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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途经我的盛放-扎西母多多

_3 扎西母多多(现代)
与耳旁的清风
这一切
实在比我应得的
多出了很多
——2007年1月10日尼泊尔加德满都
翻开用了快一年的笔记本,扉页上有这样的几句话。依稀还记得当时心情,在那个清寒的早晨,终于等到阳光洒满了全身,当那杯玛莎拉茶捧到手里,便忍不住热泪盈眶了。那种感激之情似乎没有对境,不因为什么,但其实,是感激一切万有,没有什么是可以被排除在我的感激之外的。可能只有从太阳普照开始到茶被喝光为止那么短短的时间的感激,却已经足以回味一生。
而回顾这一年,虽然还有很多的不圆满,但是也有很多很多值得去感恩的人和事。
感恩我的父母,他们没有底线的宽容和付出,给了我足够的空间对自己的人生提出诘问,也给了我足够的勇气去寻找答案,更重要的是,给了我不逃避不放弃的理由。
感恩我的上师们,无论是他们的言说还是他们的沉默,都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即使我没能一下子认出,我知道他们永远都会在那里,等待我的领悟。感恩上师说:“当你痛苦的时候,要知道有一个人会永远安慰着你”,让我渡过了今年很多难过的时刻。
感恩帮助过我的人,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很无助,力量很单薄,所以即便只是一句鼓励的话,也可以让我走出很远,倒下,又起来。更不要说那些本来没有希望的愿望,也会有人愿意帮助我去实现,像天神的从天而降,我甚至连感谢的回应都哽咽在喉,无法言语,但愿你们能感觉到我的谢意,其实满满的。
感恩向我寻求帮助的人,你们让我感到存在的意义,给了我自我完善和修正的机会,又提醒了我还有很多地方去要去圆满,还有很多问题,没找到答案。
感恩喜欢我的人们,你们让我感受到洋溢的善意,给了我友好的关心和爱护,让我也学会了在乎,在乎别人的忧恼和喜乐。一直以来我太过喜欢独来独往,是你们让我知道相互依存的美好。
感恩不喜欢我的人们,谢谢你们将我常常忽略或者掩饰的缺点,无限放大,让我不得不去发现,不得不去正视。谢谢你们的挑剔,只有挑剔存在我们才可能日臻完美,只有不断地接受攻击,我们的刚强自我才可能被摧毁。
感恩这个法界吧,这一切,实在比我应得的,多出了很多!
穿越生命的瀑流,你要往何方去?
历史就像是流言,从他的嘴巴到他的耳朵,从你的书上到我的眼里,所有功过、得失、成败,最后都不过是可供嚼舌的谈资,是可供卖弄的学识。人生就像是流水,从至纯至洁的源头开始积聚,从细柔到博大,从浅薄到深邃,从清清明明到混混浊浊,最后不是被蒸干在精神的荒原,就是沉潜成了看不见心灵原貌的汪洋。我们的价值观,就像是流云,时而稀薄,时而混乱,时而轻浮,时而沉重,不是随风摆荡,随处流转,就是固而不化,郁结成骇人暴风雨。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可以穿越这样的生命瀑流?要有多大的勇气,才可以,当所有人都想要创造历史的时候,看破关于历史的迷局;才可以,当所有人都在追求人生的最大成功的时候,堪破关于成功的误区;才可以,当所有人都被主流价值观驱使的时候,打破关于价值的秩序。
出家僧啊,有人以为你们是从家族的聚散离合中离开,有人以为你们是从国家的兴衰荣哀中离开,在我看来,你们只是要从,世界的幻相中离开,只是要停止,对这个世界的误会,试图,还它一个真相。
真相就是——诸法无我,诸行无常,轮回是苦,涅磐寂静。
接受真相,往往需要,最大的勇气。
由双足成就顶髻之庄严
跪拜,在人类语境之中,往往暗示着祈求,而根据所求之事的不同,人们继而对跪拜冠以了“卑躬屈膝”或“稽首顶礼”这样截然不同的道德含义。“卑躬屈膝”的主体与客体都一样地令人不齿——暗示着一个轻易地出卖,另一个则轻易被收买。相反,“稽首顶礼”的主、客双方,却不知不觉暗合了人们关于忠诚与守护的审美情趣。然而人们总是,先用语言来描述一个情形,然后语言流传四散,直到除了语言什么都没有剩下,最后人们只能通过已经被反复解构、误读的语言,来重构事相。以至于,我们的一切行为与思维都永远地失去了它们的原生态——刚刚出现就被假以名字,而名字早已经存在,那是由别人强加的判断,从来不是真实的独特体验跟究竟定义。
不如让我们回归到那个放下的姿态本身:如果放下一切,是意图换取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能企及的另一所得,则无论所求的是官位名禄,抑或精神圣境、心灵处所,都不过是“卑躬屈膝”而已,因为所谓的“放下”其实是伪善的交换,是一场隐晦的预谋。
真正的跪拜,其实与祈求无关,正如真正的虔诚与牺牲无关。头颅因制高而代表庄严,双足由行走而关乎自由,当身躯全然放舍,当头颅终于与双足平齐,灵魂才第一次了解自由的价值:自由是一切庄严的本始基与母体,唯有自由的生命才有庄严可言。而自由,来自无有所求,甚至对于自由本身,都无所追求。无求,所以无欲,所以无畏,毫无保留的舍离才是最强大而非暴力的力量——双足没入尘嚣,在沉默中行走,留给世界一径,一无所有的凛然。
于是,信徒顶礼佛足。之所以不去顶礼佛首,不是因为佛首的高不可攀,不是因为信徒不配。而是因为“佛足”代表的乃是“出离”,以及由“出离”走向“超越出离”的整个的“道”。“顶礼”是一句谎言一场表演——如果我们了解到佛从来不曾离于我们自己而存在的话。一开始,我们拙劣地模仿佛的出离,最终我们会发现那其实是,我们回归自己的迂回方式,尽管我们已经竭力将身体展现成最大程度的平直。双足,是全身最卑微的器官,却由其叛逆与勇毅,成为与千古大地对话的舌尖,以行为废黜语言,继而向全身直至灵魂,传递关于出走的全部意义。
而佛之顶髻,听说没有任何信徒可以得见,何况顶礼。我想那是当然的!因为唯有当所有“信徒”彻底的消失,当不再有众生与佛陀的对立,才能终于成就顶髻之庄严。
守护自心,现成大悲度母
今晨醒来,如常修持二十一度母赞。突然感叹不已:其实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众生要想行善,是很不容易的。一点善心生起,犹如风中之烛,那一点柔弱,真的很难抵挡功利、自我之风的薰染;而那一点点想要穿越世俗泥淖而回归本真的小勇气,也轻易就会被猜疑、嫉妒、嘲笑的声音吓退。却相反,如果想要敛财守富,想要百般占有,想要沽名钓誉,倒是因缘早已具足,整个社会的业流都是滚滚向着酒、色、财、气,名、闻、利、养而去的。
无怪乎外相慈善柔美的度母,使出的都是凌厉的金刚大力,功德、事业大多都是:“勇猛能摧怨魔类、镇世间魔作慑服、能摧坏怨敌军众、能灭诸毒尽无余”等等。其实度母化身无量、昼夜护持,都是为了守护我们的那一点点善心与道心啊,那寒风中的烛火,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令其灭息的。
度母,由观自在菩萨悲悯的眼泪所化现,如果曾有那么一刹体会到那浩然的大悲,就发愿成为,坚守自己点滴善念的小小度母吧,即使三千大千世界的海水要来浇灌,不要让那希望的心灯泯灭。同时,也要善护念他人之心,如果有人有心向善,哪怕他所选的非佛教之道,也要随喜他;如果有人发心行善,哪怕他求的只是现世的福报,也要赞叹他;如果有人真心求道,哪怕牺牲自己的利益,也要帮助他、成就他。
因为你是小小的度母
你在乎那一点小小的善
因为你知道
那毕竟是究竟解脱的初因
你是哪一种斑马?
一直都搞不清楚,到底斑马是白底黑纹,还是黑底白纹?
经常会被朋友们问到,你快乐吗?多多大部分时候的回答都是:我很快乐啊!对方一般都会接着问:为什么你总能够快乐呢?直到今天,直到此刻,多多的回答都没变:没有不快乐的事就应该快乐。但是我的那些朋友似乎不能同意,他们觉得,没有不快乐的事,不一定就是快乐,而是需要有足够多的让人快乐的事才能够快乐。
其实这是一个:“快乐到底需不需要理由”的问题。
也许多多像是一匹白底黑纹的斑马,当纹没有了,那就只剩下白。而有一些人,他们是黑底白纹的斑马,需要足够多的纹,才能变成白色。我不能说哪一种斑马更好,也许根本就是两个物种,乍眼看上去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斑斑驳驳,苦乐参半。不过多多总是觉得,做白底黑纹的斑马,比较轻松,因为“放下”,总比“提起”来得容易,我想,放下不快乐,应该比寻找快乐成本更低。所以说,做人的底子很重要,它决定了你一辈子是轻轻松松,还是庸庸碌碌;是知足常乐,还是郁郁寡欢。
但其实,依照佛陀的观点,我们都是白底斑马,我们的本质是没有局限的快乐,是彻底的善良,是庄严,是智慧,是慈悲,是力量,是一切的美好。而烦恼,只是一些暂时的斑纹,它们虽然看上去,那么的逼真,那么的皮肉相连,但其实它们从来,都不是我们的一部分。当烦恼消散,当遮障撤除,我们就会露出本来面目,如同诸佛现全身。
凶猛的路上,勇猛的前行
关于净土,关于佛的境界,关于终极的大解脱,在佛经里都可以找到具体而美妙的描述。于是我们受了鼓舞,要上路了,一开始路上鸟语花香、风景宜人、庄严绝妙。可是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妙啊,怎么险道横生、动物凶猛的?!该不会是上当了吧?可我们到底是上了谁的当呢?
找个稍微安全一点的树头蹲下,我仔细地想了想,嗯,好像,的确,从来,也没有谁、没有神、没有佛来许诺过:只要上路,就一定会一路平安、顺顺当当、闭着眼都能走到终点。
没有谁来许诺:一旦皈依佛,你就能马上像佛一样完美,成为一个完美佛教徒,不欺人、不自欺,慈悲、仁爱、智慧超群。
没有谁来许诺:一旦皈依法,你就能马上像佛法一样正确无误,如理如法,开导群迷,真实不虚,不容置疑。
没有谁来许诺:一旦皈依僧,你就能马上像僧宝一样摄受众生,传道授业,道德高尚,道理明白,成为人天典范。
没有谁来许诺:在这条道上只有菩萨、护法,没有罗刹、魔王;只有赞叹、供养,没有奚落、嘲笑;只有随喜没有打击,只有进步没有退转。
事实上,只要你开始上路,你就要经历一个必然的困境:超我与本我的距离。
“超我”追求的是涅磐寂静,“本我”却依然被困轮回里。
“超我”说要慈悲众生,“本我”说我就是那个需要被慈悲的众生。
“超我”说应该选择出离,“本我”说入世修行才是最高境界。
“超我”说必须坦诚不欺,“本我”说掩饰不叫掩饰,叫善巧。
“超我”说要修持忍辱,“本我”说骂你是为了教育你。
“超我”说钱根本不是问题,“本我”说没钱才是问题。
“超我”说随喜,“本我”说妒嫉。
但是,还只是在路上的我们,必须接受“超我”与“本我”在这个阶段的同时存在。如果杀死“本我”,我们就只能拥有一个虚伪的“超我”,而永远到不了目的地,因为“本我”就是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两条腿,我们要站在真实土地上才能走出去。如果杀死“超我”,我们就只能抱着“本我”在原地转圈,生生世世,因为“超我”是我们寻找方向的两只眼睛,我们要看着最终的目标,才能走得对。
所以,任何人,陌生人、亲人、敌人、同修、甚至上师,如果前来讥笑你、打击你、恐吓你、喝斥你、质问你,不是说你目标太高,就是说你现实太糟,一定要挺住,不用辩驳什么,只要自己知道:“我还在路上,我将一直走下去”就够了。
等到了终点,也许我们会发觉,一切的困境都是修行的一部分,不可或缺的部分。
有路却没有捷径
如今很多世间的事情都可以走捷径。
想发财可以走捷径,投资、投机、投老板所好,只要不犯法,其实都可以。想出名可以走捷径,选美、选秀、选网络红人,只要不弄巧成拙,其实没关系。甚至连想找个人结婚生子也可以走捷径,网上相亲、联谊海选、敲定闪婚,只要不挑剔,总有一个适合你。因为有那么多的捷径,一辈子几乎可以当成好几辈子来过。
但是出世间的事情,还真的是没有捷径可走。
法都很殊胜,但是法器始终是要我们自己去打磨的,这个过程就是铁柱磨成针的过程,没有人能够代替你,你也不能欺骗你自己。
承载一切出世间的修持的法器,是出离心。没有这个法器,所有的努力都没有坚固的理由,所有的努力都有可能变成形式,然后所有的形式最终都会变成束缚。而出离心,来自于对轮回本质的体认——轮回中的确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但其本质都是无常,而无常就是苦。光是这一点体认,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我们终其一生都相信,一定还有什么是绝对美好、绝对永恒、绝对可以得到的。我们只能从一次次的天灾人祸,一次次的悲欢离合,每一次失恋,甚至每一天变老的容颜中去获取这种体认,我们要珍惜这些不如意,我们绝对不能绕过对出离心的修持。否则的话,当我们在修行的路上越走越远,会突然有一天发觉: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发——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出发,就没有足够的勇气继续走下去。
摧毁一切修行路上的障碍的法器,是菩提心。没有这个法器,任何的障难都会吓退你,任何人的质疑、嘲笑都会让你泄气,任何一点的小觉受都会让你洋洋自得,停滞不前。而菩提心,来自于对众生本质的体认——众生身上的确有很多烦恼无明,但其本质都是佛,而只是被遮障了而已。这一点体认,也许需要无量生的修持才能彻底的获得,但最起码我们可以选择相信佛陀的话:“一切众生皆具如来德相,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令一切众生都获得这样的体认,都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哪怕今生能做的,仅仅是令自己一个人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有那么一点点的信心。如果忘却了菩提心,当我们在修行的路上越走越远,会突然有一天发觉: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我们会对伤害我们的人失去信心,无法相信她的本质竟然也是佛?我们会对一点点成绩就感到满意,我们会忘了还有很多众生留在了颠倒梦想里。
这一切最好不要在我们越走越远的时候才幡然发觉,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要试图走什么捷径。一劫一劫的生死轮回都不嫌走得太久,解脱轮回的道又怎么能嫌其遥迢呢?
山僧·渔父
山僧:来者何人?
渔父: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进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山僧:所问何事?
渔父:问空,问有,问如幻。
山僧:汝先作答。
渔父:且问。
山僧:荒漠之沙可知水否?
渔父:否也,未曾见水之故。
山僧:河底之沙可知水否?
渔父:否也,未曾离水之故。
山僧:独钓渔父可知水否?
渔父:否也,未曾以水为实之故。
山僧:渔父可逐水而居否,可驭水而游否,可入水而渔否,可出水而歌否?
渔父:如是,如汝所说,渔父可逐水而居,驭水而游,入水而渔,出水而歌。
山僧:执空执有皆顽冥,不虚不实有功用,幻也。愿君坐如幻之彼岸,执如幻之钓竿,勾钓如幻之有情。
渔父:唯然,信受奉行!
让心如履平地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但显然早就已经如此了——女性需要像男性一样地去焦虑。
房价只涨不跌,工作量强大,身体透支,失业威胁等等,过去是男性焦虑的主因,如今也变成了女性焦虑的来源。也许不完全是社会的强加,还有女性主动的承担,总之,现代女性越来越多地担负起在家庭与社会中的责任,这也使得困扰女性的问题由形而上转向形而下——“青春易逝、年华老去”的哀叹,直接变成了“如果失业,谁来养我”的惶恐。
是的,时代的洪流平等地裹挟着每一个人,现实的压力也平等地逼迫着每一个人,无论你是男性还是女性。所以去比较、争论是男人更不容易还是女人更不简单,是没有意义的,只有那些能够规避困苦、排解忧恼的方法,才值得去讨论。
于是我们发现,当男人们正在为解决问题而上下求索、左右奔突的时候,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反躬自身、转心向内。她们并不急于消灭问题,她们更愿意先看清楚问题的本质和根源。这种直面问题、正视焦虑的姿态,显示出她们其实比无法接受焦虑的存在、对各种问题必先除之而后快的男人们,更勇敢。
这些有意愿而且有能力改变看问题的角度的女性,这些有勇气而且有智慧探求矛盾的实质的女性,我们把她们称为:灵修的女性。是的,“灵修”这种古老的、听上去很形而上的方法,如今正越来越多地被摩登的,必须独自面对各种形而下挑战的女性们所运用着。
其实只要当“灵修”开始真真实实的产生效用,“形而上”还是“形而下”就不再重要了。就好像,当能够安然而快乐地度过每一天,到底是因为有了足够的存款,还是因为有了足够的安全感,这已经不重要了,安稳快乐本身才是最重要的,然而绝大多数人,都忘记了这一点。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男人立志要用三十年赚够可以解决所有焦虑的钱的时候,有的女人只淡然一笑,她宁愿每天花三十分钟,体验安住于当下的怡然——也许是因为她深刻地知道,正是当下最健康的生命状态,决定了未来三十年的生命走向。
肯定会有人怀疑:“灵修”真的能够改变我的生活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能给我带来些什么?“灵修”是这个时代的灵丹,抑或只是临时的安慰剂?也许我们需要先来谈一谈,我们的生活到底怎么了?到底最缺少什么?
我们每天面对着许多的难题,而我们经历的最深层的焦虑和痛苦之一,就是我们的内在基本不安全感。当我们渴望丰厚的财富、稳定的家庭、完美的人际关系和健康的体魄的时候,其实我们是在渴望由这一切所支撑的安全感。所以变动、失去、欺骗、年老……都会强烈地冲击着我们。但是虽然我们一直在很努力地抓住众多东西,我们也同时一直都在忘记:一切事物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一切结果都不是一、两个条件所组成的(例如“安全感”就需要很多的条件)。正因为一切都是“众缘和合”的结果,每一个缘又都是无数个其它的缘的组合,所以“改变”,恰恰是这个世界唯一无法改变的一个基本事实,如果不能预料并且接受改变,我们将永远无法在这个世界安身。如果不能随顺改变,甚至主动改变,并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我们将很难在这个社会立命。
而“灵修”,首先能带来“静定”。过去伟大的灵修大师有这样的一个比喻:气就像一匹盲马,心有如残障的骑师,脉可以比做扭曲混乱的道路。所以通过对合宜环境的选择,对身体姿势的调整,对呼吸的控制,我们可以使“道路”不再扭曲不清,“盲马”就能没有错误地沿着道路奔跑;这也表示,这个残障骑师——心——更受到控制。当心越宁静、越广阔、越调柔,继而就会发展出“明观”。我们的心将变得更清明,更敏锐,更具洞察力。这就好比一个湖,当被搅动的湖水渐渐平息,一切的干扰慢慢消失,污浊的成分开始沉淀,我们就能够看清湖水本来的颜色与质地,甚至可以看到湖中的水草和细小生物,也能看到湖面所映照出的整个虚空大地。“静定”和“明观”可以让我们梳理、沉淀并洞悉我们所有的情绪,让我们看清楚是问题带来了情绪,还是情绪制造了问题?“静定”和“明观”也可以让我们更了然这个世界的实相,更接受变化的本质;因为专注和洞察力,我们了解想要成就一件事情所真正需要的条件,所以我们比原来更容易达成目的。
通常我们没有办法让身体和心按照意愿而行动,它们都是我们习惯的奴隶,所以“灵修”的精髓,就是让我们获得某种程度的自我控制能力。由于缺乏自我控制能力,我们才会活在期望与失望之间,憧憬与恐惧之间,我们既活在已经消失的过去,也活在没有前来的未来,独独没有活在当下。一直以来,我们花费了太多的时间进行得失筹计,使用了太多的聪明去和这个世界争辩,但是诚如十二个世纪以前的一位印度的伟大修行者“寂天”所说——我们光脚在大地上行走,地面上遍满荆棘、砂石、尖砾,愚笨的人为了防止自己的脚受伤,就试图用牛皮来覆盖整个大地,但是聪明的人知道,只需要在自己的脚上穿上一双鞋,就已经足够解决所有的问题。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尝试着,仅仅控制好自己的心呢?
后来
这个时代,做什么都要先以欲勾牵,包括学佛。
这很正常,不管一开始通过什么方式,只要最后能走到正确的路上,并且一直走下去,那都是好的。
只是,后来呢?
总有一天,我们要有勇气走出学佛的蜜月期,开始与佛法“过日子”。
不再兴奋莫名,不再灵光乍现,甚至不再法喜充满——即便如此,也要有勇气走下去。
将佛法活进我们的日子,以平常心,修一切善。
因为总有一天,
佛法不再是你的,
佛法就是你。
当佛法和你融为一体,
你便再也无法拿它来炫耀,
因为它不在你手上,
它在你心里。
当佛法和你融为一体,
你便再也无法从中看到一个新奇的世界,
你将开始为这个世界,
带来新奇。
修行,就是一个不断放弃的过程,
不断的出离,
直到究竟。
行者
虽然恨意与忧恼,
有时候会带来一种力量感,
让我们觉得自己已经深刻意识到存在的问题;
让我们觉得应该去做些什么以对治那些问题。
然而优雅的战士,
可以不带嗔恨而杀敌。
勇敢的菩萨也可以,
不带嗔恨地去降伏自我。
恨意与忧恼,可以带来一种“猛力”的错觉:
“我在猛力对治自我!”
然而会不会, 这也是自我的诡计?
让你忙着从情绪陷入另一种情绪,
却忘了对治本身?
不要急着冲杀。
如果可以,
邀请你的烦恼与你同坐。
深观她。
你会发现,她不是你,也无法将你染污。
深观她。
你也必须承认,她一直和你在一起,通过她,你才能描述你自己。
深观她。
你开始了解自己一直以来有多么依赖她。
深观她。
你开始意识到:
她比你聪明,你却比她更早觉醒;
她拥有力量,你却拥有方向;
她是你的双足,你是她的双目;
你们是唯一的、最好的伴侣。
这时候,
优雅地牵起她的手,
跟她说:我们出发吧。
不必企图一夜之间成为至善的人,
那是一种贪,也是一种懒。
在本我与超我之间,
在无明与佛性之间,
有一条又远又近的路径,
你和她都要勇敢而安忍地,走下去。
所以佛陀从今天起,称你为:
行者。
这样爱
一段好的感情关系,
应该像真正的上师与弟子的关系:
没有希惧,没有疑悔,
笃定而又无有逼迫,
自由而又不相舍离。
你唯一担心的只是:
自己仍然不够好。
但你也深知:
即使你仍不够好,他会始终一如地对待你。
你唯一要做的只是:
全然地敞开自己,全然地接纳他。
但是很可惜,很多的师徒关系,
却像是失败的感情关系。
讨好、取悦继而患得患失,
占有、控制继而烦恼嫉妒。
但愿所有的真爱都虔诚,
但愿所有的虔诚都清净,
但愿无论与师相应,
抑或是与人相知,
都能成就一个更趋完美的你。
自以为记
最近,感觉像是被泡在了一碗浓汤里。
被一些看似丰盛的东西包围着,推搡着,同时又牵扯着。
这些“东西”来自内在也来自外部,并且在相互影响之下增生,无关好坏,只关乎觉察。
孤独是安全的,是自由的,也是自我的。
所以要鼓起勇气敞开,并与外界连接,尽可能地连接。
可以彼此不认同,但是不拒绝了解;
可以彼此不了解,但是不拒绝表达;
可以充分去表达,但是不试图影响。
“自我”在这个过程中,也许会膨胀,也许会萎缩,也许会伤害,也许会受伤。
但最起码,“自我”会因此开始认识到,他不是独立的,不是唯一的,不是永恒的。
敞开之初,便是这种浓汤感:
粘稠,不清明,但充满新奇与诱惑,仍然是无关好坏,只关乎觉察。
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一条迂回的道路。
寂寞是容易的,却要出离于寂寞,要在每一个陌生人身上发现自己。
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一条迂回的道路。
要沿着一切方向走向自己的最深处,要在自己的最深处确认:自己从来不曾存在。
在“自我”营造的寂寞中挣脱,获得真正的寂寞。
在彻底的寂寞中,成为一切万有。
但那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在此途中,写下这一篇秘密的文字,自以为记。
修道上的感性与理性
昨天在微博上写到:“放下不是放弃,随缘不是随便,空性不是空无,慈悲不是伤悲。”有很多人问:为什么放下不是放弃?
这让我开始反思,修道上的感性与理性。
作为情绪综合体的人类,情绪是我们认出自己乃至认定自己的重要工具——我悲伤、我快乐、我愤怒、我迷惘、我渴望……
情绪也是我们描述世界乃至构造世界的重要手段——这是我所喜欢的、这是我所厌恶的、这是我所不在乎的……
情绪是我们与我们外在的一切连接的通道,无法令我们产生情绪的,则无法在我们心中呈现,如同无物。
情绪能带来力量感,力量感证实了存在感。
当我们要去判断自己是否拥有某人某物时,我们非常地依赖情绪——
我在乎TA吗?拥有TA能令我快乐吗?失去TA我痛苦吗?
情绪的变化,是证明“我”与“我所”都存在的证据。
所以,对于通过情绪读世界的我们大部分人来说,放下,就等同于放弃了。
而对于那些试图追随佛陀,超越情绪的人们呢?
其实也是藉由情绪而入道的。
不可否认,信仰、皈依、虔诚、慈悲,爱,这些字眼,因为美好、感性而充满了煽动性。
而且恰恰是最感性的人,最容易进入精神世界。
去年底在菩提迦耶,一位宁玛的堪布在雪谦寺讲授佛子行时说道:“你们来到这里,都很想知道,怎么才能拥有不带执着的快乐;其实佛陀更加好奇,你们怎么能够拥有带着执着的快乐?这是佛陀与我们最大的矛盾。”
因为在佛陀眼里,只要还有执着,就没有快乐而言。
看来,佛陀一点也不感性。
感性的情绪能够让我们入道,但只有理性的光芒可以照耀我们无尽的道路。
感性的力量能够鼓舞我们前进,但是只有理想的方向可以引导我们到达。
感性的“爱”如果不能变成理性的“觉”,我们就无法成就真正解脱,“爱”便只能是轮回里的安慰剂罢了。
放下却不放弃,其实很难,我们从来不曾真正地放下,甚至也从来不曾真正的放弃。
就像无执而极乐的佛陀,其实超越了感性,也超越了理性。
如你有至宝,你将如何予我?
今日拜访一位认识多年的堪布,偶遇一位师兄,交谈之下得知师兄修佛的同时也习茶。师兄和多多聊起彼此都知道的一个茶传承,师兄评论该传承的茶道不是一般人能入得的,一来需要很有钱——从器皿用具到茶席布置,追求的都是高档名品;二来收徒的标准甚高——需要以茶为生命之全部,要能与茶出生入死的。师兄最后说了一句:这不适合我,我只是想好好喝杯茶。
对于茶道,多多知之甚少。只是此番交谈,不禁令我想到了“信仰”的问题——对于你所信仰的“道”,是应该尊奉其为世上之至尊呢,还是普传其为世间之至素?对于你所信仰的真理,是应该让最少数的精英薪火相传,维系真理的精纯呢?还是不妨方便机变,让尽可能多的人哪怕只是更接近一点真理?究竟,是一人“得道”的作用更重大,还是众人“闻道”的意义更深远?
于茶道,我不关心,于佛道,我有点矛盾。
似乎,对于佛法,多多乐见其“普及化”,可对于“金刚乘密法”又觉得不能降低“准入门槛”。皈依三宝,多多觉得越早越好、进了门再说;皈依上师,则深信要观察经年、谨慎至诚。关于因果善恶,多多觉得哪怕编成乡间民谣,四处传唱都很好;关于空性般若,则生怕有人张嘴就说,游戏文字。对于他人,总是认为即便以尚未正确的发心,与佛法结个缘总还是好的;对于自己,却时时监察,唯恐心魔作乱,把佛法当成了消遣或装饰。如此看来,多多明显是双重标准的,简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然而,真的需要唯一标准吗?就算真理只有一个,传播真理的方法,大概不应固执不变。
也许作为佛子,最终一定要学会一种高贵的谦卑——相信并珍视自己的道,护守家业,惜之若命;同时甘为他人之道路,殷勤接引,作桥作灯。
也许作为佛子,最终一定要学会一种谨慎的慷慨——用恰当的方法在恰当的时机,给予最适合的人最适合的法;如果需要迂回,便给真理一个最恰当的包装;如果需要渐进,就给最终全然的付出设一个适当的进度。
因为作为佛子,最终一定要学会的,是如佛一般地开导众生,呵护众生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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