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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道》余世存

_6 余世存(现代)
  有一次胡适之的朋友们在胡家里聚餐,徐志摩像一阵旋风似地冲了进来,抱着一本精装的厚厚的大书,是德文的色情书,图文并茂,大家争着看。胡适之说:“这种东西,包括改七芗、仇十洲的画在内,都一览无遗,不够趣味。我看过一张画,不记得是谁的手笔,一张床,垂下了芙蓉帐,地上一双男鞋,一双红绣鞋,床前一只猫蹲着抬头看帐钩。还算有一点含蓄。”
  司徒乔曾画了一张半边是笑脸,半边是哭脸的自画像,他在上面题写了一句话:“含泪画下去啊,蠢人!在艺术的牢狱里过你的一生!”
  宗白华赴德国读书时,路过巴黎,朋友们各有功课,不能陪他,而他又不懂一句法国话,居然在巴黎整整游玩了一个月。凡是朋友们未去过的地方,他都去过了。他说:“有什么因难!街道呢?我有地图。用钱呢?我有当了五法郎的票子,我固然不知物价,也弄不清是生丁、法郎(生丁,centimes,1法郎=100生丁),但我有妙法,便是拿一张当五法郎的票子出来,他们自会找补我。坐电车坐汽车,我只须把地图上我要去的地方指与他们一看,他们自我载去,到了目的地,自会请我下车。车费呢?我只须把现钱抓一把摊在手上,他们自会如量的收取,在我只觉得他们过于廉洁,过于老实……”
  梁思成与林徽因在北海快雪堂松坡图书馆读书约会,徐志摩也常凑过去和他们聊天,梁思成不愿受到骚扰,便在门上了贴一张纸条,大书“Lover want to left alone”(情人不愿受扰)。
  很多人以为鲁迅是条硬汉,很少人注意到鲁迅的爱,更少注意鲁迅大爱的品性。鲁迅自嘲是“浅薄的人道主义”。萧红曾问鲁迅:“你对我们的爱是父性的还是母性的?”鲁迅愣了一下,肯定地说:“是母性的。”
  1933年6月,梅志在韩起夫妇家里认识了胡风。此前,韩起曾在胡风面前夸奖过梅志,两人见面后,清纯秀美的梅志理着短发、穿淡蓝色布旗袍的模样,便牢牢地印在胡风的脑海里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终于向她袒露了自己的心迹:“我不能再隐瞒了,只有你才能给我一个归宿,只有你才能将我从混乱的感情中挽救出来......”那年的12月24日,平安夜,他们开始了日后长达51年的共同生活。
  1935年12月,66岁的熊希龄和33岁的毛彦文在上海结婚,五年后,熊病死于香港。当熊追求毛到手后,毛要求他剃须,他答应了,把留了二十年的长须剃去。有个老朋友对他说:“秉三,你已经66岁,年纪不小了,何必多此一举呢?”他笑着答道:“就是要求在此一举呀!”
  张伯驹爱唱戏,在其40寿辰时,余叔岩倡议为河南旱灾募捐义演。上演的是由余叔岩饰王平,杨小楼饰马谡,王凤卿饰赵云,陈继先饰马岱,陈香云饰司马懿,钱宝森饰张郃,张伯驹饰诸葛亮的《空城计》。前面的戏码依次是:郭春山《回营打围》,程继先《临江会》,魏莲芳(因梅兰芳在沪改由魏演)《女起解》,王凤卿《鱼肠剑》,杨小楼、钱宝森《英雄会》,小翠花、王福山《丑荣归》。“报纸登出戏码来,便轰动了。演出可谓极一时之盛。”张伯驹那张不易呈现喜怒哀乐的脸,流露出兴奋之色。时隔数十载的一场戏,说起来有如品嚼刚刚上市的时新小菜一样,鲜美无比。演出后,章士钊特作打油诗云:“坐在头排看空城,不知守城是何人。”这两句玩笑诗连同那晚演出的盛况,令张伯驹陶醉了一辈子。
  张春桥化名“狄克”攻击萧军的小说,认为作者“不应该早早地从东北回来,”指责作品“不够真实”。后又攻击萧军是“鲁门家将”,鲁迅的“孝子贤孙”。萧军气愤地跑到编辑部,恰巧张春桥在场,萧问:“那篇侮辱鲁迅先生和我的文章是谁写的?”一个与张春桥合办报纸的青年承认是他的所为。“好,我也没工夫写文章来回答你们——我们打架去,如果我打输了,此后你们可以随便侮辱我,我不再找你们;如果你们败了,不允许再写此类文章,否则我来揍你们……”张春桥和另一人都年轻气盛,面对挑战,欣然答应。
  瞿秋白与杨之华临别时,把十本黑漆布面的本子分成两半:“这五本是你的,这五本是我的,我们离别了,不能通讯,就将要说的话写在上面罢,到重见的时候,交换着看吧!”
  1937年“七七”芦沟桥事变前后,蒋介石和汪精卫联名邀请全国各界名流学者到江西庐山开谈话会。7月11日谈话会上,蒋、汪发言后,胡适慷慨激昂,发表了一通抗日救国演讲。在座的胡健中听后,即席赋诗一首:“溽暑匡庐盛会开,八方名士溯江来。吾家博士真豪健,慷慨陈辞又一回!”言语中颇含戏谑之意。胡适也随手写了一首白话打油诗回赠:“哪有猫儿不叫春?哪有蝉儿不鸣夏?哪有蛤蟆不夜鸣?哪有先生不说话?”
  周作人做汉奸的消息传遍全国,艾青写诗说:“周作人,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背叛了我们!”
 
马克思第三个外孙女嫁给谁了
  有一次,曹禺见吴组缃进来,便偷偷对他说:“你看,钱钟书就坐在那里,还不赶紧叫他给你开几本英文淫书?”当时清华图书馆藏书很多,中文洋文均有,整日开放,但许多同学都摸不到门。吴组缃听罢,随即走到钱钟书的桌边,请他给自己开录三本英文黄书。钱钟书也不推辞,随手拿过桌上一张纸,飞快地写满正反两面。吴组缃接过一看,数了数,竟记录了40几本英文淫书的名字,还包括作者姓名与内容特征,不禁叹服。直到解放后,钱钟书还爱考问吴组缃:“马克思第三个外孙女嫁给谁了?”吴组缃只好回答不知道,但不免反击说:“你专会搞这一套!”
  殷海光问金岳霖对熊十力的看法,金肯定地说:“据我所知,熊十力是中国研究佛学最深刻的一个人。”殷说:“先生好打人、骂人。我亲眼看见他在梁漱溟背后打三拳,还骂他是一个笨蛋。”对此,金岳霖说:“呃!人总是有情绪的动物。是人,就难免打人骂人的。”
  废名很佩服其同乡熊十力,常跟熊谈儒道异同等事,等到他着手读佛书以后,却与专门学佛的熊翁意见不合,而且多有不满之意。有一次,两人在一起论僧肇,一言不合,大声争论,外人在外听得酣处中突然静止,原来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很快废名气哄哄地离开熊家。但到第二天,废名又到熊家,跟熊讨论起另外的问题了。
  在延安,塞克与王明常有来往。一次他们在一起喝酒,先喝低度酒,用的是茶坏,喝着喝着,兴致来了,王明非要用大杯子,而且换上烈酒,任何人都得喝。这次塞克被灌醉,回去的路上,他掉进河里,鞋子、裤子全湿了。王明对塞克赞赏有加,针对塞克之怪,称他是中国的普希金。那时塞克仍想去新疆,一次他与王明说:“我还想去新疆。”王明回答说:“塞克先生当然是喜欢自由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留在延安。”
  叶挺在狱中发愿,一日不得自由,必不理发剃须。他在《囚语》中说,漫漫长日,在囚室中特别爱抚须沉思:觉我的唇不知何日才有朱唇可吻之福?
  冼星海垂危时期,想到自己的童年、家乡,他低声地对人说:“江南真美呀!江南真美呀!”突然,他激动地大声说:“我脑子里充满着音乐!充满着音乐!”
  王实味性格直露。到延安后,经常跟人聊天。王伯彦跟他是老乡,在省里就是地下党员,平时言行十分谨慎,来延安后,仍然小心翼翼,第一次见面,王实味就劝王伯彦:“已经回到自己家了,还拘谨什么?!”他看到小战士穿的棉衣,袖口和肩膀破得露着棉絮,发牢骚说:“发这样的棉衣,不知是给人暖和还是让人风凉。”
  叶浅予在重庆办画展,邀徐悲鸿参加,徐观摩后当场购两幅舞蹈人物,对叶的画给予高度赞扬,认为“中国此时倘有十个叶浅予,便是文艺复兴大时代之来临了!”不久又请叶到他家中看画,对叶说:“你喜欢什么画,可任选一幅。”叶高高兴兴选了一幅“烈马图”。
  卢作孚生活非常简朴,常年穿一套中山装,人长得很瘦小。为了节省梳头的时间,他剃光头。张岳军先生(即张群)有一次跟他开玩笑:“你的跟班都比你穿得漂亮。”
  闻一多上课别致。据学生回忆,他身穿黑色长袍昂然走进教室,先掏出烟盒向学生笑问:“哪位吸?”学生们笑而不接,他就自己点了一支,电灯光下烟雾缭绕,拖长声音念上一句:“痛饮酒,熟读《离骚》,方得为真名士!”这才开始讲课。
  吴待秋至俭,陈巨来曾问他,你如此节俭,有多少钞票邪?吴说:我每隔一个时期,必以钞票买黄金藏之也,故钞票至多500元耳。陈又问他,现在有多少金子邪?吴答:画家哪能与做官比,吾画了几十年画了,至今只有130余斤而已。陈问:放在银行吗?吴笑说,那会付保险费的。说完,即指自己睡的大床:“你看,这床四只脚特别粗大,是我定做的,中间全空,可放许多金条金块的。”又指房间两个大马桶,说:“吾虽有女仆,倒马桶的事,必须太太自做,因为马桶完全是夹层的,放金子呀。”吴得意的说,虽有强盗,亦想不到马桶底里有金子也。隔了一年,陈巨来戏问:现在有几百斤了?吴说:150斤还不到。
 
我不要你的马,我要你的女人
  画只能由画家主动送你,而你决不能向画家讨要。这是规矩,也是修养。章伯钧有不少齐白石的画,却没有一张徐悲鸿的画。其实,章伯钧跟徐悲鸿的关系要比齐白石深得多,也早得多。现在多认为徐悲鸿的马是他最拿手的。而章伯钧始终认为悲鸿的油画,特别是裸体女人画,是他最好的作品。有一次在任公(李济深)家中,徐悲鸿对章伯钧说:“伯钧,我送你一匹马吧。”章伯钧说:“我不要你的马,我要你的女人。”徐悲鸿听了,摇头说:“那些画,是不能送的。”
  张爱玲初恋时,给胡兰成信中有一句好话:“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她用不着十分懂得对方,所以有倾城之恋。
  1948年,毛泽东在西柏坡给正在湖南大学法学院任教的李达去信说:“吾兄乃本公司发起人之一,现公司生意兴隆,盼兄速来参与经营。”明年,李达到北平见到了毛,两人会面都很高兴,在毛泽东的坚持下,李达睡在毛的床上。李达从这份难得的殊荣中联想到严光“加脚于帝腹”的故事,他向小老乡唐棣华讲了这个故事后说:“严子陵加脚于帝腹,忘其尊贵。我可没有忘其尊贵加脚于帝腹。因为我要秘书另外找房子,是毛主席自己不让。”
  陈寅恪曾说:“盖今日之赤县神州值数千年未有之巨劫奇变,劫尽变穷,则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与之共命而同尽”。他在晚年自挽说:“涕泣对牛衣,卅载都成断肠史;废残难豹隐,九泉稍待眼枯人”。
  功成名就人士,打高尔夫球是其象征,王永庆自难例外。他早年对此道乐此不疲,但是由于时间宝贵,性子又急,每次等不到黎明即起,并派人用大手电筒照射,完成了这种本应悠闲的活动。当球迷们来到球场时,发现他早已经打完,准备“上班”去也。
  殷海光一生中只打过四次电话。一次他太太把他带到电话旁,教他如何打,替他把电话号码拨好了,对方说话,才递给他,殷海光拿起听筒满头大汗,打完电话,几欲昏倒。
  闻捷曾自嘲说:“我是一个诗歌上的诗人,爱情上的痴人,政治上的庸人。”“文革”中,他受到审查,工宣队故意不让他与戴厚英从干校一起回上海休假。闻捷送戴上车后,“两手蒙脸偷偷哭泣”。在受批判的大会上,闻捷说:“我对小戴的感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不能没有她……”
  “文革”时期,钱钟书下放劳动,杨绛曾指小山窝棚问道,可否终老于此。钱想了想,说:“没有书读。”
  “文革”中,赵人伟借给顾准一本英语的《茵梦湖》。顾准看完,还给赵时说:“我已经哭过了。”
 
王八蛋李敖
  王敬义与李敖性格相近,因多人持此说,故两人虽未谋面,彼此也相知。后来,王到台湾去,得以谋面。李敖:“喂,他妈的王敬义!”王敬义:“喂,王八蛋李敖!”
  王序曾说,沈从文最害怕的,是失去工作的权利。有一年,通知他去办理从历史博物馆调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手续时,他误以为是办理退休手续,走进有关部门办公室的门,他紧张得几乎无所措手足,只是嗫嚅着说:“我还能做点事,请不要让我退休。”
  1985年9月21日,古龙去世,他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是:怎么我的女朋友都没有来看我呢?
  吕叔湘为人认真,叶至善说,文章经过吕叔湘的法眼,心里可踏实许多。叶圣陶家无论是谁,看到文章里的错字病句,就忍不住说:“要是吕先生看到了,肯定气得够呛!”吕的一生,都在和不健康的语句作斗争,努力维护着汉语的纯洁。80年代中,吕发现《人民文学》上的错误实在太多,忿忿不平地写信去一一订正。杂志上于是发表了一封短信,一本正经地向吕叔湘表示谢意,可是这封短短的感谢信,竟然也是错误不断,甚至把吕的名字写成了“吕淑湘”。
  李敖在他的《李敖快意恩仇录》一书中有一幅插图,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的裸体像,李自述在狱中曾对着图手淫,插图下李敖的说明文字是:“于是,那天晚上对着双胞胎姐妹,我做了一生中最痛快的一次手淫。”
 
总统无权捕我
  恭亲王与慈禧争辩,慈禧说:“汝事事抗我,汝为谁耶?”王曰:“臣是宣宗第六子。”慈禧曰:“我革了你!”王曰:“革了臣的王爵,革不了臣的皇子。”慈禧太后无以应。
  1903年,温生才再次往南洋霹雳埠锡矿作工,多年的苦难炼出了他刚烈的性格。一次,当地技师无理鞭打他,他愤怒地说:“你是人,我也是人,凭什么打人?瞧不起弱国国民吗?”一拳把那个技师打得血流满面而逃。
  1915年袁世凯称帝前夕,曾派人到上海,准备收买王宠惠为袁鼓吹帝制,王拒绝说:“余之笔为共和民主而写作,不能以拥护帝制受辱。”
  罗文干出任王宠惠好人内阁中的司法部长,时被政敌陷害,发生有名的金法郎案,吃了一次莫须有的官司。当时北京东城警察署长去捕人,到罗的住宅,罗极为镇定,只是问:“拘票在哪里?”署长出示总统手谕,罗仍亢声答辩:“手谕不是拘票,总统无权捕我!”结果仍为警察署长强挽以去。
  1928年,在北伐军的进攻下,张作霖的军队节节败退。5月,日本大使威胁张签订《中日合资修筑吉会铁路合同》,要张答应,日军帮其阻止北伐军过黄河,张作霖把手中翡翠嘴旱烟袋摔断,大叫:“我这臭皮囊不要了,也不能做这件叫我子子孙孙抬不起头来的事情。”并赶走了大使芳泽。
  1929年,训政时期,党国治下,胡适写了《人权与约法》等文,鼓吹思想言论自由,于是上海市第三区党部发难,接着好几个省市的党部亦呈请“严予惩办”,最后在政府的训令下,由教育部长蒋梦麟签署了第1282号“训令”,撤免胡适中国公学校长之职,理由是胡适近来言论不合“本党党义及总理学说”等。胡适读了“部令”,便给蒋写了一封回信,称“这件事完全是我胡适个人的事,我做了三篇文字,用的是我自己的姓名,与中国公学何干?你为什么会‘令中国公学’,该令殊属不合,故将原件退还。”
  1929年,刘文典在安徽大学当校长,支持进步学生闹学潮。蒋介石到安庆召见他,责令刘交出共产党员名单。刘文典说:“我只知道教书,不知道谁是共产党。”蒋说:“你这校长是怎么当的?不把你这学阀撤掉,就对不起总理在天之灵!”刘毫不相让:“提起总理,我跟他在东京闹革命时,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哩!”
 
不与魔鬼结盟
  1932年,国民政府主席林森来厦门,厦门国民党领导多向林森告状,说许春草抗拒党的领导,以致厦门无法发展党务,要求林森采取措施解决问题。林森原和许春草相识,派叶独醒去请许春草到他的行馆谈谈。许春草问叶独醒:“子超(林森)叫我去做什么?”叶老先生说:“大概是为了建筑工会的问题,人们向他告状,子超想和你谈谈这个问题,总是希望建筑工会向党部登记,接受党的领导。”许回话说:“独醒兄,你我无话不谈,你回去转告子超,不抵抗者把整个东北断送给日本,你身居政府主席,没听到你说一声正确的话,如今我许春草办一个民众团体,没有向党部登记,你林子超就和我过不去,我决不去见他。至于登记备案的问题,我的意见是:人民反对暴政,没有必要向政府去登记。孙中山先生反对袁世凯,我就没有听说他去向袁世凯备过案。”在这里他实践他那句经常引用的格言:“不与魔鬼结盟,不与罪恶击掌。”
  日本占领北平后,企图用威胁利诱的手段迫使吴佩孚出山,但遭到吴的拒绝。日本大本营特务部长土肥原十分恼火,采取强硬手段强迫吴佩孚召开一次记者招待会。吴佩孚在招待会上,首先亲笔撰写一副长联:“得意时清白乃心,不怕死,不积金钱,饮酒赋诗,犹是书生本色;失败后倔强到底,不出洋,不入租界,灌园抱瓮,真个解甲归田。”接着吴向在场的中外记者表示:“本人认为今天要讲中日和平,唯有三个先决条件:一,日本无条件的全面撤兵;二,中华民国应保持领土和主权的完整;三,日本应以重庆的国民政府为全面议和唯一交涉对象。”吴的态度,令日方大为尴尬和恼羞。
  日本侵占华北后,特务机关长喜多诚一对华北伪政权的建立,以为当时住在平津的官僚军阀适合他的理想人物,他计划以靳云鹏、吴佩孚之一任总统,如两人同时上台,则分任总统、副总统,而以曹汝霖为总理。经过分头接洽之后,靳云鹏用“礼佛有年,无心问世”的话辞谢,吴佩孚说:“我诚不能与国民党合作,但也不能在日本保护下治国。如必须要我出山,则须日本退兵,由我来恢复法统。”曹汝霖与喜多诚一及另一特务土肥原都相识,对参加伪组织的问题,他既不敢公然拒绝,更不敢再给自己加一层罪戾,只用“愿以在野之身,赞助新政权的成立”的话与喜多等周旋。正在举棋不定时,蒋介石给他写来一封亲笔信,对他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并嘱他不必离开北平,因此曹才决定不在伪政府担任实际职务,而思“以晚节挽回前誉之失”。
  虚云上人在昆明办滇藏佛教分会时,云南民政长官罗容轩秘访上人,因皈依上人的弟子数十万,多对上人供养,罗从上人处证实上人积蓄过百万,便向上人要钱。虚云带罗容轩出房走进大殿,手指菩萨说:“他若开口说给你多少钱,无论多少我都给你!”
  1930年秋,国民党某省政府改组,一个北大学生请蔡元培先生向蒋介石推荐他,并托老同学联名致电蔡先生促成。郑天挺记得,蔡先生很快给了回电,只有一句话:“我不长朕即国家者之焰。”
  史量才办《申报》,为政府不喜。据说蒋介石曾找史谈话,蒋说:“把我搞火了,我手下有100万兵!”史冷冷地回答:“我手下也有100万读者!”1934年11月13日下午,史量才果遭国民党军统特务暗杀,终年54岁。
  陈布雷劝徐铸成做官,加入国民党。徐说:“参加一政治组织,等于女人决定选择对象,此为终身大事。我对政治素不感兴趣,愿抱独身主义。”
  史量才办《申报》,力排众议延黎烈文为副刊《自由谈》革新时期的主编。黎邀进步作家为《自由谈》执笔,鲁迅、茅盾、巴金等都经常有作品发表,形成文化界一座新堡垒。国民党在上海的头目吴醒亚等曾联名致函史氏,要求撤换黎烈文,并推荐张某代之。史置之不理。吴醒亚等只得亲自造访,当面提出撤换黎要求。史直截了当答复说:“感谢诸公为《自由谈》惠临赐教。我想诸公也未必愿将《自由谈》变作《不自由谈》吧。”吴等闻之色变而去。
  蒋介石曾想拉拢王造时,以为己用,通过王的江西同乡、国民党元老李烈钧及中央政治大学教授、青年党领袖左舜生出面邀请,王造时深知“无非是以高官厚禄为饵,要我为他所用。”因此婉言谢绝,既不上庐山,也不去南京。蒋不甘心,又派刘健群到上海,软硬兼施企图逼王造时就范。于是就有了这番对话,刘威胁说:“蚊子嗡嗡叫有什么用呢?只要举手一拍就完蛋了。”王回敬他:“对国家大事发表意见是每个公民的权利。”
 
五年以来,当局恶贯已盈,道路侧目
  章太炎晚年,外患日亟。他在讲学时着重宣讲“行己有耻”,议论时政。蒋介石让章的金兰兄弟张继出面,劝“大哥当安心讲学,勿议时事”,章太炎十分生气,他说:“吾老矣,岂复好摘发阴私以示天下不安?……吾辈往日之业,至今且全堕矣,谁实为之?吾辈安得默尔而息也?”“五年以来,当局恶贯已盈,道路侧目。”
  1938年抗战开始后,傅斯年对国民党高层的腐败非常愤慨,他直接上书给蒋,历数当时任行政院长职务的孔祥熙的诸种贪赃劣迹。蒋不理睬,他便再次上书,态度更坚决。国民参政会也成了他抨击孔的舞台,使得社会同愤,舆论哗然。蒋不得已设宴请傅,问傅对他是否信任,傅回答信任。蒋说:“你既然信任我,那么就应该信任我所任用的人。”傅说:“委员长我是信任的,至于说因为信任你也就应该信任你所任用的人,那么,砍掉我的脑袋我也不能这样说。”
  1940年,因拒绝参加国民党,俞颂华离开重庆到香港。他说:“我们所珍重的是名节……名利身命,粪土而已!”香港沦陷后,他在友人的店中当管账员。在日机的轰炸下,他坦然地对朋友说:“吾人所重者,志节。身命土苴耳。今其试验时矣。”
  1945年秋,戴笠陪同梅乐斯去东南视察,故意绕道去他的家乡江山县。他们到达一处农家门前停车,下来后,一位老农连忙招呼儿孙们为他们搬出桌椅,叫人冲茶。戴很得意地向梅介绍他家乡人如何好客,如何对远方人有礼貌。为表示亲近,戴笠用家乡话和老农交谈起来,满以为会受到更大的欢迎。谁知他的家乡话一出口,老农便问他贵姓,等他说出之后,老农马上大声对他家人说:“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戴春风,不要冲茶了。桌椅给我搬进去!”他的孙儿们立刻“撤座”,弄得戴笠无法应付,也不知如何叫翻译向梅乐斯解释。随从们责问老农,老农很干脆地说:“别的人我们还愿意招待一下,戴春风他自己清楚,他在我们家乡干过什么?他的母亲还住在家里,他敢把我怎样,他还要不要娘?”原来戴笠年青时为江山县有名的恶棍,家乡人恨之入骨。他虽然发迹了,但有骨气的人始终看不起他。
  1951年7月,中共三十年建党大庆,大家都在报上发表一些回忆庆祝的文章。因为张东荪自中共建国后从来没有发表过一篇文章,叶笃义劝他在这个机会写一篇。张拒绝了,他说,他要保持他“沉默的自由”。
  1957年,文化部副部长刘鬃要新凤霞跟她的右派丈夫吴祖光离婚,说:“吴祖光是一个政治上的坏人”。新凤霞说:“你们认为他是坏人,我认为他是好人,他对我没坏啊。”
 
群众的吃饭问题要紧
  1960年,毛泽东在北京收到了邓宝珊(时任甘肃省长)呈送的一样特殊物品:一种用油渣和榆树皮粉糅合而成的食物,这种食物是当时甘肃人赖以生存的东西。他的这一举动,受到了当时省委领导人的埋怨、担忧和攻击,而他却处之泰然,他说:“我个人的进退荣辱并不是什么大事,群众的吃饭问题要紧。”
  1967年元月,《红旗》杂志发表姚文元的长篇大论《评反革命两面派周扬》。胡风在四川服刑,有人让他揭露周扬,为胡拒绝。胡风对自己的论敌周扬如此被打倒很是感慨,他向梅志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哪里是讲文艺思想,简直是胡说八道!想不到姚蓬子的儿子居然评起周扬来了!”
  50年代初,林徽因为了保护北京城墙,曾在人代会上据理力争,还闯进过北京市长彭真的办公室争辩。据说,彭真说不过她,最后拿出毛泽东的批示来才将她压下去:“城墙是封建象征,是皇帝挡农民的。”
  1966年开始的“文化大革命”进入高潮以后,“打倒陈(毅)、姬(鹏飞)、乔(冠华)”的大标语贴满了外交部大院。在外交部的“内部运动”中,乔冠华被造反派批斗多次。有一个时期,他还被迫在北京饭店一侧的王府井街头叫卖小报,形销骨立。乔冠华被揪走以后,有一天他偷偷打电话问龚澎:“造反派逼我写东西怎么办?”龚澎坚定地说:“不要写任何东西,你要是写了,就不要进家门。”
  1973年10月,掀起“批林批孔”活动,在全国政协学习会上,人们逼着梁漱溟对批林批孔表态。于是81岁高龄的梁漱溟就像当年在北京大学讲坛上授课那样侃侃而谈。他从阐述中国文化入手,肯定孔子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历史地位和学术上的成就,并说:“林彪是不是要走孔子之路、行孔孟之道?我却不敢相信。我不认为林彪是受害于孔子。”所以,“我的态度是:不批孔,但批林。”他的这番话,完全是跟中央“文革”唱反调的。消息传开,轰动了北京城。于是,全国政协的“批林批孔”发展成了“批梁”。从1974年3月至9月,大小批判会开了100多次。他每会必到,认真倾听。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处之泰然,会议的间隙他居然还打太极拳。到了9月底,政协开了一次总结性的批梁大会。主持人再三要求他谈谈对批判会的感想,他只说了一句话:“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让主持人目瞪口呆。
  马寅初的倔强是出了名的。马寅初常对人说:“言人之所言,那很容易;言人之所欲言,就不太容易;言人之所不敢言,就更难。我就言人之所欲言,言人之所不敢言。”
 
章疯子
  1906年7月,东京留学生开会欢迎章太炎获释出狱到日本,章在欢迎会上说:“大凡非常的议论,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想,就能想,亦不敢说。遇着艰难困苦的时候,不是神经病的人断不能百折不回,孤行己意,所以古来有大学问成大事业的,必得有神经病,才能做到……为这缘故,兄弟承认自己有神经病,也愿诸位同志,人人个个,都有一两分的神经病。”章疯子由此有据。
  梁鼎芬曾问章太炎:“听说康祖诒(康有为)欲作皇帝,真的吗?”章答说:“我只听说他想做教主,没听说想做皇帝。其实人有帝王思想,也是常事;只是想做教主,未免想入非非!”梁为之大骇!
  韩衍生活清贫,有时穷得靠典当衣物度日。高语罕后来回忆说:“先生家住百花亭,一室萧然!他被刺时,还是穿着我的一件旧绸棉袍,”“家徒四壁,瓫中只余糙米三升。”韩把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戏称为:“讲地狱学,作天台游。”有一年春节,他在绿云楼贴出“盘古第二,乞丐无双”的对联。
  章太炎在东京办民报时,陈独秀曾去拜访。章的弟子钱玄同、黄侃在座,听到客来,只好躲入隔壁的房里去。主客谈起清朝汉学的发达,列举戴、段、王诸人,多出于安徽、江苏,不知怎么一转,陈独秀忽而提出湖北,说那里没有出过什么大学者,主人也敷衍说:是呀,没有出什么人。这时黄侃在隔壁大声说:“湖北固然没有学者,然而这未必不就是区区;安徽固然多有学者,然而这也未必就是足下。”主客闻之索然扫兴,随即别去。
  袁世凯做总统后,以礼贤下士自居,曾派专使迎王闿运到北京,接见时,命秘书以车恭迎。王闿运穿戴了清代官服蟒袍补褂而入。当汽车抵总统府大门时,其时尚存一牌楼叫“新华门”,王问袁秘书,此何门邪?告以乃新华门。王说:我观之似新莽门也。及见袁世凯,袁说:现已民国矣,老先生何以仍作清服邪?王笑答:你穿西式服装了,乃夷服也,我着满洲服装,亦夷服也,彼此彼此。
  1915年,袁世凯加紧复辟帝制的活动,章太炎写信痛斥袁违背就任总统时期的誓词,袁接信后,大为震怒,想杀掉他,但恐为舆论所不容,自我解嘲说:“章太炎是疯子,我何必跟他认真呢?”章疯子外号,从此驰名天下。袁死后,章获释南下,云南名士赵藩(成都武候祠名联作者,素有“病翁”之称)送给他七绝诗一首:“君是浙西章疯子,我乃滇南赵病翁。君岂真疯我岂病?补天浴日此心同。”章太炎对此诗甚为欣赏,晚年常读与人听。
  章太炎被袁世凯软禁时,以为自己再无恢复自由的希望,就写了一封很沉痛的信,给他夫人汤国黎女士,信中提到两件事:一是“我死了以后,国粹便中断了”;二是“先人窀穸未安,为莫大憾事。”
  陈独秀说:“我只注重我自己独立的思想,不迁就任何人的意见,我在此所发表的言论,已向人广泛声明过,只是我一个人的意见,不代表任何人。我已不隶属任何党派了,不受任何人的命令指使,自作主张自负责任,将来谁是朋友,现在完全不知道。我绝不怕孤立。”
  胡适在北大讲学时,常与黄侃同宴会。有一次,胡适偶然谈起墨学,黄侃立即骂道:“今之讲墨学者,皆混账忘八。”胡嘿然无语。过了一会儿,黄侃又说:“就是胡适之尊翁,亦是混账忘八。”胡适大怒,谓其辱及先人。黄侃至此大笑说:“且息怒,吾试君耳!吾闻墨子兼受,是无父也,今君有父,何是以言墨学?余非詈君,聊试之耳。”举座哗然欢笑。
 
我已经有五六个月不亲近女人了
  陈翔鹤说:郁达夫跟他们多次逛胡同,达夫的方法,是一条胡同、一个班子的慢慢看,先点若干班子的名,然后挑一个姑娘到她屋子里坐坐,或者一个也不挑。有一次,他对一个姑娘说:“让我抱抱吧,我已经有五六个月不亲近女人了!”这个姑娘就向他的怀里坐下去。
  杨步伟曾说:“我就是我,不是别人。我是五尺一,不是五尺四。”她少时即“胆大妄为”,上家塾时,启蒙老师说,孔子曰:“割不正不食。”她在饭桌上批评孔夫子浪费东西:“他只吃方块肉,那谁吃他剩下的零零碎碎的边边呢。”结果,遭到父母一顿臭骂,骂她对圣人不恭。她还捉弄先生:“赵钱孙李,先生没米;周吴郑王,先生没床;冯陈褚卫,先生没被;蒋沈韩杨,先生没娘。”被长辈斥为没有规矩的“万人嫌”。
  1926年,陶行知为中华教育改进社起草《改造全国乡村教育宣言书》,提出“要筹募一百万元基金,征集一百万位同志,提倡一百万所学校,改造一百万个乡村。”
  北伐胜利后,傅斯年等人在蔡元培家吃饭。几个人喝醉了酒,傅斯年肆口胡说:我们国家整好了,不特要灭了日本小鬼,就是西洋鬼子,也要把他赶出苏伊士运河以西,自北冰洋至南冰洋,除印度、波斯、土耳其以外,都要“郡县之”。蔡元培听了,很不耐烦,说:“这除非你作大将。”
  唐兰博学。民国时期,他在天津教家馆,任教之余,还给天津《商报》办学术性副刊,稿件全由他一人包办,用不同笔名发表,内容涉及经学、小学、诸子、金石、校勘以及诗词等等。吴其昌曾对他壮语:“当今学人中,博极群书者有四个人:梁任公、陈寅恪、一个你、一个我!”
  邓之诚性情狷介,对同辈人多所臧否,在课堂上经常说:“城里头有个胡适。”他对学问要求甚严,常说:“研究学问每年都要有所长进。”
  鲁迅的脾气是很倔的,曾有鲁迅不愿见者上门求见,鲁迅让保姆告诉来人说他不在,来人却声称他亲见鲁迅回了家才来敲门的,鲁迅大怒,大声向保姆说:“你去告诉他:说我不在是对他客气!”夏衍曾回忆说,鲁迅不喜欢田汉,一次,内山完造在一家闽菜馆欢迎日本左翼作家中的领袖人物藤森成吉,鲁迅、茅盾、田汉、夏衍等人都在座,田汉对藤森成吉大谈自己与日本唯美主义“恶魔”派作家谷崎润一郎的交情,鲁迅很反感,鲁迅对夏衍低声说:“看来,又要唱戏了。”鲁迅起身退席,给田汉一个很大的难堪。
  华罗庚读初二时,他国文老师是胡适的崇拜者,要学生读胡适的作品,并写读后心得,分配给他读的,是胡适的《尝试集》。华罗庚只看了胡适在《尝试集》前面的“序诗”,就掩卷不看了。那序诗是:“尝试成功自古无,放翁此言未必是;我今为之转一语,自古成功在尝试。”他的“读后心得”说:这首诗中的两个“尝试”,概念是根本不同的,第一个“尝试”是“只试一次”的“尝试”,第二个“尝试”则是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了。胡适对“尝试”的观念尚且混淆,他的《尝试集》还值得我读吗?
  梁实秋听梁启超演讲,见任公走上讲台,打开他的讲稿,眼光向下面一扫,然后是他的极简短的开场白,一共只有两句,头一句是:“启超没有什么学问——”眼睛向上一翻,轻轻点一下头:“可是也有一点喽!”
  黄侃到中大教书,最初尚受尊敬,后来朱骝先作校长,朱是党国机要,无暇顾及对他的礼貌,黄勃然大怒,说是师道沦亡,一定要卷行李滚蛋。国文系再三挽留,朱亲自出马挽留,他还不肯,写信给他的学生们:“……但既已恳辞于前,又复勉留于后,直视去就如儿戏,诸生何取焉?‘慎尔忧游,勉尔遁思’,诸生爱我,当为我咏也。”
 
孤竹君之二子
  郭沫若和郁达夫编辑《创造》季刊,销路不好,他们去问时,书店老板很冷淡地答复他们:“2000本书只销掉1500。”他们两人很伤感,立刻跑到街上喝酒,连饮三家酒店,但还没大醉。走在上海平滑如砥的静安寺路上,时有兜风汽车飞驰而过,郁达夫突然跑向街中间,向着一辆飞来的汽车,以手指作手枪状,大呼道:“我要枪毙你们这些资本家。”郭沫若则伤心两人是“孤竹君之二子”。
  闻一多父母为其在乡下娶妻,使得闻极为不满。但诗人的怨愤发泄完了,叛逆的情绪宣泄够了,他还是尊重礼法,服膺传统,仅以“必须改造他那乡间的新婚妻子”,作为他不得不维系这桩非甘心情愿婚姻的条件。他跟父母说:“……我为大人牺牲,是我应当并且心愿的,如今唯敢求于俩大人者,只此让我妇早归求学一事耳。大人爱子心切,当不致藐视此情也……如俩大人必固执俗思,我敢倡不孝之名,谓俩大人为麻木不仁也!”
  陈梦家是闻一多的学生,同样不修边幅,两人相处颇为相得。而闻曾写一短简给陈,称之为“梦家吾弟”,陈回称他为“一多吾兄”,闻一多大怒,把他大训了一顿,在这种礼节方面,闻是不肯稍予假借的。
  熊十力狂妄,殷海光拜访他,谈起冯友兰、胡适和金岳霖。熊十力对三位学人都不放在眼里,他说胡适的科学知识不如“老夫”,冯友兰不识字,金岳霖所讲是戏论。听罢此语,即使对熊十力盛气凌人已有所闻的殷海光也仍感意外。
  1941年圣诞节,日本军队袭入香港。经过九死一生的挣扎,梁漱溟终于逃脱虎口。他乘船逆西江而上进入广西。在安全抵达国统区以后,他在给儿子的信中写道:“前人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正是我一生的使命。《人心与人生》等三本书要写成,我乃可以死得,现在则不能死。又今后的中国大局以至建国工作,亦正需要我,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辙,那是不可想象的,万不会有的事。”这一番话,遭到了包括熊十力在内的许多的人讥评,而梁漱溟却回答他的朋友说:“狂则有之,疯则未也。”
  叶浅予自学成才,对学院派言论敏感。他与徐悲鸿初次见面,徐无意中给他留下狂傲自大的印象,徐认为,中国画的造型基础是素描,要改造革新中国画非得从素描写实入手。而当时中国画坛上,能画素描的只有两个半人:一个是蒋兆和,一个是他自己,还有半个是梁鼎铭。叶浅予听了很不舒服。
  冒孝鲁为人狂傲,逾于老父,每读父诗文,必指摘之,连呼不通不通,老人亦只能默认而已。盖其国学造诣深厚,故敢如此。凡有自命不凡的文人雅士者,以诗文就正时,至多读三行,即言:好好。便掷还了。有一年,冒求太极名家乐幻智为之医病,乐以气功治愈后,两人畅谈虚字语助词。乐云:读通《论语》,虚字也通了。冒孝鲁自此称乐老师不已矣,并对人曰:斯人非徒以拳术鸣也。
  1940年浙江大学流徙到遵义,在艰苦的流亡时期,竺可桢邀请费巩担任训导长。费巩接受了职位,同时表示:“吾不要训导长的薪俸,仍要教授原薪,一年可省出四五千元钱来,要求拿这笔省出的钱用在学生物质生活的改善上面。”他上任后身体力行,亲自动手烧开水为学生杀臭虫。学生宿舍灯光太暗,他花费精力设计了一种亮度大而烟气小的植物油灯,拿自己的工资购买玻璃、铅皮等材料,制作了800多盏分发到各宿舍。学生们称之为“费巩灯”。
  王实味到延安后,做了特别研究员。时延安物资匮乏,特别研究员的待遇相当高。毛泽东每月拿五元津贴,王实味可拿到四元半,比当时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还多半块。当时边区棉布缺乏,大家都穿土布,从外面买来的少量斜纹布做的衣服,主要是给领导、学者穿,这就是当时的“干部服”,作为特别研究员的王实味也享受这一待遇。1941年冬季,发棉衣时,因王瘦削,没领到合适的干部服,他就跟着范文澜在中央研究院从前山吵到后山,从山下闹到山上,最后范把自己的一份给了王才平息风波。王只要了帽子,因为范个子大,他的衣服王根本不能穿。
  塞克为延安四怪之一。毛泽东曾派李卓然上门邀请塞克到毛住处晤谈,被塞克拒绝,原因是:有拿枪站岗的地方他不去。这事很快传来,后来邓发劝他说:“去吧,不去不好的。”邓发还主动愿意陪塞克一起去,这样塞克就同意去了。在去杨家岭的路上,有相熟的人笑问:“塞克同志你去杨家岭吗?”塞克听了很不好意思。
 
保证我吃鸡,否则一行也写不出
  冼星海拙于言辞,表面看近于木讷,内心热情似火。他到了延安,跟周围环境时时发生冲突。有时,他无处发泄,就将隔壁人家飞来的小鸡打得满屋乱飞,他负气地对人说:“保证我吃鸡,否则一行也写不出。”
  延安整风期间,何其芳和刘白羽由延安到达重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宣传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胡风约集了一批比较进步的作家,请他俩做报告。何报告了延安
  思想改造运动,用的是他自己的例子,“现身说法”。何给大家印象不好,其口气让人感到他只是标榜自己是已经改造成了真正的无产阶级。有人说:好快,他已经改造好,就跑来改造我们!冯雪峰说:他妈的!我们革命的时候他在哪里?
  日本投降后,延安的文艺工作者要分配到各解放区去,毛泽东专门找一些著名人士谈话,高长虹也被邀请。哪知一开始谈话,就不和谐。毛泽东问:“高长虹先生,抗战胜利了,你有什么想法,是留在延安,还是到哪个解放区去?”高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想到美国去考察经济。”毛听了高的话,当时就生气了,请他立即出去。
  抗战胜利后不久,胡秋原给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写信,抗议“美国不应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中国领土的主权完整。”赫尔利邀请他面谈,胡到了大使馆把赫尔利驳得体无完肤,赫氏就王顾左右而言他。胡秋原打断他说:“如果大使先生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要告辞了!”赫恭敬送胡出门,说:“胡先生你是我见到的中国人中,罕见的勇者。”胡答:“不对,像我这样的中国人多得很,只是大使先生在酒会或宴会上少见而已。”
  中共建国后召开第一次文代会时,聂绀弩和楼适夷作为香港地区的代表参加。会议结束前,他们接到通知,某首长在北京饭店接见。到了出发时间,聂绀弩仍高卧在床,楼三番五次叫他也无结果,只得动手揭他的被子。他坐起来,睁开睡眼说:“要去,你就去。”“约定的时间到了。”“我不管那一套,我还得睡呢。”说完,他又钻进被窝大睡去了。楼只得一人去见首长,还得为聂绀弩找一番托词。
  李敖对自己的文字极其自信,他的名言之一便是:中国的白话文,五十年来和五百年内,前三名是李敖、李敖、李敖,嘴巴上骂我吹牛的人,心里都为我供了牌位。很多读者看了一本李敖的书,便忍不住到处搜寻李敖的书来看,因为李敖的文字极为真性情,敢说敢做而且幽默迭出。他自称:有话直说,有屁直放,小心求证,当仁不让。
  叶公超名士风范,他做所谓“外交部长”时,笑呵呵地公开宣布:“我一天只看五件公文,其他的都不必送上来了。”而他被蒋介石训斥后,回到部里必定训斥司长。有人说:“他的脾气一天有如春夏秋冬四季,你拿不准去见他时会遇到那一季,大家凭运气,可能上午去看时还好好的,下午就被骂出来了。”
 
像不像苏格拉底
  “雷震案”之后,在公开场合下,殷海光常常独自不语,见到一些老友时,脸上也显得一片“冷漠”。傅乐成有一次与之谈及“雷震案”,殷海光只说了一句:“怎么得了啊!”这时他的心情,正像当年在西南联大那个寒夜中长吟李白的那首诗一样:“拔剑四顾心茫然”,颇为绝望。后来殷海光生病,傅乐成与杜维运去医院看他,“他只是微笑,不发一言;继而杜维运也上前搭讪,态度仍是一样,弄得我们十分尴尬。”离开医院,傅乐成无奈地对杜维运说:“你看他像不像苏格拉底?”
  “文革”后,萧军复出。1979年已近皓首之年的萧重返文坛,有讲话中说:“我是30年代的人物,想不到30年来竟埋在土里……从1949年起,我就被埋在土里了,现在从土里爬出来,东北老乡叫我‘出土文物’,我是会说话的出土文物……”老年萧军仍爱打抱不平,一次朋友父子都被街上流氓所欺,被打得头破血流,萧知道后,怒不可遏,带了两个小伙子,对着打人的流氓家门连续叫骂,要他滚出来,见个高低,否则,就不是他老子的“种”。打人者缩了头没出来,老朋友竟也再没受到欺负了。萧军说,对于狼和咬人的狗只能用棍棒教训它们,而不能礼让,对于流氓,就应该比流氓更流氓些。他信奉一句俗语:有理讲倒人,无理打倒人。
  “文革”后,多人为聂绀弩的冤案奔走,戴浩与聂夫人周颖拿到了有关政策文件,周颖先看文件,一边读,一边说:“有了这个文件,事情就好办了,咱们的问题都能解决。”周颖要聂也看看,聂不看。他还带着冷笑讥刺戴浩和周颖:“见到几张纸,就欣喜若狂;等平反的时候,你们该要感激涕零了吧!”
  聂绀弩在文怀沙家看见钱钟书送文的诗,其中有“非陌非阡非道路,亦狂亦侠亦温文”一联,第二天就送来了题赠钱钟书诗一首:“诗史诗笺岂易分,奇思妙喻玉缤纷。倒翻陆海潘江水,淹死一穷二白文。真陌真阡真道路,不衫不履不头巾。吾诗未选知何故,晚近千年非宋人。”钱看后颇为欣赏,以为聂有王船山的风味,并为聂诵出王诗:“六经责我开生面,七尺从天乞活埋”。
  1980年,林同济访美前受到胡耀邦的见面邀请,林对见面似乎很满意,他对胡耀邦的印象是“天马行空”,“不拘泥陈腐”。辞别时,林说:“我是个老学者。我学习过马克思主义,但没有懂多少,但我向你保证,这次出国访问会让我的国家受益的。”
  1985年,胡风去世,除了海外,国内一片寂然,唯有聂绀弩诗见诸报端:“精神界人非骄子,沦落坎坷以忧死。千万字文万首诗,得问世者能有几!死无青蝇为吊客,尸藏太平冰箱里。心胸肝胆齐坚冰,从此天风呼不起。昨梦君立海边山,苍苍者天茫茫水。”聂还有一诗写胡风:“不解垂纶渭水边,头亡身在老刑天。无端狂笑无端哭,三十万言三十年。便住华居医啥病,但招明月伴无眠。奇诗仅止三千首,定不随君到九泉。”
  不必花些不明不白的钱
  钱钟书拒绝新闻界采访,他的名言是:“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好吃,这就行了。何必要看生蛋的鸡是什么模样?”他也从不做寿。在他八十岁要过生日时,家中的电话一度闹翻了天。学士通人,亲朋好友,机关团体,纷纷要给他祝寿,他所在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还准备为他开一个纪念会或学术讨论会,但钱一律坚辞。对这类活动,他早已有言在先:“不必花些不明不白的钱,找些不三不四的人,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钱钟书出名后从不参加任何会议是出了名的,对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各种学会他也一律谢绝挂名。杨绛因翻译《唐·吉诃德》而获西班牙政府颁发的大奖,西班牙驻华使馆请她,第一任大使邀请,她谢绝了;第二任大使送来正式的书面邀请,她正式地书面谢绝了;第三任大使通过原社科院院长马洪去请,她才赖不掉了。钱钟书不无得意地对人说:“三个大使才请动她!”
 
林则徐被罢黜是林的终身大幸
  蒋廷黻认为,林则徐在鸦片战争前被罢黜,是林的终身大幸而中国国运的大不幸。“林不去,则必战,战则必败,败则他的声名或与叶名琛相等。但林败则中国会速和,速和则损失可减少,是中国的维新或可提早二十年。”
  光绪戊寅,曾纪泽奉简出使英法大臣,召对时,言及教案。曾氏谓:“中国臣民,常恨洋人,不消说了。但须徐图自强,乃能有济,断非毁一教堂,杀一洋人,便算报仇雪耻。”西太后说:“可不是么?我们此仇,何能一日忘记,但是慢慢要自强起来。你方才的话说得很明白,断非杀一人,烧一屋就算报了仇的。”
  庚子事变后,袁世凯访荣禄,两人对“立宪”、“练兵”做过一番深谈。袁氏归后,对心腹说:“满员中止一荣中堂,而暮气已甚。余则非尸居,亦乳臭耳,尚何能为?”荣禄则对同僚说:“此人有大志,吾在,尚可驾驭之。”
  王韬说:“见世之所称为儒者,非虚骄狂放,即拘墟固陋,自帖括之外,一无所知,而反嚣然自以为足。及出而涉世,则忮惟险狠,阴贼乖戾,心胸深阻,有如城府,求所谓旷朗坦白者,千百中不得一二。”
  潘祖荫、翁同和都以好士知名。潘为人朴实,翁则客气,潘真率,翁则一味蔼然,虽其门下士子亦无不答拜,且多下轿深谈者。潘对王伯恭说:“翁叔平虽然做了皇上的老师,其为人专以巧妙用事,不可全信之也。”又笑说:“吾与彼皆同时贵公子,总角之交,对我犹用巧妙,他可知矣。将来必以巧妙败,君姑验之。”后来又说:“翁叔平实无知人之才,而欲博公卿好士之名,实愚不可及。”
  蔡元培任民国教育总长时,范源濂任次长,他们办教育的方法相对立。范说:“小学没有办好,怎么能有好中学?中学没有办好?怎么能有好的大学?所以我们的第一步,当先把小学整顿。”蔡元培说:“没有好大学,中学师资哪里来?没有好中学,小学师资哪里来?所以我们第一步,当先把大学整顿。”两人意见合起来,就是由小学至大学,没有一方面不整顿。
  近代中国,奇女子无数。有吴孟班者,人称“女中杰也,有大志,娴文学,通西语”。她曾经“有身,自坠之”,其丈夫为之惊骇,吴说:“养此子须二十年后乃成一人才,若我则五年后可以成一人才。君何厚于二十年外之人才,而薄于五年内之人才?且君与我情非能尽父母之责任者,不如已也。”
  李宗吾先生1912年发明厚黑学,从中外古今的历史来考查,发现从古及近的大人先生们没有一个人脱出厚黑范畴之外。最初的灵感来自三国英雄。他说,曹操的特长全在心黑,他杀孔融,杀杨修,杀董承伏完,又杀皇后皇子,什么都不畏惧,真是心黑到了极点。刘备的成功全靠脸皮厚,依附这个依附那个,而且生平善哭。他们一个心肝最黑,一个脸皮最厚,并为双绝,谁也奈何不了谁。而孙权呢,心黑比曹操差一点,脸皮比刘备薄一点(比常人还是厚多了),于是三人谁也降服不了谁,只能将天下一分为三。他由此为起点发明了厚黑学,并自封厚黑教主。别人问他为什么骂人,他就说:“我那里敢骂人,我是在骂自己。”
  张伯苓比较了美国与德国一战时的交战情况:“比起来德国是整齐,美国是散漫,然而美国能胜德国,其中不无原因。德人为机械的,其脑筋为兵官,其灵魂为国,为大皇帝,为国魂;美国人则一人算一个,如不打即不打,打则手脚打,脑筋亦打,灵魂亦打。这个分别,一个是机械的,一个是主体的,德国人是有头有户,美国人则纯然是民主精神,个人都为头,组织起来则整然有序,散之则各自为主。”
  林琴南古文情调的译述倾倒过一代人,本人却有怪脾气,他曾九谒崇陵(德宗陵),自称“清室遗民”,而又是赞成共和制度的一人。民国初立,他毅然剪去辫发以为诸老倡。民国六年张勋复辟,他劝告同乡人陈宝琛、郑孝胥,说是此举不仅足以危害国家,且足以危害清室。对自己矛盾的行为,他解释说:“我中过举人,已受前清功名,所以自觉是一个遗民了,我承认我的思想太落伍,但做人的方法不可不如此。”
  1914年3月15日,河南宝丰人白朗在起义的布告中说:“我国自改革以来,神奸主政,民气不扬。虽托名共和,实厉行专制。本都督辍耕而太息者久之。因是纠集豪杰,为民请命。”并提出要“逐走袁世凯,以设立完美之政府”。
  1917年,胡适从美国留学回来,他在横滨渡船的时候看到张勋复辟的消息,大为感慨说,看来中国根本的问题不是一个制度问题,而是人的素质,文化观念问题。他决心回国以后二十年不谈政治,只谈用文艺重新塑造国民的灵魂。
  1918年4月,新民学会成立不久,会员中一些有抱负的青年,积极组织到法国勤工俭学。毛泽东为此进行了多方面的活动,但在启程前几天,他告诉大家:他决定不去法国。毛在给周世钊的一封信中,对此解释说:“我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在什么地方’的理,‘出洋’两个字,在好些人只是一种‘迷’。中国出过洋的总不下几万乃至几十万,好的实在很少。多数呢?仍旧是糊涂,仍旧是‘莫名其妙’,这便是一个具体的证据。我曾以此问过胡适之和黎邵西两位,他们都以我的意见为然,胡适之并且作过一篇《非留学篇》。”
  1919年初,王光祈怀疑英美的资本主义制度“究竟与大多数人的幸福有无关系?”他对朋友说,这些国家“造成一种世界无敌的财阀,一般平民生活于这种财阀之下,与我们生活于军阀之下同是一样痛苦”。他理想的社会,“是宜在个人自由主义之下,为一种互助的、自由的、快乐的结合”。
  冯至听鲁迅讲课,感到鲁迅对历史人物的评价跟传统的说法很不同。如谈到秦始皇,鲁
  迅说:“许多史书对人物的评价是靠不住的。历代王朝,统治时间长的,评论者都是本朝的人,对他们本朝的皇帝多半是歌功颂德;统治时间短的,那朝代的皇帝就很容易被贬为‘暴君’,因为评论者是另一个朝代的人了。秦始皇在历史上有贡献,但是吃了秦朝年代太短的亏。”谈到曹操时,他说:“曹操被《三国演义》糟蹋得不成样子。且不说他在政治改革方面有不少的建树,就是他的为人,也不是小说和戏曲中歪曲的那样。像祢衡那样狂妄的人,我若是曹操,早就把他杀掉了。”
 
千万不要抓住那根稻草
  孙中山曾说:“我向英国和美国求救,他们站在河岸上嘲笑我,这时候漂来俄国这根稻草,因为要淹死了,所以抓住它。美国和英国在岸上大喊,千万不要抓住那根稻草。”
  1923年,孙中山派了一个“最能干”的人率领“孙逸仙博士代表团”赴俄考察,但是,这个最能干的人蒋介石赴俄考察归来,不仅撰写报告书给孙中山先生和国民党中常委,如实呈述苏俄的“主义与事实”有别,要求孙中山和国民党警惕苏俄的目的和野心,而且,他还
  专门写信给倾心苏俄的廖仲凯,敦劝说:“以弟观察,俄党殊无诚意可言。即对兄言俄人只有三分可信者,亦以兄过信俄人而不能尽扫兄之兴趣之言也......其对中国之政策专在满、蒙、回、藏诸部皆为其苏维埃之一,而对中国本部未始无染指之意,凡事不能自立而专求于人而能成者,绝无此道......所谓英、俄、法、美、日者,以弟视之,其利于本国而损害他国之心,则五十步与百步之分耳。”
  蒋廷黻对军阀不满,问丁文江:“这些人搞政治会产生什么好结果?”丁文江责备他说:“廷黻,你不懂军人。你没有资格责备他们,我了解他们,他们很多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他们中任何一个有你那样的教育程度,他们一定可以,而且绝对可以比你对国家更有贡献。”
  张国焘曾和陈独秀为党务争吵,陈对张国焘的做法极为气愤,他说:“你为何向马林提出劳动组合书记部的计划和预算,对于工作人员还规定薪给,这等于雇佣革命。中国革命一切要我们自己负责的,所有党员都应无报酬地为党服务,这是我们所要坚持的立场。”张国焘冷笑说:“我看你虽然不赞成无政府主义,却脱不了无政府主义的影响。”陈更生气,追问说:“我怎样是无政府主义者?”
  顾颉刚说,中国的古史是一篇糊涂账,二千多年来随口编造。时代愈后传说中的中心人物愈放愈大。如舜在孔子时只是一个“无为而治”的圣君,到《尧典》里就成了一个“家齐而后国治”的圣人,到孟子时就成了一个孝子的模范了。顾称这种现象为“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
  丁文江主张直接干预、改良政治制度。他说:“我们中国政治的混乱,不是因为国民程度幼稚,不是因为政客官僚腐败,不是因为武人军阀专横——是因为‘少数人’没有责任心而且没有负责能力。”胡适支持丁文江,打破了不谈政治的誓言,“我实在忍不住了”,他在北大作“好人政府主义”演讲,说:“好人不出头,坏人背了世界走。”
 
我们的半壁江山不会沦于敌手
  1923年,蒋百里与龚浩回北京,途经徐州,蒋忽然若有所感:“将来有这么一天,我们对日作战,津浦、京汉两路必被日军占领。我们国防应以三阳为据点,即洛阳、襄阳、衡阳。”龚听了这个神话般的怪论,觉得蒋太敏感,自忖“将来中日两国开战,无论怎样,我们的半壁江山不会沦于敌手。”
  顾维钧以为中国的事情难办,尤其外交难办。他以为内政的对象是人民,外交的对象是与国。在内政上有时候可以开大价钱,可以开空头支票,反正人民无知无力,对你也莫可如何。至于外交,那就得货真价实,不能假一点,不能要大价钱,否则就会自讨没趣,自食其果。他曾说:“中国的外交,从巴黎和会以来,我经手的就很多。所犯的毛病,就是大家乱要价钱,不愿意吃明亏,结果吃暗亏;不愿意吃小亏,结果吃大亏。”
  顾维钧认为办外交,要会争,也要会让。当争的时候必争,当让的时候也必让。只争不让,那就是下命令,强迫对方接受我的命令。在某些外交事件中,群众情绪激昂,喊出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口号。顾维钧对这一点最有反感。他说:“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是子孙万代的事。我们这一代的人,只能当这一代人的家,那里能当子孙万代的家?个人还可以‘玉碎’,一个民族,是‘玉碎’不得的。”
  陈独秀最后一次被捕,替他做辩护的律师,是甲寅派首领古文家章士钊。其辩护词随后在上海《申报》发表,标题是“党即国家乎?”章士钊说:陈独秀“非危害国家也,国民党不能代表国家,是为二物。陈氏反国民党,不反国家,何危害民国可言乎?”
  1931年底,朱家骅被任命为教育部长。他掌管全国文教,颇有建树。他的信念是:“我们教书的今天参加中枢政治,至少要为文教方面做点事。”他注重教育改革,努力促进中国教育制度的现代化,他说:高等教育“应求充实,勿事铺张,必须提高研究学术之程度,并注意于实用人才之培植”;中等教育“应切合社会需要,救济国民生计”;同时,“对于成年文盲之充斥,须力谋扫除”。
  1932年,许德珩出狱不久,杨杏佛找到他,要他参加民权保障同盟。许说:“我自己的人权都保障不了,还保障人家的民权。”杨杏佛答说:“我们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来保障民权。”
  1933年,离柔石等“左联五烈士”被杀害已整整两年,当时的报章都不敢载这事。《现代》杂志编辑施蛰存后来回忆,鲁迅的名文《为了忘却的记念》,“这篇文章曾在两个杂志的编辑室里搁了好几天,编辑先生不敢用,才转给我”。施也“有点踌躇”、“不敢决断”,“请老板张静庐先生拿主意。张读后沉吟不决,考虑了两三天,毅然决定:上!那理由是:一,舍不得鲁迅这篇异乎寻常的杰作被扼杀,或被别的刊物取得发表的荣誉;二,经仔细研究,这篇文章没有直接触犯统治者的语句,在租界里发表,顶不上什么大罪名。”
  鲁迅去世后,叶公超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把鲁迅的所有作品又重读一遍,叶赞扬说:“我有时读他的杂感文字,一方面感到他的文字好,同时又感到他所‘瞄准’(鲁迅最爱用各种军事名词)的对象实在不值得一颗子弹。骂他的人和被他骂的人实在没有一个在任何方面是与他同等的。”胡适责怪叶公超说:“鲁迅生前吐痰都不会吐在你头上,你为什么写那样长的文章捧他?”叶说:“人归人,文章归文章,不能因人而否定其文学的成就。”
  傅斯年曾对胡适说:“我们自己要有办法,一入政府即全无办法。与其入政府,不如组党;与其组党,不如办报。”“我们是要奋斗的,惟其如此,应永远在野,盖一入政府,无法奋斗也。”
  费巩年轻时学成回国曾取道苏联,朋友问他对苏联的印象,他说:“总的印象还不错,有不少新鲜的东西,但我不喜欢强制人们必须去接受某一种思想,把思想也标准化。我希望把道理给人民讲清楚,由人民自由来比较和选择。”朋友说:“你是个典型的自由主义者!”费巩回答说:“不管你说我是什么主义,我酷爱这种自由的气氛,我相信每个人自己都长着一个脑子,他们有判断好坏是非的能力。”
 
明白的人不用辩,胡涂的人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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