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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版】剧本-大明宫词

_20 郑重 王要(现代)
  太平与武三思从床榻前站起来,似乎很不情愿刚才发下的誓言,相距很远地站着。
  武则天:你们所有人都在讲拥戴我,拥戴大周朝。可你们每个人都有私心,连我的亲人都不例外。什么是真正的拥戴?我让你们看看,(对着婉儿)把昌宗抬上来。几个人抬着一张大祭祀台进入朝堂。张昌宗在牛头、水果和各种祭品之间打坐,一副祈求上苍的虔诚神态,单薄的白纱裹体,面目苍白秀丽,十分凄艳。
  武则天:(赞美)他已经发下宏愿,向上苍代我赎罪,我的病一天不好,就一天不吃饭,甘愿成为祭品呈现给神灵。他才是真正拥戴我的人,不仅拥护,而且爱戴!
  4.长亭 白天 内景
  旁白:我的监国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母亲对我很严厉,但我这次不怨恨她。我确实犯下了一个大的错误。因为我从根本上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我太重感情,我一生注定是一个权力和感情压迫的失败者。我很茫然,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归属……
  (伴随着旁白)太平与李隆基沿着长亭前的小路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两个牵马担行李的侍从。还有一辆太平的车辇。
  李隆基:(跪下)姑妈,您回去吧,您已经送了很远了。太平看着遥无尽头的驿路,目光伤感。
  李隆基:请您不要为我伤心,鲲鹏展翅飞翔,他的志向是征服天空,大唐的万里江山就是我的天空。我要用我的爱心和壮志了解自己的子民和帝国,然后像一个真正胸怀大志的皇子那样回到您的身边。
  太平为他把被风吹散的头发向耳后拢了拢。
  太平:我一定想办法尽早让你返京。
  李隆基:我也想尽早回到您身边。我一生都会感激您,都会记住您对我的关爱,只要您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太平:(扶起他)我惟一需要你做的就是保重好自己,不要太鲁莽。你是我们李家惟一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
  李隆基:我为了您一定保重好自己!
  太平:上马吧!
  李隆基:请您先回去吧,我想……看着您走……
  太平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去,李隆基目送她单薄的背影渐渐远去,满目的依恋与惜别。
  5.城楼 白天 内景
  已近黄昏,城楼上,太平临风而立,她望着城外在风中翻滚着的绵延麦田及远方群山的混沌轮廓,失意苍茫的面容写着被夕阳的血色冻结住、被凄凉的暮色所钟爱的表情。张易之悄然走上城楼,他沉默地端详着太平的背影,片刻。
  张易之:张易之拜见太平公主!
  太平转过头,目光顿然有片刻的欣喜。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太平:……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张易之:公立知道,我在该去的地方。
  太平不再做声。俩人站在城垛边,眺望着城外的景致。
  太平:我……被免去了监国!
  张易之:知道了!
  太平:知道为什么吗?
  张易之:因为公主一次外交上的疏忽,授突厥以口实犯我边境
  太平:(委屈,眼里见了泪)……你怎么也这么说!隆基是李家推一的财富,是我哥哥在这大明宫里最珍贵的挂念,我爱他,我怎么能够忍心将他的幸福当做一件御敌的武器?难道政权的巩固就必须以亲情作为代价?
  张易之:……既然公主是性情中人,那么被解除监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太平:现在连隆基都走了,李家又只剩下我一人孤独地留在这大明宫……
  张易之:显不是回来了吗?
  太平:那又怎么样?无非像父亲一样成为母亲的又一具傀儡,这一切让我感到厌倦,你懂吗?
  张易之:……我懂!
  太平:(逼视着张易之,充满渴望)易之,你重情意吗?
  张易之:我为情而生,公主!
  太平:(上前一步,全然不顾周围的目光)你说过爱我,那是真的?
  张易之:当然,我从不说谎。
  太平:(一把抓住张易之,神情激动)那我们走!你带我走!这大明宫已不值得留恋,我们去洛阳,去游历天下所有的美景,总之离开这个地方,就你和我,……
  张易之的目光中不自觉地流露出迟疑不决的神色。
  太平:你答应我!
  张易之推开太平,转过身,他紧皱眉头。太平在他身后依旧一脸渴望。
  张易之:公主!……您还是忘不了长相守,还是想着薛绍……
  太平:不,这跟薛公子没关系。我是在和你讲话,在和张易之讲话……易之,你给我带来的是我一生中所没有的,就像你说的,爱情是此刻的融洽和幸福,我只是想把此刻延续下去,把幸福延续下去,这和长相守没关系,这不是长相守……
  张易之:这就是长相守!此刻如果被无限制地延伸,就没有了此刻,它和明天,后天,明年就没有了区别。这正是薛绍式的妄想。公主,我不是薛绍,也不会有像他一样的生活。幸福和平庸的惟一区别是什么?它是短暂的、偶然的,所以才声势浩大,才值得珍视!而一旦它成为一种习惯,您就会最终忽视它的滋味。出于对自己的保护,我不想成为您生活的另一个习惯!况且,我为什么要走!这是一座多么值得留恋的宫殿!它时刻动员一切险恶锤炼着你的智慧,强者在这里可以充分体验成功的快乐!
  太平:(一时语塞)可我,我……我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爱你!
  张易之:那就请公主把我当做张易之去爱!
  太平:那告诉我,张易之是谁?
  张易之:张易之目前是一个满足的人!
  太平:满足?
  张易之:我知道这听上去可笑,可这于我却是由衷的感触!我想象中爱情最优美的形式,不仅包括厮守的快乐,还包括离别后的思念,重逢时的忘情与喜悦。甚至包括不能按时赴约的短暂遗憾,而我在您这儿找到了这一切,这令我感到真正的激情和快慰,这正是我想要的爱情……
  太平:可你就永远满足自己的身份?
  张易之:会不会永远满足,我不知道,但起码现在我的身份赋予了我某种能力。自由走动的能力。而自由,恰恰是我所企望的,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元素!如果说从这里出去,对您代表着更精彩的生活,对我却意味着倒退!您高贵的心灵可能鄙视这一切,但这正是我目前心境的水平,请公主尊重它,它是我的一部分,也应该成为您爱的一部分!
  太平:……这么说,你是不可能和我走了?
  张易之:……起码现在不可能!太平,我爱你,却不敢保证你永远幸福,像现在这样……太平,我劝你也不要心血来潮,你已经饱受其苦……
  太平(打断他)你真的爱我?
  张易之:真的!
  太平:那你太声说,我要他们都听见(抬眼前的满城灯火),这对我很重要!
  张易之:我……爱你!
  太平:大声!
  张易之:我爱你!
  太平:再大声!
  张易之:我爱你!张易之的声音在城楼上回荡。除了一脸肃穆的太平,没有人真正理会他。张易之略显尴尬。他面对着太平含义深刻的注视,掩饰地笑笑,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旁白:其实我早已隐隐料到了这个结果,他不可能跟我走!但我仍禁不住去试,仿佛期待着自己希望的破灭……这成了我与张易之:感情生活的圈套。他似乎源源不断地给予我希望,而我则孜孜不倦地试图抓住哪怕是最微弱的一线光明。他是那样的一种男人,在伤害别人的同时,永远理由充足,并且有一张堂而皇之的痛苦面孔。似乎他总是被委屈地沦入感情夹缝中成为尴尬而虚弱的角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更大的失望……
  6.武则天寝宫 白天 内景
  侍候武则天的太监们在黑暗中伫立。多日来夜以继日的服侍令他们有些吃不消,太监德顺儿甚至站着都在打盹儿。惟帐内的武则天突然惊坐起,她环顾着四周,仿佛大梦初醒,周围一片寂静。
  武则天:我的病好了,你们没看见吗!昌宗呢?我要昌宗!昌宗在哪儿?
  说着大步往出走……
  8.熏风殿庭院 白天 外景
  院内一片通明,还有人打着灯笼往这边跑,皆远远地跪在武则天身后。武则天望着依旧坐在祭台上避谷的张昌宗,满目深情。他已奄奄一息,头发凌乱地遮盖住苍白的面颊,光影在他脸上跃动
  武则天:(感动得满目泪水)昌宗,昌宗,我来看你了,我的病……好了,多亏了你……张昌宗虚弱地抬了抬眼睛,艰难地笑了笑。
  张昌宗:圣上,您……回去吧,这儿风大!
  武则天:(激动地吩咐左右)你们还看什么?快把他抬下去!传御医!
  10.药浴池 白天 内景
  池中的水上浮着各种草药,张昌宗掩映在一片雾气朦胧之中,虚弱地闭着眼睛,四周隐隐的有内侍林立。张易之坐在池沿儿上,微笑着望着张昌宗。
  张易之:三弟,三弟……张昌宗睁开眼睛,委屈得差点儿哭出来。
  张昌宗:大哥!你可来了……
  张易之:恭喜你呀!你现在是……
  张昌宗:(哭腔)恭喜什么呀?!你出的这叫什么主意呀,这不明摆着玩儿命吗!你看看我,都瘦成什么样儿了……下次再有这事,你来吧!不能为争个宠连命都搭进去!
  张易之:争宠?三弟,你现在可以停止争宠了,你知道你那天指了件什么品服吗?……紫色,正二品上,您现在是朝廷命官了,咱们张姓也因为你成了贵族……
  张昌宗:啊?……真的!我们成贵族了?……那,那咱赶紧,赶紧…哦还在这儿泡什么药澡啊!我只想吃,吃它三天三夜,饿疯了我了……张昌宗从水里往出蹿,溅起一团水花。
  张易之:……这药浴可是圣上钦走的药品,为的是给你补补元气!
  张昌宗:是吗?……那,我再泡会儿……大哥,太平那边怎么样了?张昌宗又缩进水中。
  张易之:不是很好!
  张昌宗:怎么了?怎么不好了?
  张易之:她要和我私奔,她爱上我了!
  张昌宗:啊?这是好事啊,公主爱上了大哥,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张易之:可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就为了娶门亲?
  张昌宗:可,可你娶的是当朝公主啊!
  张易之:公主怎么样?看来她已决定不再在长安待下去,那不就成了第二个旦?一个死了心气的皇子只会比任何一个稍有野心的平民活得更乏味平淡。一个从高处自愿下放的人,心里早已全然没了指望……
  张昌宗:但她毕竟不是平民,依然是万贯家私,数不清的财富……
  张易之:如果说仅仅为了财富,我当初就不必到这宫里来!我要的是什么?是光荣,是征服天下最高责女人的快感,是居人之上的迷人感觉……最高级的统治莫过于操纵别人的爱情!这比占有万里江河更具有权力的内涵!
  张昌宗:那,那你打算怎么办?
  张易之:继续寻找这迷人的感觉!……而最令我兴奋的是,这里还有仇恨!你没看见朝廷上下对你我越来越大的醋意和鄙夷吗?靠我们的魅力战胜这仇恨将是我最大的快乐!……这太令我激动了!
  张昌宗:那太子怎么办?!
  张易之:什么怎么办?当然要继续爱她!因为她的确值得去热爱1……可你记住,我们一旦属于了一个女人,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运沉浮交给了别人的运气……
  11.太液池 白天 内景
  此时的天气犹如韦氏及她女儿安乐公主的心情,明艳开朗、有些久雨初晴后的轻浮放荡。韦氏和女儿正泛舟于湖上。十几年贫困乏味的流放生活令她们以某种复仇的心情无节制地享受这突现于眼前的富丽堂皇。船头有一小型丝竹班子。演奏着舒缓轻薄的曲子。韦氏端坐于伞下,百感交集地凝视着这池涨满自己儿时记忆的春水。安乐公主伫立船头,身着浮艳的"百羽服",正嬉笑着将一个荷包扔进水里,船周围游动着几个奴才,鸬鹚似的将丢掉的荷包叼回来。
  安乐公主:(扔荷包)去呀,这回谁先叼回来,我赏缗钱五千……她兴致勃勃地看着几条精壮黝黑的身躯狗一样游向荷包。
  安乐公主:……母亲,您刚才说什么?
  韦氏:我说我小时候,就总和太平公主在这湖面上泛舟,也是在这里第一次遇上了你父亲……。
  安乐公主:母亲,您总是左一个太平公主,右一个太平公主,我们在房陵州受苦时,她在干吗?还不是同大家一样,在这长安城里醉生梦死……
  这时对面缓缓驶来一条船,张易之当风而立,手中持萧。仙乐飘飘。那被风扯起的庞大衣袖令他看上去像一片小舟扬起的鲜艳的帆。安乐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热辣辣的眼神,怔怔地望着飘然而至的张易之,甚至连韦氏都不觉微微侧目……
  两船相遇,张易之微笑地弯了弯腰,算是行礼。萧声依旧,风一样飘走。安乐公主回头,眼神再也离不开远去的张易之。船首奴才们依然举着荷包,眼巴巴地仰望着失魂落魄的安乐公主。韦氏眯起眼,盯着女儿的一脸痴态。
  安乐公主:他是谁?
  韦氏:……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张易之!
  安乐公主:张易之"、…果真俊朗、飘逸,怪不得太人都把他挂在嘴边儿……母亲,您说他刚才在看谁?
  韦氏:当然是看你!……(有些伤感)看我做什么,人老色衰,再也不比从前了……
  安乐公主:母亲,我喜欢他!
  13.秘密幽会处 夜晚 内景
  张易之侧卧在一张大梳妆台上,身体正好挡住了身后的镜子,眼中依然是已经成了惯性的柔情蜜意,痴痴地望着一个女人。从背后看那女人显然刚刚穿好衣服,头发还略显凌乱。床上的凌乱似乎在暗示着尚未冷却的激情云雨。
  女人:别这么看着我,我已经老了……
  张易之:您的魅力恰恰在于您眼角那几缕清淡的皱纹,以及……(张易之伸出手,轻柔地触摸她的面颊)贬居塞北的失意在您眉宇间布下的隐隐怨意。您很美,因为您没有宫中盛行的优越神色,所以就更美,更独特……
  女人:……易之,你,真的喜欢我?没有骗我?
  张易之:如果不喜欢您,我就不会舍弃圣上的宠幸跑到这里同您幽会。而如果我骗您,您以为我会从您身上得到什么呢?
  女人:……是啊!我还有什么好骗的!……我只希望,你在太平那儿不会说同样的话!
  张易之:我当然要说同样的话,因为她的确可爱!她与您同样的美,只是属于不同的类型!……我从不说谎,怎么,您吃醋了?
  女人:……易之,去把我的纱巾拿来。
  张易之闪开身,韦氏的面孔在镜中浮现出来。张易之绕到她身后,替她戴好纱巾,两人在镜中对视。
  韦氏:(伤感)易之,谢谢你!你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你就是我今天的全部意义,至于明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将身居何处?!
  张易之:明天您还会留在宫里,您将是一国之母,是光荣的皇后……
  韦氏:那都是自欺欺人罢了!你知道我丈夫是谁,说不定哪天又被贬出了京……
  张易之:难道您就甘愿把自己交给您丈夫的造化?您如此聪明
  韦氏:当然不情愿2可你了解圣上,以及-……她对于其他女人的敏感。
  张易之:那就把才智借给您丈夫,像圣上当年那样,如今天下千呼万唤李家接班,而眼下正有一个让我们李家淮一的传人服众的绝好机会,一旦把握住,甚至连武家都会慑于他的威望……
  韦氏:什么机会?
  张易之:您知道突厥目前长驱直入,势不可挡,如果显能领兵出征,大败侵略者……
  韦氏:(苦笑)显?去打仗?他甚至见了匕首都会打颤……
  张易之:您错了!他的存在就是力量,您知道突厥可汗发兵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匡复李家王朝!他怎么可能真刀真枪地同显干?显的出征,正是向天下表明李家还朝主政,这也正是敌人希望看到的。况且,朝中那么多李唐的骁勇壮士,他们能不拼死呵护显的安全,保存这李家最后的一线希望吗?
  韦氏:你说的有道理!易之,没想到你还这么有政治头脑……
  张易之:我说过我不仅是个男宠。
  韦氏站起身,将面纱放下,神色坚决。
  韦氏:是啊!如果没有别人想到为我补偿这二十年荒废的岁月,我也只好自救了!天下不止只有一个不让须眉的女人!
32.txt
第三十二集
  旁白:突厥的铁骑已经逼近黄河,多年不习战事的大周军队溃不成军。那些养尊处优的将军们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他们为自己的骄横与虚名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在这危急的时刻,我不得不佩服母亲的智慧!她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谴责着朝臣们的怯懦,同时激励起他们的勇气。
  1.大明宫勤政殿 白天 内景
  (伴随着旁白)武则天一身戎装走上朝堂,大臣面露惊异与不安,互相交头接耳。武则天目不斜视地走到皇位上坐下,然后威严地看着众人。
  武则天:婉儿,这是第几天了?
  婉儿:第三天了!
  武则天:还没有人应诏挂帅吗?
  婉儿没做声。
  武则天:(面对众臣)你们是想让我一个女人去征战吗?
  她的目光扫过武三思、武承嗣以及一些武将。众人纷纷躲避着她的目光,显也低下头,但双手紧紧握住笏板,头上又冒汗了。这时一名侍卫快跑上大殿,跪倒。
  侍卫:报!易州防线已被攻破,沙叱忠义将军下落不明。易州刺史武德晖困守孤城五十日,又与敌军争夺内城,几经交锋,独力难支最后坠城而亡,以身殉国。
  武则天:你们听见了吗?众人低头不语。
  武则天:再报一遍!
  侍卫:易州防线已被攻破,沙叱忠义将军下落不明。易州刺史武德晖困守孤城五十日,又与敌军争夺内城,几经交锋,独力难支最后坠城而亡,以身殉国。
  武则天:婉儿,追封武德晖为忠文侯,配享宗庙。他也许是我们大局最后一个忠臣了。(又转向众臣)难道我们大周就真的没人了吗?众人惭愧地低下头。良久,寂静的朝堂上突然响起一个微弱而犹豫的声音。
  显:武皇,那就让我去吧!
  大家都没明白是谁,开始四下张望着寻找。这时显上前跪倒。
  显:儿臣愿意为您分忧,带队出征!
  武则天凝视着他,显又有些不自然起来。
  武则天:(眼眶中蒙上一层喜悦的泪光)好,好,到底还是我的儿子…
  (随即声音兴奋而昂扬)我现在就封你为天兵道行军大总管,全权调配关中大军,明日就率兵出征。母亲要亲自把你送出长安!
  显也变得雄壮、威武起来。挺直身子,再次叩拜。
  显:多谢武皇信任!儿臣一定不辜负您的重托!
  狄仁杰被这场面感动,出列。
  狄仁杰:武皇,我一生与文稿为伍,纠缠于琐碎的公文政务之中,一直对您的信任与恩宠深感不安。现在国家危难,正是报答您赐予我莫大荣誉的最好时机。我愿与皇子同甘共苦,弃笔从戎!臣愿以老迈之躯效仿先贤,请武皇赐给我这个成就美名的机会!
  另一年迈武将也出班跪倒。
  武将:我曾为先帝征战边疆多年,虽无帅才,但了解突厥人的习性战法。现在太子以文弱之身慷慨赴敌,使我对自己的年迈丧志而深感惭愧!我愿意率全家所有儿孙一同随皇子出征,最后一次报效疆场。
  某神策军青年将领从大殿门边的侍卫队列中走出,跪在殿口。
  青年将领:我整日满身戎装在殿前装点门面,实在有愧这身装束,请武皇赐我真正的武士尊严。
  一时间,朝堂中跪下了一片忠臣。其场面蔚为壮观。不仅令武则感动,而且也使显大为意外。看到这么多人拥戴他,不禁泪水潸然而下。
  2.大明宫外广场 白天 内景
  当显豪迈地走下大殿,甬道两边的神策军都举着长枪相互撞击,发出有节奏的咔咔声。
  显终于昂着头在朝堂上走了一回,他眼中泪花闪烁。
  3.长安闹市中的一条小径 白天 内景
  两边的青砖墙很高。一条闹市中的小径曲折地向前延伸,张易之跟着一仆役模样的人默默前行。他望着头顶夹缝中仅存的一线天空,面色逐渐疑惑起来,他犹豫地站住,仿佛预感到将近的不祥。
  张易之:等等……(他回头看了看)谁要见我?我们这是去哪儿?
  仆役:(谦卑地)张大人,我不能说,这是主子的命令。她只让我告诉你,她是你最想见的人。走吧,咱们快到了!
  说完继续默默前行,张易之远远地跟着。
  4.陌生地点 白天 外景
  仆役:请吧,张大人!
  张易之被引入。
  仆役:您进去吧,她在屋里等您!
  张易之环顾四周,走进堂屋。屋大背身站着一个人,全身皆黑……张易之眯起眼,清了清喉咙。
  张易之:在下张易……
  黑衣人转过睑,原来是茹夫人。
  茹夫人:怎么,连我你都看不出来了?我是你长安城第一个情人呀g
  张易之:(释然)……茹夫人……好久没见了,请受易之一拜!
  茹夫人免了吧!……你可真出息了!真是贵族了!举止做派都改了风范……看来公主没白调教你……
  张易之:(严肃)您有事吗?
  茹夫人:找你自然有事,你上次托我的事,我和狄大人讲了……
  张易之:噢,那就多谢夫人了!
  茹夫人:(转过身)……你同他自己说吧!张易之身后传来狄仁杰的声音。
  狄仁杰:张大人!张易之惊异地转回头,发现狄仁杰站在身后,旁边还有几个打手……张易之虽然预感到有麻烦,但他依然很快镇静下来,以他故有的谦洒姿态,上前向狄仁杰施礼。
  张易之:张易之拜见狄大人!
  狄仁杰:(语气冰冷)你胆子不小啊!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打手上前将张易之按倒在地。他没有挣扎,任拳脚如雨地落下……
  5.太平府大门外 夜晚 外景
  一匹马飞驰而至。路过太平府门前时,骑手将马上驮的一个麻袋甩到地上。夜深人静,那只麻袋显著地耸立在府邸门前。逐渐地,麻袋里开始了蠕动。
  6.太平府卧房 夜晚 内景
  张易之一头倒进太平的卧室,极其虚弱地瘫在地上。春和太平一起冲过去,将他扶起来,抬到庆榻上。
  太平:这是怎么回事?
  张易之没有更多的痛苦表情。
  张易之:我被人……打了!
  春端来水,为张易之擦拭伤口。
  太平:谁?!是谁打的?
  张易之:这朝里有很多人想打我,……公主不用为我担心……
  太平:我问你,是谁打的?
  张易之:怎么,你还想着为我复仇?
  太平:那是我的事!告诉我!
  张易之以惯有的微笑置之。短暂的沉默。
  太平: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应该告诉我!
  张易之抬眼看太平,直视她的目光,似乎在掂量太平的承受能力。
  张易之:(很有挑战性地)你真想知道吗?…春,你先下去!
  春离去。太平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等春关上房门,张易之转向太平。
  张易之:请公主把灯吹灭!
  太平:(盯着张易之的眼睛)这么说,我又要失望了?
  这次是张易之吹灭了灯。太平怔怔地站在黑暗里。她预感到她将听到的是一则令自己心碎的消息。
  张易之:我……和茹夫人好过……在您之前……她爱上我了,所以嫉妒您,所以只能打我!拿我出气!
  太平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行泪静静地滑下……她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她尽量压抑住撕扯着自己。心灵的失望和痛苦。
  太平: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张易之似乎对太平的反应并不意外。
  张易之:您从没问过我!
  太平突然爆发地朝张易之怒斥。
  太平: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张易之:如果公主认为这是欺骗,那在认识您之前,我已经欺骗过您很多次了!
  太平:你……那你为什么还要说爱我?
  张易之:因为我爱您!
  太平:你不爱!难道你的爱情连起码的忠诚都没有吗?
  张易之:(一笑)忠诚?公主以为爱情必须忠诚吗?
  太平突然被他问愣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二者有什么不同。
  太平:难道你以为爱情不需要忠诚吗?
  张易之: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公主认为什么是忠诚?
  太平:忠于你自己的感情!
  张易之:怎么表现?
  太平:把你的感情和身体全部交与对方!
  张易之:这又怎么表现?像检狱禁锢刑犯那样?
  太平:这不一样!那是强制性的,而忠诚出自情感自觉的愿望。
  张易之:心甘情愿地放弃思想行动的自由?
  太平:在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只要你心中有爱!
  张易之:那我理解的爱同您有区别!公主所说的爱需要遵守纪律,而我却正相反,认为爱更需要自由!因为爱是快乐,是生命燃烧的激情,是自然最本质的冲动。你注意过在荒野间燃烧的熊熊烈火吗?看上去,它是那么狂放!何等的浪漫与壮美!如果把它放在灶里,它只能用来烧饭取暖,彻底失去了燃烧的魅力!公主,激情是不可以被强迫的,尽管以忠诚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名义。您母亲可以要求她的大臣们忠诚,但那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责任!忠诚只能扼杀爱情优美的浪漫!
  太平:你所谓的爱情实际上意味着自由地背叛?
  张易之:自由并不等于背叛,公主……我刚才完全可以选择骗你!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只要诚实,我就没有背叛!
  太平:……在这宫里,这座城市里,你还和谁有关系?
  没等易之开口,太平又阻止了他。
  太平:你别说了!……(太平仿佛在躲避更深的伤害)把灯点亮!……把它举起来!对着我的脸!……张易之,忘掉你的理论!你不必惧怕伤害,你完全具有选择的自由。
  张易之望着太平被烛光映红的脸。
  张易之: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张易之放下烛台)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多谢公主救我。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如果你原谅我就去找我!……(张易之走到门口)如果不原谅,那我祝公主好运!
  张易之打开门,发现门口站满了侍卫,礼貌地请他回去。他惊异地回转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太平痛苦地看着他。
  太平:张易之,你知道我是谁,你必须忠诚!……从今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养伤,哪儿也不许去!
  旁白 薛绍和张易之是男性世界给予我一生的两个问题:忠诚与自我囚禁,背叛与自由天纵。薛绍于我是爱情的启蒙者和导师,而他关于爱情的理念却高高在上,永远置我于无知与稚嫩的境地。张易之却把自己精心设计成一件爱情棘手的并且稍纵即逝的礼物,他了解征服轻浮,是一个女入最大的虚荣。他用不断的背叛来激发一个女人尽快以成熟的经验与之匹敌……。
  9.控鹤府 白天 内景
  张昌宗身穿七彩现衣,坐在一只逼真的木制仙鹤上煞有介事地吹着萧。他背后是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上面画了几片白云,似乎是在凌空飞翔。他的一边站着一些老臣,另一边站着一些太平府的青年才俊,他们申请严峻,沉默无声。老臣们担心地一会儿看看张昌宗,一会儿看看卧在软榻上面的武则天。张昌宗突然把萧扔在地上。
  张昌宗:(看着武则天有些撒娇地)我累了!
  武则天:那就过来歇会儿。
  武则天的纵容助长了张昌宗的威风,使得无人敢小视他。众人如此僵持着局面。
  张昌宗:你们都算什么俊杰才子啊?都三天了,连一句诗都想不出来?!
  北门学士沉默,抗议着张昌宗对他们的亵渎。
  张昌宗:从早上开始你们就推三阻四,一会儿说无从下笔;好,皇上让我穿上羽衣,骑上仙鹤!一会儿又说难以想象,那就给你们布置出蓝天白云!这回倒好,干脆自认无能了。(说着转向年轻的学士们)这几天武皇心情好,咱们做巨子的就应该添喜助兴,你们是不是不给皇上添堵心里就不痛快呀?
  武则天:(看着面色阴沉的众人)我看他们就是一群徒有其表、缺乏才情的庸人,整天只会和枯燥乏味的文稿打交道。还自称风流才子,真有超出他们想象之外的美景,就全变成了酸臭迂腐的书虫了。
  张昌宗:我怎么觉得你们存心跟我作对?!今天是你们最后的期限。看到那炷香了吗?如果香烧到头,你们还做不出来的话,你们就都被免职了。
  学士们沉默不语,深恶痛绝地看着张昌宗。
  张昌宗:武皇,看!他们讨厌我。
  武则天:你们不喜欢昌宗就是不喜欢我,这可不好!
  这时一名太监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太监:太平公主到!
  武则天被惊醒,茫然而委顿地四下张望。太平径直走到武则天身边。
  武则天:太平,你来得好,看看你养的这些门客,我求他们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就写一首诗,都说不上需要什么才华!
  北门学士眼巴巴地看着太平。
  太平:他们不是拟不出来,是羞于写这样的诗!
  武则天:(似乎想起来刚才的一幕)我看也是,他们是在和我存心闹别扭。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他们呀?
  张昌宗:香烧到头了,就全部免职,现在……
  太平打断张昌宗的话。
  太平:母亲,您真这么讲过?
  武则天:(抬头看了一下张昌宗)谁说要免他们的职了?
  张昌宗委屈地张了一下嘴,又看看太平。低下头。
  太平:您不能这样做,您正在抛弃耿直的忠贞之士。我想母亲一生清明、勤勉,到了晚年更应该自律!当年大行酷吏制度之时,每天都有上百人进京告密。现在天下又有多少鬼迷心窍、阿谀奉承之辈利用您的闲情逸致来偷取荣华富贵呢?前天我就得到消息,说张昌宗一下就封了五十个姓薛的人的官职,有人甚至是又聋又哑的残废,就因为他接受了一个姓薛的无名鼠辈的贿赂,又把这个人的名字忘了。现在控鹤府有几十名男宠,他们的势力一个比一个大,造成朝臣们争相献宠。又有无数不知廉耻的无赖争相仿效,右监门卫侯祥每天都在宫门外向上朝大臣炫耀自己容仪俊美、阳物硕大,要求进控鹤府当差。现在朝凤日下,造成的危害比当年酷吏盛行之时尤甚。
  武则天慢慢地看着太平,似乎有些神情恍惚。
  众人都屏住呼吸,等待武则天动怒。一片寂静。
  武则天:婉儿,记下来,太平公主大胆直言,进谏有益,赏各色彩锦百匹。(又转向张昌宗)昌宗,你怎么能滥用我的信任呢?把你村的那些官都给我撤了!
  张昌宗不安起来。
  武则天:好了,诗不做了,你们都给我下去吧!
  众人退下,张昌宗犹豫着。
  武则天:昌宗,你也退下吧!
  光线黯淡下来,宫中陷入一片寂静。一缕金黄的斜阳照在武则天衰老、疲惫的面孔上,微风吹来,掀动她鬓边的几丝白发,她的脸陷入一片伤感。
  武则天:现在是圣历多少年?
  婉儿:圣历二年。
  武则天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又问。
  武则天:现在是神功年号,还是久视年号?
  婉儿:您已经改为圣历年号了。
  武则天:噢!
  不再说话。片刻。
  武则天:我看还是圣历听上去好些,还是别改了。
  婉儿:现在就是圣历。
  武则天睁开眼看着婉儿。
  武则天:是吗?我还以为是神功呢?
  婉儿无语。
  武则天:那就还是用久视吧!
  婉儿:武皇,您已经废止久视三年了。
  武则天:(苦笑)你看我这改来改去的,把自己都搞糊涂了。难怪大臣总劝我要固定年号。她说着说着,脸上显现出一丝凄凉与苦恼。
  武则天: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婉儿不知如何回答。
  武则天:我知道自己老了!他们也嫌我老了。但是我还没像他们想的那么糊涂!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能有自己宠爱的妃子,我就不能?我辛辛苦苦一辈子,难道因为是女人,就享受不了别的皇帝应有的乐趣?
  婉儿:您能!可是……二
  武则天:你去把那个候祥叫来!我到底要看看他长得有多美!
  旁白 母亲彻底老了。曾经新生的牙齿和黑发并没能拯救她的心智,只给她带来片刻欢娱。她一生与男人争斗的惟一武器--智慧,正在无情地将她抛弃。
  10.太平府堂屋 白天 内景
  太平怒目盯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小厮。
  太平:说,张易之去哪儿了?
  小厮:公,公主,我真的不知道……
  太平:你是他的贴身侍从,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骗我!
  小厮:小的不敢!……
  太平:你知道骗我是什么罪过吗?……死罪!来人,把他拿下,交给刑部……
  小厮:公主饶命!
  太平:那告诉我,他在哪儿?
  小厮:他……在芙蓉客栈……
  太平:去干吗?……你不用怕,说了我就饶了你!
  小厮:他去和……太子妃,见面!
  太平:和谁?
  小厮:太子妃!太平腾地站起身,强压着怒火。
  太平:他去过几次?经常去!
  太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厮:从太子妃……回到长安!
  太平:你起来!带我去!
  小厮:哎哟,公主,小的实在是不敢……
  太平:起来!现在就带我去!
  11.秘密幽会处 白天 内景
  张易之侧卧在床上,望着韦氏一把将窗帘扯开,光明洪水般涌进房问。张易之微微眯了下眼睛,他定定地望着韦氏伫立在窗前的明亮侧影。
  韦氏:(陶醉地闭上眼睛,微微仰头儿)太阳……长安的太阳,好久没有无牵无挂地享受阳光了……
  张易之:……您……真美!再待一会儿,好吗?
  韦氏:(倒过头)算了,我还是放过你吧,否则公主要和我反目成仇了!此时房外楼梯响起急剧的上楼声,和客栈跑堂儿的声音。
  跑堂:哎,小姐,楼上有客,您不能上去…。
  韦氏惊惧地望着张易之。
  张易之:她来了!
  韦氏:谁?
  张易之:公主!
  韦氏:什么!
  几乎在韦氏转头的同时,太平已闯进客房,她目光寒冷地看着两个人。
  韦氏:(笑得很勉强,有些尴尬)太平,你来了……
  张易之则开始不紧不慢地穿衣服。
  太平尽量回避着他。
  太平:(声音冰冷)韦姐姐,从你们回来,这大概是我第二次见到你!我哥哥回来了吗?
  韦氏:还,还没有!不过听说他很好,捷报频传……,
  太平:既然显哥哥出征在外,为国浴血奋战,就请你多为他着想,检点自己的行为!你是太子妃,有夫之妇,我想不必由我来教你为妇之道!
  韦氏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韦氏:多谢公主提醒,太平!我当然不必由你来教我为妇之道!相反,这十几年的生活让我比谁都有资格奢谈妇道!告辞了!
  说着往出走。
  太平:韦姐姐吃过苦,就更应该珍惜今天的来之不易。不要不顾廉耻地挥霍掉自己的名声!
  韦氏站在门口,似乎被太平的话刺痛,她转过身,一胜悲愤。
  韦氏:廉耻!我简直不敢相信如今这宫里还有人谈论廉耻……(她绕到太平正面,盯着太平的眼睛)……你母亲守着控鹤府七十二只雄鹤,你太平公主府上由于供养门客而声名远扬,请问这算不算不讲廉耻?至于名声,太平,那是我自己挣来的,是保持住还是由着性子挥霍掉,那是我的事!……(伤感地)太平,我流落在外十几年,你们谁来看过我?哪怕是问过我?更不要说替我着想!包括你这个所谓的儿时的挚友!……现在来质问我?你知道你自己的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我能跟他到现在已经是你们李家的福分!所以请你闭嘴!(指着窗外)太平,就在刚才我还在感叹可以无牵无挂地享受这长安的太阳,没想到竟然是你第一个破坏我的心情!你,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韦氏说完扬长而去!太平失魂落魄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是的,正如韦氏所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爱上了这个男宠。她尽力做到平静,因为她知道愤怒与悲伤只能给这个聪明的男人找到反击的借口。她依旧不看张易之,只定定地凝视着某个空洞的方向。张易之依然有条不紊地穿衣服。
  太平:(疲惫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易之:没有了,您不是全都看到了吗?
  太平:你是一个忘思负义的小人,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张易之:公主对我无所谓恩,我对公主也无所谓义,至于廉耻,公主忘了,廉耻对于我一个男宠,仅仅是一件奢侈品。
  太平:(轻蔑地笑)你闭嘴吧!我厌倦了这一切,你的借口,你所谓的道理,你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你自己开脱!
  张易之:开脱!开脱什么?我不明白!
  太平:你应该明白!难道你忘了你对我所说过的话吗?还有你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难道这一切仅仅是玩笑,是儿戏?
  张易之出击了,他脸上的无所谓一扫而光,代之以绝对的肃穆。他走上前,半跪在那里,用双手捧住太平由于极度悲伤而万念俱灰的脸,强迫她望着自己。
  张易之:(诚恳地)太平,我爱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爱上公主是我的福分卜……(他低下头,悲伤地)至于海誓山盟,那恰恰是我一贯的奢望,我总是在提醒自己那不是属于我的语言,因为我没有资格,因为那只能仅仅是一个玩笑,一出儿戏!……(他抬起头,眼里居然见了泪水)公主,爱情于我只能是一个秘密,有时甚至是……一种伤害,背叛爱情是我分内的事。
  张易之说得十分凄凉。仿佛在表白他的命运,他卑微的处境,以及他无望的前景。他甚至流下了一行热泪。
  太平:可你完全可以拒绝!
  张易之站起身,似乎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极度悲伤。
  张易之:(越说越激动)拒绝?请公主设想,当太子妃吩咐我去约会时,您指望我说不,并且向她进一步解释因为我爱上了太平公主?您能够想象我将听到怎样富于侮辱性的笑声?难道我连这一点保卫自己内心真实感情的自由都没有?……公主,当您在盛怒之下指责一个男宠的不忠时,是否应该了解一下他此刻的心境!
  太平望着他的背影。
  太平:你转过来!……。告诉我,你也爱她吗?
  张易之:太平,我是男宠,而她是太子妃,她要我说爱她,我就只能说爱她,这是我的职责!
  太平:你又在逃避!正面回答我,爱或是不爱!
  张易之:我……不知道!
  太平:这么说,你有可能爱上她?
  张易之:我有可能爱上很多人!
  太平:这么说,你从来木控制自己的感情?
  张易之:不控制!控制爱情是对它最大的伤害和蔑视!
  太平:那么,你也不知道是否爱我?
  张易之:知道!我不记得公主曾命令过我说爱你!但我还是说了!因为我知道我爱你!
  太平:那么,你刚才的一大通伤感表白都是因为你悲哀的男宠身份?
  张易之:是的!……(这次似乎发自内心)但我有一天将不是男宠!
  太平:你会的!而且这一天很快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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