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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明兰传》

_42 关心则乱(现代)
  明兰认真道:“表姐说的是,我定勤加练习,多向表姐们学着些,怎
么也得赶上外头针线绣娘的那般夫才是!”
  这次连如兰也忍不住嘴角弯起来了,康姨妈口甜心苦,常使唤刁难一
干庶出子女,娶无好娶,嫁无好嫁,康姨母来这么多次,明兰只见过两个
庶出的康家女孩,生的倒如花似玉,可惜,一个畏缩战兢,出不了大场面,
一个着意讨好,逢迎嫡母嫡妹。
  每次看见这种情景,明兰都感谢老天爷没让自己投胎到那种人家里,
不然的话,没准她立刻掉头寻死去了;话说回来,这康元儿也是欺软怕硬,
不过是瞧着自己既没生母又没胞兄,便总柿子捡软的捏。
  康元儿气结,却又辩驳不出什么来,明兰在字面上从来不会叫人捉住
把柄。
  这时外头忽然一阵吵杂,似有争执声,如兰皱眉,叫喜鹊去看看,过
了会儿,喜鹊回来,笑着秉道:“姑娘,没什么大不了的,喜枝在屋里试
新钗子,喜叶瞧见了,以为是自己短了,谁知是喜枝家里送来的,便闹了
几句口角;叫我说了一通,便又和好了。”
  如兰正要说话,墨兰却抢着开口,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这丫头也
太不知趣了,虽然都是一个府里的家生子,可喜枝老子娘都是老爷太太得
力的,哥哥嫂嫂又能干,喜叶娘早没了,老子又是个酒浑虫,如何和喜枝
比?便是要比,也瞧瞧自己配也不配?”
  康元儿脸色铁青,如兰有些不安,却不知说什么,墨兰故意瞥了她们
一眼,接着对喜鹊道:“还有,虽都是姑娘院里的丫头,却各有老子娘,
姓氏祖宗都不同,整日盯着别人家里的事儿,给两分颜色就开染坊,别太
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康元儿拍案而起,青筋暴起的小手都拍红了,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墨兰故作惊讶道:“不过是教了这丫头两句,又没打又没骂的,莫非
表姐觉着不安?我可不敢僭越,若喜欢管教丫头,会去自己院里管的。”
墨兰笑吟吟的看着康元儿,她的靠山从来不是王氏,康元儿没少讽刺她庶
出的身份,康姨妈更是积极劝导王氏不要给庶女找太好的亲事,免得将来
压制嫡房,积怨己深。
  康元儿气极,又说了几句话,不欢而散。
  明兰看着外头树枝上颤颤悠悠的叶子,似乎渐有飘落,转头与如兰笑
道:“天要冷了,父亲的膝盖受冷总要疼的,不若与父亲做对护膝吧,五
姐姐,要不绒布你来揉?”
  盛紘对自己女儿有几分斤两还是清楚的,不好作假,不过搭点手也能
算一份,好叫盛紘稍微夸两句,如兰立刻欣欣然道:“好呀,我这儿刚好
有几块好料子,待会你来选。”其实连揉搓的工作也是丫头做的,她索性
出些材料。
  按官爵守制,对于内宅的女人们没什么,不过是别听戏别大摆筵席就
是了,反正还可以串门子走亲戚,做做针线,说说八卦,日子也就打发了。
  可是男人们就难受了,那些京城权宦子弟们忍过了开头几个月,几户
得势的人家渐渐暴露原型,有在家里聚众宴饮作乐的,有去红灯区哈皮的,
还有偷着摸着纳小妾的。
  新皇甫登基,众臣尚不知道皇帝的脾气,写起奏本来不免有些缩手缩
脚,哪知盛紘单位里刚分配进来的一个愣头青,一本折子递上去,把京城
中一干花花老少们的事情抖了一番,皇帝气的脸色铁青,当场在朝会上发
了火。
  好容易做上皇帝,为了给老爹守孝,他不敢睡嫔妃,不敢摆酒席,连
宫中的女乐都散了,过的比和尚还清净,活的比矿泉水还纯洁,可下头那
群吃着皇俸的爵权子弟居然敢百姓放火?!当他这州官是死人哪!
  皇帝出手很快,先是大大嘉奖了那个愣头青御史一番,夸他‘刚直忠
孝,非趋势逢迎之辈’,然后立刻升官赐赏,接着,勒令顺天府尹加大打
击力度,言官广开监察职能,五城兵马司准备好随时逮人。
  有了榜样,都察院立刻忙起来了,盛紘己有些根基,自然不愿得罪太
多权贵,只挑了些清淡的写写,可那些等着冒头的小言官们却两肋生胆,
几乎把全京城的生猛海鲜弹劾了个遍。古代对男子的品德要求很简答,百
善孝为首,新皇打着‘为先帝尽孝’的名头,谁也无话可说,尤其是清流
言官本就看权爵之家不顺眼。
  短短半个月,皇帝一口气责罚了十几家爵禄,罚俸降职斥责等轻重不
等。
  有十几个特别显眼的皇亲国戚,不服管制,当街辱骂前来巡视的官员,
皇帝立刻发了禁卫军,把他们捉进宫里打了一顿板子,伤好后拖进国子监
宿舍里关起来,请了几个嫉恶如仇的鸿学博士开了个培训班,集中学习礼
义廉耻忠孝节义。"
  皇帝亲派两位大学士定期考察,随机点,背不出书的就不许回家,藐
视师长的再打板子,丫丫个呸的,还打不服你小样的!
  那些纨绔子弟平日里斗鸡走狗,欺男霸女,何其繁忙,哪有时间学习
文化知识,押期一再延长,天气渐冷,他们还在里头苦哈哈地吃青菜馒头,
几个特别无法无天的被打的鼻青脸肿,其中最哭爹喊娘的就是庆宁大长公
主的宝贝儿子,她一头哭到宫里去求情,谁知还没见着两宫皇太后的面,
就被拦在外头。
  一位内侍冷冰冰的读旨:“君父驾崩,举国哀恸,尔皇胄血脉,深受
皇恩,岂容放浪忤逆,如此不忠不孝之辈,留之无益。”
  庆宁公主听后,惊骇万分,仁宗皇帝素来宽仁厚慈,对一干内外皇孙
俱多加偏袒,于京城沾亲带故的权贵也很少责罚,公主这时才意识到,皇
帝换人了。至此,再无人敢进宫求情,等到这帮纨绔出了培训班后,还得
去宫里谢恩,纷纷表示自己的文化水平有了质的飞跃,以后帮着家里写些
对联请柬都不是问题了,有几个在劳改期间心灵受创,还能有感而发的做
两句歪诗,平仄倒也对仗工整。
  这样一打击下来,朝廷内外就心里有数了,新皇帝英不英明另说,但
绝对不好惹,不像以前的老皇帝那么容易左右了。
  “皇上这是在立威呢。”盛紘站在案前,身着一袭圆领青袍便服,提
笔写完一幅字,然后捋着颌下长须,“也对,先震住了京里再说旁的。”
  站在一旁的长柏沉吟片刻,轻道:“皇上己登基,难道还有不服?”
  盛紘换过一管朱紫小毫,在字副角落题小字:“自然有,荆王乃先帝
第五子,若论齿序,应是他即位;可先帝不喜他性情暴虐,早早封了藩地,
逐其离京;‘申辰之乱,后,先帝抢着立了当今圣上之母为后,论嫡习溃,
方立了这储君,荆王如何服气?”
  长柏微微点头,多有明了:“如今君臣名分己定,大义在皇上这边,
只望皇上宽宏大度,莫要计较荆王;太平不易呀。”
  盛紘停笔,似乎对自己这幅字颇感满意,遂搁下笔,取私章加印,对
儿子道:“皇家的事儿,不是咱们可以掺和的;还是多想想自家吧。”朱
红小印盖上后,盛紘又道:“老太太信中说,大老太太怕是就在这段日子
了,那时梧哥儿要丁忧一年,可惜了,他那把总的位置还没坐满一年呢。”
  长柏低声道:“堂兄的事好办,他的差事当的极好,与上司同僚都十
分相得,等九个月后咱们帮着疏通起复就是了,不过……昨日姨母又来了。”
  盛紘举起字幅,就光而看,闻言眉头一皱:“你姨父的事,不是我们
不肯出力,只是他恃才傲物,妄言内阁是非,偏还胆大包天,蚊子腿上都
敢刮。”
  长柏也不喜欢康姨父,不过到底是亲戚,姨母屡次求上门来,总不好
一点不管,便道:“不如我们帮着些表兄,我瞧着他还稳重堪用。”
  盛紘放下字幅,来回走了几步,抬头道:“这倒可以。”
  第70回
  秋末冬初,北风乍起,因国丧期间,墨兰的及笄礼便十分简单,王氏
只请了几位素来交好的官家夫人,做了一身新衣袄,再摆了两三桌意思一
下,林姨娘觉得自己女儿委屈,可她也知道最近严打风声很紧,连权宦贵
胄都挨了整,何况盛家,哪敢大肆铺张。
  为此,林姨娘凄凄切切的在盛紘面前哭了半夜,一边表示理解一边表
示委屈,盛紘一心软,便提了三百两银子给墨兰置办了一副赤金头面,从
盛紘出手的大方程度来看,当晚林姨娘的服务项目应该不只是哭。
  京城不比登州和泉州,一入冬就干冷刺骨,府里的丫鬟婆子陆续换上
臃肿的冬衣,隔着白茫茫的空气看过去都是一团团的人,这种寒冷的天气
明兰最是不喜欢出门的,捧着个暖暖的手炉窝在炕上发呆多舒服,不过事
与愿违。
  老太太来信了,说大老太太就这几日了,墨兰眼瞅着要议亲,不便参
加白事,怕冲着了,如兰‘很不巧’的染了风寒,长枫要备考,海氏要照
看全哥儿,盛紘举着巴掌数了一遍,于是叫明兰打点行李,和长栋先回去。
  看着站在跟前的幼子幼女,盛紘忽感一阵内疚,想起自己和盛维几十
年兄弟情义,人家每年往自己这儿一车车的拉银子送年货,如今人家要死
妈了,自己却只派了最小的儿女去,未免……
  “这般……似有不妥,还是为父的亲去一趟罢。”盛紘犹豫道。
  “父亲所虑的,儿子都知道。”长柏站起来,对着父亲躬身道:“此
事现还不定,且此刻新皇才登基,正是都察院大有作为之时,父亲也不宜
告假,让六妹妹和四弟先过去尽尽孝心,待……儿子再去告假奔丧也不迟。”
  盛紘轻轻叹气,他也知道长柏作为一个清闲的翰林院典籍偶尔告假无
妨,可自己这个正四品左佥都御史却不好为了伯母病丧而告假,未免被人
诟病托大。
  长柏看着父亲脸色,知道他的脾气,再道:“父亲不必过歉,二堂兄
已告假回乡,若大老太太真……他便要丁忧,到时父亲再多助力一二便是。”
  说到这里,盛紘皱起眉头才松开,转头朝着明兰和长栋道:“你们何
时启程?”
  明兰站起来,恭敬道:“回父亲,长梧哥哥已雇好了车船,五日后会
来接女儿和四弟的。”
  盛紘点点头,肃容呵斥道:“你们此去宥阳,当谨言慎行,不可淘气
胡闹,不可与大伯父大伯母添麻烦,好好照料老太太,不要叫老人家累着
了;路上要听你们堂兄的话。”
  明兰和长栋躬身称喏;盛紘听着他们稚嫩的声音,又叹了口气,坐在
一旁的王氏和气地朝他们笑了笑,嘱咐了几句‘不可擅自离车’,‘船上
不要乱跑’,‘不要靠船舷太近’,‘不要抛头露面’云云,最后又对明
兰叮咛道:“你是姐姐,路上多看着些栋哥儿。”
  见王氏对庶子庶女慈霭,盛紘侧头,满意地看了眼王氏。
  回去后,明兰把屋里人叫拢了,逐一吩咐院中留守事项,然后叫了丹
橘小桃去寿安堂,守院的婆子一见是明兰都纷纷让开,明兰径自进了里屋,
叫丹橘从一个等人高的黑漆木螺钿衣柜里取出一顶姜黄色貂鼠脑袋毛缀的
暖帽,一件大毛黑灰鼠里的裘皮大褂子,还有一件暗褐刻丝灰鼠披风,其
他各色冬衣若干,小桃帮着一起折叠打包起来。
  明兰走到老太太的床后头,从裙下解了钥匙,打开几个押了重锁的大
箱子,取出一大包银子和一沓银票,想想自己也要出门,这儿可不安全,
索性把里头一叠房地契一股脑儿都拿了,收进随身的小囊中。
  此后几日,明兰都忙着给自己打包箱笼,小桃出手不凡,可劲儿的往
箱笼里装金珠翠宝,明兰忍不住笑话她:“这次是去……,多带些银饰吧,
这许多宝贝,要是遭了贼呢?”
  小桃很严肃:“好赎您。”
  明兰:……
  丹橘刚收拢好两方砚台并几管笔,绿枝打帘子进来,笑道:“永昌侯
夫人来了,太太叫姑娘过去呢。”一边说着,一边还眨眨眼睛
  “四姐姐和五姐姐过去吗?”明兰觉得绿枝神色有些怪。
  “不,太太就叫了姑娘一个,说是侯夫人今日恰好回一趟娘家,知道
姑娘明儿就要出门了,顺道来看看姑娘。”绿枝一脸飞扬,与有荣焉,
“姑娘快去吧。”
  丹橘和小桃知道贺家的事,互看一眼,脸色有些沉。
  梁夫人这大半年来虽说来盛府两回了,但每回都有旁人陪着,第一次
是叫华兰陪着寿山伯夫人和自己来的,第二次是随着另几个官宦女眷来的,
其实盛府和永昌侯府的关系,属于转折亲的转折亲,本没有来往必要;她
这般行止,府里便隐约有了些言语,说永昌侯夫人是来挑儿媳妇的,这般
便叫林姨娘起了心思,常叫墨兰上前显摆奉承。
  可梁夫人为人谨慎细致,说话滴水不漏,从不在言语中露出半点心意,
连王氏拿捏不住她的心思,作为女家,王氏矜持着面子,不肯提前发问婚
事如何,也装着糊涂,什么都不说,每次只叫三个兰出来走动一番就完了。
  第一次来时。梁夫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只听见王氏同旁人谈天说地
的热闹,她偶尔凑趣一句,大多功夫都只静静坐着;至于墨兰的热络,她
全只淡淡笑过,从不接嘴,倒叫墨兰在人前闹了好几次无人接茬的尴尬。
  但第二次来时,梁夫人明显表示出对明兰的善意,坐下后便拉着明兰
细细问话,神情颇为温和,对王氏的态度也愈加亲近;墨兰咬牙不已,她
很想直截了当的说‘明兰已许了贺家’,但她一个姑娘家要是在外客面前
这般说自家妹妹的隐事,自己的名声也坏了。
  好容易逮着个机会,一位夫人说起太医瞧病也不准的事,墨兰连忙插
嘴道:“白石潭贺家的老夫人也是杏林世家出来的呢,我家老太太与她最
好,回回都叫我这六妹妹陪着。”
  当时王氏的茶碗就砰的一声坐在桌上了,屋里也无人接话,或低头吃
茶,或自顾说话,墨兰未免有些讪讪的,她不再卖弄诗词,低下头,紧着
奉承,端茶放碟,妙语如珠,引着一众太太夫人们都笑的合不拢嘴,连声
夸王氏好福气,连梁夫人也赞了几句,墨兰正得意,谁知梁夫人轻飘飘的
说了一句:“府上四姑娘已及笄了罢,该紧着许亲事了,可别耽误了。”
  淡淡一句,墨兰顿时红了眼睛。
  客散后三个兰回去,墨兰当着两个妹子的面冷笑:“什么了不起的人
家?永昌侯府那么多房,侯爷儿子又多,等分了一个个的手上,还能有几
分?!”
  大冬天里,如兰笑的春光明媚,笑道:“姐姐说的是。”反正王氏暗
示过,她将来的婆家很有钱。
  明兰不参与。
  今天,是永昌侯夫人第三次来。
  丫鬟打开帘子,明兰微曲侧身,从左肩到腰到裙摆再到足尖,一条水
线流过般幽静娴雅,流水静觞般姿容娟好,坐在王氏身旁的梁夫人目光中
忍不住流露几分赞赏。
  明兰敛衽躬身给王氏和梁夫人行礼,瞧见王氏面前的放着一口箱子,
里面似有些毛茸茸的东西,只听王氏口气有些惶恐,道:“夫人也忒客气
了,这怎么好意思?”
  梁夫人缓缓道:“我娘家兄弟在北边,那儿天寒地冻的,毛皮却是极
好,每年都送来些,我捡了几张送来,粗陋的很,别嫌弃。”
  王氏连忙摆手,笑道:“哪能呢?瞧夫人说的,我这里可多谢了。啧
啧,这般好的皮子我还从没见过,今儿可是托夫人的福的了,回头我得与
针线上的好好说说,可得小心着点儿,别糟蹋了好东西;哎……,明丫头
别愣着呀,快来谢过夫人呀。”
  明兰腹诽这皮子又不全给她的,但还是恭敬的上前谢了,梁夫人身姿
未动,只和气的看着明兰,语意似有怜惜:“这么大冷天出门,可得当心
身子,衣裳要穿暖了。”对于像她那么冷淡的人来说,这话已经很温柔了。
  明兰展颜而笑道:“明兰谢夫人提点,太太给我做了件极好的毛皮褂
子,便是多冷也不怕了。”其实那件是如兰的,针线上人春天量的身子,
谁知道,到了冬天如兰竟长高大了许多,褂子便不合身了。
  看着梁夫人冲着自己微笑,王氏心里很舒服,笑骂道:“你这没心眼
的孩子,夫人刚送了毛皮来,你就显摆自己的,不是叫人笑话么?”
  明兰低着头,一脸腼腆的红晕。
  梁夫人走后,明兰心里沉坠坠的,总觉得有些不安,这般着意的单独
见面,这样露骨的关怀,外加王氏异常热络的态度,似乎事情已经定了,
明兰皱着眉,慢慢走回暮苍斋后,见到长栋竟然在,小桃正苦着脸端了一
碗热茶给他,长栋一见明兰,便笑道:“六姐姐,这都第三晚茶了,你总
算回来了,今日起我学堂里便告假了。”
  明兰板着脸道:“别高兴的太早,我叫香姨娘把你的书本都收了,回
头路上你还得好好读书!”随手把梁夫人给的一个里外发烧的银鼠皮手笼
给丹橘,叫也收进箱笼里。
  长栋一张白胖的小脸笑嘻嘻的:“六姐姐,你别急着给我上笼头,这
回我可立了大功了,这都半年了,我总算打听到……”
  话还没说完,门口的厚棉包锦的帘子‘唰’的被打开了,只见墨兰怒
气冲冲的站在那里,手握拳头,一脸铁青,明兰忍不住退了几步,在背后
向长栋摇摇手,又朝小桃送了个眼色。
  “好好好!”墨兰冷笑着,一步步走进来,“我竟小瞧了你,想不到
你竟是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她双目赤红,似乎要冒出火来,几个丫
头要上来劝,全被她推了出去,反手栓上了门。
  明兰沉声道:“姐姐说话要小心!便不顾着自己,也要想想家里的名
声。”她不怕打架,也未必打不过墨兰,可自家姊妹冲突到动手相向,传
出去实在不好听,到时候不论谁对谁错,一概落个刻薄凶悍的恶名。
  墨兰面目几近狰狞,怒喝道:“你个小贱人!最惯用大帽子来扣我!
我今日便给你些颜色看看!”说着上前,一呼啦,一把掀翻了当中的圆桌,
长栋刚沏好的热茶便摔在地上,热茶还溅了几滴在长栋脸上和手上。
  明兰从没想到墨兰竟也有这样暴力凶悍的一面,她心疼的看着捂着脸
和手背的长栋,转头微笑道:“四姐姐果然能文能武,既做的诗文,也掀
得桌子!不论妹妹有什么不好的,既姐姐出了气,便算了吧。”
  谁知此时墨兰一眼看见那个银鼠皮手笼,更加怒不可遏,清秀的面庞
扭曲的厉害,指着明兰叫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说的好听,什么
平淡日子才好,什么不争,明里瞧着好,肚里却邋遢龌龊跟个贱货一样,
说一套做一套……”
  长栋吓呆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墨兰越骂越难听,言语中还渐渐带上
了老太太,明兰脸色虽未变,但目中带火,口气反而愈发镇定,静静道:
“四姐姐敢情是魇着了,什么脏的臭的都敢说,我这就去请人来给姐姐瞧
瞧。”她想本算了,看来还是得给点儿颜色看看。
  说着明兰便要出去,她慢慢数着步子,果然背后一阵脚步声,墨兰冲
过来一把把明兰掼倒在地上,一巴掌扇过去,明兰咬牙忍着,侧脸迎过,
还没等长栋过来劝架,只听‘啪’一声,墨兰也呆了呆,她不过想痛骂明
兰一顿,然后把她的屋子砸烂;不过看着明兰的如玉般的容貌,她邪火上
来,一把抓起地上的碎瓷片,朝明兰脸上划去!
  明兰见苦肉计已售出,自不肯再吃苦,双臂一撑,一把推开墨兰,顺
脚把她绊倒在地上,明兰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她不必照镜子,也知道上
面定有一个红红的掌印——自己的皮肤是那种很容易留印子的。
  明兰揉身上去,一个巧妙的反手扭住墨兰的胳膊,从旁人看来,只是
两姐妹在扭缠,明兰凑过去轻声道:“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娘是潜元四年
一月份,喝了太太的茶进的们,可你哥哥却是当年五月生出来的;都说十
月怀胎,姐姐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墨兰脸色涨红,拼命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的,很是难听,明兰故意用
柔滑的声音,凑过去继续道:“你娘才是个真正的贱货!她才是说一套做
一套,受着老太太的照料,吃老太太的,用老太太的,一边感恩涕零,一
转头就上了爹爹的床!恩将仇报!”
  这时,外头一声清脆的大喊:“太太!您总算来了!”是小翠袖的声
音!
  明兰立刻放开墨兰,跳开她三步以外,随即传来猛烈的敲门声和叫声,
长栋赶忙去开门,王氏进来,见满屋狼藉,墨兰脸上一片怒气,明兰低头
站着,神色不明,脸上有一个鲜明的掌印,再看长栋脸上手上也几处红红
的烫伤。
  王氏大怒道:“你们翻了天了!”然后转头骂丫鬟,“你们都死了不
成,赶紧把六姑娘扶下去歇息!…彩环,去找刘昆家的,请家法!你们几
个,还不把四姑娘拿住了!”
  墨兰听到家法,这才神色慌张的怕了起来。
  谁知此时外头一声女音:“她们姊妹争吵,怎地太太问也不问一句就
要打人?!”
  林姨娘一身月柳色的织锦妆花褙子,摇曳而来,旁边跟着墨兰身边的
栽云,后头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见生母来了,墨兰陡然生出勇气,一把
甩脱来拿她的丫鬟,一溜烟站到林姨娘身旁去了。
  看着她们母女俩的模样,王氏忍不住冷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爬
出来叫嚣?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地儿?”
  林姨娘假假的笑了笑,道:“在这个府里熬了快二十年了,如今事有
不平,难不成妾身连话都不能说了?太太不公,莫不是怕人说?”
  王氏怒气冲上来,指着墨兰道:“你养的好闺女!放肆无礼,打骂弟
妹,难道不能责罚?”
  林姨娘掩口娇笑起来,银铃甚般的:“太太真说笑了,小姊妹闹口角,
便有推搡几下也是有的,算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的事儿罢
了。”
  绿枝终忍不住,大声叫道:“我呸!什么各打五十大板?四姑娘把我
们姑娘的脸都打肿了,四爷的手和脸都烫伤了,咱们都是有眼睛,谁做了
睁眼瞎子的瞧不见?!”
  林姨娘脸色一变,骂道:“多嘴的小蹄子!轮得到你说什么?!”
  墨兰从背后伸出脑袋,反口道:“你们都是明丫头的人,一伙的,你
们说的怎能信?就是明丫头先动的手,我不过还了几下罢了!”
  绿枝正要叉腰发作,被后头的燕草扯了一把,只好忿忿住嘴,这时刘
昆家的赶来了,正听见王氏怒声道:“我是一家主母,要管教儿女,关你
什么事?你不过是我家里的一个奴才罢了,别以为生了儿女便得了势了!”
刘昆家的眉头一皱,每回都是如此,王氏火气一上来,就被挑拨的胡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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