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马克思主义,但谈起当代西方哲学、中国哲学来也如数家珍,俞总最喜
欢的其实还是文学,看他那些充满文学笔调的哲学论文,就像喝一杯糖、奶
搭配正合适的雀巢咖啡,醇而不腻,简直是莫大的享受。在渊博之余,俞总
还擅长冷面幽默。他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说他认识一位梁上君子,从
“山上”下来后发誓痛改前非,一日此君去南京路闲逛,看见许多外地人就
把鼓鼓囊囊的钱包放在外衣上袋里,便又动了邪念,不久“二进宫”。审讯
时这位老兄冤枉地辩解说:“这怎么能怪我呢?他们连扣子都不扣好,我要
是不拿,这不是对自身价值的否定吗?”哲学家讲得一本正经,我们却早已
前仰后台。
副教练林尚立才二十九岁,是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满脸的书卷气给
人极深的第一印象。他平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与我们坐在一起,动辄便
被不明真相的群众认作我方五辩。
但到训练后期,“林总”的形象日渐“狰狞”,因为他负责调度陪练队
伍,目标便是将我们打败,越惨越好。因此,我们讨论辩题时,常见“林总”
在一旁全神贯注地倾听,然后一声不响地走开,接着的比赛对手便有如神助,
屡出奇兵,打得我们鼻青脸肿,一败涂地。一次模拟赛录像下来,刚从聚光
灯的昏花中缓过神,只见他微笑地走过来,忙满心欢喜地竖起耳朵,“林总”
却略点一点头:“嗯,你们今天这套服装还可以。”自信心顿时彻底崩溃。
伍,目标便是将我们打败,越惨越好。因此,我们讨论辩题时,常见“林总”
在一旁全神贯注地倾听,然后一声不响地走开,接着的比赛对手便有如神助,
屡出奇兵,打得我们鼻青脸肿,一败涂地。一次模拟赛录像下来,刚从聚光
灯的昏花中缓过神,只见他微笑地走过来,忙满心欢喜地竖起耳朵,“林总”
却略点一点头:“嗯,你们今天这套服装还可以。”自信心顿时彻底崩溃。
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又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老师
们的言传身教下,耳濡目染,实感受益匪浅。我原本是一个凭兴趣看书的人,
对于哲学、文学等理论方面的书难得问津,那些艰深的著作,即便是名著,
也避之不及。进了辩论队,是俞总的哲学讲座将我引入了纯理论的世界,从
泰勒斯的榨油机,到叔本华的名为“宇宙精神”的狗,没有想到高深莫测的
哲学世界实际上近在咫尺。逐渐地,我开始触摸到人类文明结晶最核心、最
智慧的那一部分,对古今中外那些天才的哲人充满了崇敬。如今,我仍然凭
藉着兴趣阅读,因为我始终相信“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然而我不再是兴趣
的奴仆,因为我知道了兴趣是可以培养的。我觉得,“努力”的条目下至少
应该包括这么几项,把握机遇,寻找机遇和创造机遇。在某些情况下,兴趣
便是通向机遇大门的钥匙,比如说读书、辩论。
一天,整理书柜,发现一个带笔筒的温度计,便随手拿来训练室,置
于电视机上。队友们在身后一阵嘻笑,“那不就是我们吗?”纷纷拿手按着
笔筒旁两只木雕的斗鸡,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萌”,从此,那两只红冠动物
便一直伴随着我们怒目而视,唇齿相加。如今,当它重又回到我的书架上时,
已不忍心再让它经受日晒风吹去履行职责了。作为一件特殊纪念品,它有足
够的资格去颐养天年。
说到动物,我们常自嘲为巴甫洛夫那个著名实验中的对象,此事说来
话长,王教授采用先进的视听高峰刺激训练法,灌制了一盒辩论会前奏曲音
带,在每次训练前播放。后来,我们又把它的功能扩展至担当每天的起床号。
久而久之,无论身体再疲劳,精神再萎靡,只要一听到这段旋律,人就会如
过电一样“嗯”地一声清醒过来,其功劳百试不爽。当凯旋归来重聚之时,
我又将这盒带子送入录音机,大家想起当时支撑着我们的那股精神力量,眼
中皆有莹莹之光。
辩论是一项消耗精力很大的工作,一段时间下来,教练见我们常呵欠
连天,面无血色,便想尽办法让我们运动运动。我最喜欢游泳,本来每个夏
天必晒得黑炭一般,今年只偷空去了一次,即被王教授发现,并被勒令不得
造次,原因是日光强烈,曝晒不利于形象。遂辩解可改为晚上去,反驳曰,
灯光大亦有同样后果。环视左右,队员中确数某肤黑为最,便不敢复言。遂
改练倒立,据说此项运动有利于大脑休息,但常常因此脖颈别筋,遇背后有
人呼唤,即须转身应答,实为不便,行无数日便弃之不用。后又从弟弟处索
得乒乓板一块,球一个,于课间独自在走廊向隅而击,当其时,眼观鼻,鼻
观口,口问心,心通手脚,于敏捷颇有感悟,应当对辩论时的应答如流有潜
移默化的影响。但不久,姜丰、严嘉等便来下山摘桃子,又过几日,昌建一
脚定乾坤,小球气数一尽,运动生涯便到此为止。
移默化的影响。但不久,姜丰、严嘉等便来下山摘桃子,又过几日,昌建一
脚定乾坤,小球气数一尽,运动生涯便到此为止。
:
“It’snoteasytobeperfect。”(完美诚不易)。明白了教练的良苦用心,深
感任重而道远,虽身处电扇环抱之中,霎间大汗淋漓。
常听教练们说,苦日子还在后头,颇觉不以为然。心想连着上三四小
时的课,最多一天听四个讲座,都受了那么久,还会比这更苦?辩题下来之
后,才明白了什么叫苦。从剖题、讨论、查书、写稿、修改背稿到模拟实战,
看着日程表,一下子真有苦海无边的感觉。临战的气息越来越浓,服装已经
订制完毕,取回来都挂在用两个茶几自制的衣橱里;男队员都已搬来训练室
住宿,眼下地板拖得乌亮,进屋都得脱鞋;陪练队员也比以往来得勤了,训
练室里一到晚上便人声鼎沸,过了九点复又寂静无声,从这时到睡觉是我们
一大中的黄金时间,或是听听比赛的录音,或是查找白天没有翻完的资料,
或是琢磨如何给对手一个刁钻古怪的问题,各人都生怕多一分钟不必要的睡
眠时间,那样万一比赛输了,对自己也好有个交待,“我已经尽了力”,而不
至于一辈子懊悔,“我要是晚睡那么一会儿就好了”。半夜里总是几个人轮班
写稿子,严嘉是夜猫子,早上两点以前的时间归他,我则五点起床(也就是
体位从横在地板上改为竖在地板上),半小时后叫醒昌建。后来,时间紧了,
常常是头天早上写正方的稿子,第二天就改反方的,这样睡觉便成了一天中
最累的事,恍惚中就觉得老想说服自己,至于想说服的是什么却不知道,醒
来时真担心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要“人格分裂”了。
紧张之中,也有快活的时候,那是面对王教授用录音机给对方辩友制
造类似海啸般的掌声仍能从容应付时,或是几天冥思苦想一个辩题,突然间
却为另一个辩题冒出一句妙语时,比如“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要用
它来寻找光明”。在准备辩题的期间,我们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渴望抓住
每一个有用的信息,每一丝转瞬即逝的灵感。那些天,电视里正放中国第一
部巨型片集《京都纪事》,里面常有些出人意表的妙语,因此该片便成了我
们每晚的必修课。
眼看出国之期临近,众人俱已疲急不堪,一日队里决定放假,还我们
一个久违的星期天。王总特别要我回家一次,以示“我们还是讲人道的”。
那天正是8月15日,灵机一动,从家里带来数种“乔家栅”的月饼,众人
惊喜,面对这可口吃食一哄而上,简简单单地过了个阳历中秋节。
……
……
初到新加坡的惊喜更多的不是来自于它的美丽与整洁,而是听说大决
赛的评委有金庸先生和杜维明教授。金大侠的名气在华人社会可谓脍炙人
口,而杜教授亦是海外华裔学人中的佼佼者,听到他们的名字,就有一种特
别投缘的感觉,这不仅因为杜教授是辩论的行家,许多对话集子都是以学术
辩论的方式写成;金庸先生是语言艺术的大师,每部书中必有一两个人物牙
伶齿俐,如《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蓉,《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而且在于
我临行前的一系列奇遇。在文科楼的诸多南柯梦中,我最常梦见的一个人便
是杜维明教授,说给辩友们听他们都面露讥笑,言下之意,连杜的面都未见
过,还奢谈什么作梦,实际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些日子白天一直
读杜教授的书,晚上神交一番本非奇事。但一日突然看到《当代》上杜教授
的照片,竟与我梦中所见别无二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另一件便是在赴新
之前,我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堆早已熟读的金庸先生的力作,预备回来后好好
睡几天,看几本。真后悔当初没有把书带一套出国,否则讨一个签名,回国
后价值一定够得上拍卖了。
且舍去这些喜情怨气不谈,从机场径直来到我们所住的酒店,Mandarin
在英语里正是“华语”的意思,主办当局这样安排,真可谓仁至义尽。房间
安排下来,我独住一间,这便意味着要过十个没有“卧谈会”的夜晚。确实,
后来的日子里,房间里只有当严嘉或是昌建忘记了房门钥匙来打电话找服务
员开门时才有一点人声,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可以把录音机开到最响,
自己躲进卫生间一个人对着镜子笃笃定定地背稿;可以整夜开着音乐,作一
个松软的梦;可以独自享用所有的咖啡以及因此而带来的两个小时的清醒。
临走时极想送一件礼物给打扫我房间的海南阿姨,以此来委婉地感谢这间与
我相伴的房间,但那天正好不是她当班。
各处的年轻人相处几天便混得熟了,便有热心人开始打听各人的生日。
一天在去广播局的车上,一位女辩友颇神秘地对我说:“我研究了一下,发
现这次所有参赛队员中,你年龄最小。”见我不信,她便开始举证,说我比
台大的吴芸真小两个月,比港大的..哇!真是好心情,当时我正全神贯注
于准备当晚的首次亮相呢。在年龄问题上,受委屈最多的恐怕得算我方一辩
姜丰了,中文系二年级的研究生,偏偏长了一张中学生的脸,无怪乎第一次
见到我俩的人都说我至少大她三岁,待查明事实后又艳羡她的“驻颜有术”。
场内场外,时常有人向我们问起88年复旦参赛的几位选手的情况,
不妨借此机会向所有关心他们的人叙叙后话,罗洁与鲍勇剑现下正在美国攻
读,老鲍前不久还率留美学生政治学会访问团赴台,与老对手见面,自然是
“相逢一笑泯恩仇”;顾刚与李光斗都已下海,有消息说顾刚自己办了家公
司,生意颇红火;吕巍仍留在复旦任教,负责培训事宜,学生都是厂长经理,
不久即会有“桃李满天下”之势。几人虽已各奔东西,但据说谈起辩论来大
伙儿仍唏嘘不已。88年的世纪之辩使得复旦的名声在新加坡经久不衰,此
次面对慕名而来的观众,我们大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之感。然而,从
另一方面说,面对着更高的期望,我们又时时觉得不堪重负。在国内,我们
一遍又一遍地看他们的录像,直到能整段背诵双方的辩词,努力琢磨一字一
句背后的动机、心态。但最终发现风格是无法模仿的。辩论是人的素质的较
量,更是魅力的较量,在这里,越本色越好。尽管我们明白了这一点,也尽
力地去开掘了自己,但或许是因为现实永远无法与历史较量吧,总觉得88
年是不可超越的,那种”厚积而薄发”的辩风大概只存在于录像带之中了吧。
一遍又一遍地看他们的录像,直到能整段背诵双方的辩词,努力琢磨一字一
句背后的动机、心态。但最终发现风格是无法模仿的。辩论是人的素质的较
量,更是魅力的较量,在这里,越本色越好。尽管我们明白了这一点,也尽
力地去开掘了自己,但或许是因为现实永远无法与历史较量吧,总觉得88
年是不可超越的,那种”厚积而薄发”的辩风大概只存在于录像带之中了吧。
回国后,常有同学问我:“新加坡好玩吗?”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
”公道地说,主办当局也组织了几次游览、参观,但时间若不是在决赛
前,便是在半决赛前,两下权衡,自然只能忍痛割爱。当然,对新加坡也不
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日三餐须吃排档,就有了上街的机会,新加坡的
早市、午市、夜市我们都逛过,住的酒店本身又是在最繁华的乌节路上,因
此对世风还算有所了解。也许是这两年国内发展得较快,也许是临行前听新
加坡的好话太多,设身处地,发现论繁华,新加坡比不上上海外滩霓虹灯的
鳞次栉比;论热闹,更比不上南京路的人头攒动;同样的物品,价格是国内
的五六倍。这样的状况,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游客趋之若鹜呢?深入地观
察之后,发现新加坡确有独特的魅力,商店虽不多,但却室内明亮洁净,室
外绿树成荫,环境一流,难怪有“购物天堂”的美称;市政管理效率极高,
街道整洁早已为世人熟知,乘了一回地铁,竟发现站台为全封闭式,一色的
铝合金加茶色玻璃,既美观又安全,当然,费用也是极少有国家负担得起的。
在新加坡,强烈的感觉便是这个城市是用钱堆起来的,是最典型的一处“人
化自然”,连高架公路桥墩上都有人工培育的爬山虎,人类文明真是无处不
在。
在星岛的一旬,记忆中除了以上这些,便是几乎没有停顿的说话、应
酬、讨论,场内场外的竞赛,最终当我从主持人手中拿倒了的决赛评决上看
到“复旦大学”四个字时,被劳顿与不安折腾得太久的心已是一片平静。没
有了五年前初次获胜的欣喜若狂,甚至体会不到实实在在的喜悦,只有一种
释然,那是可以想什么也可以不想什么的轻松,不必强迫自己睡觉前从1数
到200了,失眠就让他失眠好了,反正第二天早上再也不用写稿子了。
直到几天之后,才明白这份轻松原来便是给自己最大的报偿,感情丰
富有时候不一定是好事,比如输了之后的百感交集。这时才暗暗地对自己说
一句:“赢了真好!”
回国没有搭上如雷贯耳的新航班机,在澳航波音七六七宽大的座椅袋
里,竟然发现了一份申办奥运的小册子,当然上面是要你投悉尼一票。当我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蒙特卡洛的投票已经揭晓,一个月前的今天正是我们战
胜悉尼大学,取得决赛权的时刻,遗憾的是,我们的胜绩终究没能给北京带
来好运气。没有幸灾乐祸,“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每次上场之前,我们
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其实,关心我们的又何止亲朋好友,开学见面,不知有多少同学诉说
他们如何在火车上、轮船上,从广播里、报纸中得知了我们获胜的消息,大
家都只知道是复旦胜了,这份浓浓的情意是此刻真诚的祝贺,也是模拟赛时
毫不留情的嘘声,一切的一切,尽在无言中。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自古铸剑炉旁就有无穷的故事,
干将、莫邪以身入剑,《倚天屠龙记》中滴血合剑,可以说,要把自己的过
去与辩论分开,就像让干将、莫邪从剑中跳出来一样,不可能了。当热心的
同学问我,下一届比赛你还参加吗?我说,不了,但如果要陪练我会来的。
钢铁之所以能历经千载,为人重用,关键在于它不仅能做刀剑,还能铸成长
征火箭,我也希望能变一变,哪怕是变成一块磨刀石。
只是不知道下一个机缘在哪里。
挥不去的情
何小兰
还是那条长长的、整洁的甬道。
当我再次踏进文科楼十楼时,一切都显得那样亲切与熟悉。逝去的岁
月,又如潮水般地涌到眼前,仿佛又回到了训练的日子。煤气灶静静地在那
里,可我好像看到了将要沸腾的水;办公室的门关着,可我好像觉得老师们
一如既往地工作,我们训练室门口空空的,可我好像瞧见门口一溜的鞋子。
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得让我忘却了岁月已经流逝,忘却了我们辩论队已经
夺魁,温暖的集体已经解散。
本以为,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即使再清晰,也会如一张褪色的照片,
却原来,只要是用心去做过,真正去拥有过的,便会成为永恒。
溜走的是时间,流逝的是岁月,挥不去的,是那一片情。
这是一份永远的纪念,属于我的师长、队友和朋友。
×月×日 晴
今天,心中极为兴奋,就像当初刚入复旦一样。昨天收到通知,知道
我被选入复旦辩论队了,想当初参加选拔,只是为那一份想去演讲的冲动,
从没有加入辩论队的著望。今天的结果,无疑是一个惊喜。朋友们都说我真
是幸运,刚刚进校大半年,又从没有辩论过,竟会得到评委的青睐。我也暗
叹自己的幸运,在辩论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可以有很多机会啊!
是幸运,刚刚进校大半年,又从没有辩论过,竟会得到评委的青睐。我也暗
叹自己的幸运,在辩论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可以有很多机会啊!
张老师宣布辩论队成立了,她说以后我们做什么事都要统一行动。一
个集体形成了。可我真的很不安,这会是一个怎样的集体呢?心中升腾的是
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只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干!
×月×日 小雨
这些天,我的心情也如这绵绵的细雨,糟透了。连日的不顺心加上今
天早上辩论练习中的错误百出,让我难受得直想哭。我并不是脆弱的女孩,
但我也并不能坚强地面对一切挫折。
队友们看出来了,我总把心情暴露在自己的脸上。他们热情地问我到
底怎么了。姜丰很坦诚,她也是一个情绪化的女孩,所以她能理解我。而那
四个男孩子,虽然没有女孩子的细心,却有一份十足的关心。他们开导我,
逗我开心,还陪我唱歌,渐渐地,烦躁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我发觉我开始喜欢上他们,喜欢上这个新的集体了。每个人都在很用
心地学习,很用心地关心集体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的拼劲,他们的专心,正
是为辩论赛这个神圣的事业而努力的表现。如果说,这里充满着竞争,那么
更多的应该是团结与向上的氛围。他们比我成熟,所以他们除了一份睿智以
外,更有一份对我的爱护。我喜欢这个集体,尽管这里的生活是那样紧张,
那样累。
下午,俞老师找我谈心了,他要我不要着急,还教了我不少读书的方
法。老师们总是这样观察细致,又能循循善诱。
在这个集体中,我没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我有什么理由让繁琐的小
事来影响我的情绪呢?学习、训练,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张老师说过,
我们已不是为个人而训练,这是复旦的事情,是中国的事情,我真的该振作
精神努力干了。不想做这个集体的小逃兵。
×月×日 晴
夕阳西下的时候,昌建又站在窗前。尽管在十楼,能极目远眺,但我
知道,这外面的风景并不美。
昌建这两天有心事。
初次见昌建,是在第一场选拔赛上。我在他后面演讲,那一日演讲者
的水平都颇高,而昌建的表现极为突出。他的三分钟的《二十一世纪,我担
忧》征服了3108教室的听众。
以后的几场,他又以广博的知识,翩翩的风度赢得了喝彩。那时候,
真以为他是个神秘的人物,还虚心向他请教过。
多日的接触,发觉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孩子,也是个寻常的有喜怒
哀乐的人。这让我更欣赏他、信赖他了。
后来从老师与他的交谈中得知原来昌建的母亲生了重病,所以他心事
重重。昌建的家在安徽,母亲身边又没有人陪伴。昌建的母亲把昌建拉扯大,
培养他在安徽上大学,又鼓励他来上海读研究生,这一份母爱是淳厚的,伟
大的。如今病重的母亲是多么盼望儿子能在身边。昌建是个孝顺的儿子,他
的心不好受。
大的。如今病重的母亲是多么盼望儿子能在身边。昌建是个孝顺的儿子,他
的心不好受。
昌建留了下来,继续训练,训练时还是那么投入、认真。只有在夕阳
西下的时候,遥望窗外,寄托他对母亲的思念与歉意。我突然发觉这份感情
是那么深厚,在爱与被爱之间,有些东西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而一种牵
挂,一份思念,会将亲情酿造得更为醇厚。
×月×日 多云
俞老师有一个极为可爱的女儿,叫俞臻,今年五年级。今天,她来到
了我们的训练室,因为放假了,家中没有人带她。
说真的,俞老师任我们辩论队教练以后,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我们
身上了。和我们整天在一起,午饭,晚饭也和我们一起吃,只有在训练结束,
他才骑车匆匆回家。俞夫人工作也很忙,所以俞臻常常感到很寂寞。
俞臻的到来,给辩论队带来了轻松的空气。她唱歌,还表演节目,和
我们逗嘴,可她爸爸还是把她“关”到隔壁去了。放假的日子,每个小朋友
都会好好地玩一下的,可因为俞老师的忙碌,她已好久没有和爸爸一起逛街、
旅游了,更多的时候,她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电视、看童话。
训练以来,我越来越觉得俞老师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是哲学系的教
授,曾到德国留学,如果说初次见面时觉得他是个治学严谨,有思想的中年
学者,那么现在又看见了他完美的人格。他什么事都以身作则,从不迟到,
而且是如此认真地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辩论队。这是一份责任感,是一种对
事业的执着追求。
人们总是在抱怨,现在认真的人不多了,尤其是在向市场经济转轨的
时候。可是,从身边给我们上课的教授们,从俞老师的身上,我看到了中国
知识分子身上所具有的优秀品质。至此,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每个时代知
识分子,总是走在时代的前列,是因为他们的责任感。
我要做一个认真的人,如俞老师一样,为神圣的事业交付出一腔热情。
×月×日 晴
新加坡的辩论会一直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梦,而取胜在新加坡又一直是
我们辩论队一个永不动摇的目标。为了它,我们很努力地在生活,在学习。
88年冠军队教练王沪宁教授今天和我们一起吃饭,他谈出了一条重
要的经验——辩论取胜需要整个辩论队的默契配合。默契从哪里来?它来自
于同甘共苦,来自于彼此的关心与理解。
这些天,训练极为紧张,天天晚上辩一场,白天又是技巧训练,还要
精读四书五经,而班里的同学已在筹划旅游或是打工赚钱了。我们好久没有
轻松过,我也好久没有运动了,虽不抱怨,却着实怀念以前在运动场上尽情
挥洒的日子。
吃完晚饭,大家集体去散步。
复旦园静静的,同学们都回家了。虽然很热,但我不得不说夕阳映照
下的复旦园特别美。我们在洁净的路上走着,看看讲讲,来到了燕园,又来
到相辉堂。“复旦太美了”,严嘉说。每个人都那样认为,这似乎也是一种默
契。
契。
草地上,我们又开始了一项这些天来常常进行的比赛——扔鞋子,先
定一个距离,然后看谁扔得远。王老师总是冠军。这种放松活动,给了我们
不少乐趣,也增进了我们的友谊。
有一刻,我曾站在一边,看着身边充满活力的老师和队友,有一种感
动,于是,那夕阳下寂静的复旦园,那草地上身手不凡的人们构成了一幅极
为和谐的画。
×月×日 晴
近来,我发觉自己的身体很不好。常常感到累,可怕的是好多次在训
练的间隙,我会透不出气,心跳得快。昨天去看了病,医生说是生活紧张所
致,要我暂时休息,为了不影响队友的情绪,我暂停了训练。
回家的日子是轻松的,可我依然惦记着文科楼十楼我的伙伴。看着钟
点,就能想象他们在干什么,真想早些回去,去投入紧张的生活。可今天,
又发烧了,真很无奈。俞老师和林老师来看我,送了很大的西瓜,我心中很
是感激。他们告诉我,姜丰也病了,而且住进了长海医院。
躺在床上,很想姜丰。她长我好几岁,却没有姐姐的架子,她很聪明,
常常在辩论场上和队友争得面红耳赤。她很坦诚,住在一起,虽然并不是天
天交流,但也彼此能够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