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柔嘉大吃一惊,原来此事,竟从未有人想到过居然还有人会不知道,更不会特意告诉一个小女孩,因此她虽习以为常,却从不知皇帝田猎背后之含义。这时才恍然道:“难怪每年田猎时,总要带上大批的班直、禁军……”
宗泽一面不动声色地领着柔嘉与赵仲琪往东边的前营操练之所走去,一面笑
道“打猎亦如用兵,用兵便如追猎。但若要率众围猎,人少尚还好,若是人多,
最墓本的,便是各部要用旗鼓相互联系,这观旗动、闻金鼓以识进退之术,便是
最基本的。此时前营所操练者,正是此术。”
柔嘉顿时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我们出去打猎,若是同伴失散,张受他们便要用号角呼应。
宗泽也笑着点头,“那便是最简单的了。他一面与柔嘉、赵仲琪说些古来用兵与打猎的故事,赵仲琪读多倒不以为奇,只是看在妹妹面子上应酬着,但柔嘉却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众人已至前营操练之处。
此时前营练习的,乃是最基本的队列旗例。前营指挥使将几张桌子拼起,权当将台,带着执旗站在台上。执旗挥动将旗,将旗向下一点一立,则各队集结,再一点,则各都集结,至三点,则全营集结完毕……练完聚散之法,又依次操练左右进止、衔枚俯伏。
只是这一切旗例,自这邺军前营一千将士操练出来,难免人为变样。柔嘉不懂这些倒也罢了,但柔嘉的侍卫张受等人,原本全是班直侍卫出身,此时脸上不免都露出鄙夷之色。
宗泽眼见着那十个班直侍卫的神情,心里直是恼羞成怒,但赵仲琪却依旧是视若无赌,竟是全然没有看见一般。他心里冷笑,强抑着怒气,也全当没事人一般,向柔嘉详细介绍着旗号的意义。
但他方说得几句,张受等人早已在身后不断的冷笑起来。
宗泽知道张受等十人,因班直侍卫阶级本就比寻常禁军要高十人当中,阶级最低的,也是仁勇校尉,张受更已是从八品上的御武校尉,放在禁军中
,那便可以当到指挥使、营行军参军;而邺军其余的武官,如被赐给邺国的这一
个指挥的教阅厢军,因教阅厢军的军官阶级按例都低于禁军,其指挥懂沐过是个
仁勇校尉―单单从这阶级上来说,这些班直侍卫已是高高在上了:他们又是正
儿八经的羽林军,平时便是天武、捧日这些禁军上军,他们也未必放在眼里,哪
里又看得上邺军中的这些人。便是宗泽自己,他们心里亦是不甚服气的。
张受等人自中州来南海,全是由海船水军护送,这十人全是北人,一路之上,难免会有人晕船呕吐或少见多怪之类。他们平素高高在上,闹了笑话的时候,自是难免被海船水军的将士嘲笑。这类小小的积怨,日积月累,端是不少。
而他们自到新邺后,整日与柔嘉打猎巡城,主仆情谊日浓,上下之间,往往熟不拘礼,众人也放肆惯了。宗泽早已摸透众人的性格,此时故意不加理会,依然自顾自的对柔嘉介绍着。旁边赵仲琪心里暗暗叫苦,暗怪宗泽多事,却不敢出言阻止,只是拼了命向宗泽打眼色,但宗泽亦只是佯装不知。
但张受等人见宗泽厚着脸皮不理会他们,却哪里肯善罢干休。
有人便在后而奚落道:“宗校尉说得来倒头头是道,可这治军之术,难道全是靠一张人嘴吹的么?
马上便又有几人接道:“小陈贵,你瞧那边,那旗举得,哎哟,那到底是左转还是右转啊?
“哎,小陈贵、杨小,你们知道什么?宗校尉可是南海名将呀。人家治军自有人家的方略,你们知道什么?咱们班直操练,讲究的是肃齐严整,进退有度,但在南海打仗,自又不同,不论旗号说进退左右,咱都得一些人进,一些人退,一些左,一些右,如此虚虚实实,才能叫敌人摸不着头脑,不战而败。”
“原来如此……”
“宗校尉果然高明,高明……”
众人只管在后面阴阳怪气的奚落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宗泽与柔嘉听见。
宗泽却不管他们说什么,只管充耳不闻。赵仲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也只是装聋作哑。但柔嘉哪里忍耐得住,早己低声喝道:“张受,他们胡说八道什么?;
张受心里正听得痛快呢,这里听见柔嘉喝斥,连忙喝止了众人,自己趋前几步,笑嘻嘻的说道:“县主,这些个家伙都被惯坏了,没半点规矩,回头好好罚罚他们。不过他们说的话却没错,就这些个赤老,啧啧……
“你啧什么啧?”柔嘉没好气的骂道。张受却依旧嬉皮笑脸着,瞥了一眼宗泽,笑道:“县主恕罪,县主过问,小的不敢不说实话。若要靠着这些人打仗,三佛齐果真打过时,俺们也只好拼了一条命,保着邺国公和县主,夺船逃到凌牙门,再请朝廷的援军相助为上……”
他话音刚落,撞听到“啪”地一声,柔嘉早已转身,一鞭抽到他脑袋上,“这话也顽笑得?;
;县主,泽,小人冤枉。”张受也不躲闪,结结实实受了这一鞭子,只收起笑容,望向宗“宗校尉,你摸着自己良心说一句,俺可说的有没有道理?
柔嘉眼见张受神色,顿时也愣住了,亦转身权向宗泽。
但宗泽却只是尴尬地笑了几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柔嘉又将目光转赵仲琪,赵仲琪慌忙将目光避开。“看来真是冤枉你了。”柔嘉哼了一声,脸色已沉了下去。“这前营的指挥使叫什么?
“叫郑裕。”赵仲供听到柔嘉的语气,心里面一格登,连忙低声说道:“他原是皇上赐给十九娘你的禁兵,在人宋时已是个守阀忠士。因他在西夏真刀真枪历过战阵,故宗将军破格提拔,叫他做了这一营的指挥使。”
“郑裕。”柔嘉念了念这名字,她离开注京,赵煦赐给她十名班直侍卫与五十名禁军,除了十名班直侍卫一直留在她身边外,五十名禁军中,到新邺时,已有七人染疾而死,其余四十三名禁军,她只留了十人在身边听候差遣,另外三十三名禁军,全部被编入邺军。
她并不知道,皇帝赐给她的这五十名禁军,乃是隶属于宣武第一军的禁兵―柔嘉自是不会关心这些事情,但是宗泽却不能不视若珍宝,因此,这三十三名禁兵,全部都被他委以重任―虽然这些宣武一军的禁军,对海船水师出身的宗泽也并不是很看得起,亦不是很领他这份情。
郑裕。柔嘉弯了弯手中的鞭子,在心里又念叨了一次。一面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来收拾这家伙。突然,柔嘉一伸手,指着远处一株大树,问道:“那又是何人?;
宗泽与赵仲琪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在前营操练的校场的旁边的一排人树下,一个男子正躺在一张藤椅上,悠闲的乘着凉。
赵仲琪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那是何人?”柔嘉又迫问了一遍,语气越发不善。
“那……那是……”赵仲琪红着脸,懦懦道:“那是八郎。;
;八郎?仲儡?”柔嘉讶然道,“他在这里做甚?;“他…,他…,赵仲琪越发的尴尬。他求救般地望向宗泽,但宗泽却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在旁边从容说道:“他是前营副指挥使。
“嗯?”柔嘉霍地转头,几乎不敢相信地望着宗泽。
但宗泽的目光中,没有半点的否认。
柔嘉立时便觉得脸烦热烫起来。羞愧、丢脸!她此时只觉得整个邺国公府的脸面,都被赵仲儡丢光了。
将士们都在训练,他们的副指挥使却在旁边躺在阴凉处乘着凉。
她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赵仲儡,咬着牙问道:“郑裕指挥不动仲儡是不是?
赵仲琪红着脸,半晌说不出话来。宗泽却在旁边不急不徐地说道:“休说郑裕指挥不动,便是世子也指挥不动。实不相瞒,如今咱们邺军当中,末将差不动郑裕他们,郑裕他们也差不动诸位宗族亲贵……”
“为何?”柔嘉瞪大了眼睛,望着赵仲琪与宗泽。
宗泽默然不语,赵仲琪躲避着柔嘉的目光,迟疑半晌,终于吞吞吐吐回道:都是……都是自家兄弟,凡事总以忍让为上,家和事兴”
但他话未说完,柔嘉早已转过身去,对她的班直侍卫喝道:“张受,请金鼓斧械!小陈贵、杨小,你们去将郑裕、赵仲儡给我绑了。”
“是!”张受诸人轰然应了。“
大哥,你只管看着,我来当恶人。我可不想跑到凌牙门去求薛奕,咱邺国府丢不起这人。今日且借你将台一用。”柔嘉一面对赵仲琪说着,一面已转身,快步朝将台走去。
宗泽连忙紧紧跟上,赵仲琪迟疑了一会,也赶紧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邺军校场外面,曹友闻听到校场内军法官大声的数数声,再伴随着清脆可闻的鞭答声,还有赵仲儡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这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只怕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会受这样的苦头。他心里头又是好笑,又是解气。但那个郑裕,倒是条汉子,这么一鞭一鞭的抽将下来,他硬是一声不哼。
不过,曹友闻此时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同情心可言。虽然是为了讨好石越,但他在邺国投了太多的本钱,他可不想最终血本无归。若是邺国最后弄得国破人亡,不仅他曹友闻此前所有的投入打了水漂,而且只怕还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日后回到人宋,石越那里他也无法交待。
好在如今的事态,终一又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他儿乎已经嗅到了狼烟燃起的味道,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他只希望,他和宗泽演的这出戏不要白费,但愿柔嘉与火铳,能够帮助邺国度过这场劫难.
第19章『两朝国史邺世家一』
邺康公宗汉者,濮安王懿少子而英宗幼弟也。绍圣元年,宗汉初封于邺。是
为邺公。
邺康公元年春闰二月,宗汉率部众就封,建新邺,立宗庙、社稷。
六月,宗泽、曹友闻以宗汉及诸子仁弱,谋以柔嘉县主掌军政事,语在《宗
泽传》。
七月,镇海侯赵惟礼兴乱,兴兵攻邺。
先是,薛奕大破三佛齐,分其地为三。朝廷以春秋之义,存亡国、续绝嗣,遂以
三佛齐旧都赐其王太子,赐名赵惟礼,封镇海侯,以示四海思信。事在《薛奕传
》。
赵惟礼以三佛齐旧南海大国,自兵败后,部族不附,属国不朝,国势大孱,
乃阴思复仇之计。三佛齐旧为西天注辇国藩属,至朝廷经略南海,又臣于朝廷,
实欲借朝廷之力以抗注辇。至是,赵惟礼阴遣使修臣礼,请兵于注辇。又暗遣使
遍说南海诸国,欲使各国偕力攻宋。阇婆国本三佛齐世仇,闻其谋,乃遣使告之
薛奕。
时凌牙门监察御史陈克庄与薛奕有隙,克庄欲守,为持重计,薛奕思战,议
论难决,遂各行其是。薛奕困于兵少,乃先使宗泽、曹友闻以火统助邺,故邺军
器械之利,甲于南海。
七月戊辰,三佛齐大将陀旁亚里率精兵一,战船二百余艘,战象五百头,
水陆并进,遂围新邺。赖有土人暗告柔嘉,邺军得早为之备。宗泽以新邺城中河
道密布、城墙未成、水门残破,邺军以未练之兵、残破之众、不守之城,难以力
敌,乃以部众聚于内城,以内城四周之寺庙、民居布阵而守。又遣水师突围,往
凌牙门求援。
己巳,邺国水师全军覆没。
陀旁亚里进新邺,与邺军战。宗泽左右调度,宗汉及诸子、柔嘉皆亲临阵前
,鼓舞士气。陀旁亚里力攻三日不克,三佛齐素无攻城利器,乃驱象兵攻之,宗
泽以盾牌居前,火铳手居后应之。战象驱前至五十步,矢石如蝗,宗泽令邺军亦
以弓弩射之,而火铳手装药不发。陀旁亚里素知官军有火器之利,至是,以邺军
无霹雳投弹,大喜,乃令战象冲陷,邺军忽火铳齐发,铳声大作,战象最惧火器
,闻声而溃,三佛齐军大乱,自相践踏,死伤无算。
三佛齐素轻邺国,陀旁亚里久攻不下,反损兵折将,恐赵惟礼降罪;又恐薛
奕援军至,腹背受敌,遂聚众将,议用火攻,焚新邺。然新邺城中,遍布寺庙,
其国中多信众,皆谓以火焚城,恐殃及寺庙,终不许。
陀旁亚里不得已,乃驱城中蕃人为苦役,造土山。又以粮少,纵兵掠城中。
三佛齐军纪律大坏,城中蕃部,人心思叛。
八月庚戌,围解。
陀旁亚里围新邺月余,邺军死伤上千,内城几度欲破,幸赖城中粮草、箭矢
火药充裕,宗泽御敌得当,方得全。邺军本娇弱之兵,历此役后,张受、郑裕、
陈贵辈,皆应时而起,成一时名将。
陀旁亚里亦三佛齐悍将,其围攻新邺月余,至八月己酉,其攻城方急,新邺
几破,然惟礼使者一日三至,趣其撤兵,故陀氏不得竟全功,而新邺得幸存也。
先是,惟礼谍知邺军屏弱,薛奕兵少,乃欲以精兵先下新邺,树威诸国。待注
辇国援军至,再夹击周国,一举兼并二国后,挟大胜之余威,急攻凌牙门,以图
霸南海。而陀旁亚里久攻新邺不下,八月丁亥,注荤国水师先锋三百余战船已至
监蓖。惟礼乃悉起国中精锐,得两余众,战船四百余艘,自为将,攻周。是月
,注辇水师降监蓖国,破西郡,与惟礼合兵,困周国公若讷于南邑。
若讷乃亲冒矢石,率众捍敌。周国水师皆为水贼招安,颇知地形,竟借地利
突围至凌牙门。陀旁亚里七月戊辰围新邺,薛奕至十日后,方谍知此事。其欲兴
兵救邺,又俱未至邺而邺已破,且又不知注辇水师何在,踌躇难定。至是,薛奕
方知南邑犹存,遂弃邺而救周。
若讷坚守南邑残破之城十五日,城中矢尽,无药少医,伤者多死,尸骨狼藉
。薛奕乃率援军大至,人破注荤国水师于海上,南邑之围遂解。
惟礼与注辇残师退守詹卑,惧薛奕引兵攻詹卑,乃趣陀氏撤兵。而薛奕亦以
兵少,自引兵回凌牙门。
十月,陀旁亚里再围新邺。
先是,九月,注辇国水师大至,战船千余艘,战象上头。南海震动,监蓖
、蓝无里诸国,望风而降。若讷弃守南邑,率众至凌牙门与薛奕合兵。薛奕率军
与注辇水师三战不利,注荤水师乃强攻凌牙门,惟礼又遣陀氏率部,再攻新邺。
邺自八月围解,柔嘉、宗泽、曹友闻得专信任,军国之事,皆决于柔嘉。遂
用宗泽之策,善抚蕃汉部众,罢六承勾事,赐城中蕃部口粮,又遣医者、僧侣巡
视城中,医治伤病,赐给草药。城中蕃部,咸德柔嘉。又用曹友闻之谋,急造火
统、囤积战守之具,募武伴当为佣兵,以补兵力之不足。邺国国势大振。
至是,三佛齐军再至,激战旬月,而新邺终不可下。
十一月,新邺围解。
注辇水师与惟礼攻凌牙门,七度登岛,皆被击退,监察御史陈克庄战死。事
在《薛奕传》。十一月,东北信风起有月余,惟礼惧朝廷援军至,乃召陀旁亚里
相助,急攻凌牙门。
宗泽以胜负未定,而陀氏退兵,乃与郑裕、陈贵引兵蹑其后,为陀旁亚里所
察,乃从容引军还。
是月,柔嘉暗遣张受,自军中募死士五十,以城中蕃人为乡导,阴潜入詹卑
,四处纵火。詹卑城中空虚,惟礼以官军天降,恐进退无据,乃急引兵还。注辇
水师又掳获一海船,知广州虎翼军大举南下,亦引兵还,屯于哥罗富沙城〔〕
。
初,朝廷得薛奕奏状,太皇太后以宗汉英宗幼弟,屡趣两府以备一。司马光
以国家虚弱,不欲大兴兵,乃用范纯仁之谋,令广州虎翼军十一月南下,听薛奕调
遣,以备非常。又用石越之策,升凌牙门城为凌州,隶广南东路,以文焕权知军州
事。又解送工匠三百及火纸与火药配方至凌州,置凌州军器院许便宜兴造。
文焕未至凌州,已碟交趾、占城及勃泥三侯,令其出兵相助,至是,联军披甲近三
,战船六百余艘,大集于凌州
十二月,周国公若讷遣使至新邺,与邺盟,约为婚姻。
薛奕亲率战船三十,送若讷还南邑。南邑兵焚之后,十室九空。周国所蓄之
珍货财宝,散乱无存,而柴氏老弱妇孺,又自广州至,若讷穷途末路,乃乞文焕
、薛奕暂留老弱于凌州,文、薛以若讷前朝之后,恐朝廷嫌隙,不许。或说若呐
求助于邺,乃遣使至邺,柔嘉允之。两国遂结盟。
是月,薛奕与注辇水师战于海上凡四次,互有胜败。注辇水师[www奇qisuu书com网]亦颇有大船,
善用风向,其士卒皆精于水性,悍不畏死,每战,若据上风,则以快船冲前,无
惧矢石,俟两船相接,则以士卒跳上敌船,夺船死战,或于敌船上纵火,不惜同
死。若居下风,则每每远遁。或谓其法严苛,故十卒不敢惜死。
甲辰,柔嘉出猎,道遇三佛齐将皮袜,生擒之。
二年春正月,邺与阇婆国约为婚姻。
周上卿、国相柴远至新邺借粮五千石,允之。
柴远自有传。其本若讷远宗,亦周世宗之后,往来宋、辽、夏三国及高丽、
日本、南海间,身家钜。或谓其至辽朝,乃为北枢密使萧佑丹座上宾。闻朝廷
兴封建之议,柴远乃变卖家产,得数百缗,尽购战船、兵器、战马,又自辽国
私购阻卜、室韦、女直奴三千余人,举族南下,奔若讷。若讷得此臂助,国势复
振,乃拜远为上卿、国相。
南邑久困于注辇、三佛齐之间,旦夕不得卸甲,既不得耕作,诸部落复亦不
纳赋税,人众虽多,却无十日之粮。柴远乃至新邺,申盟好之谊,请借粮于邺。
柔嘉问之于宗泽、曹友闻。曹友闻以邺周唇亡齿寒,周亡,三佛齐则可全力攻
邺,因许之。
庚午,仲琪自凌州还,言注辇国使者于乙丑至凌州请和。
先是,朝廷置凌州军器院,试造火炮两门。仲琪以与文焕有旧,乃自请说之
,欲得一门。至凌州,乃知注辇国以十之众,劳师远征,既不能胜,则惟礼虽
倾举国之力资之,亦不免困于粮草补给,其大将乃欲求自全之策,遂遣使议和,
请朝廷赦惟礼之罪,以三佛齐王归国,令金洲各国两属之,既为宋臣,亦为注荤
之臣。
文焕、薛奕以注辇国劳师远来,若纵其归巢,则日后难制。若欲一举歼灭,
则力有不及。乃谋缓兵之计,欲令其众进退不能,坐困穷途。乃设骄辞辱其使,
文焕又以榜文送诸国,讥注辇“萤虫之光,遂敢与日月争辉”云云,笑其不日必
将引兵还国,殆笑天下。意欲激怒之,令其攻周,文焕以注辇虽众,而周旬月
不可下,乃以周为饵诱之,待东北信风息,则其欲归国而不得矣。
柴远闻之,言注辇必兴兵破周、邺二国以泄愤,乃星夜归国。
二月,三佛齐将伽罗引兵至新邺城外五十里,旌旗密布。宗汉大恐,问策于
诸将,宗泽以为疑兵,乃遣郑裕、士更率部击之,遂大败伽罗。士更,宗汉次孙
也。
是月,注辇、三佛齐合兵攻南邑,柴远乃请若讷弃南邑城,以若讷率部众居
海船中,以熟知水道之水贼操舟,不与辇、佛水师交战,善用地利,避其主力,
袭其虚弱,一战成功,便即远窜。又以三千私奴为北奴军,皆擅骑射,利劲矢,
能坚忍耐苦,柴远遂自领之,每与辇、佛战,来去无踪,西至监蓖,东至詹卑城
,所过剽掠,人畜无遗。注辇、三佛齐求战不得,反坐受其困。若讷又牒定海诸
城城主,令其率众袭扰三佛齐腹地,劫掠落单船只。
己亥,柔嘉、宗泽乘詹卑空虚,率众破詹卑城。柔嘉下令纵兵劫掠,纵火焚
城而回。
注辇诸将以久战不利,东北信风将息,师老于外,恐有覆没之忧,乃谋挟惟
礼归国。惟礼阴察之,大惧,乃率水师奔金洲南岸。金洲有大山东西纵贯,天险
难逾,南岸岛屿密布,故惟礼乃率师匿于斯。
三月,置水师、造火炮。
是月,注辇诸将率军西归。文焕、薛奕率军追之,宋辇水师战于细兰海,薛
奕以火炮两门置座舰甲板,号“无敌战船”,发十余弹,中注辇战船一只。又发
以猛火油、霹雳投弹诸火器,焚注辇战船数十。两军激战竟日,至日暮,暴雨,
文、薛乃引兵还。此役,夺注辇战船三十余艘,击沉数倍于此,而虎翼军亦损战
船四十余艘,千余将士殉国。而邺、周之厄亦解。
柔嘉闻周国复营南邑、西郡,柴远置火器、海船监,凡于火器、海船造作有
一技之长者,不惜高官厚禄,务要延致。乃建言,邺国偏居一岛,无火器、海船
,无以立国。宗汉遂令柔嘉置办水师、营造火炮、火统。
四月,惟礼遣使至新邺,乞代上奏状,陈情谢罪。
五月,周国公柴若讷至新邺,迎老弱归国。柔嘉遣使据彭加山,设彭加监,
令岛上居民,纳锡、胡椒以抵赋税。又遣使至各蕃部,令自詹卑以东至海,诸部
族皆为邺国臣民,并定各部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