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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门

_19 茗筝(现代)
  
  这个小餐馆都是附近写字楼工作的人,估计十个里有六个都认识她,今天早上那报纸一出来,剩下那四个人估计也知道纪氏有个总经理叫纪念,和一个女人在午夜拥抱着进了酒店的大门,一夜未出。
  纪念嘲弄的笑一下,托着腮看着窗外,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吃了饭回了公司,林忆已经在了,看见她站起来,露出个迟疑的表情来。纪念看着林忆就知道有事,在她的办公桌边停下来,果然林忆顿了一下,就说:"董事长说让您回家,这里的工作他派人来接手。"
  
  虽然早料到会这样,纪念心里还是沉了沉,感叹下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真是快!新闻只是发在本市的报纸上,可是没有一个小时,另一个城市的纪家就全体出动反对了。
  而且这命令还是爷爷发来的,这次的信息果然是太负面了,连从来不过问她情事的爷爷也坐不住了。纪念虽然觉得她爱一个女人没有什么错,但是想到爷爷一定会强烈的反对,心里还是闷闷的不舒服。
  林忆看着纪念皱着眉头思考,也不打扰,等纪念重新抬了头,才补上一句:"纪赟在您的办公室里等您。"
  
  纪念笑一笑,连押解犯人的官差都来了。
  推了门进了办公室,站在窗边的纪赟听见声音,就皱着眉看过来,许久没说话。
  纪念关上办公室的门,倚在门上,看着这个没有事从来都不会见面的家人,微笑着问:"什么时候走?"
  温和冷静的纪赟看着纪念,眉宇间都是忧虑,缓缓的说:"下午三点的飞机。"
  
  纪念点点头,笑容不变,不再说话,坐回自己的老板椅,开始着手整理文件。
  纪赟走过来,坐在纪念对面的椅子,直盯着纪念不放,看着她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做了先后急缓和重要事项的批注,再开了电脑整理文件,脸上都是平静和认真,似乎什
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作调动而已。
  
  纪赟预感到家里要起一番大风浪。这次比起纪念没有任何背景的初恋男友来,家里的反对声潮和上一次,决不是同一个等级的。早上爷爷刚知道消息,再打纪念的电话不通,立刻铁青着脸命令他立刻把纪念带回家。
  在爷爷的眼里,这件事纯粹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决不是可以商榷的事情。
  
  而且他这个妹妹,也确实太执拗了些。高中毕业后执意离了家之后,要不是四年前出了吴筝的事,这一辈子估计真的再也不会回纪家了。不过令他匪夷所思的是,纪念这个骄傲的女人,四年前被吴筝伤成那样,现在居然还可以和她在一起。
  纪赟足足看着纪念忙了二十分钟,才开口问一句:"你真的非她不可吗?"
  
  纪念停了动作,抬了眼,却没说话,看着纪赟笑一笑,又埋了头。
  纪赟也沉默起来。纪念并不是没有主意,能把事情闹成这样,必定早已经做好公告天下的准备了吧。只是,家里怎么可能会同意。
  他低着头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揣摩着怎么让劝解的话说起来更容易让纪念听进去,半天才说一句:"和阿泽在一起五年你都能放弃,她也可以吧,你会遇见更合适的人的。"
  纪念抬起头,看着纪赟微笑:"感情不是可以拿来比较的吧?"
  一句话堵着纪赟死死的,再也说不出话。
  
  上飞机之前,纪念给吴筝打了电话,电话仍然是第一时间就接通了,只是那边出奇预料的安静,这个时间,吴筝不都是在排练吗?纪念也没有深想,走到纪赟听不到的地方,笑着叫一声:"小筝。"
  电话那头的吴筝笑一笑,声音慵懒,刚起床似的,柔柔的说:"怎么这会打过来?"
  "有事情要回总部,这几天可能回不了家了。"纪念用着最平淡的语气叙述着,好似只是回去办理公事一样。
  "嗯。"电话那头没有丝毫疑问,立刻就软软的应了,停了几秒种,纪念正准备说声再见挂电话,却听见吴筝非常清晰的补了一句:"念念,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的语气一反她平常的懒洋洋,是一种极为郑重的认真。
  纪念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从吴筝这句话里听出一种义无反顾的感觉。
  她的小女人是也知道了吗?然后用这种郑重的口气来给她力量?
  心里涌起来一阵温柔,吴筝不把事情挑开说,她也不挑开,只是柔和的笑起来,轻轻的应了:"好。"
  
  一路都没有说话,下飞机的时候,家里的司机早开了纪家的车等在机场。
  纪念轻叹一声,又不会跑掉,居然一路都设置着押送犯人的官差。纪念忍不住看一眼身边一板一眼的纪赟,却正对上纪赟沉郁的目光。
  
  纪赟似乎一直在等待这个瞬间,刚对上纪念的目光,就开口说一句:"念念,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
  纪念看着身边这个眉宇里都是愁的男人,忍不住笑出来,怎么任何时候都一副背负了全天下忧愁的样子?还是她家的小女人好,任何事情摆眼前,似乎都可以云淡风轻的不重要,光是和她呆在一起,好像时间都变慢,喧嚣都远离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她怎么知道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还是不要和爷爷直接起冲突的好,还好照片并不算是很露骨,要糊弄应该也糊弄的过去,以后真的要更小心才好啊。
  看着纪赟的眉头越皱越紧,纪念才收了笑,说一句:"我知道。"
  
  到了家,意外的竟然看到纪淳。纪念不动声色的皱了眉头,隐隐然觉得有什么阴谋。纪淳想得到纪氏,孙云远想得到她,两个人目的的关键点似乎都在她身上。孙云远已经出动了,那纪淳呢?纪念心里紧了紧,让自己提高些警惕。
  
  看见纪念,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纪淳就站了身,一张愁云满布的脸摆在这个玩世不恭的纪家大少爷身上,纪念又有些想笑了,她努力的绷着嘴角忍着嘲讽的笑意,换了鞋,和候在一边的仆人蒋伯打了招呼,然后才勾起嘴角,对着纪淳摆出公式化的笑容。
  纪淳对纪念的笑容视而不见,凑过来说:"念念,爷爷气坏了,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纪淳靠的太近,纪念不舒服的移开一步,拉开了距离。对着纪淳再笑一笑,然后扭了身,径直穿过客厅走向楼梯。
  她真的是厌倦透了这种你来我往虚伪的交锋了。如果可以,她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纪家的这群人!
  
  站在纪博的书房门口,纪念沉沉的深呼吸,然后轻轻的敲门,听到里面一声闷哼,她才推了门。
  门里面的纪博正侍弄着摆在窗边的绿色植物,一片片擦着叶子。看到纪念进来,脸色阴沉的不像话,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侍弄着一片片的大叶子。
  
  早猜到纪博是这样子的纪念微笑起来,若无其事的走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如同以往一样柔和的叫一声爷爷。
  纪博拄着拐杖转个身,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到书桌边,从一沓子书上面拿起打印出来的几张纸,狠狠摔在桌上,背对着纪念,声音里满是威严:"说说,怎么回事。"
  
  "乱写的而已嘛。"纪念用足了撒娇的口气,又凑到纪博身边,把纪博按在椅子上,语气含笑:"爷爷何苦为这种事生气,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纪博拄着的拐杖直在地上顿,绷着脸,用纪氏董事长满是威压的眼瞪着纪念,"股东可都来找我讨说法了!丫头,你也玩的有些过了吧!和男人来来往往我也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现在玩玩都玩到女人身上了!"
  纪博顿了顿,抓了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纪念刚要张口,纪博就抬了手在空气中按按,阻止了,再喝一口茶水,似乎压不住怒气了似的忽然抬了头瞪着纪念,气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凸出来,厉声怒喝:"你也别给我说什么记者乱写,我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可从不信什么空穴来风!别想着瞎说来糊弄我!"
  
  从小到大从来没被纪博骂过的纪念听到这一阵吼,一时间有点蒙,无形的压力压的她喘不过气。这次纪博是真的生气了,完全不是以前纪念笑着哄一两句就会慈眉善目的爷爷了。
  看来这事随便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纪念的脸色不变,心里却已经开始有些乱。想想那报纸上虽然对于吴筝的事没说什么,可是就凭乐队女主唱这个身份,不用一天,纪博就能把吴筝揪出来。她最不想的事情,就是把她纯净的小孩子卷到这个家里来。如果死咬着不承认,也不能凭那几张照片就给她定了罪。
  
  纪念主意定下了,就努力的笑起来,若无其事的说一句:"爷爷,你别多心了。"说完,就走过去抬了手给纪博按摩着肩膀。
  纪博重重的哼一声,一掌打开纪念的手:"这两天你就住在这,下周有个酒会。你和纪淳他们去转转。"
  
  不用想也知道又是相亲的酒会,看来现在要更不挑不捡不择手段的给她挑个男友了。纪念轻叹一声,一种深深的无奈从心底涌出来:"爷爷......"话还没说出来,纪博就打断她,挥挥手,似乎再不想看到她,不耐的说:"你先出去吧。"
第五十八章 又一次利用 ...
*   回到别墅里的客房,只这一间房子都比吴筝送她的小家大,但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家的感觉。
  纪念关了房门,踱到阳台,偌大的阳台只摆了木色的根雕茶座,绿色的植物和一个吊椅秋千。纪念把自己扔在秋千上,闭上眼轻轻的晃着,疲惫立刻的像是潮水一般涌来。
  这个家啊,这个折磨她二十八年的家啊,真的这一辈子都都脱离不了吗?
  
  晚饭的时候蒋伯才来敲门,纪念活动着自己已经发麻的手脚站起来,下了楼,餐桌上,厨师已经摆好的一桌子清淡的食物,纪博和纪赟,纪淳已经坐在桌边。
  气氛还是很压抑,纪博沉着脸,显然气还没有消,半句话也不说。纪淳一脸事不关己的轻松,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纪赟则还是微微皱着眉,坐得笔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纪念扫视一圈,这样沉闷的气氛,怎么还吃得下饭?她微笑着坐下,纪博看她一眼,眉间死死的打了一个结,闷哼一声,径直夹了菜。
  
  一顿晚饭吃得纪念犯堵,饭后纪博径直回了屋,纪淳和纪赟则告辞离开。纪博说是让纪念在家住着,实际上就等同于把她软禁。空旷的客厅里只有两个仆人在收拾一片狼藉的餐桌,纪博刚回屋,她也立刻离开客厅,躺回客房的大床。
  
  开了床头灯,空旷的屋子似乎叹口气都能有回声,寂寞像屋子里巨大的阴影一样缠着她。
  纪念仰面躺着,两只手指捏着手机的一角,左右摇晃着,盯着手机屏幕,想看看她的小女人什么时候会给她来一通电话。
  她想吴筝了,想躺在只有四十六平方米小屋里那张一米五的双人床了,想和吴筝坐在两人位的小餐桌吃着爱心晚餐,看着吴筝撑着脑袋在对面微笑了。
  其实想要的幸福是如此的简单,放在她身上,怎么却好像天方夜谭一样?
  
  盯得眼睛发涩,想等的电话也没来,任纪念矜持骄傲也有些撑不住了。她的小女人,怎么这么忍得住?她不满的再次妥协拨了号码过去,却连彩铃声都没有听见,电话就被接起来。
  "念念!"吴筝的语气是掩不住的兴奋。
  
  心里的不满几乎立刻就被压下去,纪念知道吴筝总是怕打扰她,很少来电话,却永远都在等着她。似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她任何时间打电话过去,那边都会在第一时间就接通。
  听见吴筝的声音,这间房子带给她的寂寞似乎也淡了,纪念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样,怎么似乎总能带给她安定呢?
  
  纪念没说舞会的事情,反正只是例行公事,等她回了T城,还会是吴筝一个人的纪念。
  说了几句情话就挂了电话。纪念洗了澡,就扑上了床。
  在这个家里呆着,实在是太 费她的精力了,光是谨慎自己的言行举止,都劳心劳神的厉害。难得一天不在公司,却好像比加班到夜里十一点还累。抱着电话,纪念很快就入了梦乡。
  
  之后几天都平淡无奇,爷爷的怒气在纪念不声不响的平静里似乎也淡了些,时不时还叫她到办公室,谈论谈论现在的经济形势,问问纪念对于公司的发展建议。除了不让她出门,这个爷爷,似乎已经和以往一样了。
  
  这几天里还见了一次父亲纪邵华,在客厅里匆匆的对视一眼,纪念就面无表情的进了屋。
  这事闹出来的第一天,纪邵华知道纪博把纪念叫回了家,也就再没有理会她,纪念乐得清净,更是不会主动找纪邵华,两个人除了那一通电话再没有任何联系。
  
  纪博对纪邵华这儿子有点无奈,二十多年前的丧妻之痛,让风华正茂纪邵华从此一蹶不振,最合适的接班人就没了人选。不仅如此,快三十年了居然都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相见如仇敌。偏偏这父女俩都是偏执倔强,纪博调和几次一点结果都没有,也只好任由着这父女俩继续敌对下去。
  
  纪博本来想叫纪邵华留下来吃饭,意料之中的被断然拒绝,纪博也不再勉强,挥挥手就罢了。有时候纪博想想也有些难过,自己这儿孙满堂,真正在身边让他尽享天伦之乐的儿孙居然一个都没有。这一瞬间他对于自己的事业有些疑虑,但也只是这一瞬而已。
  
  晚餐的桌上只有爷孙两个人,纪博看着纪念又是挑几口菜就放了筷子,皱了眉头,这丫头怎么天天吃的比他养的鸟吃的还少!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
  
  纪念是他从小看到大,出了什么事,他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纪念十八岁离家出走和四年前的醉酒了自杀,他知道都是为情,只觉得这孙女和纪邵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情胚子。这次闹出这档子事,他也只当是这一贯爱玩的孙女瞎玩玩,倒是没真觉得他的宝贝孙女真和个女人好。
  
  只是觉得这次玩的有些太过了,居然玩到女人头上!这可是天大的丑闻!纪氏早放出风声纪念有可能会是下届的董事长,纪念的一举一动可都关系着纪氏的形象。原先三天两头换男朋友股东就已经很不满了,这下闹出来这种事,纪博的老脸实在挂不住了。终于决定要正视下自己这个宝贝孙女的感情问题了。
  再看一眼身边微笑着的纪念,纪博已经下了决定。
  
  无聊的时候,日子过的飞快。
  转眼就到了酒会,纪念穿着设计师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亮紫色繁复的长裙,露着整一个光洁的脊背,坐在家里的黑色宝马的后座,被带到纪家的博瑞豪华酒店顶层。
  这酒会是纪家主办,整个场地几乎就是贵族家庭 联姻的场所。纪念厌倦这样的场所,所有人都带着目的去交谈,一颦一笑都不单纯。
  
  递了请帖进了奢侈明亮的大厅,几百平方米的场地,中心有交响乐团奏着欢快的乐曲,各色的社会名媛都穿着设计师订做的礼服争相斗艳,男人们优雅的举着酒杯四处寻找猎物,还有记者拿着长焦的单反相机不停的拍照。
  
  来这里不过是为了顺着纪博的意思走个过场,纪念可没义务在这里和这些戴着面具的人来来往往,虽然作为主人,可是她倦的连招呼都不想打,径直拿了杯香槟坐到了角落。恨不得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直到酒会结束。
  
  出乎预料的,她居然看见了孙云远,这个让她恨得牙根都痒痒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城市?
  孙云远并不是家底殷实的人,他真正算是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可否认,他是有实力的。纪念忽然想到如果当年和孙云远一样只是普通家庭出身的阿泽,如果可以和他一样坚定而努力,现在她的生活,是不是就不这么纠结了?
  纪念因为自己有这种想法,不由笑出来。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那个她不管不顾爱了五年,一度以为会一辈子走下去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她还没有为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纠缠而愤怒,那个对她一口一个永远的男人就跪在她脚边抱着她的腿哭的泣不成声,那时候的她恶心的觉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五年间所有的爱一瞬间就烟消云散。
  
  而且如果出现了那个如果,就遇不到这个干净单纯的吴筝的话,还是算了吧。她喜欢现在身边的吴筝,让她可以轻易的就快乐就轻松的吴筝,让她的世界都变的简单的吴筝。
  世间所有事情都有因果循环,那她这辈子,是不是注定就会和吴筝在一起?
  
  她看着孙云远走过来,唇角勾起笑,浓重妖艳的妆容衬得她越发的妖娆而妩媚。
  她绝对不示弱,除了在吴筝面前,她不会给任何人示弱。
  
  孙云远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微微的晃晃杯子,也是笑,两个人这个天衣无缝的笑容里你来我往的交锋,笑容里,刀剑齐鸣。
  孙云远忽然毫无预兆的凑到纪念耳边:"念念,我说过,你一定会是我的女人。"
  纪念丝毫不动,连笑容都没有改变丝毫,"凭什么?"
  "这是命。"孙云远眼里的笑意渐浓,轻缓柔和的说着。这个笑容却早不是纪念熟知的那个阳光而温热的笑容了,带着一股阴冷,和不可救赎的决然和憎恨。
  纪念唇角勾着笑,抿一口香槟,"你该知道,我从来不信命。"
  
  孙云远神秘的笑笑,却再不说话,起身离开。
  纪念看着孙云远的背影。 心跳却不知为何有点不受控制,直觉告诉她要发生不好的事。她轻轻的做一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会给任何人示弱的不是么。
  
  舞会渐渐到了高'潮,纪念仍旧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和来打招呼的男人女人得体的微笑,心里极度期待这场令她浑身不舒服的舞会快点结束。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准确的,在纪念恨不得隐掉自己所有气息的时候,却看到纪淳上了舞台,握住了麦克风,一段感谢和寒暄,纪淳居然把孙云远引上来台,说一句:"今天是我们纪念和云远企业董事长孙云远订婚的大好日子......"
  
  这句话就像个响雷一样再场地里炸响了,场地里立刻一阵嗡嗡的交谈声,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角落里的纪念,记者的闪光灯更是一刻不停的闪。
  纪念一时间居然懵了,他们在说什么?订婚?开什么玩笑?
  纪念瞪大了眼看过去,孙云远正微笑的看着她,笑容灿烂的像是八月天的艳阳天,眼眸里满是得意,纪念却觉得这个笑容里满是深沉的冷意。
  
  纪念顾不上和孙云远用眼神交锋,她的大脑里一片混乱,浑身上下都充盈着不敢置信的感觉!
  这一场先斩后奏逼得她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她想到爷爷多次的欲言又止。她想到刚回家时候见到纪淳时他眼底的笑意。她想到和父亲的匆匆一瞥。
  
  原来,这根本就是所有人设好的一个圈套,就等着她傻乎乎的跳进来。是不是从照片发布的时候开始,这个圈套就已经拉开了帷幕?
  
  居然,居然就连爷爷,她唯一当做家人来尊敬来爱戴的爷爷,都也是这个圈套的制作者!
  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如果不是因为不想伤爷爷的心,她怎么会妥协来这个可笑的舞会?
  
  一种彻头彻尾的失望感席卷着她,对纪家的最后一丝归属感也消失殆尽,纪念觉得她从头到脚都是一阵冰凉。
  果然,再爱的亲人,也比不上公司的形象,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改善她的公众形象么?直接让她离开纪氏,不是更轻松便利吗?
  
  明天的新闻又该有她了,纪念都不敢想象吴筝看到新闻之后的心情,她一直想努力的保护她们之间的小爱情,终于还是力不从心啊。
  
  孙云远走过来,捏住她的手,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这可是爷爷的意思,为了纪氏。"
  纪念空洞的笑,并没有如孙云远意料中的拒绝,甚至没有给他任何的难堪。就顺从站起来,似乎不是所有人知道的那个飞扬而执拗的纪念了。
  她任由这个男人把自己牵上舞台,单膝跪地,给她的左手中指套上戒指。
  
  她在一片闪光灯和掌声里低着头把玩着中指上巨大的钻石,微笑着,心里却冰凉一片。
  好吧,纪氏,就让我看看,还能把我利用到什么程度。
第五十九章 无助的感觉 ...
*   纪念和孙云远接受了在场所有人的祝福,对着记者的照相机镜头微笑,优雅的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纪念都能想到在明天新闻里出现的图片里,她和身边这个男人看起来有多般配。
  除了想起吴筝的时候会不可抑制的痛,纪念的心里是一片彻彻底底的麻木和荒凉。
  
  舞会终于结束,孙云远跟着纪念上了车,纪念没有阻止,眯着眼睛看着在身边坐着的孙云远:"你还想做什么。"
  孙云远摊开手,笑着:"送我的未婚妻回家啊。"
  
  纪念把玩着中指上的戒指,低头看着那颗硕大的钻石,车里只有极其微弱的灯光,这钻石还是闪耀着夺目的光彩。她笑着,忽然有一丝怀念彼此都还只是个孩子一样单纯任性的时候了。
  纪念的表情柔和起来,看着手指上的钻戒微笑,柔声说着:"云远,十年前你买不起这样的戒指的。"
  
  孙云远不置可否,笑着说:"十年前的我也得不到你。"
  纪念忍不住抬了头,看向孙云远。他的这个笑容看起来是如此的阳光,看起来和她初中时候就认识的那个总是漾着大大笑容的男孩子一点差别都没有。
  可是这句话怎么这么好笑?纪念忍不住让唇边的笑意更浓。
  
  她旋下戒指,用食指之间勾着,打开了车窗,直盯着云远的眼睛,收了笑容,目光渐渐的冷下来。
  在云远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怔忪,纪念满足的笑了笑,然后毫不犹豫,如同丢垃圾一样把钻戒甩出窗外。钻戒闪着耀眼的光芒,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消失在如同黑绒布一样的夜。
  
  纪念直视着这个她当了十几年朋友的男人,一字一顿,无比认真的说:"孙云远,你现在也得不到我。"
  孙云远看着他精心挑选的戒指消失在夜幕里,眼神只闪了一瞬,就立刻恢复了常态,一脸轻松:"明天我再买给你。"
  
  "停车。"纪念冷冰冰的说一句。
  她一眼都不想再看身边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光是和他呆在一个空间,都令她恶心。
  司机把车滑到路边停下来,纪念飞快的开了车门走下去。孙云远刚追下车,纪念已经拦了路过的出租车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孙云远在原地站着,看着纪念的车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视野,微笑着。
  不管纪念的心是不是属于他,但是她的人,他要定了。
  
  纪念回了纪家大宅,进了门就看见纪博在客厅里,和纪赟面对面的坐着下围棋。
  纪博看见纪念回来,放下棋子,拄着拐杖站起来,乐呵呵的问一句:"怎么没有和云远那小子一起回来?"
  
  纪博站起来,纪赟也跟着站起来。他并没有去今天的舞会,却早听说了舞会上将要发生的事情,眉间的忧愁更是浓。他觉得这次家里真的做的有些过分了,纪念这种性子,怎么能受的了如此的摆布?
  
  纪念冷冰冰的看一眼纪博,这个她一直真正看做亲人的爷爷。
  她理解纪博,毕竟纪氏是他一生的心血。可是理解不代表接受。这样的举动,和卖了她有什么区别?也许也有纪淳的煽风点火成分,可是她不想再多想了。对于这个家,她已经彻彻底底的绝望了。
  
  纪博看着这样的纪念,感觉他的宝贝孙女怎么一身的漠然和陌生,没有存在感似的遥远,一时间也不由的愣了一瞬。
  再眨眼,纪念已经微笑起来,走过来柔柔的打了招呼:"爷爷,我累了,先去休息了。"罢了就走上楼梯。
  
  上了二楼,纪念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回了身又走回来,看着纪博微笑:"爷爷,婚也订了,公司的形象也好了,那我可以回T城了么?"
  纪博只道纪念要和孙云远一起回去,挥了挥手:"那就回去吧。"
  
  对于孙云远,虽然公司经营的领域不是一个方向,但是他也是听说过的。白手起家能把公司做那么大的人并不多,这个男人是真正的有能力。纪淳说起的孙云远对他的宝贝孙女十几年感情始终如一,出去也见了次,确实觉得这男人不错,然后再找儿子纪邵华谈了谈,才应了这次的事。
  如果要找个合适的人拴住成天玩感情的纪念,在纪博的眼里,孙云远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看着最近几乎连家里大门都不让她出的纪博如此轻松的就同意,纪念更觉得自己像是被利用完了的废品。冷笑着,点点头,道一声晚安,径直上了楼。
  
  回到屋里她立刻把自己重重的扔在床上,掏出手机,按出吴筝的手机号码,却第一次不敢按下接通键。她久久的看着这一串号码,终于没有拨出去,给吴筝发了条晚安的短信,颓然的关了手机,把手机扔到床脚边,抓了枕头死死的按住脑袋。
  
  吴筝对着她说一句,我等你回来。没想到这一等几乎就是半个多月。不仅如此,她回去的时候身后还带着一个未婚夫?
  她该怎么给吴筝解释这样的事情?
  
  一夜无眠,坐着最早班的飞机回到T城,一下飞机,小苒茹筠这些朋友的电话统统打过来,不约而同的问昨天晚上的订婚的事。知情的人都觉得奇怪,纪念的一颗心明明全部拴在吴筝身上,怎么忽然就和孙云远订婚了?
  纪念疲倦的眼睛都不想张开,上了林忆来机场接她的车,随便瞎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纪念对着司机报了吴筝小区的地址。车子立刻就启动了。
  
  林忆迟疑了一下,扭过身子看着纪念说:"那个小区有记者。"
  听到林忆的话纪念却愣了,有记者吗,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吴筝说过?每天的电话里的交谈内容吴筝都只是笑着跟她说又练的什么新曲子,和朋友之间发生了什么趣事而已。
  
  纪念立刻发觉她的小家伙瞒了她好些事,觉得太阳穴直突突的疼,她无奈的闭了眼,疲惫的靠在椅背,说:"那就回公司吧。"
  不仅仅是刚刚被逼着做了一场完美的订婚秀,怕再给记者再抓到什么花边新闻。她也有些不敢去见吴筝,虽然只是有名无实的作秀,她还是觉得拖着个天下皆知的未婚夫去见吴筝,让她有种背叛的感觉。
  
  走在去公司的路上,看着路上熟悉的一切,纪念忽然憎恨起这样的自己来。
  她有些害怕了,这样的她,会不会把吴筝如同白纸一样干净的人生也染色了?
  
  工作给代理的总经理处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博瑞酒店的开业日期和城市北郊的房地产投标案都等着她最后决定。
  完成了工作的交接已经是下午,偌大的办公室又只剩她一个人,近半个月都没有坐在这里,她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尤其是桌上一摞子的文件,看起来都有些陌生的感觉。
  纪念让自己不要去想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一心投入到工作里,尽快赶上工作的进度。
  
  再抬头的时候居然已经入了夜,纪念把看过批示好的文件放在一边堆好,站起身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走到窗前,万家灯火已经点亮,照的整个城市一片璀璨。
  纪念站在窗前发着呆,听到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回了头,竟对上孙云远的微笑。
  
  纪念心下厌恶,眉峰蹙起来,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她一点也不知道?怎么昔日的好友现在却怎么变得如此的不缠不休令她厌恶?
  纪念不动声色,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公司的保安,以后不准再让这个男人踏入公司一步。
  
  孙云远对于纪念的无视毫不在意,径直走到纪念的身边,微笑不变,拿出一串钥匙在纪念的眼前一左一右微微的摇晃着:"我来送钥匙给我房子的女主人。"
  纪念动也不动,抱着臂,冷笑着看过去:"孙云远,你不要再小丑做戏了,次数多了就不好笑了。"
  孙云远笑容更大,饶有兴趣的也学纪念抱起臂:"比起原来的波澜不惊,现在你已经会生气了,算不算好事?"
  
  纪念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无奈和厌恶,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看到纪念的脸阴沉沉的就像外面的阴天,孙云远见好就收,把钥匙放在纪念办公桌的桌角,退到办公室门口说一句:"Honey,明天我再来找你。"
  
  听着孙云远的脚步声渐远,纪念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火,飞快的扭了身,抓了那把钥匙扬起手 臂使足了劲砸进垃圾桶里。
  咚的一声巨响回荡在空荡荡的办公室。
  
  纪念沉着脸出了办公室跳上奔驰,油门一脚踩到底,一路疾驰到吴筝住的小区。平常四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居然用了二十分钟不到。
  夜已经深了,小区停满了车,纪念开着车来来回回好几趟,才在旮旯犄角的地方找到一块地方,夜里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才转个弯侧进停车位,纪念就感觉到车子左边的车头顶到了墙上,这下心里的烦躁更盛,也不后退,硬生生的从墙边蹭过去停进停车位。
  
  抓着钥匙下了车狠狠的摔上车门,纪念大步走向吴筝住的11号楼,走了两步,却不由自主慢下来。
  回去跟吴筝说什么?亲爱的,我订婚了?
  
  这么一想,纪念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11号楼,却不想走进去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顺着原路走回去准备去找车。
  重新坐进车里,纪念趴在方向盘上,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无助的感觉铺天盖地的涌来。
  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一贯被称为港湾的家,对于她不过是龙谭虎穴。
  从前总觉得只要想要的就可以得到,不想要的别人也不能勉强。现在却越来越觉得身不由己,明明是最看重的东西,她为什么没有办法保护?
  
  不知道多久才抬了头,发现车窗全是雨痕一片模糊。什么时候竟然下雨了?
  关小了音乐,雷声立刻轰隆隆的涌过来。
  纪念皱了眉头,吴筝那家伙,是不是还害怕打雷呢?
  
  她飞快的从车里翻出雨伞,撑着伞顶着倾盆大雨,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又跑到11号楼,等电梯的时候,身边一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看,纪念被看的心烦,狠狠的一个眼刀飞过去,烦人的视线立刻离开了。
  
  进了电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纪念才知道那男人为什么看她了。这大风大雨的,撑着的雨伞完全没用,她一半身子都是湿的,职业套装紧贴在身上,头发也一缕一缕贴在脸上,是从所未有的狼狈。
  纪念看到自己这副不堪的形象,想到居然给陌生人看到,心里一阵气恼,又是狠狠瞪一眼身边的男人。
  
  电梯刚开了一条缝纪念就挤出去,急急的开了门,啪的按开了灯,黑暗的屋子亮起来,她立刻看见她的小女人抱着枕头埋着头在床上紧紧的蜷缩着。
  她甩掉高跟鞋赤着脚走过去,刚站到床边,窗外的黑夜就被一道闪电撕开,滚滚的雷声轰隆隆的传过来,床上这个埋着头戴着耳机的一小只立刻又是一阵颤抖。
  纪念轻叹一声,心里一片柔情,这个小家伙,果然还是害怕打雷吗?
  
  她脱了湿透了的外套扔在床边,在吴筝身边躺下。
  感到身边的动静,吴 筝从枕头下抬了眼,看见纪念愣了愣,眼睛立刻像是灯火被点亮了一般,笑容漾起来,一把拽掉耳机,蹭过来紧紧抱住她,脑袋埋在她怀里,语气里难掩喜悦:"念念,我想死你啦!"
  
  感觉到怀抱里的温度,纪念愣住了,吴筝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伤心,难道是还没有看到新闻吗?可是怎么可能,吴筝不是天天都在关注着她的新闻吗?
  她忍不住苦笑,也抱紧了她喜悦的爱人。心里淡淡的酸。
  这个如此单纯简单的孩子,她不保护,还让谁来保护呢?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弱小,连给吴筝撑一片纯蓝的天都不可以?
第六十章 去郊游吧! ...
*   夏天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雷声离开了,吴筝才发现纪念从头到脚一身的湿,心疼的脸色都变了,急急的把她推进卫生间开了热水。
  
  看吴筝关了门就要离开,纪念忽然有些害怕一个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猛然上前一步,紧紧抓了吴筝的手,看着她:"陪我。"
  吴筝看着纪念愣了愣,听话的转回了身子,靠在门背后。纪念一把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凑近吴筝,把她环在自己的怀抱里。她细细的看着吴筝,她的小家伙怎么总是这么乖,似乎提任何要求,她都绝对不会拒绝。
  
  纪念低下头,轻轻的吻住吴筝。吴筝温柔的回应着,舌尖轻轻的划过她的嘴唇,她的牙齿。柔情似水,恨不得把爱织成月光环绕着她。
  感受着吴筝的柔情,纪念莫名其妙的开始鼻腔发酸,嘴唇竟然也控制不住微微的发着颤。直到咸咸的液体滚进嘴巴,纪念才发觉自己竟然流泪了。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流泪,纪念怔了怔,一把推开吴筝,飞快转过身在洗脸池洗掉脸上的泪痕。
  
  她怎么这么失态,把这个重聚的夜搞的如此压抑?不是说绝对不把外面的坏情绪带回家吗?
  她都不懂最近的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如此懦弱?从前那个张扬而骄傲的她哪里去了?
  为什么她一直这样妥协?只是因为责任吗?
  可是这个责任,她已经越来越不知道具体是指什么了!难道所谓的责任,已经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习惯?
  
  纪念久久的弯着腰用凉水激着脸,压制着自己心里翻滚的复杂情绪。
  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已经努力的扬起她招牌式媚惑的笑,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和我一起洗?"
  
  吴筝却不应声,微微的皱起了眉。纪念刚想笑话她这个愁云密布的表情,吴筝忽然一步上前,轻轻的拥住了她,停了许久,才小声的说:"念念,你天天在外面笑的那么累,回家了,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纪念愣了愣,抬起头,拼命的深呼吸,才忍住又要涌出来的泪水。
  她的心事被吴筝看出来了吗?
  她不想这样,可是她也是女人,她也有脆弱的时候,她也有害怕有委屈有不想面对的时候。但在吴筝面前,她不想脆弱,她要保护这个小女人,不让这个小女人有一丝烦恼。所以她不可以在吴筝面前脆弱,所有的坏情绪,她都不想带到吴筝面前来!
  可是,昨天的事,真的让她太难过,太绝望!
  她的感情世界一直遵循着等价交换,别人给她一分,她还一分。但是一直都给她满满的十分爱的纪博,突然撤走了全部,忽然间就只剩她空落落的不知所措,她该怎么办?
  
  纪念沉沉的叹口气,好像抽掉所有力气似的无力后退一步,看着吴筝,嘴张了几次,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她想给吴筝解释的,她是想好好守着她们的小世界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破坏的。
  可是理由,这份不知何谓的责任,到底是什么?
  纪念还在犹豫,吴筝已经竖了一根指头放在她唇边,好似没有看到纪念所有的失态,笑容温暖:"嘘,念念,不说话。"
  
  吴筝转了身出去,几秒钟后就抱着木吉他跑回来,脑袋从门缝里塞进来,笑呵呵的说:"我在这里给你唱最近的新练的歌吧?原创哦,你是全世界第一个听到的!"
  纪念滞了一瞬,吴筝的话题怎么转换的这么快?
  疲倦的连话都不想说的纪念微笑着点点头,卫生间的门就被吴筝闭上了。
  
  木吉他柔和的声音透过木头门传进来,很轻松的调子,是她喜欢的乡村民谣,小小的卫生间在橘黄的灯光下,在温和的乐声里,竟然显得格外的温暖。
  纪念静静的站了好久好久,才脱了衣服打开淋浴,仰着面站在热水里,任由水流从身上流过。
  她真的累了,好累。
  累到不想去想那些勾心斗角,累到不想去想那些阴谋诡计。
  如果逃离,会不会好一些?
  
  吹干了头发,纪念刚背对着吴筝缩进空调被里埋着头侧躺下,她的小女人就凑过来,紧紧的贴着她的背。伸了手臂从后面揽住她的腰,笑嘻嘻的说:"念念,明天我们去郊游吧?"
  纪念忍不住回头看,她的小女人正笑的天真灿烂。
  她还在沉闷,可是吴筝怎么一点都不提刚才的尴尬,真的是没有任何烦恼,还是掩藏伪装的太好?
  
  纪念想了一下明天的日程,似乎有两个会要开,在公司她缺席了太久,工作上的事情积压了好多,哪里有时间去郊游。可是再转念一想,吴筝几乎从来不给她提要求,难得的一次,她真的不想拒绝。
  迟疑了一下,纪念还是压制住了期待,闷闷的说一句:"不行,要上班呢。"
  
  话音刚落,她就被吴筝拔正仰面平躺着,吴筝撑着脑袋趴在她身边,没有拉严的窗帘里一缕月光透进来,正洒在这个小女人的脸上,映的她的眼睛满是光彩,笑容看着那么纯净透彻。
  小女人嘟着嘴,略有些不满的说:"不要天天那么累嘛,在这边的公司,你不是最大的嘛,翘一天班又不会有人扣你工资。"
  
  扣工资?
  纪念呆了呆,嘴角却不由的偷跑出来一丝笑来,她的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是在专门在逗她开心吗?
  纪念抱过吴筝揽到怀里。再细细想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她翘班可不是扣工资这么简单的事,可是会关系整个公司的。
  
  可是......
  纪念微微的笑了笑,阴霾了半个多月的心情,在吴筝的怀抱里,莫名其妙的有些拨云见日的感觉。
  这四年她一直都那么乖,一直乖乖的当纪博的好孙女,乖乖的当纪氏的总经理,尽职尽责了这么久,不如,就忘掉一切逃一天好了,让她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到脑后,好好的放肆一天好了!
  
  心情似乎好一些,纪念捧起吴筝的脸,凑过去用鼻尖蹭蹭她的圆圆的鼻头:"你想去哪里?"
  吴筝还没有答话,唇却先凑上来吻住她,潮湿的吻里,她听见吴筝含含糊糊的说一句:"明天再说。"
  纪念没有再深问,因为吴筝的吻已经越过了她的脸颊,在她的耳廓上打着转,身体里的蠢蠢欲动的呻吟已经越过一切疑问,率先冲出了口......
  
  清晨纪念刚睁开眼,就见吴筝趴在床边笑盈盈的看着她。
  第一眼看见爱人的感觉真好,纪念迷蒙着眼睛,笑已经先溢出来,微微的抬了头,就迎上了吴筝的唇。
  
  明明昨天还以为回了家,会是一场压抑的重遇,会有压抑的解释和压抑的苦笑。
  可是似乎没有任何心事的吴筝,居然用笑容一扫她心中的所有阴霾,让她好似都把订婚这件可笑可悲的事忘记了。
  吴筝的笑容,是有多大的魔力?
  
  洗了漱吃了饭,纪念化了淡妆换好衣服,吴筝已经背着高过她脑袋的登山包站在门口迫不及待了。
  "我什么也不用拿?"纪念拿起放在书桌上的墨镜,发现早在她起床之前,吴筝就出去采购好的食物和水全都不见了,一定已经全部塞进吴筝背着的登山包里。
  
  "带你的人就好啦。"吴筝心情很好,走过来一把拉住纪念的手。
  正准备关门,吴筝却忽然想起来什么回了身,从纪念提着的小包里翻出手机,径直按了关机键,准确的一个弧线,把手机抛到了床上,"然后把所有的不高兴都留下来。"
  
  纪念看着自己从不离身的手机静静躺在床上,忍不住笑出来,一边换了吴筝的给她准备的登山鞋一边说着:"万一迷路了,可连110都叫不来。"
  倚在门框上的吴筝完全不以为意,笑的开心的像是弥勒佛:"那就一辈子都在深山老林里当野人好啦。"
  
  纪念直起身,看着她懒懒散散的小女人,宠溺的揉一揉她的发。
  能当野人是也挺不错,和她的小孩子在一起,永永远远的忘记纪氏总经理这个身份。
  
  下了楼,纪念找到她停在旮旯拐角的奔驰,吴筝一眼就看见车侧面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心疼的直吸气,脸都变了色,盯着纪念半天没说话。
  纪念昂着下巴,坦然自若的上了车,不过是心情不好不想倒车而已。
  
  车子启动,纪念看一眼身边雀跃的吴筝,再看一眼后视镜上挂着的小风筝,扬起一丝微笑。
  和这个懒散的小女人在一起,似乎天大的事都可以变得不重要。
  工作可以不管不顾的翘掉,登山的衣服和鞋子可以早上才去现买,甚至连去郊游的地方,都是现在坐在车上了,才用手机上网开始查。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天,真以开着车不去管目的地是哪里,和身边的她一直顺着大路走下去,是不是也很美好?
  
  向北边开了半个多小时,身边的吴筝才看完一堆不知名的深山老林的介绍,关了手机的网页,说一句:"我们去南边的兴业山吧。"
  
  南边?那向北的这几十公里不是都白走了?
  纪念郁闷的扭头瞪一眼吴筝,身边的小女人立刻缩成一小只,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眨巴着,似乎随时可以滴下泪珠子来。
  纪念不由得看的呆了。
  从昨天晚上起,她的吴筝变得这么多样,都是为了逗她开心吗?
  纪念笑出来,心情很好的在下一个路口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掉转车头向南。
  
  先是出了城市,经过一个镇,再经过几个乡。从农间小道走过,被几头停在路中间慢悠悠晃着尾巴踱步的牛堵着,纪念干脆让车熄火下了车,对着太阳伸一个懒腰舒展着身体,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绿,好奇的伸手摸一下田里才刚刚长起来的玉米杆。
  
  回头看一眼,最爱的人正倚在车门边举着照相机。看见她回头,就放下照相机眯着眼睛微笑。
  连日来的坏心情一扫而空,让所有不想记得的烦心事都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乡间小道烟消云散吧!
  纪念忍不住冲着吴筝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到她的身体都好像装不下了。
  
  到兴业山山脚的时候居然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在公路边的一块空地上停了车,吴筝背起她的大包下了车。纪念看着自个儿手里空空如也不好意思起来,吴筝看着她站在车边不动,笑着跑过来,把手放到纪念手边:"给你拿个最重的。"
  "什么?"纪念握住了吴筝的手。
  吴筝嘿嘿的笑出来,迈着小方步往前走:"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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