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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悍记

莎士比亚(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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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中人物
  贵族
  克利斯朵夫·斯赖
  补锅匠 序幕中的人物
  酒店主妇、小童、伶人、猎奴、从仆等
  巴普提斯塔
  帕度亚的富翁
  文森修
  披萨的老绅士
  路森修
  文森修的儿子,爱恋比恩卡者
  彼特鲁乔
  维洛那的绅士,凯瑟丽娜的求婚者
  葛莱米奥霍坦西奥
  比恩卡的求婚者
  特拉尼奥比昂台罗
  路森修的仆人
  葛鲁米奥寇提斯
  彼特鲁乔的仆人
  老学究
  假扮文森修者
  凯瑟丽娜
  悍妇
  比恩卡
  巴普提斯塔的女儿
  寡妇
  裁缝、帽匠及巴普提斯塔、彼特鲁乔两家的仆人
  地点
  帕度亚;有时在彼特鲁乔的乡间住宅
 
  序幕
  第一场 荒村酒店门前
  女店主及斯赖上。
  斯赖
  我揍你!
  女店主
  把你上了枷、带了铐,你才知道厉害,你这流氓!
  斯赖
  你是个烂污货!你去打听打听,俺斯赖家从来不曾出过流氓,咱们的老祖宗是跟着理查万岁爷一块儿来的。给我闭住你的臭嘴;老子什么都不管。
  女店主
  你打碎了的杯子不肯赔我吗?
  斯赖
  不,一个子儿也不给你。骚货,你还是钻进你那冰冷的被窝里去吧。
  女店主
  我知道怎样对付你这种家伙;我去叫官差来抓你。(下。)
  斯赖
  随他来吧,我没有犯法,看他能把我怎样。是好汉决不逃走,让他来吧。(躺在地上睡去。)
  号角声。猎罢归来的贵族率猎奴及从仆等上。
  贵族
  猎奴,你好好照料我的猎犬。可怜的茂里曼,它跑得嘴唇边流满了白沫!把克劳德和那大嘴巴的母狗放在一起。你没看见锡尔佛在那篱笆角上,居然会把那失去了踪迹的畜生找到吗?人家就是给我二十镑,我也不肯把它转让出去。
  猎奴甲
  老爷,培尔曼也不出它差呢;它闻到一点点臭味就会叫起来,今天它已经两次发现猎物的踪迹。我觉得还是它好。
  贵族
  你知道什么!爱柯要是脚步快一些,可以抵得过二十条这样的狗哩。可是你得好好喂饲它们,留心照料它们。明天我还要出来打猎。
  猎奴甲
  是,老爷。
  贵族
  (见斯赖)这是什么?是个死人,还是喝醉了?瞧他有气没有?
  猎奴乙
  老爷,他在呼吸。他要不是喝醉了酒,不会在这么冷的地上睡得这么熟的。
  贵族
  瞧这蠢东西!他躺在那儿多么像一头猪!一个人死了以后,那样子也不过这样难看!我要把这醉汉作弄一番。让我们把他抬回去放在床上,给他穿上好看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在他的手指上套上许多戒指,床边摆好一桌丰盛的酒食,穿得齐齐整整的仆人侍候着他,等他醒来的时候,这叫化子不是会把他自己也忘记了吗?
  猎奴甲
  老爷,我想他一定想不起来他自己是个什么人。
  猎奴乙
  他醒来以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贵族
  就像置身在一场美梦或空虚的幻想中一样。你们现在就把他抬起来,轻轻地把他抬到我的最好的一间屋子里,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我那些风流的图画,用温暖的香水给他洗头,房间里熏起芳香的栴檀,还要把乐器预备好,等他醒来的时候,便弹奏起美妙的仙曲来。他要是说什么话,就立刻恭恭敬敬地低声问他,“老爷有什么吩咐?”一个仆人捧着银盆,里面盛着浸满花瓣的蔷薇水,还有一个人捧着水壶,第三个人拿着手巾,说,“请老爷净手。”那时另外一个人就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问他喜欢穿哪一件;还有一个人向他报告他的猎犬和马匹的情形,并且对他说他的夫人见他害病,心里非常难过。让他相信他自己曾经疯了;要是他说他自己是个什么人,就对他说他是在做梦,因为他是一个做大官的贵人。你们这样用心串演下去,不要闹得太过分,一定是一场绝妙的消遣。
  猎奴甲
  老爷,我们一定用心扮演,让他看见我们不敢怠慢的样子,相信他自己真的是一个贵人。
  贵族
  把他轻轻抬起来,让他在床上安息一会儿,等他醒来的时候,各人都按着各自的职分好好做去。(众抬斯赖下;号角声)来人,去瞧瞧那吹号角的是什么人。(一仆人下)也许有什么过路的贵人,要在这儿暂时歇脚。
  仆人重上。
  贵族
  啊,是谁?
  仆人
  启禀老爷,是一班戏子要来侍候老爷。
  贵族
  叫他们过来。
  众伶人上。
  贵族
  欢迎,列位!
  众伶
  多谢大人。
  贵族
  你们今晚想在我这里耽搁一夜吗?
  伶甲
  大人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愿意侍候大人。
  贵族
  很好。这一个人很面熟,我记得他曾经扮过一个农夫的长子,向一位小姐求爱,演得很不错。你的名字我忘了,可是那个角色你演来恰如其份,一点不做作。
  伶甲
  您大概说的是苏多吧。
  贵族
  对了,你扮得很好。你们来得很凑巧,因为我正要串演一幕戏文,你们可以给我不少帮助。今晚有一位贵人要来听你们的戏,他生平没有听过戏,我很担心你们看见他那傻头傻脑的样子,会忍不住笑起来,那就要把他气坏了;我告诉你们,他只要看见人家微微一笑,就会发起脾气来的。
  伶甲
  大人,您放心好了。就算他是世上最古怪的人,我们也会控制我们自己。
  贵族
  来人,把他们领到伙食房里去,好好款待他们;他们需要什么,只要我家里有,都可以尽量供给他们。(仆甲领众伶下)来人,你去找我的童儿巴索洛缪,把他装扮做一个贵妇,然后带着他到那醉汉的房间里去,叫他做太太,须要十分恭敬的样子。你替我吩咐他,他的一举一动,必须端庄稳重,就像他看见过的高贵的妇女在她们丈夫面前的那种样子;他对那醉汉说话的时候,必须温柔和婉,也不要忘记了屈膝致敬;他应当说,“夫君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家,请尽管说出来,好让奴家稍尽一点做妻子的本份,表示一点对您的爱心。”然后他就装出很多情的样子把那醉汉拥抱亲吻,把头偎在他的胸前,眼睛里流着泪,假装是他的丈夫疯癫了好久,七年以来,始终把自己当作一个穷苦的讨人厌的叫化子,现在他眼看他丈夫清醒过来,所以快活得哭起来了。要是这孩子没有女人家随时淌眼泪的本领,只要用一棵胡葱包在手帕里,擦擦眼皮,眼泪就会来了。你对他说他要是扮演得好,我一定格外宠爱他。赶快就把这事情办好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叫你去做。(仆乙下)我知道这孩子一定会把贵妇的举止行动声音步态模仿得很像。我很想听一听他把那醉汉叫做丈夫,看看我那些下人们向这个愚蠢的乡人行礼致敬的时候,怎样努力禁住发笑;我必须去向他们关照一番,也许他们看见有我在面前,自己会有些节制,不致露出破绽来。(率余众同下。)
  第二场 贵族家中卧室
  斯赖披富丽睡衣,众仆持衣帽壶盆等环侍,贵族亦作仆人装束杂立其内。
  斯赖
  看在上帝的面上,来一壶淡麦酒!
  仆甲
  老爷要不要喝一杯白葡萄酒?
  仆乙
  老爷要不要尝一尝这些蜜饯的果子?
  仆丙
  老爷今天要穿什么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
  斯赖
  我是克利斯朵夫·斯赖,别老爷长老爷短的。我从来不曾喝过什么白葡萄酒黑葡萄酒;你们倘要给我吃蜜饯果子,还是切两片干牛肉来吧。不要问我爱穿什么,我没有衬衫,只有一个光光的背;我没有袜子,只有两条赤裸裸的腿;我的一双脚上难得有穿鞋子的时候,就是穿起鞋子来,我的脚趾也会钻到外面来的。
  贵族
  但愿上天给您扫除这一种无聊的幻想!真想不到像您这样一个有权有势、出身高贵、富有资财、受人崇敬的人物,会沾染到这样一个下贱的邪魔!
  斯赖
  怎么!你们把我当作疯子吗?我不是勃登村斯赖老头子的儿子克利斯朵夫·斯赖,出身是一个小贩,也曾学过手艺,也曾走过江湖,现在当一个补锅匠吗?你们要是不信,去问曼琳·哈基特,那个温考特村里卖酒的胖婆娘,看她认不认识我;她要是不告诉你们我欠她十四便士的酒钱,就算我是天下第一名说谎的坏蛋。怎么!我难道疯了吗?这儿是——
  仆甲
  唉!太太就是看了您这样子,才终日哭哭啼啼。
  仆乙
  唉!您的仆人们就是看了您这样子,才个个垂头丧气。
  贵族
  您的亲戚们因为您害了这种奇怪的疯病,才裹足不进您的大门。老爷啊,请您想一想您的出身,重新记起您从前的那种思想,把这些卑贱的恶梦完全忘却吧。瞧,您的仆人们都在侍候着您,各人等候着您的使唤。您要听音乐吗?听!阿波罗在弹琴了,(音乐)二十只笼里的夜莺在歌唱。您要睡觉吗?我们会把您扶到比古代王后特制的御床更为温香美软的卧榻上。您要走路吗?我们会给您在地上铺满花瓣。您要骑马吗?您有的是鞍鞯上镶嵌着金珠的骏马。您要放鹰吗?您有的是飞得比清晨的云雀还高的神鹰。您要打猎吗?您的猪犬的吠声,可以使山谷响应,上彻云霄。
  仆甲
  您要狩猎吗?您的猎犬奔跑得比糜鹿还要迅捷。
  仆乙
  您爱观画吗?我们可以马上给您拿一幅阿都尼的画像来,他站在流水之旁,西塞利娅隐身在芦苇里①,那芦苇似乎因为受了她气息的吹动,在那里摇曳生姿一样。
  贵族
  我们可以给您看那处女时代的伊俄②怎样被诱遇暴的经过,那情形就跟活的一样。
  仆丙
  或是在荆棘林中漫步的达芙妮,她腿上为棘刺所伤,看上去就真像在流着鲜血;伤心的阿波罗瞧了她这样子,不禁潸然泪下;那血和泪都被画工描摹得栩栩如生。
  贵族
  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贵人;您有一位太太,比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貌万倍。
  仆甲
  在她没有因为您的缘故而让滔滔的泪涛流满她那可爱的面庞之前,她是一个并世无俦的美人,即以现在而论,她也不比任何女人逊色。
  斯赖
  我是一个老爷吗?我有这样一位太太吗?我是在做梦,还是到现在才从梦中醒来?我现在并没有睡着;我看见,我听见,我会说话;我嗅到一阵阵的芳香,我抚摸到柔软的东西。哎呀,我真的是一个老爷,不是补锅匠,也不是克利斯朵夫·斯赖。好吧,你们去给我把太太请来;可别忘记再给我倒一壶最淡的麦酒来。
  仆乙
  请老爷洗手。(数仆持壶盆手巾上前)啊,您现在已经恢复神智,知道您自己是个什么人,我们真是说不出地高兴!这十五年来,您一直在做梦,就是醒着的时候,也跟睡着一样。
  斯赖
  这十五年来!哎呀,这一觉可睡得长久!可是在那些时候我不曾说过一句话吗?
  仆甲
  啊,老爷,您话是说的,不过都是些胡言乱语;虽然您明明睡在这么一间富丽的房间里,您却说您给人家打出门外,还骂着那屋子里的女主人,说要上衙门告她去,因为她拿缸子卖酒,不按官家的定量。有时候您叫着西息莉·哈基特。
  斯赖
  不错,那是酒店里的一个女侍。
  仆丙
  哎哟,老爷,您几时知道有这么一家酒店,这么一个女人?您还说起过什么史蒂芬·斯赖,什么希腊人老约翰·拿普斯,什么彼得·忒夫,什么亨利·品布纳尔,还有一二十个诸如此类的名字,都是从来不曾有过、谁也不曾看见过的人。
  斯赖
  感谢上帝,我现在醒过来了!
  众仆
  阿门!
  斯赖
  谢谢你们,等会儿我重重有赏。
  小童扮贵妇率侍从上。
  小童
  老爷,今天安好?
  斯赖
  喝好酒,吃好肉,当然很好罗。我的老婆呢?
  小童
  在这儿,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斯赖
  你是我的老婆,怎么不叫我丈夫?我的仆人才叫我老爷。我是你的亲人。
  小童
  您是我的夫君,我的主人;我是您的忠顺的妻子。
  斯赖
  我知道。我应当叫她什么?
  贵族
  夫人。
  斯赖
  艾丽丝夫人呢,还是琼夫人?
  贵族
  夫人就是夫人,老爷们都是这样叫着太太的。
  斯赖
  夫人太太,他们说我已经做了十五年以上的梦。
  小童
  是的,这许多年来我不曾和您同床共枕,在我就好像守了三十年的活寡。
  斯赖
  那真太委屈了你啦。喂,你们都给我走开。夫人,宽下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快到床上来吧。
  小童
  老爷,请您恕我这一两夜,否则就等太阳西下以后吧。医生们曾经关照过我,叫我暂时不要跟您同床,免得旧病复发。我希望这一个理由可以使您原谅我。
  斯赖
  我实在有些等不及,可是我不愿意再做那些梦,所以只好忍住欲火,慢慢再说吧。
  一仆人上。
  仆人
  启禀老爷,那班戏子们听见贵体痊愈,想来演一出有趣的喜剧给您解解闷儿。医生说过,您因为思虑过度,所以血液停滞;太多的忧愁会使人发狂,因此他们以为您最好听听戏开开心,这样才可以消灾延寿。
  斯赖
  很好,就叫他们演起来吧。你说的什么喜剧,可不就是翻翻斤斗、蹦蹦跳跳的那种玩意儿?
  小童
  不,老爷,比那要有趣得多呢。
  斯赖
  什么!是家里摆的玩意儿吗?
  小童
  他们表演的是一桩故事。
  斯赖
  好,让我们瞧瞧。来,夫人太太,坐在我的身边,让我们享受青春,管他什么世事沧桑!(喇叭奏花腔。)
  
 
  第一幕
  第一场 帕度亚。广场
  路森修及特拉尼奥上。
  路森修
  特拉尼奥,我久慕帕度亚是人文渊薮,学术摇篮,这次多蒙父亲答应,并且在像你这样一位练达世故的忠仆陪同之下,终于来到了这景物优胜的名都。让我们就在这里停留下来,访几个名师益友,研究些有用的学问。比萨城出过不少有名人士,我和我父亲都是在那里诞生的;我父亲文森修是班提佛里家族的后裔,他五湖四海经商立业,积聚了不少家财。我自己是在弗罗棱萨长大成人的,现在必须勤求上进,敦品力学,方才不致辱没家声。所以,特拉尼奥,我想把我的时间用在研究哲学和做人的道理上,在修身养志的功夫里寻求我的乐趣,因为我离开披萨,来到帕度亚,就像一个人从清浅的池沼里踊身到汪洋大海中,希望满足他的焦渴一样。你的意思怎样?
  特拉尼奥
  恕我冒昧,好少爷,我对这一切的想法都和您一样;您能够立志在哲学里寻求至道妙理,使我听了非常高兴;可是少爷,我们一方面向慕着仁义道德,一方面却也不要板起一副不近人情的道学面孔,不要因为一味服膺亚理斯多德的箴言,而把奥维德的爱经深恶痛绝。您在相识的面前,不妨运用逻辑和他们滔滔雄辩;日常谈话的中间,也可以练习练习修辞学;音乐和诗歌可以开启您的心灵;您要是胃口好的时候,研究研究数学和形而上学也未始不可。学问必须合乎自己的兴趣,方才可以得益,所以,少爷,您尽管拣您最喜欢的东西研究吧。
  路森修
  特拉尼奥,你这番话说得非常有理。等比昂台罗来了,我们就可以去找一个适当的寓所,将来有什么朋友也可以在那里招待招待。且慢,那边来的是些什么人?
  特拉尼奥
  少爷,大概这里的人知道我们来了,所以要演一场戏给我们看,表示他们的欢迎。
  巴普提斯塔、凯瑟丽娜、比恩卡、葛莱米奥、霍坦西奥同上。路森修及特拉尼奥避立一旁。
  巴普提斯塔
  两位先生,你们不必向我多说,因为你们知道我的意思是非常坚决的。我必须先让我的大女儿有了丈夫以后,方才可以把小女儿出嫁。你们两位中间倘有哪一位喜欢凯瑟丽娜,那么你们两位都是熟人,我也很敬重你们,我一定答应你们向她求婚。
  葛莱米奥
  求婚?哼,还不如送她上囚车;我可吃她不消。霍坦西奥,你娶了她吧。
  凯瑟丽娜
  (向巴普提斯塔)爸爸,你是不是要让我给这两个臭男人取笑?
  霍坦西奥
  姑娘,您放心吧,像您这样厉害的女人,无论哪个臭男人都会给您吓走的。
  凯瑟丽娜
  先生,你也放心吧,她是不愿嫁给你的;可是她要是嫁了你,她会用三只脚的凳子打破你的鼻头,把你涂成花脸叫人笑话的。
  霍坦西奥
  求上帝保佑我们逃过这种灾难!
  葛莱米奥
  阿门!
  特拉尼奥
  少爷,咱们有好戏看了。那个女人倘不是个疯子,倒泼辣得可以。
  路森修
  可是还有那一位不声不响的姑娘,却很贞静幽娴。别说话了,特拉尼奥!
  特拉尼奥
  很好,少爷,咱们闭住嘴看个饱。
  巴普提斯塔
  两位先生,我刚才说过的话决不失信,——比恩卡,你进去吧;你不要懊恼,好比恩卡,爸爸疼你,我的好孩子。
  凯瑟丽娜
  好心肝,好宝贝!她要是机灵的话,还是自己拿手指捅捅眼睛,回去哭一场吧。
  比恩卡
  姊姊,你尽管看着我的懊恼而高兴吧。爸爸,我一切都听您的主张,我可以在家里看看书,玩玩乐器解闷。
  路森修
  特拉尼奥,你听!好一个贤淑的姑娘!
  霍坦西奥
  巴普提斯塔先生,您为什么一定这样固执?我们本来是一片好意,不料反而害得比恩卡小姐心里不快乐,真是抱歉得很。
  葛莱米奥
  巴普提斯塔先生,您难道要她代人受过,因为您那位大令嫒的悍声四播,而把她终身禁锢吗?
  巴普提斯塔
  请你们不要见怪,我已经这样决定了。比恩卡,进去吧。(比恩卡下)我知道她喜欢音乐诗歌,正想请一位教师在家教授。霍坦西奥先生,葛莱米奥先生,你们要是知道有这样适当的人才,请介绍他到这儿来;我因为希望我的孩子们得到良好的教育,对于有才学的人是竭诚欢迎的。再会,两位先生。凯瑟丽娜,你可以在这儿多玩一会儿;我还要去跟比恩卡说两句话。(下。)
  凯瑟丽娜
  什么,难道我就不可以进去?难道我就得听人家安排时间,仿佛自己连要什么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吗?哼!(下。)
  葛莱米奥
  你到魔鬼的老娘那里去吧!你的盛情没有人敢领教,谁也不会留住你的。霍坦西奥先生,女人的爱也不是大不了的事,现在你我同病相怜,大家还是回去自认晦气,把这段痴情斩断了吧。可是为了我对于可爱的比恩卡的爱慕,要是我能够找到一个可以教授她功课的人,我一定要把他介绍给她的父亲。
  霍坦西奥
  葛莱米奥先生,我也是这样的意思。可是我说我们两人虽然站在互相敌对的立场,然而为了共同的利害,在一件事情上我们应当携手合作,否则恐怕我们就是再要为了比恩卡的爱而成为情敌的机会也没有了。
  葛莱米奥
  愿闻其详。
  霍坦西奥
  简简单单一句话,给她的姊姊找一个丈夫。
  葛莱米奥
  找个丈夫!还是找个魔鬼给她吧。
  霍坦西奥
  我说,给她找个丈夫。
  葛莱米奥
  我说给她找个魔鬼。霍坦西奥,虽然她的父亲那么有钱,你以为竟有那样一个傻子,愿意娶个活阎罗供在家里吗?
  霍坦西奥
  嘿,葛莱米奥!我们虽然受不了她那种打骂吵闹,可是世上尽有胃口好的人,看在金钱面上,会把她当作活菩萨一样迎了去的。
  葛莱米奥
  那我可不知道。可是我要是贪图她的嫁奁,我宁愿每天给人绑在柱子上抽一顿鞭子,作为娶她回去的交换条件。
  霍坦西奥
  正像人家说的,两只坏苹果之间,没有什么选择。可是这一条禁令既然已经使我们两人成为朋友,那么让我们的交情暂时继续下去,直到我们帮助巴普提斯塔把他的大女儿嫁出去,让他的小女儿也有了嫁人的机会以后,再做起敌人来吧。可爱的比恩卡!不知道哪一个幸运儿捷足先登!葛莱米奥先生,你说怎样?
  葛莱米奥
  我很赞成。要是能够找到那么一个人,我愿意把帕度亚最好的马送给他,让他立刻前去求婚,赶快和她结婚睡觉,把她早早带走。我们走吧。(葛莱米奥、霍坦西奥同下。)
  特拉尼奥
  少爷,请您告诉我,难道爱情会这么快就把一个人征服吗?
  路森修
  啊,特拉尼奥!倘不是我自己今天亲身经历,我决不相信这样的事是可能的。当我在这儿闲望着他们的时候,我却在无意中感到了爱情的力量。特拉尼奥,你是我的心腹,正像安娜是她姐姐迦太基女王狄多的心腹一样,我坦白向你招认了吧,要是我不能娶这位年轻的贞淑的姑娘做妻子,我一定会被爱情燃烧得憔悴而死的。给我想想法子吧,特拉尼奥,我知道你一定能够也一定肯帮助我的。
  特拉尼奥
  少爷,我现在也不能责怪您,因为爱情进了人的心里,是打骂不走的。它既然到了您的身上,就会占有您的一切。您既然已经爱上了,事情就只好如此,唯一的途径是想个最便宜的方法如愿以偿。
  路森修
  谢谢你,再说下去吧。你的话很有道理,句句说中我的心意。
  特拉尼奥
  少爷,您那样出神地望着这位姑娘,恐怕没有注意到最重要的一点。
  路森修
  不,我没有把它忽略过去;我看见她那秀美的容颜,就是天神看见了她,也会向她屈膝长跪,请求她准许他吻一吻她的纤手的。
  特拉尼奥
  此外您没有注意到什么吗?您没有听见她那姊姊怎样破口骂人,大大地闹了一场,把人家耳朵都嚷聋了吗?
  路森修
  特拉尼奥,我看见她的樱唇微启,她嘴里吐出的气息,把空气都熏得充满了麝兰的香味。我看见她的一切都是圣洁而美妙的。
  特拉尼奥
  他已经着了迷了,我必须把他叫醒。少爷,请您醒醒吧;您要是爱这姑娘,就该想法把她弄到手里。事情是这样的:她的姊姊是个泼辣凶悍的女子,除非她的父亲先把她姊姊嫁出去,那么少爷,您的爱人只好待在家里做个老处女;他因为不愿让那些求婚的人向她麻烦,所以已经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出来了。
  路森修
  啊,特拉尼奥!他真是个狠心的父亲!可是你没有听说他正在留心为她访寻一个好教师吗?
  特拉尼奥
  是的,少爷,我正在这上面想法子呢。
  路森修
  我有了计策了,特拉尼奥。
  特拉尼奥
  妙极了,也许我们不谋而合。
  路森修
  你先说吧。
  特拉尼奥
  我知道您想去做她的教书先生。
  路森修
  是啊,你看这件事可做得到?
  特拉尼奥
  做不到;您去做了教书先生,有谁替您在这儿帕度亚充当文森修的公子?有谁可以替您主持家务,研究学问,招待朋友,访问邻里,宴请宾客?
  路森修
  不要紧,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们初到此地,还不曾到什么人家里去过,人家也不认识我们两人谁是主人谁是仆人,所以我想这样:你就顶替我的名字,代我主持家务,指挥仆人;我自己改名换姓,扮做一个从弗罗棱萨、那不勒斯或是比萨来的穷苦书生。就这么办吧。特拉尼奥,你快快脱下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戴上我的华贵的帽子,披上我的外套。等比昂台罗来了,就叫他侍候你;可是我还要先嘱咐他说话小心些。(二人交换服装。)
  特拉尼奥
  那是很必要的。少爷,既然这是您的意思,我也只好从命,因为在我们临走的时候,老爷曾经吩咐过我,“你要听少爷的话,用心做事,”虽然我想他未必想到会有今天的情形;可是因为我敬爱路森修,所以我愿意自己变成路森修。
  路森修
  很好,特拉尼奥,因为路森修正在恋爱着一个人。她那惊鸿似的一面,已经摄去了我的魂魄;为了博取她的芳心,我甘心做一个奴隶。这狗才来了。
  比昂台罗上。
  路森修
  喂,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比昂台罗
  我到什么地方去了!咦,怎么,您在什么地方?少爷,是特拉尼奥把您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偷了呢,还是您把他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偷了?还是两个人你偷我的我偷你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路森修
  你过来,我对你说,现在不是说笑话的时候,你好好听我的话。我上岸以后,因为跟人家吵架,杀死了一个人,恐怕被人看见,所以叫特拉尼奥穿上我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假扮做我的样子,我自己穿了他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逃走。为了保全性命,我只好离开你们,你要好好侍候他,就像侍候我自己一样,你懂了吗?
  比昂台罗
  少爷,我一点都不懂!
  路森修
  你嘴里不许说出一声特拉尼奥来,特拉尼奥已经变成路森修了。
  比昂台罗
  算他运气,我也这样变一变就好了!
  特拉尼奥
  我更希望路森修能够得到巴普提斯塔的小女儿。可是我要劝你无论在什么人面前,都要规规矩矩,在私下我是特拉尼奥,当着人我就是你的主人路森修;这并不是我要在你面前摆什么架子,我只是为少爷的好处着想。
  路森修
  特拉尼奥,我们去吧。我还要你做一件事,你也必须去做一个求婚的人,你不必问为什么,总之我自有道理。(同下。)
  舞台上方观剧者的谈话。
  仆甲
  老爷,您在瞌睡了,您没有听戏吗?
  斯赖
  不,我在听着。好戏好戏,下面还有吗?
  小童
  还刚开始呢,夫君。
  斯赖
  是一本非常的杰作,夫人;我希望它快些完结!(继续看戏。)
  第二场 同前。霍坦西奥家门前
  彼特鲁乔及葛鲁米奥上。
  彼特鲁乔
  我暂时离开了维洛那,到帕度亚来访问朋友,尤其要看看我的好朋友霍坦西奥;他的家大概就在这里,葛鲁米奥,……上去,打。
  葛鲁米奥
  打,老爷!叫我打谁?有谁冒犯您了吗?
  彼特鲁乔
  混蛋,我说向这儿打,好好地给我打。
  葛鲁米奥
  好好地给您打,老爷!哎哟,老爷,小人哪里有这胆量,敢向您这儿打?
  彼特鲁乔
  混蛋,我说给我打门,给我使劲儿打,不然我就要打你几个耳光。
  葛鲁米奥
  主人又闹脾气了。您叫我先打您,就为的是让我事后领略谁尝的苦处更多。
  彼特鲁乔
  你还不听吗?你要不肯打,我就敲敲看,我倒要敲敲你这面锣,看到底有多响。(揪葛鲁米奥耳朵。)
  葛鲁米奥
  救人,列位乡亲们,救人!我主人疯了。
  彼特鲁乔
  我叫你打你就打,混账东西。
  霍坦西奥上。
  霍坦西奥
  啊,我道是谁,原来是我的老朋友葛鲁米奥!还有我的好朋友彼特鲁乔!你们在维洛那都好?
  彼特鲁乔
  霍坦西奥先生,你是来劝架的吗?真是得瞻尊颜,三生有幸。
  霍坦西奥
  光临敝舍,蓬荜生辉,可敬的彼特鲁乔先生,起来吧,葛鲁米奥,起来吧,我叫你们两人言归于好。
  葛鲁米奥
  哼,他咬文嚼字地说些什么都没关系,老爷。就是按法律,我这回也有理由辞掉不干了。您知道吗,老爷?他叫我打他,使劲地打他,老爷。可是,仆人哪里有这样欺侮主人的呢,虽然他糊里糊涂,也总是二十来岁的大个子了。我倒恨不得当初真老实打他几下,这会儿就不会吃这个苦头了。
  彼特鲁乔
  没脑筋的混蛋。霍坦西奥,我叫他上去打门,可是死说活说他也不肯。
  葛鲁米奥
  打门?我的老天爷呀!您不是明明说:“狗才,向这儿打,向这儿敲,好好地给我打,使劲地给我打”吗?这会儿又说起“打门”来了吗?
  彼特鲁乔
  狗才,听我告诉你,滚蛋,要不然趁早住口。
  霍坦西奥
  彼特鲁乔,别生气。我可以给葛鲁米奥担保,你这个葛鲁米奥是一个服侍你多年的仆人,忠实可靠,很有风趣。刚才的事完全是出于误会。可是,告诉我,好朋友,是哪一阵好风把你们从维洛那吹到帕度亚来了?
  彼特鲁乔
  因为年轻人倘不在外面走走,老是待在家里,孤陋寡闻,终非长策,所以风才把我吹到这儿来了。不瞒你说,霍坦西奥,家父安东尼奥已经不幸去世,所以我才到这异乡客地,想要物色一位妻房,成家立业;我袋里有的是钱,家里有的是财产,闲着没事,出来见见世面也好。
  霍坦西奥
  彼特鲁乔,你既然想娶一个妻子,我倒想起一个人来了;可惜她脾气太坏,又长得难看,我想你一定不会中意;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她很有钱;可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还是不要把她介绍给你的好。
  彼特鲁乔
  霍坦西奥,咱们是知己朋友,用不着多说废话。如果你真认识什么女人,财富多到足以作彼特鲁乔的妻子,那么既然我的求婚主要是为了钱,无论她怎样淫贱老丑,泼辣凶悍,我都一样欢迎;尽管她的性子暴躁得像起着风浪的怒海,也不能影响我对她的好感,只要她的嫁奁丰盛,我就心满意足了。
  葛鲁米奥
  霍坦西奥大爷,你听,他说的都是老老实实的真心话,只要有钱,就是把一个木人泥偶给他做妻子他也要;倘然她是一个满嘴牙齿落得一个不剩的老太婆,浑身病痛有五十二匹马合起来那么多,他也满不在乎,可就是得有钱。
  霍坦西奥
  彼特鲁乔,我们既然已经谈起了这件事,那么我要老实告诉你,我刚才说的话,一半是笑话。彼特鲁乔,我可以帮助你娶到一位妻子,又有钱,又年轻,又美貌,而且还受过良好的教育;她就是有一个很大的缺点,脾气非常之坏,撒起泼来,谁也吃她不消,即使我是个身无立锥之地的穷光蛋,她愿意倒贴一座金矿嫁给我,我也要敬谢不敏的。
  彼特鲁乔
  算了吧,霍坦西奥,你可不知道金钱的好处哩。我只要你告诉我她父亲的名字就够了。尽管她骂起人来像秋天的雷鸣一样震耳欲聋,我也要把她娶了回去。
  霍坦西奥
  她的父亲是巴普提斯塔·米诺拉,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她的名字叫做凯瑟丽娜·米诺拉,在帕度亚以善于骂人出名。
  彼特鲁乔
  我虽然不认识她,可是我认识她的父亲,他和先父也是老朋友。霍坦西奥,我要是不见她一面,我会睡不着觉的,所以我要请你恕我无礼,匆匆相会,又要向你告别了。要是你愿意陪着我去,那可再好没有了。
  葛鲁米奥
  霍坦西奥大爷,您让他趁着这股兴致就去吧。说句老实话,她要是也像我一样了解他,她就会明白对于像他这样的人,骂死也是白骂。她也许会骂他一二十声死人杀千刀,可是那算得了什么,他要是开口骂起人来,说不定就会亮家伙。我告诉您吧,她要是顶撞了他,他会随手给她一下子,把她眼睛堵死,什么都看不见。您还没有知道他呢。
  霍坦西奥
  等一等,彼特鲁乔,我要跟你同去。因为在巴普提斯塔手里还有一颗无价的明珠,他的美丽的小女儿比恩卡,她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可是巴普提斯塔却把她保管得非常严密,不让向她求婚的人们有亲近她的机会。他恐怕凯瑟丽娜有了我刚才说过的那种缺点,没有人愿意向她求婚,所以一定要让凯瑟丽娜这泼妇嫁了人以后,方才允许人家向比恩卡提起亲事。
  葛鲁米奥
  凯瑟丽娜这泼妇!一个姑娘家,什么头衔不好,一定要加上这么一个头衔!
  霍坦西奥
  彼特鲁乔,我的好朋友,现在我要请求你一件事。我想换上一身朴素的服装,扮成一个教书先生的样子,请你把我举荐给巴普提斯塔,就说我精通音律,可以做比恩卡的教师。我用了这个计策,就可以有机会向她当面求爱,不致于引起人家的疑心了。
  葛鲁米奥
  好狡猾的计策!瞧,现在这班年轻人瞒着老年人干的好事!
  葛莱米奥、路森修化装挟书上。
  葛鲁米奥
  大爷,大爷,您瞧谁来啦?
  霍坦西奥
  别闹,葛鲁米奥!这是我的情敌。彼特鲁乔,我们站到旁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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