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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全集

_202 阿越(现代)
这让人很难分清楚,究竟是宋军要攻城,还是仁多保忠布了个怪阵,等着城里
的辽军来打自己。
可奇怪的是,武强城中的辽军,只是在神射军列阵未稳的时候,出来几百骑试
探性的攻击了一下,被神臂弓一阵齐射,辽军便灰溜溜的退回城中,双方均未有任
何人马损伤。辽军只在城头旁观宋军做这一切事情,仿佛这全然与他们无关。除非
有宋军进入城上的射击范围,他们连箭都懒得放。
而仁多保忠除了下令武邑的工匠制造抛石机、云梯、撞车、木驴等攻城器械
派出使者前往大名府请求派出神!营与火炮支援外,却是一副长治久安的打算,整
天都在巡查扎寨的情况,不仅要望楼、箭楼一应俱全,还要求打土墙、挖壕沟与陷
马坑一虽说此时已是七月,黄河伏汛已过,秋汛尚远,但这黄河的事情,也无人
能打保票,倘若如前些日那样,突然来两场大雨,河水一涨,这一营神射军,大半
要成虾兵蟹将,这营寨扎得再牢,也是全无用处。然而,这次不论袁天保与张仙伦
如何劝谏,仁多保忠却是塞耳不听。尽管袁、张二人坚信武强城内辽军必然不多
只要调来黄河南岸的第二营,以神射军的战斗力,哪怕是蚁附攻城,不过两三天功
夫,也必能攻克,却奈何不了仁多保忠“爱兵如子”的心意—他坚持没有攻城器
械,绝不强攻。
如此忙碌了整整一天,虽说土墙才打了一半,壕沟才挖了一小段,箭楼尚未造
好,望楼也只有一座,但也算是规模粗具,有模有样了。眼见着满营将士,大半累
得半死,疲惫不堪,仁多保忠便即鸣金收兵—这时众人才发觉这怪阵原来也有个
好处,那就是他们不必再啃干粮,黄河南边,早有人做好热腾腾的饭菜,一桶一桶
的担了过来,到众人跟前。
袁天保与张仙伦休说一辈子没打过这样的仗,便是听也没听说过。因为仁多观
国让人送了十斤牛肉过来,二人便请了吉巡,聚在营中吃肉喝酒,一面低声痛骂仁
多保忠昏庸老朽,对于摊了这么个主将,不免深感自己是如此不幸。
但这酒方吃到一半,便听到西边锣声大作,三人知道这是事先约定的信号,必
是有辽军大举来袭。他们三人倒无人惊院,反倒是闻猎心喜,听到锣声,便即丢下
酒杯,取了头盔戴上,便大步走出营帐。抬头望去,只见东西两边,苦河的浮桥
上,派出去的两个指挥排成数队,正迅速的通过浮桥,朝营寨跑来。
张仙伦不由得低声“呸”了一声,骂道:“闻风而走,这成何体统?!”一面
不屑的朝仁多保忠的中军大帐瞥了一眼,紧跟着袁天保,朝望楼那边走去。
但他们都不需要登上望楼—很快,站在平地之上,他们也能看到遮天蔽地的
烟尘,正朝着南边,席卷而来。
三人顿时都被吓呆了。
“这一这是多少人马?”吉巡低声问道。
袁天保与张仙伦互相对视一眼,涩声回道:“至少得有上万骑一”
“这一这一”与袁天保与张仙伦不同,二人好歹都经历过熙宁西讨,虽说
没打过大仗,却也见过些世面,但吉巡虽然官至护营虞侯,却是足迹从未出过注京
周边五百里,这时听到这个兵力,感觉到上万骑战马踩踏地面传来的那种震憾,早
已吓得脸色苍白。
待他缓过神来,袁天保与张仙伦早已跑得不知去向,只听营中到处都有人大声
呼喊着:“列阵!列阵!”“拿好兵器,休得院乱!”他转目四顾,却见仁多保忠
已经出现在营寨中间的将台之上,苍老的脸上,白髯微飘,他端坐在一张铺着虎皮
的坐椅上,没有一丝院张,他心神稍定,连忙大步朝着将台走去。
萧岚的大军,一直推进到武强城西的苦河之畔,才停下来了。
但眼前这一切,却让他眼睛都直了。
他遵照耶律信的锦囊妙计而来,倘若宋军沉不住气,北渡黄河,攻打武强,就
必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武强守军立即飞马通报深州的韩宝、萧岚,而韩宝
与萧岚则分兵两路,萧岚率一万部族属国骑兵,前来武强,随机应变,牵制或歼灭
渡河的宋军,而韩宝则率大军南下,能渡河则渡河,不能渡河,则牵制信都、衡水
之宋军,方便萧阿鲁带部的行动。仗打这个份上,双方在前线对阵之兵力,谁也不
瞒过谁,双方都能猜到个大概,冀州与永静军的宋军有多少,辽军一清二楚,以耶
律信的计算,宋军倘若按捺不住北上,兵力至少要三个营,只要将这些宋军拖在黄
河以北,甚至聚而歼之,他就可以大摇大摆的攻占永静军了。
那样的话,甚至萧阿鲁带的迁回,都成为了锦上添花之举。
但当韩宝与萧岚收到武强的报告后,却得知宋军只有三千左右兵马渡河。于是
二人决定不必马上增援武强,又刻意拖了一日。一则狂士兵们多休整一日,一则二
人认为渡河的宋军太少,武强必能坚守,而他们去得太快,将宋军吓走了反而不
美。二人商议着,让宋军在武强城下耗一日,萧岚再去攻击,必能事半功倍。若这
是宋军的试探性进攻,萧岚晚点再去,亦能吸引更多宋军渡河。
而韩宝则仍然坐守深州,他必须算好时间,让他的主力可以再多休息一两日。
这样的精打细算是必要的,在攻下深州、歼灭拱圣军之后,虽然走了姚咒,但萧
岚、韩宝部仍然士气高涨—即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这毕竟是君子馆之后大辽
对南朝的最大胜利,大辽皇帝也当即下令嘉奖—然而,好的统帅,必须要懂得张
驰之道。当年南朝太宗皇帝在灭亡北汉之后,自以为锐气可用,便要乘胜追击,结
果士卒疲惫,兵败幽州,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虽然已经攻下了深州,但韩宝却已经预感到,他们还有很多的仗要打。姚咒的
顽固态度,是一个不好的兆头。这让韩宝更加不想过早的抱着毕其功于一役的想
法,即使再歼灭晓胜与神射军,也未必就是战争的结束。
他们对萧阿鲁带有着足够的信心,这是一位用兵沉稳的老将,只要赶在他粮食
耗尽之前,攻入冀州或者永静军便可以。甚至倘若萧阿鲁带能顺利渡过黄河,进入
永济渠以西地区,他还可能很容易的找到粮草补给—永济渠是南朝北方潜运要
道,那一带到处都是粮仓。
所以,在耶律信策划的这一波攻势之中,韩宝与萧岚达成的共识就是,他们要
以更长远的目光来对待这场战争。若是他们耗尽全力,哪怕如愿以偿歼灭了晓胜军
与神射军,但若南朝不肯妥协,他们马上就会迎来宋军的主力。以疲惫久战之师与
宋军主力交战,结果很可能会是赵光义第二。
所有的这些事前的计划,当时看起来都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
但此时此刻,在武强城边,苦河之畔,萧岚马上意识到,他回到了现实。
还在随耶律冲哥打仗之时,萧岚就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战争永远不会按着你
的预想进行。
但是,与预想偏差得如此之大,在萧岚的戎马生涯之中,却也还是头一回。
他赫然发觉,宋军既没有增兵,也没有攻打武强。
似乎这只宋军做的事情,只是将防守稍稍向前迈进了一点—此前他们是防守
黄河,现在他们在防守苦河!
而让他更不可理解的是,宋军竟然在一片狭长的地域背水结阵!这意味着他们
完全没有运动的空间,他们就是等在那里,等着挨打,并且不打算躲闪。而且,他
们还懒得连浮桥也没有烧掉一
萧岚可不认为这是宋军主将愚蠢,这是一种挑衅!
他亲眼看着那几百名宋军是如何有条不紊的撒退的,这证明了这一切都是宋军
预谋已久的。然后,宋军还留下了这几座浮桥!这是一个清晰的信号—我就在这
里,无处可跑,浮桥都给你们备好了,你们也不必绕道进城了,有本事就来打我
吧!
萧岚望着黄河岸边那一面面迎风飘扬的绣着猎鹰展翅图的军旗,目光在族旗中
仔细的寻觅着,突然间,他的瞳孔缩小了—他看见正中间的将台上,有一面席卷
的大旗,突然被风吹展开来,这面大旗上,绣了一个斗大的“仁”字!
“仁多保忠?!”萧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深州之战,最后城破之前,竟然走了姚咒,萧岚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他怎么
也想不到,仁多保忠居然会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天神想要保佑他么?
萧岚拔出了佩剑。
“渡河列阵!”
呜呜的号角声,在如血的残阳下,凄凉的响起。武强城的西门与南门轰然打
开,辽军分成两路,分别经过宋军搭好的浮桥与武强城的西门、南门,分成五百骑
一队,一队队的进入到武强城南的这片狭长的地区,背城结阵。
待所有的部队都列阵完毕,萧岚才发现,在这一片狭长的地区作战,宋军固然
施展不开,但他的骑兵也受到限制。最显而易见的是,在这块地区,他不能使用包
抄这个骑兵对步兵最常用,最有效的战术。他也不能使用辽军最传统的结阵法,对
步兵四面结阵,同时猛攻!但他认为,战场仍然对他有利,因为他背后是一座坚
城。
他决定采用辽军最传统的战术。
他将一万骑人马,分成两道,每道十队,每队五百骑。他自率一道,列阵不
动。另有一道五千骑,一队接一队的冲击宋军,在马上朝着宋军的大阵射箭,前队
未能获胜,冲不动宋军阵脚,便马卜退同,由后队接替攻击。十队人马,如此循环
往复,更退迭进,只要其中一队获胜,则诸队齐进,一举击溃宋军。
但是,当他的第一队骑兵发起进攻之后,萧岚马上就发觉了不对。
这是辽军历史上第一次与神臂弓部队交锋。
萧岚发现,他的骑兵根本无法冲到他们的弓箭能射到宋军的距离,在他的骑兵
准备拉弓之前,宋军便已经开始了至少两轮齐射。神臂弓的射程比他的骑兵长了一
大截,而杀伤力也十分惊人,这些部族属所穿的销甲,在神臂弓面前,几乎没
什么防护力可言,一被射中,立即穿透。
眼见着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连弓都没开始拉便纷纷中箭落马,而宋军的第二轮
箭雨又己纤涓天蔽地的落了下来,第一队的骑兵们一阵院乱不待号令,便马上掉
转马头,退回阵中。眼见着第二队便要依着战法,紧跟而上,萧岚连忙举起手来
下令鸣金收兵。后面的骑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时都是莫名其妙的停在了阵
中,望着萧岚帅旗所在的方向。
但他们等来的,却是萧岚退兵的命令。
第二十八章圣主如天万物春(四之全)
望着气势汹汹而来的辽军被两轮齐射便被打退,神射军中,顿时发出震耳欲聋
的欢呼声。刚刚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的袁天保、张仙伦、吉巡等第一营将领,此时
亦不由得暗暗佩服起仁多保忠的先见之明来。但另一方面,他们对辽军的蔑视也发
展到了一个无可再高的地步,三人都坚信,神臂弓的确是军国利器,只要调来更多
的神射军,击破甚至歼灭面前的这只辽军,都不是难事。
伯是仁多保忠却没有他们这么乐观,他一边盼咐加强夜间的巡逻,一边从武邑
急调来千余民夫,在营寨中到处点起火矩灯笼,连夜修筑营寨。
早在戌初时分,仁多保忠便收到了唐康、李浩派密使从信都送来的急报,他已
经知道辽军有一支部队已经迁回到了他们的后方,他也知道了唐康与李浩的冒险计
划。但这件事被他瞒得死死的,没有让他的任何部下知道—当仁多保忠知道这个
消息的时候,他都有点院张,他可不想让这个消息来动摇他的军心。
此时再调头去防守南宫的那只辽军—仁多保忠猜到了那是萧阿鲁带部—已
经不太现实。即使他知道萧阿鲁带准备在何处渡河进入永济渠以西地区,也毫无意
义,步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跑得过马军,若是跟着辽国马军的步伐到处跑,那只能
是死路一条。
因此,倘若由仁多保忠来决策,他会下令立即全线退守,神射军全都退回东
光,而晓胜军与环州义勇则死守信都,据守两座孤城,放开冀州与永静军的其余地
区任辽军驰骋,以宋军的守城能力—信都与东光,一座是大城,一座是军事重
镇,城池之坚固,守城设施、器械之完备,皆非深州可比,辽军纵然倾国而来,也
未必能攻得破这两城。在仁多保忠看来,只要这两城不破,无论石越是顶住压力
坚持拖到八月才大举北上,还是受不了压力提前反攻,胜负之数,仍未可知。
自然,这个策略,其中之关键,是要寄望于神射军能守得住东光,尽管神射军
是步军,理应比拱圣军要善守,但耶律信也肯定会不择手段来攻打东光,若是绍圣
以前,宋军敢说有十成把握守得住,可在绍圣以后,仁多保忠也只敢说有六成把
握。而且,将冀州与永静军其他地区放开给辽军,对于大军北上反攻也是不利的
即便耶律信攻不下东光,他只要以骑兵封锁,便可以阻断宋军通过永静军对北上大
军的补给,北上大军将不能利用永济渠,而不得不依靠陆路运输。这个结果,也就
是比神射军、晓胜军被全歼,东光粮草军资被辽军所夺要好一些而已。
因此,尽管唐康与李浩的计策近于疯狂,但这却是仁多保忠在用兵方面,最欣
常唐康的一次。这个计划绝对是不够谨慎,也难称老辣,但它充满着冒险与投机
十分符合仁多保忠的美学。
这是只有那种敢于在关键时刻将包括身家性命的一切都拿去关扑的人才做得出
来的事,的确很象是唐康的风格。
其实在仁多保忠看来,石越也有这样的气质,只不过他隐藏得太深,而且对石
越来说,所谓的“关键时刻”已经越来越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他手里的筹
码已经越来越多。极端一点来说,就算是河北路全部沦陷,只在大名府防线还在
甚至是只要注京还未失守,对石越来说,那就还谈不上“关键时刻”。所以他才能
一直不紧不慢的在大名府慢里斯条的调集着军队。
所以仁多保忠很羡慕石越—对石越来说,即便冀州失守,永静军失守,仁多
保忠战死,也没到需要他冒险拼命的时候,他不付是捐失了三个主力军而已,听起
来很震憾,但如今大宋早已不是仁宗时期,一只能野战的几万人的精兵,就几乎是
大宋朝的全部。自仁宗朝中后期起,从范仲淹、韩琦、文彦博们在陕西的几近白手
起家、苦心经营算起,一直到绍圣朝,数十年坚持不懈的积累重建_特别是经历过
熙宁朝的浴火重生,由早期王韶的开熙河、种愕的夺绥德,到中期的兵制改革,一
直到伐夏之役,宋军已是脱胎换骨。绍圣朝保留的十只西军禁军之中,便至少有五
只战斗力不逊于任何一只殿前司禁军,这还没算上诸如横山蕃军这样的部队:即使
在殿前司诸军来说,这三只禁军,也绝非不可替代。无论是谁,手中若还有十万以
器擅黔军没派上用场·就算是不能说确保打赢这场战氰至少也远远谈不上山
可对仁多保忠来说,他的筹码很少,输光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乐意陪着唐康搏上一把。
关扑的话,与石越这种人玩是很没有意思的,你快将身家性命都贴上了,他那
里还是九牛一毛,无关痛痒一伯唐康就不一样了,这次唐康若是再搞砸了,虽说
不至于永无翻身之日,但是兵败之责是逃不脱的,降责某州编管是免不了的,不说
十年八年,三年五年之内,大约是没机会再见着注京了。至于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
进入中枢,东山再起,那就是神仙也说不清楚的事。也许唐康会在地方官的任上
终此一生—对于唐康这种胸怀大志的人来说,这与杀了他其实区别不是太大。
所以,与唐康一道玩关扑,是乐趣无穷之事。
要么就一道立个惊天动地的大功,要么就一起被编管某州,或者干脆战死冀
州,一了百了。唐康都将散子丢了出去,早就抱着必死之心渡河的仁多保忠有什么
不敢跟注的呢?
而且,他的确很欣赏这个计划。
仁多保忠不动声色的调整了自己的计划。他决定配合唐康、李浩将戏演得更逼
真一些。他下令仁多观国征集所有的骡马,派出部队,多打火把,骑着骡马,连夜
驰援信都、衡水,到了之后,熄掉火把,再绕道连夜返回,然后,他下令仁多观国
的第二营在黄河南岸僵旗息鼓,全部换成厢军旗号服饰。
他向武强的辽军传递了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他已经发现原先驻守武强的辽军消
失,并且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正在加强对衡水、信都的防守,因为他确信武强现
有的辽军,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对于刚刚与姚咒恶战过一场的辽军来说,这合情
合理,仁多保忠亲率少量兵力据险坚守,而主力则防守耶律信,同时分兵一部分协
助信都、衡水之宋军防守苦河,以确保晓胜军能分出兵力至少牵制住后方的萧阿鲁
带部。
果然,次日一早,刚刚吃过早饭,辽军就再次出城列阵。
吃过小亏的辽军这次学了个乖,他们竟然改变了战法,在大阵的最前面,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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