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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明兰传》

_63 关心则乱(现代)
  袁夫人一开始只是假哭,但想起自己女儿,忍不住真哭了起来,越说
越伤心,随即恨声骂道:“这个**,我这就去撕了她的嘴!叫她撺掇我儿
子来忤逆!做儿媳妇的不听婆婆的话,还想造反了啊!”她一转身,就冲
着一旁的袁文绍去了,捏着拳头就去捶打他,一边打一边哭骂,“…我的
命怎么这么苦呀,辛苦拉扯你大了,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不过要点嫁妆
给你妹子,你却来告你爹爹!你个孽障,还不如打死了你算了!”
  袁文绍不敢推搡母亲,只能躲闪,没头没脑的挨了几下,袁伯爷怒火
攻心,他可不是盛紘那样文绉绉的读书人,两大步走上前,一把扯开撒泼
的老妻,伸手就是一下。
  啪!
  袁夫人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看着老夫:
“你你,你居然当着儿子的面……我不活了!”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就要扑上去,袁伯爷用力一拽,把袁夫人一把掼
倒在地上,冷冷道:“你可还记得老太君过世时说的话?”
  袁文绍听的糊涂,但袁夫人却陡然安静了,神色中现出惊惧来。
  袁伯爷神色冷然,缓缓道:“母亲曾当着大姐和你我的面说过,你为
人愚蠢贪婪,见小利而忘大义,难堪嗣妇,奈何已有儿女。母亲临过世前,
叫我写下休书,她自己亲在后头写了话,言道,袁氏能起复爵位着实不易,
实乃缴天之幸,再不可有任何纰漏,若你朽木难雕,累及家门,就不必顾
忌你为二老守三年孝,尽可将你休出门去!那休书如今可还锁在祠堂祭桌
上!”
  袁文绍大吃一惊,他从未听说此事,袁夫人这会儿不哭了,抖的宛如
筛糠一般,袁伯爷眼中浮起一抹嫌恶,骂道:“你瞧瞧你自己这副样子,
可当的起袁家主母?!自从娶了两个儿媳妇,我为了顾及你做婆婆的面子,
忍你许久,你却得寸进尺!”
  袁夫人吓的面无人色,袁文绍慢慢把老娘扶了起来,挨着一旁的方椅
坐下,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休书应是震慑为主,真休了妻忠勤伯府面子上
也不好看。
  屋里静默一片,只听见袁夫人细细的抽泣声,还有袁老伯爷气呼呼的
喘气声,这时厅堂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只见袁文缨满面泪水的冲了进
来,见屋里一室狼藉,父亲恼怒的浑身发抖,母亲捂着脸颊失魂落魄,她
顿时一阵清泪,噗通一声跪下了,给父亲和母亲各磕了一个头,袁文绍瞧
着不对,一个箭步到门边关上门。
  袁文缨玉面挂泪,哽咽道:“大嫂子都与女儿说了,这都是女儿不孝,
叫父亲母亲为女儿争执了!”
  袁伯爷素来疼爱女儿,见女儿如此,只默默坐下,冷哼了一声:“她
倒传话的快!旁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嘴皮子惯会道人长短!”
  袁夫人一听丈夫对自己外甥女有不悦之意,连忙扑了过去,搂着女儿
哭道:“我可怜的缨儿,你爹爹兄长好狠的心哟!”
  袁文绍脸上现出不虞之色,忍不住道:“母亲!若是旁的也就罢了,
您开口就要华兰的陪嫁庄子,那在京郊足有十几顷良田,况且如今盛家就
在近旁,这田地若有变动,当他们不知道么?!你你,你叫儿子以后如何
在岳家抬得起头来,你叫华兰以后如何回娘家!”
  说起这个,袁伯爷又恼怒起来,指着袁夫人大骂道:“正是这个理!
这些年来,你当我不知道你明里暗里算计了二儿媳妇多少家私?!亲家那
是厚道和气,才不与我们来计较!且不说嫁妆本是媳妇的私产,便是夫家
急着周转些,也不好太过了!你倒好,就差明抢了!你还要脸不要?!”
  袁伯爷越说越气,忽想起一事,大声喝道,“前日三房的两位弟弟来
寻我诉苦,说连着寻了几门亲事都叫黄了。就是你,败坏了我们袁家的脸
面,外头都说袁家婆婆刻薄,惯会强占儿媳嫁妆,谁还敢嫁来我家!你还
有脸在族里摆大嫂架子,我都替你臊死了!”
  想起几个老弟弟,袁伯爷面上涌起愧疚之色,袁家门第不上不下,要
寻几门登对的婚事不容易,想到为着自己老妻糊涂而连累族人,他更是心
头冒火,又发狠的骂了几句。
  袁夫人一脸委屈,寿山伯夫人自来瞧不上自己这弟媳妇,偏这样,她
反想在她面前争个体面。
  袁文缨心明眼亮,知道症结出在哪里,便跪在袁夫人面前,哀声劝道:
“我知道娘是为了女儿好,可是娘……您想想,姑姑就是袁家出去的姑娘,
我们家底如何她还会不清楚么?姑姑素来疼爱女儿,便是女儿没带一文钱
过去,难道姑姑会委屈了女儿不成?!若女儿带着二嫂的田庄或田庄折成
的银子嫁过去,反叫姑姑鄙夷了呀!……二嫂子自进门后,直拿女儿当亲
妹子疼爱,什么好吃的好穿戴的不是先紧着我,母亲这般行事,反伤了二
嫂的心,岂不叫我们姑嫂难处了?!”
  袁夫人见人人都向着二儿媳妇,如同口含黄连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袁文绍心里宽了些,总算这妹子还是明白人,袁伯爷欣慰的瞧着女儿,
长长叹了一口气,想起儿子刚才说晚间还有事要出去,连忙给儿子打了个
眼色,袁文绍看见,缓缓的贴着门沿出去了,却不往大门处去,而是直奔
西侧小院华兰处。
  一脚跨进屋里,只见华兰一身半旧的翠底小碎花镶绒边锦棉对襟褙子,
袁文绍心里一阵内疚,想起华兰刚嫁过来时满箱子的簇新衣裳,如今却…
…华兰坐在炕边,支着肘子靠在炕几上,见丈夫来了,神色淡然:“事儿
完了?”
  袁文绍点点头。
  华兰凄然一笑:“回回都这样,此次都如此,好好一个家非要闹腾;
我真想问问母亲,我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好,她定要寻我的不是?若母亲真
容不下我,早早写封休书与我,我自会下堂求去,何必叫我这么零碎受罪!”
说着泪水便顺着面颊淌了出来。
  袁文绍上前一把搂住妻子,软声安慰道:“你浑说什么,我们是要白
头偕老的,便是你想走我也不放人的!”
  华兰哭的泪水连连:“不是我不孝,我只想问一句,这日子到底什么
时候是个头呀?我陪嫁过来的银子早没了,衣箱里的好料子好物件也都叫
母亲见天儿寻刮了去,如今她竟念想起那庄子来了,母亲,母亲……到底
想怎样?!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了?!”
  华兰泪如泉涌,嘤嘤哭倒在丈夫怀里,袁文绍心里也异常愤恨,其实
他很清楚自己母亲的心思,不过是瞧着华兰娘家得力,她既得公爹喜欢,
又受丈夫宠爱,相形之下,自己这个婆婆反倒被压了一头。
  袁文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软言安慰,华兰忽然从丈夫的怀里直起身
子,神色坚毅,大声道:“绍郎,若只有我一个,跟着你便是吃糠咽菜,
也绝不喊半句苦!可是…可是…”她哭了起来,“我只可怜几个孩儿!他
们…他们可还小呀!”
  袁文绍看着妻子哭的死去活来,心里也如刀割一般,华兰哭诉着:
“将来这爵位是大哥的,瞧着母亲这架势,家产咱们怕也分不到什么了;
那几个孩儿们可怎办?!上回我娘来已起了疑心,我哄她说孕妇穿旧衣裳
舒坦,可庄姐儿身上的衣裳却骗不了人,回头我娘就送了两匹大红织锦来!
外祖母送东西给外孙女还好说,若再有些旁的,岂不是打袁家的脸?!”
  袁文绍陡然生出些警惕来,下颚一收,目光中射出几道冷光,道:
“…你以后也不要事事顺着母亲了,若母亲再有什么索求,你便来告诉我!
还有……”他顿了顿,狠狠道,“你若身上爽利,明儿把秋娘那四个丫头
卖了!”
  华兰大吃一惊,颤声道:“那…那可是母亲送你的通房,可不好……”
  袁文绍眼神中隐含怒气:“母亲不是说家计艰难么,还说给妹子办婚
事手头紧;平白养着那几个做甚?回头你就卖了她们,还能省下些丫鬟婆
子,把卖了银钱都送去给母亲!看她再说没钱?!”
  华兰心里大喜,却不敢露出表情,只嗫嚅道:“这,这成么?”
  “有什么不成的?!我早瞧着那些妖妖娆娆的玩意不省心了!”袁文
绍是行伍出身,说话素来利落,一拍板便决定了。
  华兰用力抹干泪水,知道是丈夫在体贴自己,柔柔的依偎过去,夫妻
俩温存了稍许,华兰推开丈夫,笑道:“今晚不是窦大人要宴请么,绍郎
可别耽误了,赶紧过去罢!”一边说着,一边从炕头处捧过来一个沉甸甸
的小包袱,塞到丈夫手里,温言道:“拿着吧。”
  袁文绍一接过来,就知道是满满一包银子,心头一紧,打量了华兰一
番,忙道:“你那金项圈呢?”
  华兰赧然一笑:“都做娘的人了,还戴什么金项圈?”
  袁文绍知道那金项圈是盛家女儿每人一个的,华兰如今竟要靠典当才
能为自己打点,心头更生出对袁夫人的愤懑,铿声道:“你放心!你的嫁
妆以后我一点一点给你补回来!”
  华兰笑的很温柔:“绍郎是守信之人,从未食言。”
  夫妻告别一番之后,华兰含笑目送着袁文绍出门,待他走远了之后,
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冷下来,凝色而坐,过了会儿,一个年轻媳妇子打帘子
进来,笑道:“大姑娘,姑爷出门了。”
  华兰点了点头,那妇人殷勤的扶着华兰躺上炕,打叠好被褥,才笑道:
“大姑娘又赢了,这两年,姑爷可是回回都向着您的;老太太若知道了,
定会高兴的。”
  华兰神色冷淡,缓缓道:“熬了快十年了,总算有点盼头,翠蝉,腿
有些酸。”
  翠蝉连忙伏到炕边给华兰轻揉着小腿,华兰半阖着眼睛,问道:“你
可都探听来了?”
  翠蝉知道华兰问的什么,低声道:“用不着探听,伯爷的声音大的很,
不少人都听见了;伯爷狠狠训斥了夫人一番,缨姑娘也帮着劝说,还说…
…哦,还有一封休书。”然后她立刻把袁伯爷曾写过休书的事说了一遍。
  华兰两眼大放光彩:“真的?!”
  翠蝉用力点头,捂嘴偷笑道:“这下子夫人可丢人丢大了,瞧她以后
还怎么在奶奶面前摆架子耍威风!”
  华兰面含笑容的躺下,闭着眼睛,悠悠道:“大约这次能消停的久些
罢;还是祖母说的对,这女人呀,过日子一定要用脑子,不能稀里糊涂的
叫人欺负,也不能全凭心意的闹脾气,置气,赌气。”
  翠蝉笑着听了,一边轻轻捶着腿,她看着华兰一脸疲惫,忍不住笼袖
抹了抹眼睛,低声道:“大姑娘可是真不容易,每回我们回去,房妈妈总
要拉着我问半天姑娘过的好不好。”
  华兰想起盛老太太,眼眶湿润了,泣声道:“都是我不孝,叫祖母替
我cao心了;这回为着明兰的事儿,她定是恼了我了。”
  翠蝉忙道:“怎么会?!老太太也就这一会儿的气性,回头见六姑娘
过的好了,她也就不恼了;上回太太来时不是说,老太太如今瞧顾家顺眼
多了么?”
  她原是寿安堂出来的,华兰出嫁时房妈妈亲自挑出来送了陪嫁的,后
来嫁了打理华兰陪嫁的一个管事,如今是华兰身边极亲信的助力。
  华兰破涕为笑:“没错!顾二郎也真是个急性子的,换过庚帖这才几
日呀,就急着往我家送年礼,整箱整箱的好料子,江南的纱绸缎罗不说了,
关外的皮子,猞猁,紫羔,狐裘,雪熊,还有半尺长的雪参,我娘收的手
都软了,敢情他是早攒着了,单等过明路了!”说着,华兰忍不住呵呵笑
了起来。
  翠蝉听的一阵羡慕,张大了嘴:“这么多好东西呀,老太太纵算瞧不
上这些身外之物,也该晓得顾家的郑重心意了。”
  华兰点头,微笑道:“正是。”低头间,忽看到自己身上半旧的衣裳,
一阵黯然。
  翠蝉偷眼瞅看华兰脸色,便知道她的心思,连忙附过去,轻声道:
“大姑娘别往心里去。六姑娘还未出阁呢,说起来顾家门里水也深着呢,
六姑娘将来还不定有多少阵仗要应付,且得辛苦了,而您却是眼看着要熬
出头了。老太太不是说过嘛,但瞧着姑爷如何,若姑爷是个没心肝的,你
就收拢银钱多顾着些自己,若姑爷有良心又心疼你,您就一门心思的为他
着想,什么也别吝啬!”
  华兰精神一振,面露喜色,拉过翠蝉的手,温言道:“幸亏老太太把
你给了我,这些年都靠你给我宽心,罢了!怎么说我也没把嫁妆都赔了出
去!……如今实哥儿他爹也知道好歹了,再不肯一股隆冬的把银子都交给
婆婆;只要他肯与我一条心,多少银子我都舍得,回头谋几任外放,日子
便好过了。”
  翠蝉闻言,凑趣的笑问道:“姑爷不是前头才升了五成兵马司的分指
挥使么?姑娘好大的心眼,刚吃上碗里的,就惦记起锅里的了?”
  华兰一指头点在翠蝉额头上,嗔笑道:“你个小蹄子,会来消遣主子
了!”瞪完翠蝉,她微露愁色,轻轻叹息,“说起来,如今我只觉着对不
住老太太,可是……”
  华兰目带水光,低声道,“做人媳妇是何其不易!何况摊上这么个婆
婆,我也不是有心要算计明丫头的,顾都督这般身份品貌也不算辱没了盛
家女儿的,那是我嫡亲妹子也是舍得呀,唉——只望着六妹妹以后日子好
过,不然我可没脸去见老太太了。”
  第一百回除夕遐想崇德二年的春节是明兰穿来之后过的最冷清的一个
年,没大摆筵席,没放几根爆竹,连新衣裳都没做几身,但冷清掩盖不了
盛纮的火热的心情;除夕之夜,盛家几口人窝在一起吃了年夜饭,一块儿
守岁至深夜。
  盛纮标榜以诗书传家,自然不允许猜拳斗牌之类没有文化内涵的节目
上台,照惯例,由长柏哥哥起头,他面无表情自席间站起来,朗声诵诗道:
“明年岂无年,心事恐蹉跎,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苏轼的《守岁》,很积极,很上进,很有励志意义。
  一诗诵毕,席间冷冷清清,只有咧着几颗米粒牙的白胖全哥儿给自家
老爹面子,咯咯笑的手舞足蹈,盛纮抽搐着眼部肌肉,明兰扯扯嘴角,如
兰自顾自的想心事,长枫低头捧着酒杯,王氏翻着白眼继续给老太太布菜,
几乎要仰天长啸——这首诗连她都会背好不好!
  长柏哥哥真是一朵奇芭,每年除夕他都风雨不动的朗诵这首诗,一样
的内容,一样的音调,一样的起伏,甚至连表情也一样——就是没表情。
  头一年,新婚的海氏还目带柔情,面含春晕的瞧着自己的夫婿,以娇
羞的神情听他朗诵诗歌,如今两年下来,海氏一脸若无其事的看向窗外,
除夕的月亮好白好大个哦。
  接下来,长枫饱含激情的朗诵了孟郊的一首《登科后》,以抑扬顿挫
的音调结束“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盛纮拈着胡须微笑
而听,待听完后则板起脸来训斥他一顿:“……戒骄戒躁,不可妄思,浮
夸自满乃读书大忌!”
  长枫哥哥垂下脑袋,一脸忧郁,他本是百花丛中的倜傥公子,自打考
上举人后他日夜都想着出去游玩一番,没想却叫盛纮死死拘在府里读书,
本想着趁过年时松快一下,谁知盛纮要求全府上下一致低调低调再低调,
一概不许出去摆风头。
  明兰清楚盛纮的意思,就好像中了一亿大奖的人家会连夜搬家逃跑,
越是风头劲时,越要夹起尾巴装孙子;如今皇帝彻查从逆大案还未结束,
京中多少权贵世族担着心事,惴惴不安,这时候若哪家表现的太哈皮,搞
不好会被人连夜扔煤气罐!
  所以,即使盛纮现在明明很乐,也要面露忧愁,偶尔长吁短叹一番,
表示自家区区喜事不值一提,全国人民好才是真的好。
  明兰心里一阵暗乐,连忙低头,一脸肃穆的掩饰表情。
  光洁的红木如意大圆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几十道年菜,盘子底浸在热
水中保温——五福临门,三阳开泰,年年团圆……还好几道有鸡鸭鱼肉的
汤汤水水,看的意义大过吃的,几乎都没动几筷子,明兰挑了盆青葱翠绿
的伸出筷子,夹了根酿了鱼羊肉馅在里头的菜心在嘴里,慢慢吃着,满口
生鲜。
  待盛纮训完长枫,老太太道了声乏回去先歇息了,明兰眼巴巴的瞅着,
却又不好跟过去,这是她在娘家的最后一个除夕了,老太太吩咐过她要老
实的和盛纮王氏守岁,尽尽孝道。
  王氏见婆婆一走,立刻欢喜的放下筷子,面带微笑的转向海氏——现
在该轮到她享享媳妇的福了吧!谁知还没等她开口,海氏又是一阵孕吐袭
来,捂着嘴巴冲到外头去狂呕,待叫人扶着回来时,一副脸青嘴唇白。
  盛纮挥挥手,叫儿媳回去躺在了,长柏也挥挥手,叫妻子连儿子一道
带下去;父子俩挥手过后,王氏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身旁空空,瞠目
结舌,只能对着两个兰干瞪眼。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即便屋里烧着地龙和火炉,依旧是寒气不止,一
屋子人里只有王氏一人红光满面的闪闪发光,明兰看了她几眼,暗暗叹息
要是有两支静心口服液就好了。王氏愁肠百结,一小杯一小杯的自斟自饮,
时不时的看两眼明兰,她自认自己不是个恶毒的嫡母,并且很为庶子庶女
考虑,从明兰小姑娘还没出声时,她就打算开了。
  那时她想,若卫姨娘生个男孩,就得把她晾起来了,若是生个女孩,
就接着捧她,结果天随人愿,一个漂亮的小女婴呱呱坠地,林卫二女继续
fighting,王氏江山铁桶。
  后来小女婴渐渐看得出眉眼了,端的是个少见的美人坯子无疑,她就
想了,以后能结门与盛府极有益的亲事,或者大大一份彩礼是跑不了的。
  再后来,卫姨娘挂了,明兰在自己这儿没待多久就被归置到寿安堂去
了,一日日过去了,明兰出落得兰芝玉树般清艳无比,性子也可爱讨喜,
一方面固然成功的分去了盛纮对墨兰的宠爱,但另一方面,自己的如兰愈
加被映衬的没法见人。
  酒入愁肠,王氏愈发忧郁。
  要是明兰完全像卫姨娘倒好了,美则美矣,却缩手缩脚的一股小家子
气,便是带出去也不打紧;可是明兰偏偏与生母无一分气韵相似,她眉眼
开朗,落落大方,行事谨慎却又流水拂云般自在洒脱,和如兰站在一起,
恐怕别人会以为她才是嫡女。
  命运千回百转,到了末了,一干女孩中,反而是明兰嫁得最高门,王
氏微醺见恍惚起多年前自己兴冲冲的领着卫姨娘进门时的情形,莫非,今
世果,真的皆因前世缘?
  坐在一旁的明兰觉着王氏神色不善,知道她最近备嫁妆备的很郁卒,
便轻悄悄的扭开头去,转眼正瞧见如兰,只见她低着头,侧着脸,面带粉
晕,似喜非喜一双含情目看向窗外;明兰暗哂一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
又在想她那心肝肉的敬哥哥了!
  自出事后,盛纮夫妇原是极不待见这便宜女婿的,但文姐夫自强不息,
养好被长柏哥哥揍出来的伤后,亲自上门给盛纮夫妇磕头赔罪,一开始王
氏发脾气,叫他跪在地上不理睬,盛纮也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场面话,然
后钻进里屋看书去了。
  如兰闻讯后,疯了似的闯关过去,一看见文姐夫就泪如泉涌,两只苦
命鸳鸯相对而跪,对面流泪,只差声声泣血了,王氏见这场景,便吃不住
了,只好硬把盛纮扯出来。
  中间的细节过程明兰不清楚,只知道大约摸是文姐夫当着准岳父母的
面,狠狠陈述了一番自己对如兰是如何的情比金坚爱比海深,给一打公主
也不回头!据说当场把王氏说的热泪盈眶。丈母娘迅速对盛老太太的一贯
主张起了共鸣,果然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呀;连官场老油条盛纮也眼眶
湿润了,紧握准女婿的双手,嘉勉了一番学业仕途和婚姻幸福的良言。
  ——以上场景被刘妈妈密封现场,小喜鹃舍命向明兰提供独家情报。
  明兰听得目瞪口呆,以她的理解,估计王氏是真的被感动了,女人天
性就比男人浪漫,再粗线条的女人也还是女人;但是盛纮嘛……反正这女
婿没法退货了,气也出了,何必把关系搞僵呢,给个台阶大家一起下了便
是。
  之后,如兰一改之前的郁郁寡欢,镇日的眉飞色舞嘴角含笑,一针一
线的往帕子上绣着敬哥哥写来的诗句——“月映柳梢荷塘边,鸿雁在云鱼
在水,惆怅此情难寄”,只肉麻的明兰一阵鸡皮疙瘩,可如兰却很受用,
满面娇羞的细心刺绣。
  此情此景,明兰一阵黯然。
  什么是爱情?就安娜卡列尼娜抛夫弃子去非法同居加卧轨,是王宝钏
不做大小姐却去蹲了十八年寒窑,明兰忽然无厘头起来,难道她要去问顾
二叔一句,要是她jump,你jump乎?
  别逗了!明兰十分鄙夷自己的胡思乱想。
  第101回...
  在一个依旧低调的上元节后,王氏打点行囊北上奉天了,盛府中一应
事务皆由海氏掌理,因海氏之前已多有涉及,事情交接倒也顺利,便有那
一二不长眼的仆妇想拿乔,海氏也很适时的孕吐一番,然后请出常协理王
氏理家的如兰来帮忙。
  不知是敬哥哥伟大人格的潜移默化,还是如兰真的长大了,加之前一
阵子被盛紘和王氏骂惨了,一肚子火气还没地儿出,索性就火力全开,将
那些婆子一顿臭骂。
  “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我大嫂子的话你也敢驳?!当日我娘在上头时
你也是这般会话的?敢情好日子过腻了想着挪地方了吧?!”
  “你是王家陪来的,我外祖家的银钱账目最是明白,你今日却拿出这
个数目来,你就是这般给王家长脸的?!”
  “什么也别废话了?!先卸了差事吧!你瞧着你是骨头生痒了,狠狠
敲打一顿便什么事儿都没了!”
  ……
  痛骂一番后,海氏的孕吐就止了,如兰也心情舒畅了,继续情意绵绵
的绣嫁妆去了,明兰愕然,过了半响,忍不住道:“五姐姐,你这眼看要
出阁了,好歹宽厚些,免得……”
  明兰不知怎么说下去,如兰很自如的接话道:“免得她们在外头嚼我
的舌根,是不是?”明兰瞠着她,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
  如兰满目柔情的看着绷子上的那副绣了一半的‘碧水鸳鸯戏荷叶’,
眼也不抬,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上回你跟着我出去见过文家老太
太了,你觉着她人如何?”
  明兰眼神闪躲开去,结巴道:“呃……看着挺健谈,挺爽利,挺干脆
的……”其实是很聒噪,很泼辣,很蛮横,嗓门又大;不过不好当着如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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