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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作者:薛玉明

_9 薛玉明(当代)
  华小军迷起眼睛盯了兄弟半天,然后一挥手,六个人骑上摩托,骂骂咧咧地走了。我不免为兄弟担心起来。兄弟说,要想开饭店,就不能怕这些小鬼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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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一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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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店内座无虚席。饭店外蝈蝈欢唱。看到一家人饭店开业大吉,生意火爆,我和母亲都很高兴。天雷和玉龙更是兴奋。
  黄昏,天雷搬一筐黄瓜从饭店出来,喂那些欢叫的蝈蝈。
  玉龙提着几个菜盒出来:“拿那么好的黄瓜喂你那破蝈蝈,糟践多少钱呢?”
  天雷笑着说:“人家挺着大肚子整天给你唱,吃几棵黄瓜你就心疼了?你请歌星过来,哪个一张嘴不跟你要个万八的?”
  玉龙说:“那蝈蝈能跟歌星比么?”
  “比歌星敬业多了!起码不耍大牌!咱饭店这么火,全靠这蝈蝈呢!”
  “你先把客人伺候好喽,回头再伺候蝈蝈!”
  天雷说:“你先去给我伺候玉凤,这三天把玉凤伺候好喽!”
  玉龙摇摇头,骑摩托离去。
  一中年男人出门来:“陈老板!有个事儿麻烦您。”
  天雷喂着蝈蝈:“哎你说!”
  中年男人:“今天是我们老父亲八十大寿,刚才进门儿的时候,老爷子看上您这蝈蝈了,多少钱都行,我们就是哄老爷子一个乐儿。”
  天雷挑了两个笼子摘下来:“你拿走,一会儿我给老爷子祝寿去!”
  中年男人:“太谢谢您了。”
  中年男人拿着蝈蝈笼子进饭店。
  天雷喂完蝈蝈,真的走进客人的单间:“我给老爷子祝寿来了……”
  中年男人赶紧站起来:“哎哟……爹,这是饭店的陈老板。”
  老爷子:“我还没谢谢你这蝈蝈呢。”
  天雷从服务员手里端过一盘菜:“老爷子,我亲自给您做了一道菜,叫‘孝子磕头’。老爷子,祝您老长命百岁!”
  老爷子与全家人都站起来,向天雷道谢。
  天雷告辞退出房间,站在楼道里发呆。老人的寿宴,勾起了天雷对父亲的思念,要是父亲能活到今天,那该多好啊!
  玉凤高考的最后一天,薇薇回家看母亲了。她回到市人民医院实习。上午到医院报道,下午就赶到我家。母亲疼爱地拉着薇薇的手,问这问那,我说,见到这个闺女比见我们俩儿子都亲哩。薇薇问起天雷,我告诉她,天雷如今不是鱼贩子了,是一家人饭店名副其实的经理了。薇薇听说天雷承包了饭店,马上要我带她到饭店看看。
  天雷见到薇薇,非常高兴,领我们到单间坐,招呼服务员沏茶倒水,俨然一副老板的派头。这几天,天雷一直为我的工作分配操心,他一直希望我当一名记者,而我希望在报社做一名编辑。但我没有告诉他,因为我知道,天雷的理想就是做一名战地记者。
  三个人在一起,自然就谈起我的工作。薇薇问天雷:“你希望哥哥到哪儿工作?”
  “我就是想让他干记者。早上我上了点儿王八,准备去活动活动。”看到天雷不容置疑的口吻,话到嘴边,我咽了回去。
  薇薇似乎早就为我考虑了:“电视台怎么样?我妈的同学是副台长,让她给推荐推荐。哥在学校是高材生,又是党员,条件这么好,好单位应该抢呢。”
  天雷听到薇薇这么说,当然很高兴,立刻跑到厨房,亲自掌勺为我们炒菜。可是,就在我们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玉龙黑着脸进来,看到玉龙的样子,就知道家里出事了。天雷逼问玉龙,玉龙喝下一杯酒,讲起了玉凤。
  原来,玉凤今年比去年考的还要糟糕,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管徐三叔和玉龙怎么问,就是不说话。徐三叔打算不让玉凤再考了:“找个工作上班儿,挣点儿钱算了。然后找个对象,结婚生孩子,这一辈子就过去了……”
  玉凤心气高,哪里能听这话,随手就把碗摔了!玉龙见玉凤摔碗,来了气:“还反了你了!考不好你跟谁撒气啊?谁该你的?还是谁欠你的?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学,你不争气你怨谁?”说着,也拿起个碗摔了!
  高考失败,玉凤本来就备受打击,现在,非但没有得到父亲和哥哥的安慰,反而挨了一顿数落,她一阵难过,眼泪扑啦啦直掉下来。
  “你还有脸哭?要我早扎哪儿死了!”玉龙抛下一句话就来到饭店。
  天雷听玉龙说完来龙去脉,二话没说,跑出门去。那年头因高考失败而走上绝路的事件时有发生,玉凤生性敏感,内向脆弱,她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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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一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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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天雷跑进徐家,一进门,就看见徐三叔正在堂屋焦急地拍打西屋的房门。原来玉龙一走,玉凤就把自己反锁在西屋。无论徐三叔怎么呼唤就是不开门。
  天雷在门外叫着不见玉凤回答。我就跑到窗外向西屋看,只见西屋炕上满是碎纸,一片狼籍。一个瓶子倒在桌上,瓶子上的骷髅巨毒标志赫然醒目!
  玉凤畏缩在炕的角落挣扎着,嘴里吐着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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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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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跑进堂屋,一脚踹开门,冲进屋,抱起玉凤,此时的玉凤已经奄奄一息了。
  天雷对不知所措的徐三叔喊道,“我们上医院,你赶紧找玉龙拿钱!”
  天雷驾驶摩托车,我在后面紧紧抱着玉凤,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向矿区医院驶去。一路上,我不停地伸出手指试探玉凤的鼻吸,随着天色越来越黑,玉凤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微弱。我心急如焚,不住地催促天雷开得快些再快些……
  玉凤被送到医院的急诊室进行抢救,我和天雷在急诊室外面等候。不一会儿,母亲、徐三叔和玉龙赶来了。大家问起玉凤,天雷故意说道:“人完了!死马当活马治呢!”
  徐三叔听罢,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天雷冲到玉龙面前,瞪着眼睛吼道:“玉龙我告诉你,玉凤不光是你妹妹!以后,谁要再挤兑她,别说我翻脸不认人!玉凤以后我养活!”
  玉龙知道自己错了,不敢吭声,低着头,任天雷责怪。
  母亲拉走天雷,让他别半夜在医院里嚷嚷。这时候,急诊室出来一个老医生,大家赶紧围上去。老医生告诉我们,玉凤虽然喝了一瓶药,因为抢救及时,已经脱离危险了。
  听说玉凤平安无事,我们都长出一口气。我们随医生进了急诊室,玉龙也磨磨蹭蹭想进去,天雷还在生玉龙的气,挡住道:“你给我一边儿凉快去!”
  急诊室里,玉凤静静躺在病床上输液、吸氧。经过一番洗胃折腾,玉凤的脸色更加苍白。母亲和三叔围在玉凤的床边,轻轻地呼唤,玉凤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突然有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感觉。那个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叫着雨哥哥的小玉凤;那个任性霸道,蛮不讲理的小玉凤,立刻跳到我的眼前。你怎么能这么轻率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老医生看我们大家都围着玉凤,说玉凤需要静养,让我们只留一个人陪伴就可以了。天雷让徐三叔和母亲回家休息,然后走到玉凤床前,轻轻地问玉凤愿意由谁来陪她,问了几声,玉凤闭着眼,没有答话。
  “同意点头,不同意摇头。……我陪伴你?”天雷说话的口气还是跟农贸市场卖鱼似的。玉凤好像没有听见。
  “玉凤,是不是想让我陪伴你?”我轻声地问,玉凤点了点头。
  “看我妹妹多刁,陪伴都要大学生。”天雷见玉凤不要他陪,开玩笑地说着走出门去。兄弟说一会儿我累了,再来替换我。
  夜深了,病房显得更加安静。我坐在玉凤床前,注视着玉凤清秀的面庞。突然,玉凤的手动了,好像在寻找什么,我握住玉凤的手,玉凤的手冰凉冰凉的。
  玉凤仍然闭着眼:“雨哥哥,我以为再也看不着你了……”
  “哥哥这不在你身边么?”我稍微用力握了握玉凤的手,玉凤的泪水就流出来了,我用手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经过大家的精心照顾,玉凤很快出院回家了。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玉凤出院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经常面无表情,两眼发直,一个人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埋头跳绳。一跳就是一整天,她的脚下似乎装了弹簧,永远不知道疲惫。徐三叔见玉凤变成这样,成天哀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玉凤的样子,我很心疼,每天端了水站在她身边。玉凤跳出了汗,跳渴了,喝上了两口水,接着跳绳。这天傍晚,我正陪着玉凤跳绳,天雷和玉龙回来了,他一进屋就给我道喜,恭喜我分到电视台了!
  我接过天雷手里的信函,问道:“薇薇知道吗?”
  “人家给你帮的忙,还能不知道?薇薇电话打到我饭店了。后天我送你去报到。”天雷一脸骄傲的样子。
  得知我分到唐山电视台,母亲和徐三叔很高兴。天雷张罗着去饭店吃饭祝贺,玉凤突然把绳子扔在天雷身上,跑出门。
  我们吓坏了,怕玉凤出事,赶紧去追玉凤。玉凤跑回自己的家,钻进西屋就要插门,我和天雷追赶及时,闯了进去。
  “玉凤,你想干啥?”天雷怕玉凤又要喝农药什么的。
  母亲和徐三叔气喘吁吁跑来,徐三叔一脸的焦急:“你说你这风风火火,吓人呼啦的,想干啥?”
  玉凤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不理徐三叔。天雷见玉凤痴痴呆呆的样子,上前拉起玉凤的手,让玉凤跟他去饭店玩。玉凤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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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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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龙怀疑地问我:“你说她是不是傻了?”
  我还没回答,玉凤吐了玉龙一脸唾沫:“呸!你才傻呢!”
  “姑奶奶,我真服了你了!”玉龙气得不行,摔门离去。
  天雷知道玉凤讨厌玉龙,一边骂玉龙一边哄玉凤。直到我提出带玉凤到一家人饭店,玉凤才恢复常态。
  天雷骑摩托车,我和玉凤坐在后面。天雷问玉凤道:“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再这么下去,都要把我吓成神经病了。”
  玉凤连声叹气,突然甩出一句话:“唉!我名落孙山,没脸见人。”
  天雷不以为然:“这有啥没脸见人的?当年我高考才得一百多分儿。”
  “你是故意的。”玉凤说。
  天雷一边驾驶摩托一边对玉凤忽悠道:“玉凤,条条大路通罗马,没学历照样能成材!高尔基上过大学吗?华罗庚上过大学吗?陈天雷上过大学吗?你看天雷,人家就高中毕业,现在是一家人饭店的总经理。你说,哪个大学生像他这岁数当饭店经理耶?”
  天雷一贫嘴,把玉凤逗乐了,玉凤捶了天雷一拳道:“别臭美了!”
  “玉凤,现在有人招聘你当经理,你干不?月工资六百,你要同意,明天就上班儿!”天雷一本正经地说。
  我给玉凤打气:“玉凤,你绝对能胜任,干!”
  “真的?”玉凤一喜。
  “现在我正式宣布,聘请徐玉凤同志为一家人饭店经理!现在就走马上任了!”天雷掷地有声。
  我故意叫玉凤为徐经理,请示她中午想吃什么,玉凤说要吃饺子。
  “哥,玉凤这是为了欢送你,知道么?接人吃捞面,送人吃饺子。这叫长接短送,徐玉凤经理,你太有水平了!”天雷说笑着,摩托车已经到饭店门前了。
  为庆贺我去唐山电视台工作,弟弟在饭店摆了一桌酒席庆贺,母亲和徐三叔坐上座。只是没有玉龙。
  饭菜上齐,天雷给我们一一满酒,然后举起酒杯说:“四年前,欢送我哥哥上大学,我们就在这个单间儿。今天,庆贺我哥哥当了电视台大记者,也是这个单间儿,咱干了!”
  “但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过去这饭店是人家的,现在是你的了。”我感叹时代的变迁,也敬佩兄弟的成就。
  徐三叔喝下一杯酒,看着我和兄弟,对母亲感慨道:“大嫂子,看你俩大儿子,一个大老板,一个大记者,多有出息啊!”
  母亲很感慨,嘱咐我们说,不管我们到啥样子,都要记住全矿的叔叔大爷们的恩情。
  我和兄弟向徐三叔敬罢酒。两杯酒下肚,徐三叔话就多起来,说下一步就要给我们兄弟张罗娶媳妇。我知道,徐三叔的话说到母亲的心坎里了。作为母亲,她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
  徐三叔看着我,由衷的喜爱:“这家伙,电视台大记者啊,这要口风往外一撒,那大姑娘小媳妇还不得挤破门啊?”
  “三叔,我哥只要大姑娘,那小媳妇儿就免了。”天雷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大家正笑着,玉凤突然一摔筷子,跑走了。我和天雷只好去追玉凤。这顿饭因为玉凤不欢而散。谁也没有想到,比不欢而散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
  转天早晨,我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走出来一看,不免惊呆了。只见玉凤披着一块红被面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吃喜糖喽!结婚喽……”
  看到玉凤的样子,我马上意识到,玉凤疯了!
  这时,玉凤看见了我,马上跑到我面前,嚷着要和我入洞房。尽管是朝夕相处的妹妹,我还是有些尴尬。母亲和徐三叔半天才把玉凤拉走。
  天雷让玉龙找来车,我们带玉凤来到安定医院。检查的结果和我们的判断一样,玉凤得的是青春期精神分裂症。我看着诊断书,泪水在眼里打转儿。
  天雷向医生详细了解病因。医生介绍,这种病发病原因比较复杂,遗传,心理压力过大,外界的刺激,都有可能。但我知道,玉凤的病因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玉凤很早就爱上我了。在她看来,只有考上大学才能和我走到一起。然而,高考接连落榜,使她感到爱我无望,加上社会和家人的压力,她终于精神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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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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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治好吗?”我问。
  “来这里住院的都是这种病人。病人呆在家里会很麻烦。她会把一家子闹的鸡犬不宁。”医生建议玉凤住院。
  我和天雷带着玉凤到后楼给她办住院手续。玉龙边走边数落玉凤:“大学没考上,看你惹的这事儿!就欠把你关小黑屋子里头!”
  天雷一听就火了,挥手给了玉龙一拳:“我一直压着火儿就没理你,你还来劲了!不是你挤兑玉凤,他能这样儿吗?”
  “你敢打我?”玉龙瞪着眼,更凶,挥拳还手。
  “打你咋了?”天雷又是一拳过去,两人扭打起来,玉凤表情开始变得惊恐。我抱紧玉凤向天雷玉龙吼道:“行了!你们吓着玉凤了!我说你们是给玉凤看病来了,还是打架来了?啊?要打回家打去!”
  天雷和玉龙看我发火,这才住手。玉龙气呼呼到窗口办住院手续去了。我扶着玉凤坐在椅子上。我注视着来来往往的精神病患者,空气里弥漫着神经兮兮的味道。
  “多么篮的天哪,往前走就会融化在蓝天里……”一个患者说着日本电影《追捕》里的台词走到天雷面前,突然,他伸出手,比划成手枪状对准天雷:“跳啊,跳吧!召仓不是跳下去了吗?堂塔也跳下去了。砰!你倒是跳啊!”
  “别跳了!”一个男护士追了过来,患者看见男护士,立刻吓得蹲下抱着头:“我不打针,我不打针……”
  “不打针,跟我走。”男护士带着患者走了。
  眼前的这一幕,触动了天雷的心。天雷马上站起,拉起玉凤就走。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不院住了!”天雷坚决地说着,蹲下:“玉凤,哥背你回家!”
  玉凤很顺从地趴到天雷背上,天雷背着玉凤就往医院外面走,我赶紧招呼正在排队办住院手续的玉龙回家。
  玉龙不明白为什么不住院了。天雷解释说:“你看那些病人,见了医生吓得跟耗子见了猫是的。玉凤受得了我还受不了呢。”
  “她疯疯颠颠的,回家谁管?”玉龙怕回家没有人管得了妹妹。
  “我管!”天雷斩钉截铁地说。
  “她四处乱跑你都管?”玉龙不放心。
  “我管!”
  “她闯祸你也管?”玉龙追问。
  “我管!”天雷毫不含糊。
  “她杀人放火你也管?”玉龙话音刚落,玉凤急了,指着玉龙喊道:“我先把你杀了!”
  玉龙看着玉凤,眨巴着眼说不出话。天雷则哈哈笑起来,背着玉凤出了医院。看着兄弟的背影,我不禁想起父亲,父亲的身上更多的是男人的温柔和细腻,而兄弟比父亲多了许多粗犷和霸气。
  我们把玉凤带回家,母亲和徐三叔就焦急地询问玉凤的病情。
  “青春期精神分裂症,医生说不用住院,在家就能养好。”天雷轻描淡写地说。我和玉龙面面相觑。玉凤的病可不象兄弟说的那么轻松,放在家里没人照顾怎么成?我刚想说出口,天雷就作了回答:“三叔,路上我想了,你们照顾玉凤不方便,玉凤就住我娘这儿。好了再回家。”
  母亲一直拿玉凤当自己的亲闺女,当然同意天雷的主意。玉凤当晚就住在我家,由母亲陪着。
  夜深了,火车呼啸着驶过村口,仿佛轧过我的心头。我和天雷躺在西屋的炕上,竟没有一点睡意。
  “也不知道玉凤将来会怎么样?”我为玉凤的病情担忧。
  “走一步儿说一步儿吧。”天雷闭着眼说。
  “在家里谁看护她啊?”我担心母亲年纪大了,怕照顾不了玉凤。
  “哥,玉凤就交给我了。你就放心去上班儿吧!”
  我和天雷正说着话,突然屋门被推开,玉凤穿着一件背心裤衩,抱着一床被子跑进来,母亲在后面叫:“玉凤,你上这屋干什么?”
  “这是我洞房!”玉凤说着把被子扔在我的身上。
  “我的傻闺女,还没到你入洞房的时候呢。”母亲说着往外拉玉凤,玉凤不肯走,反而让天雷出去。
  “我出去?我出去谁给你压炕啊?明天你才入洞房呢!”天雷笑眯眯地劝着玉凤。我还真服了天雷,他虽然没上过大学,可真读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书。他似乎懂得精神病人的心理,只几句话就把玉凤给哄好了,玉凤终于同意出屋,还让天雷好好压炕,压好了她会给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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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二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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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凤出屋后,天雷对我嘿嘿一笑:“哥,玉凤一直暗恋你啊……”
  我心事重重,哪有心思开玩笑:“玉凤从小她就喜欢跟我玩儿。咱们几个出去,玉凤总是像小尾巴是的跟着我……太可惜了。天雷,我们一定要把玉凤的病治好……”
  天雷点了点头,眼睛看着我问道:“哥,你在大学交女朋友了吗?”
  天雷的突然发问,我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想告诉他我爱薇薇,但话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因为我还没有把那封信交给薇薇。第二天,天雷起了个大早,用摩托车载我送我上电视台报到。我远远就看见薇薇等在电视台门口,只见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优雅如风中的百合。
  天雷一下车就替我向薇薇道谢,因为时间的关系,我只好先去电视台报道。我走进电视台办公楼,情不自禁回头,看到薇薇跟天雷正在亲密地说着什么。
  玉凤早晨起来就跑到院子的角落里不停地跳绳。直到跳得浑身出汗口干舌燥,这才习惯性地回头要水喝。玉凤看到站在眼前的不是我,而是母亲,情绪马上急躁起来。只见她眼神发凝,嘴唇哆嗦,发疯地寻找我。无论母亲怎么劝说,玉凤就是不相信我去电视台上班了,非说母亲哄骗她。玉凤说着就要出院子,母亲哪敢放她出门?就在门口拦着。玉凤急眼了,就拿起扫帚让母亲走开。就在母亲和玉凤僵持不下的时候,玉龙手里拎着一个大西瓜走进院子。玉龙见玉凤拿着扫帚:“你拿扫帚想干啥?”
  “我就等着拍你呢!”玉凤有火没处撒,举起扫帚向玉龙拍去。
  玉龙没有防备,闷头闷脑就挨了玉凤一扫帚。玉龙见玉凤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赶紧跑开了。母亲拉着玉凤道:“打一下就中了。玉凤,回屋吃西瓜。”
  母亲张罗着打开西瓜,薄皮红瓤,吃一口脆甜。玉龙给玉凤一块西瓜,玉凤猛地把西瓜打在地上。母亲把西瓜捡了起来,吩咐玉龙道:“我们玉凤不愿意吃这块,你再另外拿一块!”
  母亲拿了西瓜去冲洗,玉龙又挑了一条大块的西瓜给玉凤。玉凤又打掉在地。玉龙就火了:“我说你咋不知好歹呢?”
  “你想药死我。”玉凤嘿嘿冷笑。
  “你还等着让别人药死?要我是你,早自己扎哪儿死了!”玉龙的火气终于憋不住,一下子爆发了。
  “我死?我先让你死!”玉凤本来对玉龙就有心结,这句话更加刺激了她,猛地抄起菜刀直奔玉龙。玉龙扔下西瓜跑出屋,玉凤提刀紧追。母亲吓坏了,死死拉住玉凤,玉凤一扬手,菜刀飞向玉龙,母亲腿一软,瘫坐地上……
  就在菜刀落地的时候,院门推开了,天雷陪着薇薇进来。刀子没砸到玉龙,落在了天雷的脚下,吓了两人一跳。
  “咋还动刀了?”天雷手里拎着一大包给玉凤开的药。
  “不住院,早晚出人命!”玉龙说完,气哼哼出门离去。
  母亲坐在地上吁吁喘气。薇薇连忙跑过去,把母亲扶起来:“娘,没事儿吧?”
  “闺女,你咋来了?”
  “听天雷说玉凤病了,我过来看看。”薇薇搀扶着惊魂未定的母亲走进屋子。天雷把地上的菜刀捡起,劝玉凤道:“玉凤,这刀可不是玩儿的,碰着人就够戗,知道不?”
  薇薇建议母亲赶紧把菜刀,剪子、斧子这些东西赶紧藏起来,万一玉凤又拿出来伤到人就糟了。在玉凤的意识里,一直认为薇薇会抢走我,所以对薇薇很不友好。天雷劝了半天,玉凤才算稳定了情绪,并且喝了天雷给抓来的中药。
  医生说,那中药喝下去,有些病人会有反应。为了避免意外,薇薇要陪玉凤,母亲当然不肯,玉凤犯起病来不管不顾,万一伤着薇薇怎么办?争来争去,最后天雷说,还是我来陪玉凤吧。
  半夜里,药力发作,玉凤难受得身心如焚。天雷关了房门,抱着痛苦挣扎的玉凤。母亲和薇薇在堂屋干着急使不上劲。
  “你们想害死我呀!你们想害死我呀!”玉凤又抓又挠,歇斯底里地叫着。
  “妹妹,忍着点儿,吃完这药你就好了。”无论玉凤怎么抓挠,天雷始终一脸温柔,陪着笑。
  “我受不了啦……哥,你让我死吧……求你了……”玉凤难受得要死,天雷搂着玉凤,心疼地说:“妹妹,对不起,让你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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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二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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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凤无法忍受,突然一口咬住天雷的胳膊,天雷疼得皱起眉头。天雷本能地推开玉凤,可马上又把玉凤搂得更紧了,含着眼泪逗妹妹笑:“玉凤,哥的肌肉啥味儿啊?是猪肉香还是哥的肌肉香?哥给你说段儿绕口令儿啊。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吃胳膊不吐吐葡萄皮儿,不吃胳臂倒吐葡萄皮儿……”疼得天雷把葡萄说成胳膊了。天雷就这么一口气说下去,直到玉凤在天雷的怀里静静地睡去……
  玉龙得知玉凤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悄悄叫了一辆汽车,想趁天雷还没有睡醒,把玉凤送到安定医院住院。母亲和薇薇怕把玉凤耽误了,也觉得玉凤住院治疗会好得快些。送玉凤上车时,母亲给玉凤拢了拢头发,嘱咐玉凤道:“在医院里要听大夫的话,不要任性耍小脾气儿,到时干娘去看你。啊。”
  玉凤似乎都听明白了,哭着说:“干娘,我、我对不起您老……”
  母亲见玉凤哭了,一下子抱住玉凤,娘俩就在车前哭起来。玉龙催促了半天,玉凤这才上车。就在司机发动汽车的时候,天雷一边穿衣服一边跑出来:“站住!你这是想干啥?”
  “送玉凤住院。”玉龙说着,示意司机赶紧开车。
  天雷挡住汽车:“谁说让玉凤住院呢?”
  玉龙:“我说的!”
  “玉凤这不见好么?没事儿找事儿,都下车!”天雷吼道。
  “我说你别管啊,我一肚子火儿呢!”玉龙下了车。
  天雷一把拉开车门:“有火儿抽自己嘴巴子!玉凤,听哥话,下车。”
  玉凤下了车,看着天雷和玉龙。
  玉龙一着急就开始耍混了:“这是我妹妹!你知道么?”
  “没你这哥哥,玉凤还到不了这地步呢!”天雷说道。
  玉龙一听这话就火了,一把揪住天雷:“狗拿耗子,你谁的事儿都管?”
  天雷正想教训玉龙,一把推开玉龙:“你动手儿是吧?”
  薇薇和母亲还没反应过来,哥俩已经扭打在一起,天雷给了玉龙一拳,玉龙一把就撕开天雷的衣服,这一扯不要紧,大家都惊呆了。
  天雷的衬衣被扯下来。只见前胸、后背、胳膊到处都是血道子,那是昨天晚上玉凤抓的,天雷本来不想让大家知道,可是眼前他瞒不住了……
  玉龙看罢,火气一下子没了,他心疼地摸着天雷身上的血道子:“你看你……”
  “……玉龙,这是咱亲妹妹,我们就这一个妹妹。你能不能对她耐心点儿?”天雷动情地说,“我不想让妹妹去受罪,要是妹妹糟蹋在我们手里,我们一辈子都不得安生啊。”
  在天雷的坚持下,玉凤终于没有去住院。
  我分配到电视台新闻部工作。为了我的工作,薇薇的母亲刘姨没少帮忙,为了向刘姨表示感谢,下班后,我买了一些水果上门看望刘姨,顺便也能和薇薇见面。
  刘姨开门一见是我,特别高兴,热情地招呼薇薇给我沏茶拿水果,然后坐在我身边询问我的工作情况。我告诉刘姨和薇薇,我分到了新闻部,负责一个叫《话说唐山》的新栏目。
  刘姨鼓励好好工作,还告诉我说,上级领导非常重视我,以后我会很有前途。寒暄了几句后,刘姨去接电话,她要薇薇陪我去公园走走。
  夏日的夜晚,风轻月朗。我和薇薇没有去公园,沿着宽阔的马路随便走着。我看得出薇薇很为我的工作高兴,可我对当记者始终没有信心。
  薇薇似乎看出有心事,问我怎么了?我实话实说,说我觉得电视台工作不错,可是我不太合适做记者。
  “怎么会呢?”
  “不光要自己写稿子,还要自己扛机器录像,编辑片子,我最憷头就是还要上镜主持。”
  “多好啊。过几年,你就是电视明星了。”
  “别拿我开心了。我想让刘姨给我说说,我去做编辑算了。”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哥,你可别。电视记者可是令人羡慕的职业。天雷一直就想当记者呢。”
  “我知道。可我真的做不了记者。”我似乎拿定了主意去做编辑。
  薇薇见我固执,着急了:“你就这脾气。认准一件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怎么不行?哪里不行?不行要自己努力,你干编辑就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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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二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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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行。”我坚决地说。
  “你还没干电视记者呢,你怎么知道你不行?”
  “这记者本来就不是我的理想!那是天雷的理想。”我终于说出来我的想法。
  “天雷的理想怎么了?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就为他付出一次,去实现他的理想,不行吗?”薇薇的话,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哥,不要让天雷失望。”薇薇看着我,她的眼神在夜色下格外明亮,我害怕薇薇窥见到我内心软弱的一面,我的目光移向对面的街道。
  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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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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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急乱投医。徐三叔听了玉凤表姐夫的主意,这天下午,居然请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神汉给玉凤看病。神汉进了院子就眨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不停地在玉凤身上转悠。母亲看着神汉的样子,有些犹豫。徐三叔说,人家大仙跟玉凤她表姐夫是朋友,这是听说玉凤可怜,不然还不肯出山呢!
  母亲问神汉看病要多少钱,神汉说看在熟人的份上,他分文不要。母亲觉得既然不花钱,那就试试吧,便同意让神汉给玉凤看病。
  神汉开始弄法,他围着玉凤转了一圈,又像狗一样用鼻子闻了闻玉凤,然后对母亲说:“这东西,道行太大了。我斗不过他。燃香,烧纸,上供。请我的师傅过来。”
  “去哪儿请哦?”母亲过去只是听说过大仙和神汉,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坐地请。”神汉说罢,便吩咐徐三叔前后院烧纸上供。徐三叔哪敢怠慢,立刻就在前后院折腾起来。
  只见神汉盘腿打坐,微闭双眼,手里捧着三根燃香,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他在念些什么。念了一会儿,神汉喊道:“不中,火再大点儿。我师傅落不下来。”待徐三叔又烧了两刀纸,神汉这才打了个哈欠,捏着嗓子学了一声公鸡打鸣,然后展开双臂,学着皮影戏腔调说道:“一朵芙蓉顶上戴,锦衣不用剪刀裁。虽然不是英雄将,一唱千门万户开!”
  母亲看了看徐三叔,那意思说这大仙咋说开谜语了?
  “大胆的妖孽!呆!”突然,神汉双眼圆睁,一把掐住玉凤的脖子,“看你往哪跑!”
  玉凤被掐得脸色通红喘不过气来,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求救似地看着母亲。母亲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推开神汉,把玉凤搂在怀里:“这不中,孩子别说有病,没病也让你吓出病来了。”
  神汉没理会母亲,一个劲地叨念着什么,一会儿就口吐白沫。
  母亲和徐三叔看着神汉,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
  神汉终于长叹一声恢复原状:“……我师傅走了。”
  “师傅,玉凤的病是咋回事儿啊?”徐三叔不明白他师傅走和玉凤的病有什么关系。
  “这孩子是菜花蛇附体。”神汉说着吐了吐舌头。
  “菜花蛇?”母亲不解地问道。
  神汉信口雌黄:“小时候,她打过一条菜花蛇。这菜花蛇没死,人家记了仇,现在就找上门来了。刚才,它跟我师傅斗法,本来,我师傅要把它吃喽,结果你一推,把蛇尾巴钳下来了。一时半时来不了了。”
  “蛇没死啊?”母亲很担心地问。
  “没事儿。我给你们请来一尊菩萨,然后再给孩子上一身护身咒法。以后就平安了,”神汉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尊菩萨像,“你就给一百块钱吧。”
  徐三叔连忙掏出一百块递给神汉,神汉接过钱,色迷迷地看着玉凤:“把窗户门儿都关上!孩子跟我进屋!”
  母亲看着神汉的小眼睛,又一次犹豫了。徐三叔却很相信神汉,让神汉把玉凤领进屋里。
  门关上了,里面传来神汉插门的声音。母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这时,天雷急匆匆走进院子。刚才他在饭店听玉龙说徐三叔请了神汉给玉凤治病,马上就赶回家来了,天雷进来就找玉凤:“玉凤呢?”
  徐三叔指着东屋说,神汉正在给玉凤上咒法呢!天雷觉得事情不妙,一脚把门踹开,冲进东屋,一把将光着膀子的神汉揪出来,一直拉到院门口。
  “兄弟,你听我说,你听我说……”神汉吓得拼命解释。
  天雷恨恨地一脚将神汉踹出院门外,骂道:“去你妈的!”
  天雷把院门关上,气得脸色发白,冲母亲和徐三叔嚷:“我说你们老糊涂了!我要来晚一步,这兔羔子就把玉凤糟蹋了!”
  “这、这……我哪儿知道他是牲口哦。”徐三叔悔恨不已。
  母亲心疼地搂着玉凤,叹了口气:“本来已经渐好了,看玉凤这眼神儿,吓得又犯病了。”
  这件事发生以后,天雷向母亲约法三章,没有他的同意,以后任何人不许给玉凤看病。
  我在电视台新闻部做记者遇到了一个难题。写稿子、扛摄象机、编辑片子我很快就能胜任了,只是亲自主持节目这一关我不行。我这人心理素质差,只要一站在镜头前,双腿就哆嗦,嘴就不会说话。无论是背的多熟的词,到时候就忘到九霄云外了。我把我的苦恼告诉薇薇,我再一次提出想去做编辑。薇薇坚决反对,话语中更多的是恳求:“我知道电视记者是天雷的理想,难道你就不能为了他的理想,去奋斗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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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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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品味着薇薇的话,薇薇说这话是爱我还是爱天雷呢?
  自从一家人饭店开业,天雷踹了华小军送的花篮,拒绝交保护费,华小军就经常派三梆子来闹事儿。这天傍晚,三梆子带了一伙人在饭店吃完饭,故意不给钱。还说饭店欠他们四千块钱呢。
  玉龙把三梆子堵在门口:“谁欠你钱呢?”
  三梆子一结吧就跺脚:“我说你咋撂、撂爪儿就忘呢?那俩花、花篮……”
  “早让拣破烂儿的拿走了!”玉龙说道。
  “说啥呢?”一个穿喇叭裤,留长发的青年冲着玉龙说:“你太拿我们华哥不当回事儿了!”
  跟着,几个人起哄架秧子,一个胳膊刺着青龙的光头凑到玉龙跟前,又晃脖子又抖着手,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玉龙害怕地后退,三梆子得意洋洋地说:“赶紧掏钱!”
  服务员见状不好,上楼去找天雷。
  天雷正在给客人敬酒。听了服务员报告,三步并两步下楼来。
  一楼大堂里,三梆子等人揪着玉龙吵吵嚷嚷,客人有看热闹的,有拉架的。天雷冲上去扒开众人,推开揪着玉龙的三梆子:“三梆子,找茬儿冲我来!”
  三梆子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他恼羞成怒:“姓陈的!你、你敢打我,我、我、我……”
  “三梆子,有屁快放!”天雷的话,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三梆子突然抽出一把刀,抵住天雷的脖子:“我要你的命!”
  看热闹的人群惊呆了,立刻鸦雀无声。天雷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刀,没有动:“三梆子,我是爹娘养大的,不是你吓大的。”
  “我刚从号、号里出来,他妈啥都不怕,以为我不、不敢啊!”三梆子咬牙切齿,刀刃按进天雷的脖子。
  “别他妈诈唬,有种你干!”天雷不但不害怕,反而将了三梆子一军:“今天你要不干,你是我孙子!”
  三梆子心虚了,看一眼手下的兄弟,几个哥们马上明白,上前拉着三梆子:“三哥,息怒息怒!”
  三梆子松了手,天雷站在门口道:“今天不给钱谁也别想走!”
  “天雷,你这不是不给我面子,是不给我们华哥面子。”三梆子给了钱,临出门放下一句话:“骑驴看唱本,咱走着瞧!”
  刚才这阵势,玉龙为天雷捏着一把汗,看着几个流氓远去的背影,担心来日凶多吉少。天雷道,钱难挣,屎难吃,开个饭店哪有那么容易的?要怕,咱就啥也别干了。
  接到兄弟天雷电话的时候,我刚完成采访回到办公室。天雷告诉我,玉凤的病越来越重,天天念叨我的名字。想叫我回去陪玉凤几天。天雷还说,用了我这爱情疗法,玉凤的病一定好的快。我正因为不能上镜而心烦,于是我找领导请了假,回家陪伴玉凤。玉凤见了我果然高兴,晚上,她跑到我的房间,在炕上铺好被褥,把两个枕头放在一起,然后害羞地看着我,我知道玉凤是病态,想走又不敢走。多亏天雷进来,及时帮我解围,他看着炕上的被褥,笑着对玉凤说:“嗬!玉凤,把哥的被子都铺好了。谢谢啊。回你屋吧,我要睡觉了。”
  “你跟谁说话呢,我是你嫂子。”
  天雷见玉凤说疯话,并不反驳,嘻嘻笑着:“没入洞房,就想当嫂子?”
  “我今天就入洞房。”
  天雷煞有介事地说:“我说玉凤,入洞房那要好多道手续呢。”
  “啥手续?”玉凤直眼问道。
  “你照结婚照了吗?你起结婚证了吗?你定好日子了吗?这洞房喜字儿都没贴,你就这么稀里糊涂嫁人?”
  “我愿意!”玉凤的脾气上来了。
  “你愿意不行,我哥还不愿意呢。”
  玉凤一边脱上衣一边说:“我就在这儿睡了,咋着?”
  天雷一见,拉着我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姑奶奶,咱惹不起躲得起。”
  天雷叫了母亲去西屋陪小姑奶奶睡,我们哥俩出去躲一会儿。
  我和兄弟似乎好长时间没这样在一起散步了。家乡的夜晚还是那么亲切,晚风温柔,一阵阵送来那熟悉的野草的芳香。每每闻到这野草的香气,我的心就飞回到童年,我看着眼前天雷魁梧的身影,不免有些恍然,难道这就是我童年亲密无间的兄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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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三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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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雷问我,什么时候能在电视上见到我。我说我这辈子上不了电视了,因为我一站在镜头前就紧张。
  “这哪行啊。”天雷比我还着急。
  “我也着急,前一段儿时间,我都不想干了,薇薇说了我一顿。”我对兄弟实话实说。
  “哥,你要不干可就对不起我。你有能力考全市第一,就能成为著名记者。你想想,你要在电视上露脸,娘得多高兴啊。”兄弟的目光真诚透着期盼。
  我说了我站在镜头前的感受,天雷一针见血的指出我是心理素质问题。他大包大揽地对我说,由他来训练我,玉凤则由我来照顾。玉凤的病好的时候,一个伟大的记者也就诞生了。
  兄弟真能忽悠!我不以为然地笑道:“兄弟你看,牛都在天上飞呢!”
  天雷笑着说:“是,那是我吹的。走,训练从今天开始!”
  天雷没有吹牛,他还真训练起我来了。晚上他打理完饭店,就把我带到河边,让我学公鸡打鸣。我不干,我是主持节目,学口技有什么用?
  天雷郑重地说:“哥,知道你为什么紧张吗?我告诉你。你脸皮薄,放不下架子,特别在乎镜头前的形象,在乎镜头前的表现。对不?”
  “那谁不在乎啊?”我觉得这话简直是废话。
  “你在乎了,心里就有负担了,就紧张了。”
  天雷说的还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他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哥,你想当优秀的主持人吗?”
  “想。”我说。
  “想当伟大的记者吗?”
  “想!”
  “那你就先学会不要脸!”
  “啊?”我大吃一惊,这是什么话?
  “今天,我只让你当着我学鸡叫,明天就让你当着全家学狗叫,后天我就让你到我饭店当着大伙儿学驴叫,你什么时候不害臊了,心理放松了。那就可以上镜了。”
  “你这是谬论!”我否定了天雷的方法。
  虽然在我看来兄弟的训练方法有些荒诞,但我还是照着他的办法去做了。因为我相信兄弟的聪明。事实上,天雷的办法确实有效。在我陪玉凤去野外玩儿的时候,玉凤玩儿累了,我就让玉凤当我的观众,给她即兴主持一段节目。慢慢地,在我的陪护下,玉凤的病情渐渐好转,我的主持水平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这天夜晚,大家都睡了,玉凤没睡,一个人在屋子里唱歌。从没见她学过唱歌,可那些流行歌曲她都会唱,而且唱得还真好。
  我和天雷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玉凤的歌声。天雷竟然兴奋起来:“哥,你说,这要是有个老师给指点指点,说不准咱家真出一个大歌星呢!”
  我没有想过玉凤当大歌星,只盼着她的病能尽快好起来,我好回单位上班。因为我感觉到,玉凤越来越依恋我。我怕这样下去,会影响我和薇薇的爱情。
  “从你回来,玉凤一天一个样儿。哥,你说爱情的力量是不是够神奇的?”天雷没有察觉我的想法,却把爱情往我和玉凤身上扯。
  “当初你怎么就知道我看护她,她的病会好呢?”我问天雷。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在薇薇家看过英国勃朗宁夫妇的故事。那个瘫痪在床的伊丽莎白,她不就是认识了勃朗宁以后,病情好转,最终站起来了吗?看来,爱情就是能创造奇迹……”
  “人家那是爱情,玉凤这是单相思。我现在一直发愁,要是玉凤离不开我了可怎么办呢?”我觉得我一直把玉凤当妹妹看,如果不是因为她生了这种病,我是不会用什么爱情疗法的。我必须要跟天雷说明白这一点。
  “不会。玉凤的病要好了,她就明白了。”天雷大大咧咧地说。
  “但愿吧。”我想,也只能如此了。
  果然,随着玉凤病情的好转,她对我依恋也与日俱增。玉凤不断地向我大胆示爱,这让我痛苦和不安。如果我告诉玉凤,我爱的是薇薇,她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吗?她旧病复发怎么办?可是如果这样下去,我和玉凤假戏真做、弄假成真,我又怎么可能向薇薇表达我的爱呢?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薇薇来我家了。薇薇是专门为了玉凤而来的。她告诉天雷和玉龙,她查了一些资料,书上说这种精神分裂症,心理治疗很重要。薇薇说,玉凤对玉龙一直存有心结。这个结也许是玉凤疾病的根源,如果我们能帮玉凤解开心里的这个疙瘩,那么她的病就会很快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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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亲兄弟第十三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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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龙对薇薇的说法很反感。天雷却很赞成薇薇的办法,他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玉龙必须向妹妹道歉认错。
  他们三人在饭店单间说话的时候,正巧我带玉凤来到饭店。我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玉龙激动的声音:“我向她认错?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玉凤听到玉龙的声音,脸上表情骤变,她抄起一个空酒瓶子就要进屋,我拦住了玉凤。
  “玉龙,我问你,你希望玉凤的病快点儿好么?”薇薇问玉龙。
  “那还用说?”玉龙气呼呼地说。
  薇薇的口气不容商量:“那就听我的话。”
  “啥话都听,这话我不听。”
  “玉龙,你想想小时候,想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玉凤妹妹多可爱啊?难道你就忍心她这样疯疯癫癫一辈子吗?”薇薇苦口婆心地开导玉龙。
  天雷说:“别说让你认个错了,为了玉凤,让你吃屎也得吃!”
  “我认错她病就能好?”玉龙瞪眼道。
  薇薇大声说:“就是玉凤的病好不了,玉龙你也应该这么做!”
  玉龙沉吟了半天,叹了口气:“……我从五岁,就背着玉凤,我个小,她沉,我背不动,就在地上当大马,驮着她往前爬,有一回,我摔个跟头,为了护着她我腿都摔破了。可娘还是打我一顿……家里有啥好吃的我都吃不着,娘煮俩鸡蛋,她两口吃完了,还得要我这个……大地震,娘走的那天,下着小雨儿,我领着妹妹送娘。我对她说,妹妹,以后就咱俩是亲人了……后来,我可怜她,心疼她,她喜欢啥我就给她啥,她要啥我就给买啥。我吃苦我受累,看见她高兴,我就满足……你们说,我说说她就不中了?她为啥那么恨我?看见她跟我动刀子,我的心都凉透了……”
  玉龙的倾诉清晰地传来。我看到站在门口的玉凤眼含泪花,似乎有所触动。
  只听天雷恳求玉龙道:“玉龙,谁让我们是哥呢?你就当一回大夫,我求你了,中不?”
  玉龙激动地说道:“我不怕委屈,只要能治好妹妹的病,我这条命都可以给她……”
  玉凤听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她突然推开门,里面的三人吃了一惊。
  我说:“你们的话,玉凤都听见了……”
  天雷和薇薇的目光一起投向玉龙。玉龙慢慢走到玉凤面前:“……妹妹,从你得了病我肠子都悔青了。我不该挤兑你。不该对你发脾气。我错了!你要是还恨我,你就打我吧!”
  玉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扑到哥哥的怀里。兄妹俩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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