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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明兰传》

_50 关心则乱(现代)
  林姨娘委顿在地上,神情楚楚可怜,却也不敢再开口。坐在里屋的王
氏讥讽的笑了笑,转头去看丈夫,却见盛紘一动不动,心里气顺了许多。
  墨兰一瞧情状不对,连忙跪下,连声赔罪道:“祖母饶了孙女吧,我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孙女再也不敢了,孙女……还不想死呀!”说着便
哭了起来,一边看了眼跪在身旁的林姨娘,忽想起之前的谋算,连忙道,
“孙女不是有意的,是日日禁足在家中,着实闷的慌了,才出去进香的,
想着为老太太祈福添寿,让爹爹加官进爵,谁知遇上那事……孙女怎知道
呀!不过是无心之失……”墨兰看见老太太面带讥讽的瞧着自己,说不下
去了。
  里屋的王氏几乎气了个仰倒,到了如此地步,墨兰居然还想糊弄人,
外头的盛老太太也啼笑皆非,缓缓道:“你姨娘自几个月前起就打上梁家
的主意了,叫林姨娘以前得用的个奴才去与梁家的门房套近乎,打听到那
日梁晗公子要陪母去进香,然后你叫身边的那个丫头云栽扮成你躺在床上,
你穿着丫头衣裳偷溜出去,在外头打扮好了,叫夏显给你套的车……三顿
棒子下去,下人什么都说了,你们母女俩要是不嫌丢人现眼,这就叫人把
他们提溜过来,与你们对质;哼哼,当着我的面,你就敢这般扯谎,呵!
果然是有本事!林姨娘这辈子就惯会颠倒是非,你倒也学会了!”
  墨兰脸上再无一点血色,心知老太太是一切打听清楚的,伏在地上,
抖的身子如筛糠。
  里屋的王氏嘲讽的看了盛紘一眼,盛紘觉得很是难堪;正堂里,老太
太示意房妈妈把托盘放到一边去,才又开口道:“如今你坏了名声,别的
好人家怕难说上了,梁家又不要你,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想过后路?”
  墨兰闻言,忽然一哆嗦,大声道:“太太还未去提亲,如何知道梁家
不要我?”
  老太太冷冷的瞧着她:“原来你们母女打的是这个主意,可你想没想
过,兴许人家根本瞧不上你呢?自来都是男家向女家提的亲,便是有反例,
那也是两家早就通了气的;若我家去提亲,叫人回了,你叫你爹爹的脸往
哪儿放?”
  墨兰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辩解道:“如果梁夫人瞧的上明兰,
为何会瞧不上我?我又哪点不如明兰了!说起来,我姨娘可比她亲娘强多
了!”语气中犹自带着愤愤不平。
  老太太讪笑道:“为何瞧不上你?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晓得自那日后,
永昌侯府再也无半点音讯,你爹爹试探着放过去些风声,也如泥牛入海。”
  墨兰胸口起伏厉害,大口大口的喘气,忽似抓住浮萍的溺水人,跪着
过去扯住老太太的衣角,大声祈求道:“求祖母可怜可怜我,明兰是您孙
女,我也是呀!您为她一个劲儿的筹谋,不能不管我呀!我知道我给家里
丢人了,叫爹爹厌恶了,可是我也没法子的,太太恼恨我们母女俩,恨不
能吃了我姨娘,如何会在我的婚事上尽心,我…我和姨娘不过是想要一门
好亲事,免得后半辈子叫人作践!”
  说着,墨兰面颊上一串串泪水便滚了下来,眼珠子都红了,犹自哭泣
道:“我眼红明兰处处比我讨人喜欢,祖母喜欢她,爹爹喜欢她,大哥哥
大嫂子也喜欢她,如今好容易结识了个贵人,永昌侯夫人也喜欢她!我不
服,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她就能嫁的比我好!祖母,事已至此,您就成全
了我罢,就当可怜可怜孙女了!”
  说到后来,墨兰伏在地上呜呜哭个不停,声气哽咽。
  “你要我们如何成全你?”老太太缓缓道。
  墨兰连忙抬头,似乎瞧见了一线生机:“请爹爹去求求永昌侯吧,爹
爹素有官声,侯爷不会不给面子的!反正梁夫人本也打算与我家结亲的,
不过是换个人罢了,不都是盛家的闺女吗,我又比明兰差什么了!请爹爹
去,太太也去!我若进了梁家门,与盛家也有助益不是?只要爹爹和太太
肯尽力,没有不成的!给我条活路吧!”
  里屋的王氏已经无声的连连冷笑,盛紘气的拳头紧捏,气的脸色已成
酱紫色了,他这一辈子行走官场何其谨慎,从不平白结怨,也不无故求人,
才混到今日地位,却要为了个不知礼数的庶女去丢人现眼,还不一定能结
成亲家,这京城就那么点儿大,若传了出去,以后他的脸面往哪儿放?!
  老太太看着满脸泪痕的墨兰,看了眼那边的林姨娘,心里渐渐冷下去
了,讥讽道:“你的意思是,若事有不成,便是老爷和太太没有尽力?便
是不给你活路?”
  墨兰一惊,低头道:“爹爹疼我,便该为我着想!”
  屋里一片寂静,久久无声,只闻得院子外头那棵桂花树的枝叶摇曳声;
里屋的盛紘直气的脸色煞白,对林氏母女凉透了心,王氏见丈夫这么难过,
心里也软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悠悠道:“你长到这么大,你爹爹有多疼爱
你,全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你一个庶女,吃穿用度处处都和五丫头一般,
便是太太也不敢怠慢你,为的就是怕你爹爹心疼,你比比康姨妈家的几个
庶女,自己摸摸良心说话,如今竟讲出这般不孝的狂言来!你爹爹一番心
血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与明丫头的最大不同,便是她乐天知命,晓得
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说我为她筹谋,可我一般的为你筹谋,你愿意吗?你
总瞧着富贵眼红,这偏偏是我不喜欢的;唉……罢了,太太不去提亲,我
去!”
  此言一出,里屋外堂几个人皆惊。到了这个地步,盛紘脸色一片冰冷,
只觉得便是一碗毒药送了墨兰,也不算冤枉了她,王氏也惊跳起来。
  墨兰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老太太,脸上的幽怨立刻换成惊喜一片,还
没等她道谢,老太太又自顾自道:“我忝着这张老脸,上梁府为你提亲,
为你说好话,为你筹谋,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梁家愿不愿意,祖母便
不敢保证了。”
  墨兰心头一跳,老太太盯着她的眼睛,异常缓慢道:“梁夫人若愿意
讨你做儿媳,你也不必谢我,是你自己的运气;若梁夫人怎么也不愿意…
…”墨兰手指发颤,老太太继续道,“你父兄还要在京里为官,盛家女儿
不能去梁家做妾,你大姐夫还是梁晗的上峰,你大姐姐也丢不起这个人;
我便送你回宥阳,叫你姑姑与你寻个殷实的庄户人家嫁了。”
  墨兰吓的满头冷汗,背心都汗湿了一片,还想抗辩几句,老太太一指
那装着白绫和砒霜的托盘,直截了当道:“你若还推三阻四的,便在那盘
子和剃头剪子里挑一样吧!丧礼定会与你风光大办,进了姑子庵也会时时
来看你的。”
  墨兰愣住了,不敢说话,林姨娘却心头暗喜,她知道盛老太太的脾气,
既然她答应了全力以赴,必然不会弄虚作假,连老太太都出马了,盛紘必
然会去找永昌侯爷的。
  说完这句后,老太太便不再多看墨兰一眼,转头向着林姨娘,道:
“你呢,是不能留在盛府了;待过了今晚,明日一早,就送你到乡下庄子
里去。”
  这句话真如晴天霹雳,林姨娘‘啊’的一声惊呼出来:“老太太……”
话还没说完,房妈妈早领了两个壮实的婆子等在一旁,一下便把林姨娘堵
住了嘴,捆住了手脚;母女连心,墨兰哭叫着,扯着老太太的衣角求饶,
林姨娘宛如一头野兽般,疯了似的挣扎。
  老太太盯着林姨娘,冷冷道:“再有啰嗦,便把你送去京郊的铜杵庵
去!”
  林姨娘不敢挣扎了,墨兰也发了傻,那铜杵庵不是一般的庵堂,是大
户人家犯了错的女眷送去受罚的地方,里面的尼姑动辄打骂,劳作又极辛
苦,吃不饱睡不好的,据说进去的女人都得去层皮。
  老太太站起身来,瞧着地上的林姨娘,只见她赤红的眼神中流露出愤
恨之色,狠狠瞪着自己,老太太丝毫不惧,只淡然道:“我着实后悔,当
初拼着叫老爷心里不痛快,也该把枫哥儿和墨丫头从你那儿抱出来,瞧瞧
这一儿一女都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一个自诩风流,不思进取,一个贪慕
虚荣,不知廉耻,你误了自己也罢,却还误了孩子们!你也是手上有人命
的,去庄子里清净清净,只当思过吧,待过个一二十年,你这一儿一女若
是有出息,便能把你从庄子里接出来享享儿孙福,若是没出息……”
  后面没说下去,林姨娘眼神中露出恐惧之色,一二十年,那会儿她都
几岁了,便拼命呜呜叫着想要磕头求饶,捆她的婆子手劲大的很,没能挣
脱开。
  老太太忽然面孔一转,朝着林姨娘身旁那个水红衣裳的丫头微微一笑,
温和道:“你叫菊芳吧。”那丫头早被老太太这一番威势吓住了,一直躲
在角落里发抖,闻声后连忙磕头。
  老太太神色和善:“果然生的好模样,可惜了……”
  菊芳听了前一句话和老太太的神色,还有些心喜,谁知后一句又让她
心惊胆战,不解的望着老太太,只听她叹息道:“你这孩子,叫人害了还
不知道。”
  菊芳大惊,颤声道:“谁…谁害我?”
  老太太面带怜悯的摇摇头:“你肚子几个月了?”菊芳粉面绯红,羞
道:“四个月了。”
  “那便是国丧期里有的。”老太太冰冷的一句话把菊芳打入冰窟,她
心如乱麻,大惊失色,过了会儿便连声哀叫道:“我不知道呀,不知道呀!
是姨娘叫我服侍老爷的!”
  “你主子自有深意。”老太太眼光一瞄林姨娘,“国丧期有孕,老爷
如何能落下这个把柄,到时候太太一发怒,你便是完了。”
  里屋的王氏狠狠的瞪着盛紘,这事她完全被蒙在鼓里,平白又多出个
狐狸精来,如何不气,盛紘面色赧然,转头不去看王氏,心里却暗恨林氏
用心何其毒也。
  菊芳吓的面无人色,哭叫道:“老太太救命呀!”她心里大骂林姨娘
歹毒,若诚心想成全自己,便该避过了国丧期,好好给自己安排,偏偏这
样害她。
  盛老太太向她招招手,菊芳一路小跑过去跪在她脚下,只听老太太缓
缓道:“这样罢,回头房妈妈与你抓副温缓的落胎药,你先去了这把柄,
好好调理身子,然后我做主,正正经经的给你抬姨娘,如何?”
  菊芳虽不忍腹中骨肉,但想起王氏的暴戾脾气,再看看林姨娘下场,
便咬咬牙应了,心里只深深恨上了林姨娘。
  看见这一幕,林姨娘才真正怕起来,抑制不住的发抖,她本还想着盛
紘会念旧情,过上一年半载,再有儿女时常求情,盛紘便把自己接回来,
但若叫这么一个年轻貌美懂风情又深深憎恨自己的女人留在盛紘身边,日
日吹着枕头风,怕盛紘想起自己只有恨意了。
  林姨娘心里惊惧不已,把祈求的目光射向女儿,墨兰看见,又想开口
给生母求饶,不料老太太已经起身,由翠屏扶着往里屋走去了,走到一半,
忽然回过头来,对着墨兰道:“过两天,我便去梁府了;若成了事的话…
…”
  墨兰心里咯噔一下,便先闭上嘴听老太太讲,只听老太太声音中带着
疲倦,道:“永昌侯府比盛家势大,你又是这般进的门,以后你得处处靠
自己,讨夫婿欢心,讨公婆喜爱,若想依仗娘家,便难了。”
  墨兰闻言,心头陡然生出一股力气,先把林姨娘的事放下,暗暗下定
决心,要家里家外一把抓,到时候叫娘家瞧她如何威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够肥了吧,别再讨债了,过了元宵后,单位又开始忙起来了,
下周起,依旧一周五更,明白了吧?
  第81回
  翌日清早,明兰坐盆架前,胸前围着细棉大巾子,燕草给她净面,丹
橘从外头轻手轻脚进来,俯身在明兰耳边低语:“寅时三刻左右,林姨娘
就叫捆了手脚抬出去了;听说送到老太太的一个庄子里去了。”——若送
到王氏名下的庄子里去,怕她活不过三个月。
  明兰未动声色,只问:“我听着林栖阁那边吵了足一夜,怎回事?”
  丹橘小脸一红,瞥了眼一旁的燕草,小声道:“昨夜散去后,听说刘
妈妈端了碗东西送到菊芳…姑娘那儿,…足足疼了一夜,也尖声骂了林姨
娘一夜;到快天亮才……下来。”
  明兰神色黯了下,不再言语。
  去给老太太和王氏请安时都没见着海氏,听说她正忙着发落林栖阁的
人,从管事婆子到丫头小厮,卖的卖撵的撵,尤其是林姨娘的心腹夏显家
的,似乎墨兰能顺利的滚进梁晗的怀里,他家居功甚伟,海氏恨极了,从
里到外把他们掳了个干净。
  连着几日,海氏端着让人发渗的笑容开始动手整顿,从山月居的使唤
丫头到厨房采买上的人手,一个也没落下;至此,林姨娘在盛府盘踞近二
十年的势力化作云烟。长柏则整日拉长个脸,长辈的过错他不好议论,便
时常瞪着自己一岁多的儿子,想象将来如何教育这小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
展脑补来过瘾,全哥儿很乖觉,一瞧见他爹绷着的死人脸,就怯怯的露出
两颗米粒牙傻笑表示自己一定会很规矩。
  盛紘一天三趟跑去老太太那儿充孝子,微笑过度后通常去长枫那儿狠
训一通,以缓和脸部肌肉的僵硬;王氏索性成了祥林嫂,差别是,祥林嫂
的口头禅是‘我可怜的阿毛’,而王氏的开头语则是‘我可怜的如儿’,
一天起码念叨十遍。
  每回去请安,王氏都要拉着如兰的手抽搭上半天,并且用悲痛欲绝的
眼神久久凝视女儿,明兰旁观,得出结论:参加领袖的追悼会也不过如此。
  两天下来,如兰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我还没死呢!”甩手离
去。
  王氏遂转头向着明兰,捂着帕子继续哀伤:“好孩子,你要时常去陪
着你五姐姐,不要叫她胡思乱想……别叫她拿着针线剪子……”
  明兰很殷勤的点头,但她觉得王氏真不了解自己女儿,如果如兰真的
手持利器,那她首要做的应该是提醒墨兰赶紧逃命。
  王氏抹着泪,脸上的脂粉早已掩饰不住眼角的皱纹,看着明兰的样子
怔怔有些出神,缓缓道:“你生的可真像卫姨娘,不过这鼻子像老爷;…
你可还记得卫姨娘?”
  明兰呆了呆,老实的摇头:“不记得了。”其实她根本没见过卫姨娘,
她穿来的时候,卫姨娘已咽气了。
  王氏看着明兰如花娇嫩的面庞,目光闪动,然后靠倒在炕上,挨着柔
软的靠垫,背脊舒服了许多,才悠悠道:“你性子也像卫姨娘,老实,省
心,如儿虽是做姐姐的,但这么多年来,却是你时时让着她;我的儿,为
难你了!”
  明兰立刻羞涩的低下头,道:“自家姐妹,说什么让不让的。”她觉
得王氏也不了解自己。
  王氏把明兰拉到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小手,叹道:“你虽不是我肚里
出来的,可这些年来我也拿你当亲生的一般,本想着你这般的模样性情,
定得配门高婿才是;唉……偏墨丫头不受礼数,坏了你这门好姻缘。”
  明兰依旧红着脸,小声道:“老太太常与我说,姻缘天注定,兴许四
姐姐才当得这门好姻缘,反正都是盛家的女儿,也是一样的。”这个时候
和她说这个,什么意思?
  王氏皱眉,不知哪里来了精神,提高了声音道:“傻孩子,你不知道,
那几回永昌侯夫人来府里,相中的是你!”
  明兰头更低了,嗫嚅道:“是太太抬举明兰了,四姐姐……也是有好
处的,我……我虽和四姐姐,不如跟五姐姐那么好,但也瞧得出些许。”
她不擅演温情戏,情绪控制有些艰难,是不是应该再热情些呢;不应该对
墨兰表现的太姐妹情深,不然王氏会不高兴。
  明兰低头站着,满脸通红,两只小手不知所措的互相绞着,时不时像
小鸟一样抬眼看下王氏,王氏恨铁不成钢,再次倒回靠垫上,心里愈发痛
恨墨兰,若是这个老实听话的明兰进了永昌侯府,岂不妙哉?!
  其实明兰是真心同情王氏的,王氏并不是最好的嫡母,但也不是最坏
的,她虽从没有为关心过明兰什么,但也从来没有切齿痛恨,并时刻想着
暗害庶子庶女;在她身边长大的小长栋虽然待遇不高,但至少好好的活到
现在,也没有长歪。
  所以,明兰还是听了王氏的话去了陶然居,见到如兰正散着头发坐在
镜奁前,梨花木的雕纹中嵌着一面打磨的异常明净的铜镜,映着少女的面
庞青春俏丽,小喜鹊站在她身旁,拿抿子沾着清香扑鼻的桂花油,细心均
匀的抹在如兰的发丝上,轻轻揉着。
  见明兰来了,小喜鹊回头笑道:“六姑娘快来瞧瞧,我们姑娘这阵儿
头发可好了;多亏了六姑娘送来的桂花油,我们姑娘用着极好。”
  如兰闻言不悦,冷冷的哼了一声:“敢情没这玩意儿,我便是一头稻
草了?”
  小喜鹊依旧笑吟吟的,嗔笑道:“哟,我的姑娘呀,六姑娘是客,还
不兴我夸夸客人呢!姑娘要是不怕羞,以后我一准先夸姑娘!”如兰撅撅
嘴。
  明兰坐在一旁,看着小喜鹊一边哄着如兰,一边含蓄的恭维自己,一
边还要招呼小丫头上茶,手还不能停下,明兰不由得赞叹,刘昆家的不让
自己女儿当如兰的贴身大丫鬟,而挑了这个丫头,倒是有气度有眼光,王
家老太太送来这么个人,的确很疼王氏呀,可惜如今被气的够呛,可怜天
下慈母心。
  打发丫鬟们出去后,如兰立刻赌气道:“你不必时时来瞧着我,我好
的很!”
  “五姐姐当真一点也不气?”明兰拈着一颗新鲜大红的鲁枣咬着,有
些含糊道,“四姐姐也就罢了,元儿表姐你也不气?你这般无动于衷,太
太反倒担心。”如果如兰真大发一通脾气,王氏也许会放下些心来,事有
反常,自然引起王氏的不安。
  如兰仰起脖子,从喉咙里‘哈’出一声来,拢起头发坐到明兰身边,
连连冷笑:“你是没见过舅母,厉害的什么似的,也只有外祖母还压得住,
当初在登州时,每年我都得随母亲去外祖家,啧啧,可瞧的多了。舅舅是
疼我,可用处能有多大?你看大姐姐,姐夫也算不错了,会心疼媳妇,忠
勤老伯爷人也好,可屋里还是叫塞了许多通房姨娘。哼!婆婆要为难媳妇
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容易,可媳妇要掣肘婆婆,那才是难!娘是没吃
过婆婆的苦头,怎会知道?!”
  明兰愕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知不觉,当年鲁莽无脑的如兰居
然变的头脑清楚了;反观自己,只长个子不长心眼,着实阿斗;明兰十分
惭愧。
  如兰毫不客气的拿走明兰手中剥好的橘瓣,塞进自己嘴里,接着道:
“还有,我那王家表哥自小就唯唯诺诺,一味的孝顺,我素来就瞧不上!
哼,姨妈还以为捡着什么宝了,就元儿表姐那的性子……哼哼,等着瞧,
以后有的苦头吃了!”越说越兴奋,又再放了一个橘子在明兰手中,示意
她继续剥橘子皮。
  明兰忽然理解如兰了,其实她们俩很像,在整个盛府都乌云密布的时
节,唯独她们姐妹俩有一种奇特而违和的放松感,虽然她们受到了名声的
拖累,但另一个方面,她们也顺利摆脱掉自己不中意的婚配对象。
  大约想的太入神了,明兰剥好了桔子后,把橘瓣放进自己嘴里,橘皮
给了如兰。
  ……
  又过了几日,老太太挑了个好天气的早晨,只带着房妈妈去了永昌侯
府,王氏原本表示愿意一道去,老太太看了她一会儿,只淡淡的丢下一句:
“忝着脸也好,撕破脸也罢,总是我一人去的好;也给你留些说话的余地。”
  虽说老太太应下去提亲的任务,可她到底骄傲了一辈子,一想起这事
就觉着像是吞了只苍蝇,这几日看谁都板着脸,王氏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永昌侯府在皇城内圈,一来一回便要一个多时辰,直到未时初老太太
才回来,王氏一听闻立刻飞速从正房赶来,一脚踏进寿安堂门槛时,正瞧
见明兰捧着一碗温温的燕窝粥,凑在软榻旁服侍老太太吃:“……我叫翠
屏去摆饭了,您先用些粥垫垫肚子罢。”
  老太太明显是累了,却还瞪着眼睛数落她:“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吃饭,
成仙了啊?好容易养你这些肉,当我容易么?!”明兰被训的头皮发麻,
淘气的吐吐舌头。
  王氏定了定神,缓步进去,敛衽行了个礼,明兰也下地给王氏行礼,
又请王氏坐下,明兰见王氏坐卧不安,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便清清
嗓子,小心的问道:“祖母,那个…怎么样了?”王氏见明兰如此乖觉,
十分满意的瞧了她一眼。
  老太太白了明兰下,径直对王氏道:“这个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永
昌侯夫人会来下定,你好好准备下。……喏,这是梁家晗哥儿的庚帖,你
拿去与墨丫头的合一合。”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大红撒金的封子,交到王
氏手里,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讽刺的一弯,“都这个时候了,便
是八字不合,也无甚可说的了。”
  王氏捧着庚帖,下巴几乎掉下来,吃惊的以四十五度角仰望老太太,
嘴唇翳动着想要问问过程,却始终开不了口。明兰跃跃欲试的也想问,冷
不防老太太朝自己道:“你叫他们把饭摆到右梢间去,然后到次间替我寻
两丸葛曹丹来。”
  这架势,明显接下来的话题少儿不宜,不好未出嫁的姑娘们在场,可
次间就在隔壁,所以老太太的意思是:可以旁听,但不要让我知道。
  这就是古代人说话的艺术,明兰摸摸鼻子,很听话的退了出去。
  见明兰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头,王氏才低声道:“都是媳妇不中用,
叫老太太辛苦了;…说起来,都是媳妇没看好家!墨丫头真是愚昧,如何
可以做这样的糊涂事,也不好好想想!”说着又掏出帕子来抹眼睛。
  隔壁的明兰不同意王氏的看法,华兰出嫁后,墨兰便是家中最大的女
孩,她们母女俩拿捏盛紘的是盛府的名声,拿捏王氏和老太太的则是如兰
和明兰的婚事前景,逼着全家不得不为墨兰的婚事奔走。梁晗事件虽然看
着冲动鲁莽,却是林姨娘和墨兰深思熟虑的,从结果来看,虽然炮灰了林
姨娘,但却达成了目的。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了。”老太太面无表情,干脆道:“我这不是
单为了墨丫头一个,为的是盛家的脸面,底下几个女孩儿的婚配!你少磨
磨唧唧的,我最不耐烦瞧人哭天抹泪的!”
  王氏这才收住了眼泪,转而问道:“老太太说的是,都是为了盛家的
前程,媳妇敢问老太太,这梁夫人怎么答应的?”
  老太太冷冷的笑了几声:“你这一辈子最喜欢自以为聪明,你也不想
想,永昌侯府的嫡子,哪怕是老幺,哪家姑娘寻不着,非要巴巴的来聘盛
家的庶女!你就这么放心的叫明丫头出去见人?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也敢
一口吞了,就不怕有毒?!”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王氏脸上一红,知道老太太这是要跟自己算老账,只敢轻轻道:“媳
妇听闻梁家公子,人品还尚可的,便想着…既然梁夫人喜欢明兰,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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