左侧,站着一个人——夏蓝!
上官云全身猛抖,她不顾一切地朝前面冲去,大声呼唤:“夏蓝!你没事吧?”
“别过来……”夏蓝虚弱地说。但是已经迟了,当上官云距离赤裸的男孩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时,她突然感到自己好像被一股引力吸了过去。她全身骤然无力,肢体像被控制般慢慢向男孩右侧走去。
左纳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他正要靠拢过去,身后的隼提醒道:“教授,如果你不想丢掉性命,最好呆在原地。”
左纳转身问道:“他要把他们怎样?”
隼面无表情地说:“在第六十六天凌晨时,弑杀双亲,用他们的鲜血洗礼身体,Satan将在那男孩体内完全复活,并获得完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