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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莎的风流娘儿们

_2 莎士比亚(英)
  尼姆
  这种龌龊的事情我也不干;把这封宝贝信拿回去吧。
  我的名誉要紧。
  福斯塔夫
  (向罗宾)来,小鬼,你给我把这两封信送去,小心别丢了。你就像我的一艘快船一样,赶快开到这两座金山的脚下去吧。(罗宾下)你们这两个混蛋,一起给我滚吧!再不要让我看见你们的影子!像狗一样爬得远远的,我这里容不了你们。滚!这年头儿大家都要讲究个紧缩,福斯塔夫也要学学法国人的算计,留着一个随身的童儿,也就够了。(下。)
  毕斯托尔
  让饿老鹰把你的心肝五脏一起抓了去!你用假骰子到处诈骗人家,看你作孽到几时!等你有一天穷得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的时候,再瞧瞧老子是不是一定要靠着你才得活命,这万恶不赦的老贼!
  尼姆
  我心里正在转着一个念头,我要复仇。
  毕斯托尔
  你要复仇吗?
  尼姆
  天日在上,此仇非报不可!
  毕斯托尔
  用计策还是用武力?
  尼姆
  两样都要用;我先去向培琪报告,有人正在勾搭他的老婆。
  毕斯托尔
  我就去叫福德加倍留神,
  说福斯塔夫,那混账东西,
  想把他的财产一口侵吞,
  还要占夺他的美貌娇妻。
  尼姆
  我的脾气是想到就做,我要去煽动培琪,让他心里充满了醋意,叫他用毒药毒死这家伙。谁要是对我不起,让他知道咱老子也不是好惹的;这就是我生来的脾气。
  毕斯托尔
  你就是个天煞星,我愿意跟你合作,走吧。(同下。)
  第四场  卡厄斯医生家中一室
  快嘴桂嫂及辛普儿上。
  桂嫂
  喂,勒格比!
  勒格比上。
  桂嫂
  请你到窗口去瞧瞧看,咱们这位东家来了没有;要是他来了,看见屋子里有人,一定又要给他用蹩脚的伦敦官话,把我昏天黑地骂一顿。
  勒格比
  好,我去看看。
  桂嫂
  去吧,今天晚上等我们烘罢了火,我请你喝杯酒。(勒格比下)他是一个老实的听话的和善的家伙,你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仆人;他又不会说长道短,也不会搬弄是非;他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喜欢祷告了,他祷告起来,简直像个呆子,可是谁都有几分错处,那也不用说它了。你说你的名字叫辛普儿吗?
  辛普儿
  是,人家就这样叫我。
  桂嫂
  斯兰德少爷就是你的主人吗?
  辛普儿
  正是。
  桂嫂
  他不是留着一大把胡须,像手套商的削皮刀吗?
  辛普儿
  不,他只有一张小小的、白白的脸,略微有几根黄胡子。
  桂嫂
  他是一个很文弱的人,是不是?
  辛普儿
  是的,可是在那个地段里,真要比起力气来,他也不怕人家;他曾经跟看守猎苑的人打过架呢。
  桂嫂
  你怎么说?——啊,我记起来啦!他不是走起路来大摇大摆,把头抬得高高的吗?
  辛普儿
  对了,一点不错,他正是这样子。
  桂嫂
  好,天老爷保佑培琪小姐嫁到这样一位好郎君吧!你回去对休牧师先生说,我一定愿意尽力帮你家少爷的忙。安是个好孩子,我但愿——
  勒格比重上。
  勒格比
  不好了,快出去,我们老爷来啦!
  桂嫂
  咱们大家都要挨一顿臭骂了。这儿来,好兄弟,赶快钻到这个壁橱里去。(将辛普儿关在壁橱内)他一会儿就要出去的。喂,勒格比!喂,你在哪里?勒格比,你去瞧瞧老爷去,他现在还不回来,不知道人好不好。(勒格比下,桂嫂唱歌)得儿郎当,得儿郎当……
  卡厄斯上。
  卡厄斯
  你在唱些什么?我讨厌这种玩意儿。请你快给我到壁橱里去,把一只匣子,一只绿的匣子,给我拿来;听见我的话吗?一只绿的匣子。
  桂嫂
  好,好,我就去给您拿来。(旁白)谢天谢地他没有自己去拿,要是给他看见了壁橱里有一个小伙子,他一定要暴跳如雷了。
  卡厄斯
  快点,快点!天气热得很哪。我有要紧的事,就要到宫廷里去。
  桂嫂
  是这一个吗,老爷?
  卡厄斯
  对了,给我放在口袋里,快点。勒格比那个混蛋呢?
  桂嫂
  喂,勒格比!勒格比!
  勒格比重上。
  勒格比
  有,老爷。
  卡厄斯
  勒格比,把剑拿来,跟我到宫廷里去。
  勒格比
  剑已经放在门口了,老爷。
  卡厄斯
  我已经耽搁得太久了。——该死!我又忘了!壁橱里还有点儿药草,一定要带去。
  桂嫂
  (旁白)糟了!他看见了那个小子,一定要发疯哩。
  卡厄斯
  见鬼!见鬼!什么东西在我的壁橱里?——混蛋!狗贼!(将辛普儿拖出)勒格比,把我的剑拿来!
  桂嫂
  好老爷,请您息怒吧!
  卡厄斯
  我为什么要息怒?嘿!
  桂嫂
  这个年轻人是个好人。
  卡厄斯
  是好人躲在我的壁橱里干什么?躲在我的壁橱里,就不是好人。
  桂嫂
  请您别发这么大的脾气。老实告诉您吧,是休牧师叫他来找我的。
  卡厄斯
  好。
  辛普儿
  正是,休牧师叫我来请这位大娘——
  桂嫂
  你不要说话。
  卡厄斯
  闭住你的嘴!——你说吧。
  辛普儿
  请这位大娘替我家少爷去向培琪家小姐说亲。
  桂嫂
  真的,只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我才不愿多管这种闲事,把手指头伸到火里去呢;跟我又没有什么相干。
  卡厄斯
  是休牧师叫你来的吗?——勒格比,拿张纸来。你再等一会儿。(写信。)
  桂嫂
  我很高兴他今天这么安静,要是他真的动起怒来,那才会吵得日月无光呢。可是别管他,我一定尽力帮你家少爷的忙;不瞒你说,这个法国医生,我的主人——我可以叫他做我的主人,因为你瞧,我替他管屋子,还给他洗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酿酒、烘面包、扫地擦桌、烧肉烹茶、铺床叠被,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辛普儿
  一个人做这么多事,真太辛苦啦。
  桂嫂
  你替我想想,真把人都累死了,天一亮就起身,老晚才睡觉;可是这些话也不用说了,让我悄悄地告诉你,你可不许对人家说,我那个东家他自己也爱着培琪家小姐;可是安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她的心既不在这儿也不在那儿。
  卡厄斯
  猴崽子,你去把这封信交给休牧师,这是一封挑战书,我要在林苑里割断他的喉咙;我要教训教训这个猴崽子的牧师,问他以后还多管闲事不管。你去吧,你留在这儿没有好处。哼,我要把他那两颗睾丸一起割下来,连一颗也不剩。(辛普儿下。)
  桂嫂
  唉!他也不过帮他朋友说句话罢了。
  卡厄斯
  我可不管;你不是对我说安·培琪一定会嫁给我的吗?哼,我要是不把那个狗牧师杀掉,我就不是个人;我要叫嘉德饭店的老板替我们做公证人。哼,我要是不娶安·培琪为妻,我就不是个人。
  桂嫂
  老爷,那姑娘喜欢您哩,包您万事如意。人家高兴嚼嘴嚼舌,就让他们去嚼吧。真是哩!
  卡厄斯
  勒格比,跟我到宫廷去。哼,要是我娶不到安·培琪为妻,我不把你赶出门,我就不是个人。跟我来,勒格比。(卡厄斯、勒格比下。)
  桂嫂
  呸!做你的梦!安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在温莎地方,谁也没有像我一样明白安的心思了;谢天谢地,她也只肯听我的话,别人的话她才不理呢。
  范顿
  (在内)里面有人吗?喂!
  桂嫂
  谁呀?进来吧。
  范顿上。
  范顿
  啊,大娘,你好哇?
  桂嫂
  多承大爷问起,托福托福。
  范顿
  有什么消息?安小姐近来好吗?
  桂嫂
  凭良心说,大爷,她真是一位又标致、又端庄、又温柔的好姑娘;范顿大爷,我告诉您吧,她很佩服您哩,谢天谢地。
  范顿
  你看起来我有几分希望吗?我的求婚不会失败吗?
  桂嫂
  真的,大爷,什么事情都是天老爷注定了的;可是,范顿大爷,我可以发誓她是爱您的。您的眼皮上不是长着一颗小疙瘩吗?
  范顿
  是有颗疙瘩,那便怎样呢?
  桂嫂
  哦,这上面就有一段话呢。真的,我们这位小安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我们讲那颗疙瘩足足讲了一个钟点。人家讲的笑话一点不好笑,那姑娘讲的笑话才叫人打心窝里笑出来呢。可是我可以跟无论什么人打赌,她是个顶规矩的姑娘。她近来也实在太喜欢一个人发呆了,老像在想着什么心事似的。至于讲到您——那您尽管放心吧。
  范顿
  好,我今天要去看她。这几个钱请你收下,多多拜托你帮我说句好话。要是你比我先看见她,请你替我向她致意。
  桂嫂
  那还用说吗?下次要是有机会,我还要给您讲起那个疙瘩哩;我也可以告诉您还有些什么人在转她的念头。
  范顿
  好,回头见;我现在还有要事,不多谈了。
  桂嫂
  回头见,范顿大爷。(范顿下)这人是个规规矩矩的绅士,可是安并不爱他,谁也不及我更明白安的心思了。该死!我又忘了什么啦?(下。)
  
  第二幕
  第一场  培琪家门前
  培琪大娘持书信上。
  培琪大娘
  什么!我在年轻貌美的时候,都不曾收到过什么情书,现在倒有人写起情书来给我了吗?让我来看:“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爱你;因为爱情虽然会用理智来作疗治相思的药饵,它却是从来不听理智的劝告的。你并不年轻,我也是一样;好吧,咱们同病相怜。你爱好风流,我也是一样;哈哈,那尤其是同病相怜。你喜欢喝酒,我也是一样;咱们俩岂不是天生的一对?要是一个军人的爱可以使你满足,那么培琪大娘,你也可以心满意足了,因为我已经把你爱上了。我不愿意说,可怜我吧,因为那不是一个军人所应该说的话;可是我说,爱我吧。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你的忠心的骑士,约翰·福斯塔夫上。”好一个胆大妄为的狗贼!嗳哟,万恶的万恶的世界!一个快要老死了的家伙,还要自命风流!真是见鬼!这个酒鬼究竟从我的谈话里抓到了什么出言不检的地方,竟敢用这种话来试探我?我还没有见过他三次面呢!我应该怎样对他说呢?那个时候,上帝饶恕我!我也只是说说笑笑罢了。哼,我要到议会里去上一个条陈,请他们把那班男人一概格杀勿论。我应该怎样报复他呢?我这一口气非出不可,这是不用问的,就像他的肠子都是用布丁做的一样。
  福德大娘上。
  福德大娘
  培琪嫂子!我正要到您府上来呢。
  培琪大娘
  我也正要到您家里去呢。您脸色可不大好看呀。
  福德大娘
  那我可不信,我应该满面红光才是呢。
  培琪大娘
  说真的,我觉得您脸色可不大好看。
  福德大娘
  好吧,就算不大好看吧;可是我得说,我本来可以让您看到满面红光的。啊,培琪嫂子!您给我出个主意吧。
  培琪大娘
  什么事,大姊?
  福德大娘
  啊,大姊,我倘不是因为觉得这种事情太不好意思,我就可以富贵起来啦!
  培琪大娘
  大姊,管他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富贵起来不好吗?是怎么一回事?——别理会什么不好意思;是怎么一回事?
  福德大娘
  我只要高兴下地狱走一趟,我就可以封爵啦。
  培琪大娘
  什么?你在胡说。爱丽·福德爵士!现在这种爵士满街都是,你还是不用改变你的头衔吧。
  福德大娘
  废话少说,你读一读这封信;你瞧了以后,就可以知道我怎样可以封起爵来。从此以后,只要我长着眼睛,还看得清男人的模样儿,我要永远瞧不起那些胖子。可是他当着我们的面,居然不曾咒天骂地,居然赞美贞洁的女人,居然装出那么正经的样子,自称从此再也不干那种种荒唐的事了;我还真想替他发誓,他说这话是真心诚意的;谁知他说的跟他做的根本碰不到一块儿,就像圣洁的赞美诗和下流的小曲儿那样天差地别。是哪一阵暴风把这条肚子里装着许多吨油的鲸鱼吹到了温莎的海岸上来?我应该怎样报复他呢?我想最好的办法是假意敷衍他,却永远不让他达到目的,直等罪恶的孽火把他熔化在他自己的脂油里。你有没有听见过这样的事情?
  培琪大娘
  你有一封信,我也有一封信,就是换了个名字!你不用只管揣摩,怎么会让人家把自己看得这样轻贱;请你大大地放心,瞧吧,这是你那封信的孪生兄弟——不过还是让你那封信做老大,我的信做老二好了,我决不来抢你的地位。我敢说,他已经写好了一千封这样的信,只要在空白的地方填下了姓名,就可以寄给人家;也许还不止一千封,咱们的已经是再版的了。他一定会把这种信刻成版子印起来的,因为他会把咱们两人的名字都放上去,可见他无论刻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一样不在乎。我要是跟他在一起睡觉,还是让一座山把我压死了吧。嘿,你可以找到二十只贪淫的乌龟,却不容易找到一个规规矩矩的男人。
  福德大娘
  嗳哟,这两封信简直是一个印版里印出来的,同样的笔迹,同样的字句。他到底把我们看做什么人啦?
  培琪大娘
  那我可不知道;我看见了这样的信,真有点自己不相信自己起来了。以后我一定得留心察看自己的行动,因为他要是不在我身上看出了一点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不大规矩的地方,一定不会毫无忌惮到这个样子。
  福德大娘
  你说他毫无忌惮?哼,我一定要叫他知道厉害。
  培琪大娘
  我也是这个主意。要是我让他欺到我头上来,我从此不做人了。我们一定要向他报复。让我们约他一个日子相会,把他哄骗得心花怒放,然后我们采取长期诱敌的计策,只让他闻到鱼儿的腥气,不让他尝到鱼儿的味道,逗得他馋涎欲滴,饿火雷鸣,吃尽当光,把他的马儿都变卖给嘉德饭店的老板为止。
  福德大娘
  好,为了作弄这个坏东西,我什么恶毒的事情都愿意干,只要对我自己的名誉没有损害。啊,要是我的男人见了这封信,那还了得!他那股醋劲儿才大呢。
  培琪大娘
  嗳哟,你瞧,他来啦,我的那个也来啦;他是从来不吃醋的,我也从来不给他一点可以使他吃醋的理由;我希望他永远不吃醋才好。
  福德大娘
  那你的运气比我好得多啦。
  培琪大娘
  我们再商量商量怎样对付这个好色的骑士吧。过来。(二人退后。)
  福德、毕斯托尔、培琪、尼姆同上。
  福德
  我希望不会有这样的事。
  毕斯托尔
  希望在有些事情上是靠不住的。福斯塔夫在转你老婆的念头哩。
  福德
  我的妻子年纪也不小了。
  毕斯托尔
  他玩起女人来,不论贵贱贫富老少,在他都是一样;只要是女人都配他的胃口。福德,你可留点神吧。
  福德
  爱上我的妻子!
  毕斯托尔
  他心里火一样的热呢。你要是不赶快防备,只怕将来你头上会长什么东西出来,你会得到一个不雅的头衔。
  福德
  什么头衔?
  毕斯托尔
  头上出角的忘八哪。再见。偷儿总是乘着黑夜行事的,千万留心门户;否则只怕夏天还没到,郭公就在枝头对你叫了。走吧,尼姆伍长!培琪,他说的都是真话,你不可不信。(下。)
  福德
  (旁白)我必须忍耐一下,把这事情调查明白。
  尼姆
  (问培琪)这是真的,我不喜欢撒谎。他在许多地方对不起我。他本来叫我把那鬼信送给她,可是我就是真没有饭吃,也可以靠我的剑过日子。总而言之一句话,他爱你的老婆。我的名字叫做尼姆伍长,我说的话全是真的;我的名字叫尼姆,福斯塔夫爱你的老婆。天天让我吃那份儿面包干酪,我才没有那么好的胃口呢;我有什么胃口说什么话。再见。(下。)
  培琪
  (旁白)“有什么胃口说什么话,”这家伙夹七夹八的,不知在讲些什么东西!
  福德
  我要去找那福斯塔夫。
  培琪
  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一个噜哩噜苏、装腔作势的家伙。
  福德
  要是给我发觉了,哼。
  培琪
  我就不相信这种狗东西的话,虽然城里的牧师还说他是个好人。
  福德
  他的话说得倒很有理,哼。
  培琪
  啊,娘子!
  培琪大娘
  官人,你到哪儿去?——我对你说。
  福德大娘
  嗳哟,我的爷!你有了什么心事啦?
  福德
  我有什么心事!我有什么心事?你回家去吧,去吧。
  福德大娘
  真的,你一定又在转着些什么古怪的念头。培琪嫂子,咱们去吧。
  培琪大娘
  好,你先请。官人,你今天回来吃饭吗。(向福德大娘旁白)瞧,那边来的是什么人?咱们可以叫她去带信给那个下流的骑士。
  福德大娘
  我刚才还想起了她,叫她去是再好没有了。
  快嘴桂嫂上。
  培琪大娘
  你是来瞧我的女儿安的吗?
  桂嫂
  正是呀,请问我们那位好安小姐好吗?
  培琪大娘
  你跟我们一块儿进去瞧瞧她吧;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讲哩。(培琪大娘、福德大娘及桂嫂同下。)
  培琪
  福德大爷,您怎么啦?
  福德
  你听见那家伙告诉我的话没有?
  培琪
  我听见了;还有那个家伙告诉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福德
  你想他们说的话靠得住靠不住?
  培琪
  理他呢,这些狗东西!那个骑士固然不是好人,可是这两个说他意图勾引你、我妻子的人,都是他的革退的跟班,现在没有事做了,什么坏话都会说得出来的。
  福德
  他们都是他的跟班吗?
  培琪
  是的。
  福德
  那倒很好。他住在嘉德饭店里吗?
  培琪
  正是。他要是真想勾搭我的妻子,我可以假作痴聋,给他一个下手的机会,看他除了一顿臭骂之外,还会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福德
  我并不疑心我的妻子,可是我也不放心让她跟别个男人在一起。一个男人太相信他的妻子,也是危险的。我不愿戴头巾,这事情倒不能就这样一笑置之。
  培琪
  瞧,咱们那位爱吵闹的嘉德饭店的老板来了。他瞧上去这样高兴,倘不是喝醉了酒,一定是袋里有了几个钱——
  店主及夏禄上。
  培琪
  老板,您好?
  店主
  啊,老狐狸!你是个好人。喂,法官先生!
  夏禄
  我在这儿,老板,我在这儿。晚安,培琪大爷!培琪大爷,您跟我们一块儿去好吗?我们有新鲜的玩意儿看呢。
  店主
  告诉他,法官先生;告诉他,老狐狸。
  夏禄
  那个威尔士牧师休·爱文斯跟那个法国医生卡厄斯要有一场决斗。
  福德
  老板,我跟您讲句话儿。
  店主
  你怎么说,我的老狐狸?(二人退立一旁。)
  夏禄
  (向培琪)您愿意跟我们一块儿瞧瞧去吗?我们这位淘气的店主已经替他们把剑较量过了,而且我相信已经跟他们约好了两个不同的地方,因为我听人家说那个牧师是个非常认真的家伙。来,我告诉您,我们将要有怎样一场玩意儿。(二人退立一旁。)
  店主
  客人先生,你不是跟我的骑士有点儿过不去吗?
  福德
  不,绝对没有。我愿意送给您一瓶烧酒,请您让我去见见他,对他说我的名字是白罗克,那不过是跟他开开玩笑而已。
  店主
  很好,我的好汉;你可以自由出入,你说好不好?你的名字就叫白罗克。他是个淘气的骑士哩。诸位,咱们走吧。
  夏禄
  好,老板,请你带路。
  培琪
  我听人家说,这个法国人的剑术很不错。
  夏禄
  这算得了什么!我在年轻时候,也着实来得一手呢。从前这种讲究剑法的,一个站在这边,一个站在那边,你这么一刺,我这么一挥,还有各式各样的名目,我记也记不清楚;可是培琪大爷,顶要紧的毕竟还要看自己有没有勇气。不瞒您说,我从前凭着一把长剑,就可以叫四个高大的汉子抱头鼠窜哩。
  店主
  喂,孩子们,来!咱们该走了!
  培琪
  好,你先请吧。我倒不喜欢看他们真的打起来,宁愿听他们吵一场嘴。(店主、夏禄、培琪同下。)
  福德
  培琪是个胆大的傻瓜,他以为他的老婆一定不会背着他偷汉子,可是我却不能把事情看得这样大意。我的女人在培琪家的时候,他也在那儿,他们两人捣过什么鬼我也不知道。好,我还要仔细调查一下;我要先假扮了去试探试探福斯塔夫。要是侦察的结果,她并没有做过不规矩的事情,那我也可以放下心来;不然的话,也可以不致于给这一对男女蒙在鼓里。(下。)
  第二场  嘉德饭店中一室
  福斯塔夫及毕斯托尔上。
  福斯塔夫
  我一个子儿也不借给你。
  毕斯托尔
  那么我要凭着我的宝剑,去打出一条生路来了。你要是答应借给我,我将来一定如数奉还,决不拖欠。
  福斯塔夫
  一个子儿也没有。我让你把我的面子丢尽,从来不曾跟你计较过;我曾经不顾人家的讨厌,替你和你那个同伙尼姆一次两次三次向人家求情说项,否则你们早已像一对大猩猩一样,给他们抓起来关在铁笼子里了。我不惜违背良心,向我那些有身分的朋友们发誓说你们都是很好的军人,堂堂的男子;白律治太太丢了她的扇柄,我还用我的名誉替你辩护,说你没有把它偷走。
  毕斯托尔
  你不是也分到好处吗?我不是给你十五便士吗?
  福斯塔夫
  混蛋,一个人总要讲理呀;我难道白白地出卖良心吗?一句话,别尽缠我了,我又不是你的绞刑架,吊在我身边干什么?去吧;一把小刀一堆人!②快给我滚回你的贼窠里去吧!你不肯替我送信,你这混蛋!你的名誉要紧!哼,你这死不要脸的东西!连我要保牢我的名誉也谈何容易!就说我自己吧,有时为了没有办法,也只好昧了良心,把我的名誉置之不顾,去干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可是像你这样一个衣衫褴褛、野猫一样的面孔,满嘴醉话,动不动赌咒骂人的家伙,却也要讲起什么名誉来了!你不肯替我送信,好,你这混蛋!
  毕斯托尔
  我现在认错了,难道还不够吗?
  罗宾上。
  罗宾
  爵爷,外面有一个妇人要见您说话。
  福斯塔夫
  叫她进来。
  快嘴桂嫂上。
  桂嫂
  爵爷,您好?
  福斯塔夫
  你好,大嫂。
  桂嫂
  请爵爷别这么称呼我。
  福斯塔夫
  那么称呼你大姑娘。
  桂嫂
  我可以给你发誓,当初我刚出娘胎倒是个姑娘——在这一点上我不愧是我妈妈的女儿。
  福斯塔夫
  人家发了誓,我还有什么不信的。你有什么事见我?
  桂嫂
  我可以跟爵爷讲一两句话吗?
  福斯塔夫
  好女人,你就是跟我讲两千句话,我也愿意听。
  桂嫂
  爵爷,有一位福德娘子,——请您再过来点儿;我自己是住在卡厄斯大夫家里的。
  福斯塔夫
  好,你说下去吧,你说那位福德娘子——
  桂嫂
  爵爷说得一点不错——请您再过来点儿。
  福斯塔夫
  你放心吧。这儿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
  桂嫂
  真的吗?上帝保佑他们,收留他们做他的仆人!
  福斯塔夫
  好,你说吧,那位福德娘子——
  桂嫂
  嗳哟,爵爷,她真是个好人儿。天哪,天哪!您爵爷是个风流的人儿!但愿天老爷饶恕您,也饶恕我们众人吧!
  福斯塔夫
  福德娘子,说呀,福德娘子——
  桂嫂
  好,干脆一句话,她一见了您,说来也叫人不相信,简直就给您迷住啦;就是女王驾幸温莎的时候,那些头儿脑儿顶儿尖儿的官儿们,也没有您这样中她的意。不瞒您说,那些乘着大马车的骑士们、老爷子们、数一数二的绅士们,去了一辆马车来了一辆马车,一封接一封的信,一件接一件的礼物,他们的身上都用麝香熏得香喷喷的,穿着用金线绣花的绸缎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满口都是文绉绉的话儿,还有顶好的酒、顶好的糖,无论哪个女人都会给他们迷醉的,可是天地良心,她向他们眼睛也不曾眨过一眨。不瞒您说,今天早上人家还想塞给我二十块钱哩,可是我不要这种人家所说的不明不白的钱。说句老实话,就是叫他们中间坐第一把交椅的人来,也休想叫她陪他喝一口酒;可是尽有那些伯爵们呀,女王身边的随从们呀,一个一个在转她的念头;可是天地良心,她一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福斯塔夫
  可是她对我说些什么话?说简单一点,我的好牵线人。
  桂嫂
  她要我对您说,您的信她接到啦,她非常感激您的好意;她叫我通知您,她的丈夫在十点到十一点钟之间不在家。
  福斯塔夫
  十点到十一点钟之间?
  桂嫂
  对啦,一点不错;她说,您可以在那个时候来瞧瞧您所知道的那幅画像,她的男人不会在家里的。唉!说起她的那位福德大爷来,也真叫人气恨,一位好好的娘子,跟着他才真是倒楣;他是个妒心很重的男人,老是无缘无故跟她寻事。
  福斯塔夫
  十点到十一点钟之间。大嫂,请你替我向她致意,我一定不失约。
  桂嫂
  嗳哟,您说得真好。可是我还有一个信要带给您,培琪娘子也叫我问候您。让我悄悄地告诉您吧,在这儿温莎地方,她也好算得是一位贤惠端庄的好娘子,清早晚上从来不忘记祈祷。她要我对您说,她的丈夫在家的日子多,不在家的日子少,可是她希望总会找到一个机会。我从来不曾看见过一个女人会这么喜欢一个男人;我想您一定有迷人的魔力,真的。
  福斯塔夫
  哪儿的话,我不过略有一些讨人喜欢的地方而已,怎么会有什么迷人的魔力?
  桂嫂
  您真是太客气啦。
  福斯塔夫
  可是我还要问你一句话,福德家的和培琪家的两位娘子有没有让彼此知道她们两个人都爱着我一个人?
  桂嫂
  那真是笑话了!她们怎么会这样不害羞把这种事情告诉人呢?要是真有那样的事,才笑死人哩!可是培琪娘子要请您把您那个小意儿送给她,因为她的丈夫很喜欢那个小厮;天地良心,培琪大爷是个好人。在温莎地方,谁也不及培琪大娘那样享福啦;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要什么有什么,不愁吃,不愁穿,高兴睡就睡,高兴起来就起来,什么都称她的心;可是天地良心,也是她自己做人好,才会有这样的好福气,在温莎地方,她是位心肠再好不过的娘子了。您千万要把您那童儿送给她,谁都不能不依她。
  福斯塔夫
  好,那一定可以。
  桂嫂
  一定这样办吧,您看,他可以在你们两人之间来来去去传递消息;要是有不便明言的事情,你们可以自己商量好了一个暗号,只有你们两人自己心里明白,不必让那孩子懂得,因为小孩子们是不应该知道这些坏事情的,不比上了年纪的人,懂得世事,识得是非,那就不要紧了。
  福斯塔夫
  再见,请你替我向她们两位多多致意。这几个钱你先拿去,我以后还要重谢你哩。——孩子,跟这位大娘去吧。(桂嫂,罗宾同下)这消息倒害得我心乱如麻。
  毕斯托尔
  这雌儿是爱神手下的传书鸽,待我追上前去,拉满弓弦,把她一箭射下,岂不有趣!(下。)
  福斯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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