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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明兰传》

_24 关心则乱(现代)
害在面上那是要吃亏,不但叫人诋毁,还不见得顶事!那越是厉害,越是
脸上看不出来!”
  “我真知道错了。”明兰低声道,这一次,她是真心认错。
  见明兰明白老太太一番苦心,房妈妈又高兴起来,兴致勃勃跟明兰讲
典范故事:“那位小姐,诶…这会儿也是老太太了,她家世长相都不拔尖,
嫁也不如你祖父有才具,要说也是个贪花,可她呀,这许多年愣是把男人
看得老老,一个庶子都没有!我听说呀,她家老头子如今年纪大了,几个
老姨娘早不见了,反倒老夫老妻十分得欢。”
  明兰十分憧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背后议论人缘故,没过几天,明兰
就见到这位受到房妈妈热烈追捧的典范。
  车舆行至京津渡口,便要下车换船继续南下,巧遇了也要一同搭船南
渡金陵贺府众人,贺老太太掀帘子外望时瞧见了盛府车驾标记,便遣人来
认,两下一搭,不用滴血认亲,两位小半辈子没见面老太太便搂在一起泪
眼叙话了。
  只见那贺老太太发色乌黑,身子丰腴,面色红润,脸上纹路纵横,却
是笑纹居多,见人便笑呵呵,性子开朗热忱,她见明兰生娇美可爱,硬是
搂着亲了好几口,随后补上一个沉甸甸荷包做见面礼,里面塞了一大把金
锞子和一对羊脂白玉平安扣。
  明兰当时就呆了,她以为这位老太太应该是宝玉他妈那副样子才对,
没想到却是俨然一个快活乐天乡村老太,据说她只比盛老太太小两岁,可
如今看着却像小了十来岁似。
  “妈妈你没弄错吧?她瞧着不像呀。”明兰攥着荷包,立刻动摇立场,
趁无人时和房妈妈咬耳朵;房妈妈笑容满面,也轻声回道:“若是光装出
一副好模样,心里却狠毒卑劣,不但伤了阴节,一辈子还累慌;好好瞧瞧
这位老太太,她才是真本事!快快活活过日子,从不气到心里去,谁都熬
不过她!”
  贺老太太言谈风趣,盛老太太见了她之后便笑声不断,遂决定两家搭
一艘船。
  “老姐姐,就等你这句话了!我这次动身匆忙,没预先订下船只。”
贺老太太拍着自己胸口,一副幸亏样子,随即转身吩咐,“快,去把弘少
爷叫回来,咱们有船了!去说,还是他祖母有能耐,一下就逮着个有船的
老姐姐!”
  屋内众人皆大笑,盛老太太狠狠拍了她两巴掌,笑骂道:“都做祖母
人了,还这般不正经!可别让我小孙女学你这老货淘气去!”
  明兰刚吐完最后一顿,渐渐有些精神了,乖乖挨在祖母身边听着,见
祖母少有这般高兴,也凑趣道:“祖母出马,通常可以一个顶俩。”
  贺老太太笑整个人都后倾过去,搂过明兰又亲了两口,对盛老太太嗔
道:“你这孩子好,倒像是我亲孙女,反是我那死小子,活脱脱你这副假
正经模样!”
  正说着话,贺家一个仆妇进来,恭敬禀报道:“七少爷回来了。”贺
老太太忙道:“快叫他进来拜见!”只见帘子一掀,一个身长玉立少年缓
步进来,见了人纳头便拜,盛老太太忙叫人扶起他来,待他抬起头来,明
兰才看清他样子。
  十四五岁少年郎,白净面庞,修眉俊眼,不如齐衡般秀美,却有一股
浓浓书卷气,行止端方稳重,贺家一派富贵气息,他却仅着一身素净细缎
直衣,除了腰间一条如意绦子系青玉佩,身上竟全无佩饰,双方派过长幼
后,便都坐下。
  “这是你盛家妹妹,小明丫。”贺老太太热心介绍,随口用了明兰祖
母日常叫法,“这是我孙子弘儿,痴长你三岁。”
  贺弘文见盛老太太身边坐了一个玉娃娃般精致漂亮小女孩,眉弯眼笑,
憨态可掬,却瞧着体气不足,颇为病弱,冲口出:“小明妹妹,这梅子莫
要多吃了,极伤脾胃。”
  明兰冷不防被叫到,愣了愣,看了看手上正捧着一盒梅子,转头看看
祖母,再看看那少年,忽闻一股药草清香隐然若现,呆呆道:“这是给你
吃,解乏;…呃,既然如此,那你别吃了。”
  第40回
  几个月后回京城与盛紘一家团聚时,曾有人问过明兰贺弘文是个怎么
样人?
  明兰思索良久,回答:好人。
  贺家系属名门,贺家曾老太爷创白石潭书院,为天下读书人之先,领
袖清流数十年,如今后人虽不及先祖显盛,但也是富贵俱全,贺老太太嫁
的便是贺家旁支,她第三子早逝,只留下贺弘文一个儿子,很得祖父母眷
顾。
  贺弘文自小便研习医术,开船不久便为明兰熬煮了平抚脾胃药草茶,
味道虽苦但效果不错,明兰只喝了一剂便觉得大好,不过她笃信培养自身
抵抗力才是王道,便不肯再喝了,又不好意思驳了对方好意,只偷偷倒掉
了事。
  一日,贺弘文来看望明兰,随口问道:“适才送来草茶可服下了?”
  明兰一脸正色:“刚喝完。”谁知正在此时,小桃拿着杯子从外头进
来,嘴里说着‘姑娘放心,无人瞧见……’小桃看见贺弘文,半截话戛然
而止。
  明兰顺着贺弘文目光看去,那白瓷莲花浮纹碗盏上还留着几抹气味熟
悉青色药汁,贺弘文静静转回头来看着明兰,明兰强忍心虚,十分镇定道:
“小桃,你洗个杯子怎这么久?”小桃呆呆,只会说:“杯子……很难洗。”
  明兰头皮发干笑几声,闪躲着不敢看贺弘文,道:“呵呵,难洗,难
洗。”
  贺弘文恍若无事,微笑道:“船上诸事,是不如陆上方便。”
  明兰……=_=,一旁陪侍丹橘脸皮没那么厚,把头扭过去了。
  第二天,贺弘文送来了双份大碗药草茶,明兰当着贺弘文面,英勇无
比举起碗盏,咕嘟咕嘟一口喝干草茶,然后把空空碗底高高亮给贺弘文验
货。
  贺弘文微笑颔首,好像班主任嘉奖刚罚抄完小学生。
  严格说起来,贺弘文是明兰第一个真正接触外男,他们祖母久逢知己,
躲在船舱里要把几十年话补足,在一群老妈子小丫鬟看顾下,明兰和贺弘
文着实见了好几面。
  古代少男少女初初会面,话题照例都是这么开始:“小明妹妹都读过
什么书了?”
  明兰听着耳熟,高中课本里《林黛玉进贾府》那一段可是老师要求背
过,便照着贾母经典标准回答,掩着袖子含蓄道:“不过认得几个字,不
做那睁眼瞎罢了。”
  答罢,自觉很有大家淑女风范。
  贺弘文挑了挑眉,不可置否,只把眼光往右一转,定定看向书案上一
摞练字用宣纸,墨迹斑斑,显然字写了不少,明兰尴尬,补充回答:“只
刚读了《女则》和《孝经》。”
  贺弘文依旧不说话,再把眼光往左一转,只见书架上横七竖八堆了几
本翻旧了书,封面大开,医卜星相天文地理,都是明兰央求长柏和长栋帮
忙弄来闲书。
  明兰再次被捉包,强自笑了几声:“…这是家中兄长叫我带去送给堂
兄。”
  贺弘文很能理解样子,微笑道:“令兄真是涉猎广博。”
  明兰嘴角抽了抽,干干赔笑几声——天啊地啊,只看正书的长柏哥哥,
只看账册的长松哥哥,还有见字就晕的长梧哥哥,原谅她吧!
  贺弘文最厚道的地方,哪怕当场揭穿了明兰,也能很真诚装傻点头,
对明兰一切烂借口都表示出十分信服样子;人家如此上道,明兰也不好再
装了,便以诚待人。
  临近金陵,时气渐暖,上回北上去登州时明兰穿来不久,体虚气短且
处于人生低谷,没有闲情欣赏风景,如今却别有一番心情,只见沿岸景致
渐精致柔和,明兰坐在窗沿看沿岸风光和忙碌漕运船舢货运,贺宏文南北
来回已见过许多次了,便笑吟吟指点解说。
  “大白鸟,大嘴鸟,……麻袋船!”明兰呆呆指着说,言辞十分贫乏。
  贺宏文笑着解释:“那是鸬鹚,最擅捕鱼;…那是沙鸥…,不对,那
是粮船……”
  明兰开朗俏皮,贺弘文内敛稳重,两人相处甚欢。
  “…家母想我科举出仕,无奈我不甚争气,只喜欢摆弄药草针典。”
贺弘文赧颜道。
  “贺哥哥菲薄自己了。读圣贤书,不过是上为辅佐明君匡扶社稷,下
为光宗耀祖泽及子孙,可万流归宗,行医济世一样可以惠及百姓光耀门楣。
哥哥祖母父亲,当年何等医术医德,少年时,亲赴疫区救命济厄,年长时,
执掌太医院令,颁布医典令。世人何等景仰!”明兰十分真诚,医生真是
一项高尚职业,做好了,还很高收入说。
  贺弘文眼睛都亮了,笑语晏晏看着对面女孩。
  “父亲早逝,母亲病弱,我不能依着母亲心意读书进学,实是不孝。”
贺弘文忧郁薄纱般笼罩着秋色。
  明兰摊着一双嫩白小手,上面针孔可见:“我素来不喜欢刺绣,祖母
请了好几个师傅教我,到现在我绣出来蝶儿还是像蝇子,想想也是不孝。”
  贺弘文微笑道:“妹妹年纪还小,慢慢练总会好,我锦儿表妹最擅刺
绣,那也是日日练出来。”明兰摸着自己手指,随口问道:“哦?她也住
金陵?”
  贺弘文神色黯淡:“不…,几年前她父亲因‘小梁山矿案’获罪,全
家被流放凉州了。”
  明兰不说话了,几年前小梁山矿井坍塌,死了百余矿工,谁知矿主勾
结当地官员,克扣抚恤金,反把那些死了男人孤儿寡妇锁拿问罪,险些激
起了民愤,酿成大乱。
  皇帝得知后气半死,他其实也知道,这不过是争储余波而已,但也只
能处罚些首恶官吏了事,从犯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因此牵连进去官
员并不多,没想到他表妹家就是这少数炮灰之一。
  “…嗯,既然是流放,估计罪也不重,重罪都砍头了;不是有大赦天
下嘛,你表妹总能回来。”明兰只能这样安慰。新皇登基便有大赦,只要
不是十恶不赦,一般来说流放犯都能赦免,如今天下人都知道老皇帝日子
已是数着过了。
  贺弘文很是感激明兰一番好意,过了半响,道:“当年姨夫也是有过
错,有过当罚,也不算冤枉,不过若能赦免自是好事。”顿了顿,又道:
“我那里有自配雪蚌膏,给小明妹妹抹手罢,冬日里做针线活手指不灵便,
涂了那能活血舒经。”
  少年语意温柔,目光和煦,便如凉意始起深秋里,最后一抹淡金色阳
光,慢慢爬上明兰脸蛋,照明兰有些脸热。
  又堪堪行了五六天船,终于靠岸停泊,码头上站了不少小厮管事打扮
人,都拉长了脖子往这里瞧,一半是盛维来接明兰一行人去宥阳,还有一
半却神色哀戚,是来接贺老太太直去金陵娘家看病重老父。
  贺老太太挽着盛老太太手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放开,贺宏文对着明兰谆
谆叮嘱:“明妹妹要当心身子,长途跋涉兼之车船劳累,最易生病,回去
后先好好歇上几天再去玩耍罢。”
  明兰用力点头。
  盛维和长子长松亲来接船,明兰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堂哥,只见他肤色
微黑,浓眉大眼,嗓音响亮,气概爽阔,和长梧生很像,他一见到明兰便
笑呵呵道:“这便是六堂妹明兰罢,父亲一直在妹子品兰面前念叨你,这
几年她没少嚷嚷着要见你!”
  “明妹妹没到过宥阳吧,那可是个好地方,咱们盛家老宅宗祠都在那
儿,一个时辰马车便可到金陵,回头我带着你和品兰出门去逛逛。”
  “金陵达官贵人太多,咱们生意人家不凑这个热闹,还是窝在老家好,
地方大风光又好,明妹妹不是喜欢钓鱼吗?回头给你备上渔具,几十里鱼
塘你就是拿鱼竿子戳也能戳中!”
  “秋日山林最好看,赶在入冬前,妹妹可得去看看那漫山枫树,与京
城不一样,没那么贵气,倒也野趣多。”……
  那日天晴气暖,秋风送爽,便是坐在轿里也不觉着气闷,盛维和盛老
太太说着话,而长松哥哥骑着马在明兰轿外一直说话解闷,明兰有种小朋
友去郊游喜悦。
  盛家虽然姓盛,但其实原本一点也不盛,反而有些剩;直到盛老太公
抓住了改朝换代时机发家致富,巴上了几个大官,走官商勾结路线,盛家
才渐渐兴旺,修了祖庙,盖了宗祠,还在老家宥阳建了一座偌大宅邸。但
凡商贾出身人都喜欢走文化路线,老太公发家后第一件事就是重金聘了一
位没落书香官宦家小姐为妻,育有三子。
  老大承袭家业却贪欢好色,迷上了一个歌姬出身妾室,作出宠妾灭妻
闹剧,听说死时家产几被败尽;老二就是明兰祖父,风度翩翩倜傥潇洒探
花郎,遇上烈性侯府千金,夫妻几乎成仇,不到三十岁就死于一场风寒;
老三最极品,吃喝嫖赌却一直活到现在。
  明兰深深叹息:引进基因改良失败,全军覆没。
  早有小厮前去老宅报信,待明兰一行人到时,盛宅正门大开,门口站
了一排衣衫光鲜女眷,见盛老太太和明兰下轿,当头一个中年圆脸妇人走
上前来,对着盛老太太纳头便拜,笑道:“婶婶总算来了,我家老太太盼
脖子都长了,这些年没见着婶婶,看婶婶精神爽健,侄媳妇比什么都高兴!”
  正说着,转眼看见一个俏生生小女孩站在盛老太太身后,便试探着问:
“这是我那侄女儿?”盛老太太笑呵呵道:“就是这小猴儿,自小养在我
身边,正好和品兰作伴。”
  然后用眼睛看了明兰一眼。
  明兰立刻挪动脚步,老实恭敬站到跟前,乖巧拜下:“给大伯母请安,
大伯母安好。”
  李氏眼睛笑眯成一条线,不住说:“好好好,好孩子。”又细细摸了
摸明兰脸,目光中流露出赞色:“这孩子可生得真好,规矩也好,这次可
得多住些日子,教教你那泼猴般品兰堂姐,没得她似没笼头的野马。”然
后指了指身边一个年轻妇人:“这是你大堂嫂,住这儿要什么,尽管与她
说。”
  明兰再次恭身行礼:“大堂嫂好。”
  文氏立刻扶了明兰起来,柔声道:“妹妹别多礼,待见过了老太太,
你瞧瞧给你预备屋子可喜欢?若不喜欢,咱们立刻换,这里便是妹妹自个
儿家,千万莫拘着了。”
  李氏一身富态相,亲切和气却又稳重威仪,说话间,已引着盛老太太
众人往里走去,穿过二门和茶房门房,顺着传廊走进内宅,绕过罩壁,入
了大老太太住正堂,明兰进去,只见当中坐了一个发丝银白老妇人,面貌
瘦弱干枯,只一双眼睛湛然有神,她一看见盛老太太立刻站起来,双手张
开去扶。
  盛老太太忙走上几步,叫道:“大嫂子。”
  大老太太亲亲热热回礼:“弟妹,多年不见了。你身子不好,又随着
紘哥儿四处赴任,我也不好总累着你,只盼着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一面,
今日能如愿真是佛祖保佑。”
  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盛老太太颇为感动,也说了几句亲热话,然后
又叫明兰磕头拜见,大老太太拉着明兰细细看了,连连点头:“这孩子生
得好,标致又有福气。”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夸自己漂亮了,明兰很努力才不去摸自己脸,才
十二岁小姑娘能美丽到什么地方去,估计是亲戚只见恭维,总不能见面就
说‘你家孩子怎么长跟倭瓜似’吧。
  一向直爽的长梧今日有些扭捏,自打明兰进门对他说了一句‘恭喜梧
哥哥了’,他就活像烧熟了的保罗,羞羞答答回了盛老太太几句话后,便
红着脸低着头,直挺挺立在一旁培养新郎官的含蓄气质。
  看盛老太太和大老太太说话,李氏把明兰拉过去,指着站在旁边一个
和明兰同龄女孩说:“这是你堂姐品兰,说起来你们同岁。”
  明兰拿眼睛去看那女孩,只见她圆脸大眼,模样颇似李氏,一对英气
秀眉挺拔,整张脸显得生机盎然,她也正在看明兰,明兰和她目光一对上,
微微一笑示好:“品兰姐姐好。”
  那女孩眸子闪亮,回道:“明兰妹妹也好。”
  说着,偷瞄了自己母亲一眼,见李氏过去服侍两位老太太,便左眼大
大朝明兰眨了一下,明兰吓了一跳,迅速瞟了一遍左右,玩心大起,也朝
那女孩眨了一眼回礼,随即飞快垂下嘴角,一脸乖乖老实状。
  品兰瞪大了眼睛,大眼里盈满了笑意。
  第41回
  当天下午,已嫁了人姑姑盛纭和堂姐淑兰也回娘家来拜见盛老太太,
李氏忙叫丫鬟把正在品兰房里玩两个女孩叫来。品兰长姐早嫁,长兄早娶,
二哥长梧又去了京城,平日无人陪伴玩耍,只好苦心钻研九连环,明兰何
曾练过这个,技不如人便甘拜下风,品兰得意之极,一边叫丫鬟整理裙裳
钗环,一边絮絮叨叨解九连环诀窍。
  丹橘从螺钿首饰盒里捧出好大一支丹凤衔红宝累金丝珠钗,明兰咬牙
受下,只觉得脖子都短了三寸,那边一个大丫鬟也紧着往品兰头上插一支
嵌宝石花蝶重珠簪,品兰绷着脸一下推开,嘴里嚷着:“我不戴那玩意儿,
上回我戴了一晌午,闹我脖子疼了三天!”
  那丫鬟好生哄劝:“我姑娘,好好戴上罢,若是来只有姑太太和大小
姐也不逼着你戴了,可慧姑娘和三太太也来呢,你瞧明姑娘都戴上了,她
那个瞧着比咱这个还沉呢。”
  品兰抬头看看明兰那支微颤颤大珠钗,心理平衡了些,便嘟着嘴让戴
上了。
  缓步朝正房走去,沿着抄手游廊拐个弯,一个丫鬟守在门口打开帘子
道:“二姑娘和明姑娘到了。”明兰随着品兰跨进门去,当正中坐着盛老
太太和大老太太,大太太李氏坐在墩子上,文氏站着张罗茶果,都笑着和
几个穿着华贵女子说话。
  一个四十多岁妇人一直紧挨着盛老太太咬耳朵说笑话,她肤色微黑,
一双眼睛却灵动活泼得真不似她年纪;她见品兰旁边跟了一个不认识女孩,
立即起来拉着明兰细细上下打量,只见女孩肤如雪凝,目光清澈,一对米
粒般笑涡在嫣红嘴角隐隐若现,她顿时眼睛一亮,回头笑道:“婶婶,这
就是我侄女明兰吧!哎哟喂,瞧这小模样生,比画上还好看,都说侄女肖
姑姑,果不然与我一个模子呢!”
  大老太太指着她笑道:“好你个没脸,你这是夸明丫儿呢,还是往自
个儿脸上贴金呢?就你那块料,就是再投十次胎,也捡不着这般好皮子!”
那妇人居然撒娇着跺了跺脚:“娘!我这可是给你争脸,我生像您,我夸
自个儿不也就把您带上一道夸了嘛?您倒好,还拆台!”
  大老太太无奈摇摇头,盛老太太也被逗乐了,点点头道:“纭丫头果
然孝顺!”屋内众人一齐大笑,丫鬟媳妇也捂着嘴暗笑。
  大老太太指着那妇人对明兰道:“这是你纭姑姑。”又指着坐在下首
墩子上一个尖眉细眼妇人道:“这是你三老太爷家婶婶。”然后指着站立
在旁一个年轻媳妇和一个垂首少女道:“这是你淑兰大姐姐,这是三房慧
兰堂姐。”
  明兰立刻屈身过去,盈盈下拜行礼,一一叫过;屋内众人见她行礼严
整规矩,从肩到腰到膝盖足弓姿势婉约轻灵,优雅浑然,待见得大老太太
拉着她说上几句话,都觉得她落落大方,举止得体,恭敬老实又亲近,众
人颇是喜欢。
  盛纭最是直率,一把拉过明兰细细说话,问着喜欢吃什么可住惯之类,
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大红金绣线滚边荷包给她:“我家明兰生得好,
回头姑姑送几匹上好云锦倭缎来给你做衣裳!”
  品兰生性豁达,见明兰受人喜欢也不生气,只假意恼道:“姑姑好偏
心,如今见了个比我好的妹妹,便把我忘在脑后了。”盛纭用力点了下品
兰脑门,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这些年你从姑姑这儿拿的还少呀!”
  屋里众人说话,只那三太太没人去搭理,她孤零零喝着茶,忽然插口
道:“品兰侄女儿你就知足吧,虽说都是侄女,可还有你慧兰姐姐可半分
没落着呢。”
  明兰低着头偷偷看向慧兰,只见她红着一张脸,低头不语,再看那三
太太,衣裳看着光鲜,仔细瞧那边角袖口处却有磨损补救痕迹。
  盛纭不去理她,只轻飘飘一句话掠过:“婶婶待我们兄妹有大恩,明
兰侄女儿自也不一般。”那三太太被撂下,转头狠狠瞪了一眼慧兰,指桑
骂槐道:“你这不成器,若你有你明兰堂妹半分讨人喜欢本事,便也得了
你姑姑大小宗物件了!如今白叫了十几年姑姑,半分银子也没捞着!”
  盛纭当即反口:“绉大嫂子话我可听不懂了,难不成你家里孩子叫我
姑姑,都是打量着算计我的物件?”
  三太太竖着眉毛尖声道:“哟,可不敢!只是如今外头人都说,盛家
大房二房都金山银山堆填了海,却只看着自己兄弟叔伯落魄要讨饭了也不
管上一管!凭日日施粥放米给不相干的,也不过是虚图了个大善人好名声,
原来也是做样子!”
  品兰一听有人侮辱自家父亲,立刻大声道:“我爹爹前日里刚给三婶
婶家送去几大车柴米,至于银两那是月月不断,这也是做样子?”
  大太太李氏沉声道:“品兰,休得无礼!还不快退下!”
  屋内一时刀光剑影。
  明兰暗暗咋舌,只低着头不敢让人看见自己脸上的惊异:往日里,她
们姐妹三个吵嘴或者王氏和林姨娘明枪暗箭都是有,可也从无这般撕破脸
的行径。再偷眼去看旁人,只见包括盛老太太在内所有人都面色如常。
  大老太太哼了一声:“绉儿媳妇,你今日是来拜见你二婶子,还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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