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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无战事

_53 刘和平(现代)
曾可达当即表态:“请王站长配合。”
王蒲忱这才表态:“我配合国防部调查组。”
马汉山不得不站起来,居然将手伸向了方孟敖。
方孟敖也站起来,将手伸了过去。
马汉山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有些激动:“可乐兑红酒,我记住了。”
曾可达的眉头又悄悄皱起了。
方孟敖:“‘死也是一杯酒,活也是一杯酒’。我也记住了。”
“相见恨晚哪!”马汉山突然壮怀激烈起来,撂下这句不伦不类的话,也不搭理曾可达和王蒲忱,大步向门外走去。
执行组长和另一个军统跟着走了出去。
王蒲忱倒不着急,跟曾可达和方孟敖分别握手:“曾督察、方大队长放心吧。”这才依然徜徉着向门外走去。
曾可达也才起了身,跟了过去,不是送王蒲忱,而是去关门。
方孟敖不露声色,坐在那里静静地等他。
曾可达紧接着转身走了回来,将椅子挪到方孟敖身边坐下,满脸恳切,突然叫道:“孟敖同志。”
方孟敖静静地望着曾可达,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陌生。
方孟敖在陌生地打量着曾可达。
曾可达在耐心地等待着方孟敖。
在空军服役十年,方孟敖一直没有加入国民党和三青团,因此从来没人叫他同志。只有那个晚上,崔中石秘密介绍他加入共产党,叫过他一声同志,此后也再没有以同志相称。现在这个称呼突然从曾可达嘴中叫出,方孟敖明白自己等待的这一刻终于逼近了。
方孟敖从桌上慢慢拿起那只打火机和那支雪茄,却突然将雪茄向曾可达递去:“抽烟!”
曾可达望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雪茄,这可是刚才递给孙秘书的雪茄,他丝毫没有愠意,坦然地接过了雪茄。
方孟敖接着打燃了打火机,慢慢伸过去。
曾可达将雪茄生涩地含到嘴里,方孟敖伸到他面前的火却又停住了:“这可违反了新生活运动。”
“没有那么严重。”曾可达主动将烟凑向火,吸燃了,“共事一个月了,上面指示,想听听你对组织的看法。”
方孟敖盖上了打火机的盖子,望着他:“组织?哪个组织?”
曾可达:“我们国防部调查组,建丰同志领导的国防部预备干部局。”
方孟敖:“我没有什么看法。你们对我有什么看法,可以直说。”
此时曾可达面前的方孟敖已经不再是以往的方孟敖,叠现在他眼前的是不久前建丰发给他的那份电文,是电文上那三个字的代号“焦仲卿”!
他一改以往居高临下的态度,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宽容大度春风和煦,说道:“也好。那我就先传达建丰同志对你的评价。”
帽儿胡同二号院门内。
院门被老刘双手使着暗劲儿往上抬起,很快打开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谢培东闪身进了院门。
在院门内等着他的是张月印。
那扇门又被老刘往上抬着很快关上了。
张月印跟谢培东飞快地紧握了下手,没有说话,立刻向北屋走去。
老刘紧跟着走去。
飞行大队营房方孟敖单间。
曾可达的嘴在张合着,可从他嘴中发出的声音,在方孟敖听来已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他背后天空中传来的带着浓重浙江奉化口音的回响:“方孟敖人才难得,很健康,有尊严!”
方孟敖看此刻坐在面前的曾可达也已经不是曾可达了。他看见的是一个虚幻的替身,他想竭力看到隐藏在这个替身背后的那个身影。
可曾可达的背后是敞开的窗户,窗户外是无边无际的夜空。
“很健康,有尊严……”这几个字依然在回响,在窗外的夜空回响,在方孟敖的内心回响。
——这六个字方孟敖感觉十分熟悉,他想起了是学界对新月诗派代表人物闻一多先生新诗的评价,现在曾可达背后那个人物竟能将这个评价拿来评价自己!
方孟敖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望向曾可达,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他背后那个声源。
曾可达的眼神中却只能看出他在竭力记忆,因此他的嘴也只是在机械地张合。那声源于是很难捕捉,那个浙江奉化口音的回响于是总在远处飘忽不定:
“……不了解他的人接受不了他的自我表现,了解他的人才能欣赏他超越于功利之上的精神,也就是闻一多先生在评论唐诗时说的宇宙精神。我们以往的错误就犯在不能接受这样的人才、这样的精神……”
方孟敖眼前出现了飞行时无边无际的天空,天空中是一片飞行时最忌讳的逆光!
“你代表我将一首诗送给他。这首诗是他最喜爱的,我也喜欢……”
曾可达的身影已完全消融在逆光中,远处那个带着浓重浙江奉化的口音开始抑扬顿挫地朗诵起来:
太阳啊,刺得我心痛的太阳!
又逼走了游子底一出还乡梦,
又加他十二个时辰的九曲回肠!
太阳啊,火一样烧着的太阳!
烘干了小草尖头的露水,
可烘得干游子底冷泪盈眶?
——建丰同志叫曾可达送给方孟敖的诗歌竟是闻一多的《太阳吟》!
满目的逆光在渐渐退去,方孟敖眼前出现了远山上空一轮真实的太阳!
穿过时空,回到了1943年,云南,昆明郊外,空阔的机场——
背向太阳临时搭成的演讲台上,挺立着闻一多先生那一袭代表中华民族永远不屈的长衫!
蓬勃向往苍穹如飞云的乱发,深深眷恋大地如松针的硬须,深藏在镜片后沉痛而深邃的目光,还有拿在手中画着弧形的硕大的烟斗!
演讲台下,一排排,一行行,挺立着一个个飞虎队的青年空军!
一张张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的年轻的脸庞!
年轻的脸庞中,方孟敖的双眼最是崇敬神往。
他左边眼睛里的闻一多先生是那样慷慨激昂!
他右边眼睛里的闻一多先生又是那样沉痛悲怆!
现实中的曾可达嘴唇还在机械地张合,传达他背后的那个声音。
方孟敖看见听见的却是演讲台上的闻先生和他那天风海潮般的声音。
一个遥远空间的声音和一个遥远时间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一个浙江奉化的口音,一个湖北蕲水的口音,极不和谐地在同步朗诵着《太阳吟》后面的诗句:
太阳啊,楼角新升的太阳!
不是刚从我们东方来的吗?
我的家乡此刻可都依然无恙?
太阳啊,我家乡来的太阳!
北京城里底官柳裹上一身秋了吧?
唉!我也憔悴的同深秋一样!
帽儿胡同二号北屋内。
——方孟敖眼中昆明机场上空的太阳,营房单间内那盏两百瓦的灯,在这里变成了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四方桌前,与上次不同,张月印坐在了上方,谢培东坐在东面桌前,老刘坐在西面桌前。这就是北平城工部上层的正式会议了,张月印主持会议。
张月印和老刘前面说了些什么话似乎都无关紧要,现在两个人都望着谢培东,显然谢培东下面的话才更重要。
“国民党内部的矛盾因美国突然暂停了经济援助,已经全面激化。”谢培东神色凝重,“铁血救国会连陈继承都开始打压了,推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就是方孟敖同志。从我们经济战线的情报分析,美国一旦恢复了援助,国民党立刻就会推行币制改革。平津方面推行币制改革的重点是北平分行,为了使北平分行全力配合他们……”说到这里,谢培东停顿了一下,说出了那个使他们十分纠结的名字,“蒋经国,会不惜一切代价、排除一切障碍重用方孟敖对付方步亭……这个时候,我想请组织慎重考虑,该不该跟方孟敖同志接上组织关系。”
老刘望向了张月印。
张月印却没有与老刘交流,仍然平静地望着谢培东:“谢老的担心是不是有以下两层意思:一是你说的那个人物已经做了全面布控,我们任何接头行动都会被铁血救国会发现;第二就是继续利用梁经纶让何孝钰同志接头,又担心何孝钰同志的经验和感情都无法应对梁经纶,更无法应对如此错综复杂的斗争?”
谢培东沉重地点了下头。
老刘也跟着点了下头。
这次是张月印无声地沉默了。
飞行大队营房方孟敖单间。
方孟敖已经闭上了眼,他眼中的太阳不见了。
只剩下那盏两百瓦的灯在照着满脸流汗的曾可达,他显然已经忘记了这首诗的最后几句,只能将手伸向上衣下边的口袋,掏出那张电文纸。
方孟敖却在心里朗诵起了最后那几句:
太阳啊,慈光普照的太阳!
往后我看见你时,就当回家一次,
我的家乡不在地下乃在天上!
“不用念了。”方孟敖睁开了眼,打断了拿着电文纸的曾可达,“为什么要念这首诗给我听?”
曾可达只好又将电文纸放回口袋:“建丰同志想知道,你听过他送给你的这首诗后的感受。”
“我没有什么感受。”方孟敖这才将目光慢慢转向曾可达,“只是记得写这首诗的人已经死了。”
“是。”曾可达的语气显出沉重,“这正是建丰同志叫我跟你交流的下一个话题。”
方孟敖:“什么话题?一个晚上,谈完了一个死去的人,又谈一个死去的人?”
曾可达从方孟敖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他不是在问自己。
帽儿胡同二号北屋内。
“小王!”
几分钟的沉默,张月印仍然没有给谢培东还有老刘答案,却突然向隔壁叫道。
隔壁房间,小王立刻走了出来。
张月印:“华北城工部的电文来了没有?”
那个小王很少听到张月印同志这种平时不会有的问话,因这样的指示一到,自己会立刻递交,何须催问?不好答话,只能摇了摇头。
张月印:“立刻向华北城工部发电,六个字:‘三号时间有限’。快去!”
小王:“是。”又快步走进了隔壁房间。
张月印:“谢老,今晚约您来,是因为上级有重要指示,要请您、我,还有老刘同志一起等候。”
谢培东:“关于币制改革的指示,还是关于方孟敖同志的指示?”
“也许都有。”张月印这才将刚才沉默了几分钟无法回答的问题,斟酌着用理论来回答,“您刚才对必须面临的突然性而带来的斗争复杂性所做的分析,已经客观地发生了。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方孟敖同志本来是应该用在最关键的时候率部起义的。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使事物往另一个方向发生了变化。方孟敖同志没有这个思想准备,我们也没有这个思想准备呀……谢老,等上级的指示吧。”
曾可达流露出的激动这时还是真的激动,建丰同志平时的教导还有不久前叫他背诵闻一多的诗,此刻全明白了,对待真诚唯有真诚!他站了起来,完全进入了情境:“建丰同志说,我们几千年来都在犯着同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往往不喜欢自己最优秀的儿子。”
方孟敖:“这个我们是谁?”
曾可达:“太多了。比如当时杀闻一多先生的那些人,今天想抓你的那些人,都是。”
方孟敖:“你说的那些人又是谁的人?”
曾可达:“谁的人都不是。他们自诩是党国的人,其实是误党误国的人。”
方孟敖:“这和几千年又有什么关系?”
曾可达:“惯性!几千年历史造成的强大惯性!这正是建丰同志希望我今天和你谈话的重要内容。”
“我好像听懂了一点儿。”方孟敖打断了他,“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杀闻一多先生与谁都无关?”
“不是有关无关的问题!”曾可达又激动起来,“我刚才已经告诉你,建丰同志说了,这是绝不该发生的错误!闻先生被暗杀后领袖就十分生气,严令惩办那些小人!建丰同志也正是因闻先生之死十分痛心,才跟我们谈起了刚才那段历史。比如今天,你能从陈继承的枪口下脱身,不也证明了建丰同志的态度吗?”
方孟敖:“曾督察这个比方我不明白。”
曾可达:“什么不明白?”
方孟敖:“照你们的说法,屈原、嵇康、李白、苏东坡,还有闻一多先生都是高人。我只是个军人。”
曾可达:“你是个能够保护高人的军人!建丰同志为什么要把闻先生的《太阳吟》送给你?因为他知道你崇拜闻一多先生,像闻先生一样,爱我们这个民族,爱我们这个民族的优秀文化,爱我们这个民族所有的同胞!”
方孟敖开始沉默,接着笑了一下:“太大了吧?我爱得过来吗?”
曾可达:“责任!这是责任!我们为什么来北平?因为在这里还有像闻先生一样的朱自清先生、陈寅恪大师,连他们的家里都断粮了!更何况北平的两百万民众。你和我,我们都有责任保护他们。”
方孟敖慢慢在烟缸里拧熄了雪茄:“想要我干什么?直说吧。”
曾可达眼睛慢慢亮了,他感觉建丰同志的指示起作用了,从衣服上面口袋抽出了笔,又从衣服下面口袋掏出了一张空白的公文纸。
方孟敖见他在纸上慢慢写出了五个字——“孔雀东南飞”!
又慢慢写出了三个字——“焦仲卿”!
第56章 秘密电报
河北阜平县中共华北局城工部报务室。
这里是一片嘀嘀嗒嗒的收发报机声。
马灯,一盏、两盏、三盏。
深夜的窗口都蒙挂着军毯,报务室闷热如蒸笼。
电台前,几个解放军的报务员都在挥汗收发电报。
长桌前,几个解放军的译电员都在挥汗翻译电文。
刘云站在一个译电员身旁,轻摇着一把蒲扇,正接过北平方面刚发来的那封电报。
呈递电报的那个译电员同时轻声说道:“部长,没有签署,是北平城工部发来的。”
刘云的目光盯向电文——“三号时间有限。”
“催什么催!”刘云心里暗说,眉头拧了一下,接着目光望向了最里边那架电台。
“这个张月印,也不是大将之才。”甩出这句话,他将那份电报往桌上一按,径自穿过几部电台,走向了最里边那架电台,问那个报务员,“中央的指示还没有动静?”
中央的指示一到,自己会立刻呈交,何须催问?那个报务员也露出了像张月印身边小王一样疑惑的眼神,望着部长。
刘云立刻明白了自己这一问与张月印那份电报的一问心情一般,水平也一般。于是将手里的蒲扇一挥,又甩了一句让那个报务员更加不解的话:“也不是大将之才。”扇着蒲扇走回了译电桌旁。
大门突然传来了敲击声响:三下,又是三下,还是三下!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翻望向并看不见的夜空,专注地听着即将传来的声响!
刘云也停下了手里的蒲扇,侧耳听着。
——沉寂的夜空隐约传来了飞机的声音!
大门轻轻推开了一线,进来了腰挎手枪的警卫排长,有些紧张:“国民党的飞机,两架!请首长和同志们先去防空洞吧!”
刘云的目光又望向了桌上张月印那份电报,接着又望向接收中央指示的那台电报机,蒲扇又一挥,像是要挥去时远时近隐约传来的飞机轰鸣声:“瞎飞!不要理它。各单位继续工作。”
几台收发报机立刻继续收报发报,几个译电员也立刻接着翻译电文。
那个警卫排长也有些固执,敬了个礼:“请首长防空,注意安全!”
刘云的目光这时敏锐地盯向了最里边那架电台——报务员正在收报——中央的指示终于来了!
刘云对着挡在面前的警卫排长:“听你的,还是听我的?继续监视,加强戒备!”
警卫排长只好双腿一碰,无奈地又敬了个礼:“是!”走回大门拉开一线又退了出去。
刘云已经到了那架电台前。
那个报务员站起来,双手递过密码电报:“部长,是周副主席签发的!”
刘云一把抄过密码电报,大步走到译电桌前,对那个年龄最大的译电员:“立刻翻译!”
那个译电员还真是个高手,用铅笔以最快的速度写出了刘云急于要见的文字:
等了半天的中央指示,周副主席亲自签发的,竟只是要找一本书?
纳闷之后便是惊愕,刘云盯着这份犹如乱石铺街的电文,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墙中央贴着的朱总司令右边的毛主席画像,接着心里暗叫了一声:“主席!”
悟到这里,脸上不禁开始冒汗,紧接着叫道:“叶科长!”
“到!”叶科长急忙走了过来。
刘云已放下蒲扇,从桌上拿起一支铅笔,在一张空白纸上急速写下《玉台新咏卷一》几个字,递给那个叶科长:“带一个班,去县中学,直接找到石校长,无论如何要立刻借到这本书,就说我想看。”
那叶科长双手接过纸条:“是。”立刻走了出去。
刘云当即走到靠墙的一台发报机前,将刚收到的中央电文递了过去:“照原文给北平二号发报。”
报务员刚伸手接电文,刘云又收了回来:“等一下。”将电文纸放到电台前的桌上,拿起铅笔,将电文上“一读”的“一”字圈了一下,一根线画到旁边的空白处,改成了“备”字。
“一读”改成了“备读”。
报务员来接,刘云又停住了,接着在自己写的那个“备”字上画了一个叉:“还是照原文吧。”
这才递给报务员,迸出两个字:“发吧!”
随着嘀嘀嗒嗒的发报声,飞速掠回到北平,停在帽儿胡同一带居民区的上空。
这里依然一片漆黑,北平的民生一切早已无法保证,居民区照旧大面积停电。
帽儿胡同二号四合院北屋。
桌旁,煤油灯前,张月印、谢培东和老刘站在那里看刚收到的电文:
老刘看完了电文,望向张月印,满脸疑问。
张月印仍低头望着那份电文,没有疑问,脸上露出的是更加深的焦虑和凝重,抬头回望了一眼老刘,又慢慢望向了谢培东:“这不是正式指示,是华北城工部转发的紧急通知,中央的正式电文密码会改。必须立刻找到《玉台新咏卷一》这本书。”
老刘:“是一本什么书,我们的同志家里能不能找到?”
张月印摇了摇头:“是一本古诗集,我们的同志家里不会有。”
“那就只有到琉璃厂去买了。”老刘立刻明白了这本书的重要性,“我去吧。”
“全城戒严,这时不能去琉璃厂。”张月印当即否定了他的建议,转向谢培东,“谢老,您不能久等了。收到了正式指示我们再跟您联系。天亮前后能不能打方家那个电话?”
谢培东:“这段时间,我都能接电话。方步亭今晚去了崔中石同志的家,天亮后还会去何其沧家,一是为了躲开方孟敖,二是为了向何其沧了解美国方面对币制改革的意向。”
“谢老这个情报也很重要。”张月印望向老刘,“我一并给华北城工部回电。老刘同志,你把谢老送到门口,告诉护送的同志务必保证安全。”
这个叮嘱让老刘眼中掠过一丝不快,便不回张月印的话,直接搀了一把谢培东,“谢老,我送您出去。”
谢培东站起来,握向张月印伸过来的手。
老刘已将房门打开,谢培东向房门走去。
北平西北郊军统秘密监狱。
牢门被打开了,竟是不久前关押梁经纶的那间牢房。
“孙秘书。”押送孙秘书的那个军统态度还算客气,“今晚只好先将就一下,缺什么明天给你送来。”
孙秘书望向他:“他们都在洗澡,能不能也让我先洗个澡?”
“这恐怕不能。”那个军统也不再说为什么不能,“折腾了半个晚上,睡吧。”
孙秘书不再说话,习惯地扯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挺直腰板走进了牢房。
牢门立刻在他背后“嘭”地关上了。
帽儿胡同二号四合院北屋。
“严春明同志隐蔽的地方有多远?”张月印望向回来的老刘。
老刘:“不远。就在隔壁胡同。”
“能不能立刻把他找来?”张月印问。
老刘立刻沉默了,少顷:“严春明最近的情况很复杂,这样重要的指示不宜让他知道,同时也不能让他知道你在这里。要找这本书,我另外想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立刻把严春明同志找来吧。”张月印的目光又转向了那份电文。
老刘向他望去,张月印的神态怎么看都有些瞧着工农干部没有文化的意味。
老刘便继续沉默。
张月印抬起了头,察觉了老刘的反应,更严肃了:“根据组织原则,你我对华北城工部的电文指示发生意见分歧,可以请示刘云同志裁决。可今天这封电文非同小可。”
老刘:“不是转发中央城工部的指示吗?”
“中央城工部谁的指示?”张月印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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