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撩起衣襟,却见明兰一片暧昧的青红痕迹从肩颈直蔓延到胸口。
崔妈妈顿时一股火气上涌,只暗暗忍着,等三朝回门时好告状。
明兰直觉得这个觉睡了比不睡还累,腰都直不起来了,还饿的前胸贴
后背,一看见桌上热气腾腾的早点,顿时眼冒绿光,破纪录的连喝了三碗
粥,差点撑破肚皮;顾廷烨也胃口甚好,不但自己吃的不少,看着明兰吃
的样子,还眉开眼笑的给她添菜。
明兰觉得他像个黑心的养猪场伺养员,正努力催肥等着吃猪肉,她狠
狠一眼瞪过去,却见他笑的眉眼暧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兰脸红的要
滴出血来。
她连话都不想说了,想着这宅子里反正没其他长辈,赶紧吃完再去睡
个回笼觉,目前她睡眠不足脑袋不清醒,没法子和他斗,先恢复战斗力再
说。
本来这日,顾廷烨预备叫明兰认识府里的几位管事,并且把家里的事
交代给她的,但瞧明兰几欲站着睡过去的样子,便把一概事情都先推后,
自去外书房处理些急务。
大约是yin阳调和,顾廷烨觉着这日天光分外晴好,整座宅子liao语花
香,天地和xie,也记不起昨日的不快,一整日嘴角含笑,只想着快些理完
事好回屋;哪怕不能怎样,讨些别的pian宜也是好的。
白日的歇息略略补回来些力气,明兰总算缓过些劲来,打算晚上和新
婚丈夫谈谈星星月亮人生理想还有家庭管理问题;可惜顾廷烨有完全不同
的打算,还未等明兰开场话题,便急急把她拖到床上,兴奋的弄了大半夜。
新婚第三日清早,顾廷烨在一旁忧心的看着明兰,瞧她蔫的垂头垂脑
的样子,颇为心疼,渐有些后悔,今日要三朝回门的,昨夜不该那般发兴
才是。
明兰身骨酸软的趴在桌前,抖着手腕捧着粥碗,心里不禁老泪纵横—
—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她十分认同夫妻有X生活的义务,也非常同意X生
活在婚姻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并且她也愿极力配合,可是,可是……呜呜,
她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新婚三日,顾同志似乎对明兰完全没有更高的要求,也不要求她理家,
也不要求她立刻承担家务,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需求,就是希望她在床
上表现良好。
明兰苦着脸端起莲花瓷碟,不无悲催的想到:人家大户人家的当家主
母干的脑力活,斗智斗勇,可她干的却是体力活,还是重体力活!这,这,
这算什么,采阴补阳?
越想越觉得窝囊抑郁,明兰心头大怒,她现在正是嫩生生的小萝莉,
怎敌的他筋骨强壮,那啥…尺寸不匹配不说,体格耐力还相差悬殊,他不
过是胜之不武罢了!哼!有本事等到她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时,看他老顾到
时候还行不行!
明兰一边喝粥,一边阿Q脑补,心里大是痛快,一不小心牵动身体,腰
腿间又是一阵酸痛,只能嘶嘶的抽冷气——丫的,咱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忙,少了些,下章多补些字数。
第109回回门
明兰出嫁前,好些上门来贺喜的太太奶奶夸她嫁的显赫,她当时并没
有什么直观的感受,只觉得顾廷烨送来的彩礼很暴发,很土财;直到三朝
回门那日,夫妻俩至盛府门口下车马,长柏和长梧哥儿俩在门口迎,此时,
恰好墨兰和如兰夫妇也到了。
明兰由丹橘扶下车轿,看着如兰的平头小轿,还有墨兰的平顶独驾小
车,再回头看看自家那显眼富贵的石青帷饰银螭绣带的黑漆齐头三驾马车,
明兰开始有些不自在。
如兰凝住了笑意,目光冷淡,墨兰也僵了僵姿势,随即神色如常;明
兰忍不住看了眼顾廷烨,这马车……没逾制吧?
下车见过礼,顾廷烨对梁晗淡淡一笑,并不说什么,明兰却能细微体
察出来,他似并不喜梁晗,一行人鱼贯往府里走,新夫妇自是要先去寿安
堂拜见老太太的。
老太太端坐上首,明兰和顾廷烨跪倒在蒲团上便拜,虽只隔了几日,
老太太却似半辈子没瞧见明兰,直拉着她的手不住打量,越看脸色越黑。
不过才两日,明兰就跟脱了层皮一般,眼睑下泛着淡淡青黑,宛如深
青的螺子黛晕染的,薄薄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神情萎靡不振,眉眼间却透
着一股媚意;再看一旁的顾廷烨,神清气爽,眉眼舒展,眼底神色却透着
隐约餍足。
老太太一股气上涌,心疼里夹杂着不悦,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拿钢
刀般的目光把顾廷烨狠狠锉上几遍,顾廷烨面色如常,依旧淡然镇定,好
似什么都不知道。
老太太肚子里过了好几遍气,才道:“赶紧给你爹娘磕头去,正惦记
你们呢。”
明兰舍不得老太太,依在她怀里轻声道:“磕了头我再回来,和您好
好说话。”
老太太笑着点头,目送着小夫妻俩出去;不过须臾,她脸色便变了,
给房妈妈使了个眼色,房妈妈领会,转身下去,直去寻崔妈妈来问话。
崔妈妈素来淡泊,一辈子与世无争,几十年从不饶舌寻衅,这回怕是
她生平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告状欲|望,不等房妈妈问上门来,她早在寿安
堂偏厢抱厦等着了。
“寻常新婚夫妇亲热些也是有的,可哪有他那般的!……也不管有人
没人,一瞧见姑娘就跟那山坳子里的狼似的,嗷嗷的两眼直放绿光,一没
人瞧着就动手动脚,白日黑夜的胡闹!”崔妈妈轻拍着桌子,咬着牙,
“姑娘身子才长开呢!怎好……这样?!”
房妈妈听的目瞪口呆,神情有些尴尬,若不是她素知崔妈妈性子寡言
耿直,怕是不肯信的:“六姑爷都这个年岁了,还毛头小子似的,房里…
…难不成也没个人?”
说到这个,崔妈妈总算气平了些:“可怜姑娘这几日也没功夫管事,
不过我出去团团问了一圈,姑爷原有的一房姨娘和一个通房都留在宁远侯
府了,说是过阵子再接来。六姑爷忙碌的很,整日的在外头办差,并不怎
么回府,是以府里还算清静,只有个叫‘凤仙姑娘’的女子住在偏院,听
说是什么将军送来的。我不曾见过,听闻姑爷……没怎么理会过她。”
房妈妈听了,也不知是喜是忧,隔了半响:“姑爷宠爱姑娘是好事,
可是……”她也不知怎么措辞,最后只能道,“还是回了老太太罢。”
……
盛老太太性素喜静,从不爱叫七大姑八大姨在寿安堂聚会喧闹,因此
一干亲戚便在王氏的正院坐等吃茶,顾廷烨和明兰直进了正堂,只见康姨
妈夫妇,允儿,墨兰,如兰,挺着大肚子的海氏,还有长梧,长柏,长枫,
长栋,梁晗,文炎敬,袁文绍,俱在那里。
大家互相见了礼,明兰便和顾廷烨先进了东次间,盛紘和王氏正坐在
临窗炕床上,含着笑容受了他们俩的跪拜磕头。
王氏笑容可掬的望着顾廷烨,道:“我家明兰,没给将军添麻烦吧?”
闻听此言,对旁的盛紘身子僵了一僵,他真佩服自己这位太太,除了
华兰,剩下三个女儿三朝回门,王氏全都用一样的台词开场。
差别不过是,对着梁晗,她是吊梢着眉毛,一脸收债的口气冷哼:
“我家墨兰没给你添麻烦吧?”对着文炎敬,她是火热着眼神,一脸热切
期盼的柔和威势:“我家如兰没给你添麻烦吧?”最后对着顾廷烨,她半
含讨好,半带敬畏,口气绵软。
盛紘无语。总算明兰是他最后一个女儿,是以,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听
这话了,谢天谢地。
顾廷烨的回答很上道:“明兰知礼懂事,温雅恭顺,家中老少极是喜
爱她。”
明兰低着头翻白眼,她私以为,这两天她最精彩的表现全在床上了。
“……瞧你们一个个成家立室,为父也放心了。”盛紘捋着胡须,朝
顾廷烨微笑道,“若以后我和她母亲都不在京城,你可要多担待明兰这孩
子。”
“父亲……您要外放了?”明兰心头一动,轻声道。
盛紘满意的看着明兰,要说他这女儿的确冰雪聪明,闻弦歌知雅意,
他笑道:“你大哥哥在翰林编修已满期,前几日传来消息,不是授侍读侍
讲,便是入六科为给事中历练历练,我们父子同朝为官多有避讳,还是老
父让一让罢,哈哈……”
他这话虽是朝明兰说,眼睛却是看着顾廷烨的,顾廷烨心里透亮,沉
吟片刻后道:“岳父所虑极是。翰林院清贵,进讲经史,草拟机要,六科
给事中务实,抄发章疏,稽察违误,俱是位卑权重之所。则诚舅兄为人慎
敏,不计哪处,必能应当。”
盛紘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后神色更加和蔼可亲,携着顾廷烨又多说
了好些话。
明兰明白盛老爹的打算,盛家若能出一个阁臣,那就身价百倍了。据
她所知,进内阁大致有两条路,一条是由进士入翰林,从皇帝身边的侍读
侍讲一路熬资历到翰林大学士,直至入内阁,还有一条是翰林庶吉士期满
后,入六部或六科实力办差,再一路熬资历升职,期间或可能外放一两任
历练,然后累积资历直至六部侍郎或尚书,接着就可能进内阁。
长柏行事内敛谨慎,本来他的顶头几位上司大学士都是海家门生,有
他们照看平步青云定是无虞,谁知在‘申辰之变’中几乎全军覆没,是以
盛紘需要顾廷烨稍微表个态。当今天子强势,长柏又根正苗红,科途正当,
纵算没有内阁人脉,只要皇帝心里有数,什么都好说。
明兰心底默念,这就是家族的力量!在不断联姻中结成势力,古代贵
族阶层中,再没有比血亲姻亲更直白有力的权势纽带了,听着很庸俗可笑,
但却是真理。
古代礼法以宗族为单位,讲究举贤不避亲,因为一人犯错,可能牵连
三族,范围宽些要九族,运气不好碰上个别特有性格的皇帝,第十族的学
生老师也可能炮灰。既然注定要一起倒霉,自然要有福同享。是以,只要
亲戚不是太烂,或有才能,帮人就是帮己,相互提携,帮衬,家族才能前
后相继,长盛不衰。
贾史王薛四家覆灭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四个家族自第三代起就全都
后继无人,没一个能拿得出充场面的,贾家好歹出了个贵妃女儿,王家多
少有个官至九省都检点的王子腾,唯一能读书的贾珠早早挂了,其余呢,
为几把扇子弄的别人家破人亡的贾赦?打死人的薛蟠?勾搭王爷男宠的贾
宝玉?惹祸生事倒是一个比一个能。
没有后继者的家族,衰败灭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明兰能听懂,所以安静待着,王氏却不甚明白,不禁有些无聊,她本
想摆摆嫡母派头,当着显赫女婿的面教训明兰一番,可却被盛紘抢去了话
头,从国家命运到民族前途,一句接着一句,她始终插不上嘴。
好在过不多久,外头正堂上等着的众人就涌了进来,袁文绍和长梧等
人笑着进来起哄,言道酒菜都快凉了,盛紘瞧着也说的差不多了,便笑着
随众人到外头吃酒去了。
明兰则被女眷们拉着在内堂宴饮,丫鬟们摆上供七八人坐的如意黑漆
木圆桌,待上菜后,大家围坐着边吃便说笑起来,王氏拉着明兰坐在身边。
在座都是妇人,看了眼明兰这幅模样,心里俱是有数,或有艳羡,或
有酸意,或有欣慰,各人各有深思。
墨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明兰看,但瞧明兰一身大红真丝织金鸾凤云
纹广袖翟衣,罩着薄如蝉翼的金丝绣花团凤褙子,梳着朝天如意髻,簪着
五凤朝阳的紫金展翅飞凤挂珠大钗,耳上缀着流苏赤金耳环,拇指大的红
宝石明晃晃的人眼花;临出门前,顾廷烨还往明兰手上塞了六七个金玉宝
石戒指,弄的明兰都不好意思伸出手来。
这身装扮不止华贵显赫,且非上品级命妇不可穿戴,墨兰看的心里极
不舒服,脸上偏要装着十分愉快,频频与明兰搭话。
明兰忍着头晕,索性端起酒杯来转身,看着王氏的眼睛,清声诚挚道:
“这第一杯酒,女儿先敬太太,明兰幼时病弱,若无太太和大姐姐悉心照
料,怕这条小命早交代了!明兰这里谢过太太了!”说着,酒杯一仰而尽,
这番话至少关于华兰部分是真的。
王氏顿时眼眶湿润,一口喝干了酒,拉着明兰颇有几分感动,絮叨着:
“你这孩子,大好的日子,说什么胡话!自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自
小就听话懂事,比几个大的都省心,我如何不疼你?!”情绪来了,说的
她自己都当真了。
墨兰脸色一白,低头不语;明兰侧眼瞥了她一下,只见墨兰装扮的极
是庄重精致,粉黛薄施,发髻规矩,连耳坠都是严整的环形,一动不动,
样板般标准的正室太太范儿,却掩饰不住眼角的疲惫紧张,眉心中间渐现
出一道思虑的深痕来。
明兰微微叹息,她不是想秋后算账,只是希望墨兰心里放明白些,别
太拿自己不当外人,明目张胆的来提要求才是真的,这里先打个预防针。
看她们母女和睦,康姨妈有些酸溜溜的:“明丫头如今出息了,以后
家里指着你的地方怕是不少,你可要记着你母亲对你的好处,不可忘本呀
——!”她有一半嫁妆是折在庶子庶女手里,本想将就几门亲事算了,偏
康家仗恃着门第显贵,穷要摆派头。
明兰嘴角翘了翘,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如兰却不高兴了,她本是个直
肠子的,自康兆儿嫁入王家后,她便视康姨妈为卑劣小人,若不是看在允
儿的面上,她早说‘盛家女儿回门关你康家什么事?有事没事的上门来蹭
饭’之类的难听话了。
“姨妈,您说的对!六妹妹你可要记着,对你好的,就得回报,便是
不能回报,也不能恩将仇报!”如兰一身滚粉绒边银红水绸妆花小袄甚是
亮眼,更映着她面颊红润,气色颇好,显是婚后生活还不错。
康姨妈神色很不自然,低下头吃酒,允儿知道来龙去脉,也深为母亲
的作为感到歉意,长梧待自己极好,这些年来又不断帮衬康家,而自己婆
家与盛紘家是再亲厚也不过的了,她自不愿惹人厌恶,只盼望母亲少说两
句。
她一边拉着如兰低声说话赔礼,一边给王氏连连夹菜,明兰看的心中
一叹。
海氏瞧着气氛有些僵,便出来打圆场:“前几日,母亲去袁家瞧了大
姐姐,说那肚子比我的还大,明明月份比我小的,别是里头有两个罢?大
姐姐常喊肚子疼,没准儿是两个健壮的小小哥儿,正在里头练拳脚呢!”
说着,众女眷都笑了起来,王氏最是高兴,得意之极,连着喝了好几
杯,酒色上涌,说话都大舌头了;酒过两回,外头进来一个丫鬟,在明兰
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兰起身,笑着与大家道:“老太太怕是要提点我几句,我先过去了。”
王氏已不甚清楚了,海氏笑道:“去吧,老太太有许多话要与你说呢。”
明兰笑着道辞,转身随着那丫鬟离去,一出了门便加快脚步,直奔寿
安堂,待一脚进了大门,拐进左次间,果然里头摆了一桌子饭菜,老太太
正坐在窗边等。
明兰心里感动,笑嘻嘻的扑过去,抱着她的胳膊摇着撒娇:“我和祖
母心有灵犀,我就知道祖母等着我呢,特意空着肚子来的!”老太太板不
住脸,笑骂道:“都是为了你这猴儿,等着我都饿了!”明兰扑到老太太
怀里,讨好道:“我给祖母揉揉肚子!”
老太太拧着明兰的脸颊:“空肚子有什么好揉的,怕还不够饿的痛么?!”
明兰扶着老太太坐到桌边,亲自给她满满盛了一碗冬瓜排骨菌子汤:“您
吃,您吃!”
房妈妈瞧着眼眶发热,道:“老太太多久没这么高兴了!”
“什么多久?!”老太太回头瞪眼道,“不过才两天罢了!”
明兰捧着自己的小脸,一派明媚忧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哎呀,
这么多个秋了,祖母定是想我想出相思病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谁叫我这
么招人疼,没法子呀?”
老太太终于撑不住了,几乎笑出眼泪:“你个不知羞的尽往自己脸上
贴金!要脸不要!”
明兰歪着脑袋,把一张俏生生的脸伸过来,笑道:“不要!您拿去吧!”
老太太笑的直拍明兰,两个笑倒在一块儿。
这顿饭,老太太一直听着明兰叽叽喳喳讲述顾府人众,一会儿说,一
会儿笑的,明兰心里难过,知道这日以后怕不能常见老太太了,便着意粉
饰太平,活灵活现的把新嫁的日子说的有趣好玩,好似顾家一片幸福美满。
老太太也含笑听着,用完饭,房妈妈吩咐丫鬟把桌子碗碟都撤下,合
上房门出去。
“我有话问你,你坐好!”老太太肃了神色,明兰和她相处多年,知
道她是要说正话了,连忙奉上茶盏递过去,然后乖乖坐好,等待训话。
看着明兰极力扮出的笑容下隐藏的倦意,老太太不禁纠结,自从听房
妈妈转述崔妈妈的话后,她也十分为难,这种房帏私密之事并非旁人好过
问的,最好看见也当没看见;老太太心绪百转千回,最终开口:“他……
待你可好?”
明兰努力不让自己的思路歪掉,绯红着面颊,低声道:“蛮好的。”
您问哪方面?
老太太开合了一下嘴,不知怎样问下去,索性调转话题:“你府里现
在何人管事?”
明兰迟疑了一下:“呃……这个,孙女不大清楚。”
老太太目光中似有责备,想了想后叹了口气,柔声继续问:“你府里
房舍园子可好?听说那儿原是先帝重臣之宅,荒废了快有十年了,是否需
要修缮?”
明兰一脸茫然:“唔……这我不知道。”她连卧室都没怎么出,府邸
长啥样都还不清楚。
老太太眼睛有些瞪大,脸色再度发黑,急声追问:“那你府里现有多
少定产?”整ri和夫婿窝在一块儿,至少得说些啥吧!
明兰扭捏道:“这……孙女也不晓得。”床上并不需要说很多话,不
是睡觉就是运动。
一问三不知,老太太仰天无语,呆呆的看着小孙女,她培养出一个十
八般武艺全能的,到末了却一概没用上,这位新姑爷只需要技术层级最低
的本领就够了。
明兰羞愧难当,满心慌乱的想了半天,嗫嚅道:“祖母别忧心,其实
他待我真的蛮好的。”
老太太浑身无力,只长长叹息。
“……祖母,明兰晓得您的意思,明兰会当心的。”明兰知道老太太
是在担心她,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处境其实很麻烦,不是她不想奋斗,而是
这两天实在没功夫。
“罢了,说说看,这两日你姑爷可有什么不顺心的?”老太太不叹气
了,又问。
不顺心?明兰觉着他处处不顺心,后妈难缠,老哥半死,一家子极品
亲戚,她想了想,忽轻声道:“祖母,依我看,他…似是想承袭宁远侯的
爵位。”顾廷煜病入膏肓,能活多久都是问题,这时不可能再生出儿子来
了。
“哦?”老太太来了兴致,目光兴味,“何以见得?”
明兰捧了碗茶到老太太面前,斟酌着语气:“孙女也是亲眼见了,才
知道他对顾家人不是寻常的不和,几可说是‘厌恶’了;京城这许多地方,
若他真想与顾家一刀两断,少些往来,没的住这么近做什么,皇帝赐哪里
不成?”
老太太点点头,接过茶盏,用茶盖轻轻撇去茶沫:“有理。”
明兰坐到老太太身边,轻轻皱起眉头:“孙女不懂就在这里;年前就
听说皇上有意让他袭爵,还连连召见襄阳侯,他为何……?”
话没说明,但老太太已明了,微笑道:“你的意思是,若是他真想袭
爵,襄阳侯府岂不更妙,财帛既丰,又可摆脱那起子污糟人,可是这么意
思?”
明兰点点头,其实她是讨厌应付那些极品亲戚。
“你到底还年轻,不明白里头的干系。”老太太轻轻笑起来,拍拍她
的手,温蔼道:“你想想,一样是头上压着石头,是继室后母好应付些,
还是礼法周严的嗣母好应付些?”
明兰心头恍然,似有些明白了。
老太太眼中透着些许意味不明的闪动,笑道:“你姑爷本就是宁远老
侯爷的嫡次子,长兄无嗣,他袭爵是天经地义,不用承任何人的情,只消
皇帝推一把便成了。虽说如今是襄阳侯府显望,宁远侯府冷清颓落,可凡
事不能光看外头,这会儿省心了,以后有的是麻烦呢。”
明兰大受启发,恍然大悟。秦太夫人是继室,别说顾廷烨,就是自己,
正经的婆婆其实是已过世的白太夫人,只消礼数上过得去就行了;可如果
顾廷烨想承襄阳侯的爵位,他以外系入本宗,以后不论是襄阳侯老夫人,
还是一干同宗兄弟,他都得厚待着,照看着,否则便会叫人说‘忘恩负义’
的闲话,以后烦心事不断。
老太太慢慢的向后靠去,舒适的卧躺在炕头上,闲闲道:“你姑爷这
人,怕是个xing子桀骜的,生平最恨受人掣肘的吧。”老太太经典点评,
明兰用力点头,这句话真是没错。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忽道:“这般性子的男人,你只记住了,一是莫
要和他硬着来,……呵呵,不过,你也硬不过他!”明兰苦笑着叹气,老
太太接着道,“还有,看他几番作为,应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明白人,你
想做什么就直去说,莫要弄阳奉阴违那一套,不要藏着掖着,假作‘贤惠’,
夫妻反生隔阂!”
明兰垂下眼睑,点了点头——崔妈妈,你传话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