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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10 (现代)
这话让老夏顿时感觉无望。
然后,老夏垂死挣扎说:这事比较急,您看能不能马上帮我们问问。
于是徐小芹说:你这人真没办法,这样吧,你们跟我来,我去我们租的房子里找他。
这话让老夏顿时感觉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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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事情有了巨大的变化,致使老夏在十分钟后就成了徐小芹的男朋友。
当时情况是,徐小芹用钥匙打不开房间的门,然后发觉是里面反锁了。于是她附耳于门上,不幸听见里面浪叫不绝,于是吩咐老夏将门踹开,老夏自然满心欢喜,觉得义不容辞,于是用出毕生力气,飞起一脚将门踹得响声惊世,可惜的是门依旧纹丝不动,老夏却不幸脚趾骨折。然后屋里的徐小芹的男朋友听见以为派出所查房,便大叫,喂,里面是我老婆,还没穿衣服,你们待会再来。徐小芹一听,气得飞起一脚,顿时整扇门哗然倒地,她男朋友一脸迷惑,问道,你怎么来了。然后徐小芹一把拎起蹲在地上检查脚受伤情况的老夏,瞪着眼喊:我跟我老公来上床,要你管。
这就是老夏是怎么样追到一个美丽女子的传奇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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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徐小芹做后盾以后我们整个辩论队心里十分塌实,觉得胜券在握。到了真正比赛的时候,发现其实关注此事的人十分众多,观看的人爬满窗台。我觉得主要原因是他们要看八只动物吵架是什么样子的。到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这些人是对方叫过来捧场的,因为对方一出场,立即人群振奋,当然我们一出场也是人群振奋,大叫道:滚出去,滚出去,中文系的吃屎去。而且口号整齐划一,使我们怀疑他们平时时常操练,并且前面有个指挥,叫大家掌握好节奏,不然无法到达今天的境界。
我们假装平静地坐下,然后是主持来问我们对今天观众这么热烈不同凡响的感受。一辩装做风度翩翩地说道:这代表大家还是很关注辩论会的,我为此感到高兴。
其实他当时的感受肯定不外乎于“他奶奶的,老子把你们阉了”之类的东西。因为这小子的口头禅便是此句。
后来比赛进行得十分激烈,而且幸亏双方离开的距离比较远,如果像吃年夜饭一样大家围在一桌上辩论的话,双方肯定有好几个人已经被抬出去了。
这样的场面尤其出现在自由辩论的时候,其中果然不出所料,对方三辩慢悠悠地说:枪可以用来救人,也可以用来杀人,关键看他掌握在谁的手里。
然后我们的一辩唰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说:他奶奶的,能不能来个新鲜点的,如果真能克隆东西,老子建议你去换个脑子。
马上台下掌声一片。
这时,对方一辩突然开窍说:那么,照你的意思是说,克隆技术的确是利大于弊的咯?
台下又是一片掌声。
我们的一辩马上反驳道:不用不用,像你们三辩那么笨的人毕竟也没有几个。
这时候那三辩一拍桌子起来说: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这个时候恰巧校长经过,听见此话,马上冲进来指着生命科学院的家伙,说: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什么作风?你们不用参加比赛了。去街上骂人好了。
这便是我们第一场比赛胜利的传奇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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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一帮人又去抽到了一个“法律和规则究竟哪个重要”这样的傻-论题。我们光是思考这个论题是什么意思就花了两天,最终还是不得其解。然后我们上去乱说一气,到后来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在表达哪个东西比较重要。这场就没有上一场那样大家“干劲十足”,到了自由辩论的时候观众已经去了一大半,而且大家无话可说,我们四人互相对望,后来一辩说:你看不如我们打牌吧。
结果这场比赛依然是我们胜利。后来据悉对方失败的原因是,校方觉得他们那四个辩手普遍长得比较影响学校声誉,万一后来真的去了香港恐怕会为学校带来生源较差这样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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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一共进行了七八场比赛,结果我们将于二十天以后去香港。成员如下,一辩,在几场比赛里形成了自己悍的特色,一共出现若干次“他奶奶的”,每次他奶奶的出现都能成功扭转比赛的局势,所以他所担心的是香港人是否听得明白“他奶奶的”是什么意思。
二辩,我。
三辩,一个女的,所有比赛中只说过一句话,这话是在自由辩论的时候,她鼓足勇气站起来说: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说——然后是主持人说:对不起,正方时间到。
四辩这个家伙一本正经,每次发言都试图用“发展的眼光看事物”,并且“逻辑地解决问题”,说话没有特色,只会在比赛前将自己要说的话都写在一张纸条上,比赛的时候放在大腿上偷看,并且每次做总结陈词的时候都要说到主持人连叫几次“你们的时间已经到了”为止。
而老夏,自从有了徐小芹以后很难见到此人,偶然见到也是一副生活滋润的样子,对其他事情不闻不问,四处编造让人同情的谎言借钱,意图是在外面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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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有辩论赛留给我的印象是,这真不是人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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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秋天即将冬天的时候,我抱着终于离开这个学院的想法,坐上开往北京的火车。
其实总体来说,这个学校还是不错的,因为不仅不干涉学生同居,而且有很多老师带头同居。比起我以前念过的很多学校,这是个比较自由的地方,只要不杀人,不纵火,不泡未成年少女,其他一切随你怎样。不幸的是这却不能再吸引我,因为它不是如我所想。而这个地方总体只能用两行字来表达,这两行字被一个前辈写在厕所墙壁上,每次去撒尿对此话的了解也更加深一层。
话大致是这样的:教室如同猪圈,学院好似妓院。
一般来说,能在这里呆满四年的人,会发现在这个地方的所听所见中,只有上面这句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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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人在火车上十分无聊,所幸几个小时就到了北京,然后我们马不停蹄奔赴首都机场,我们还有一个带队,是中文系的一个老家伙,一般人看到这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家伙怎么还没有退休”,所以我们都很提心吊胆他会不会老死在路上。
关于学校派这么一个老人去香港的目的我至今没有想明白,说是领队,其实永远都走在队伍的最后。刚见面时便以为这个家伙德高望重,马上去巴结帮他拎包,以便以后在学分修不满的时候求此人帮忙。而三辩始终相信这是一个很有成就的人,可能是因为据说“文学家所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艰辛的”,此人举步维艰,光是从站台走上火车都花了半个钟头,然后我们又花了五分钟将他从出租车上搞下来,提前两个半钟头到飞机场,结果此人从安检走到登机口都花去几乎飞机从北京直飞香港的时间,致使我们差点误机。一辩数次忍不住想将此人抱着跑。
这次我们是跟随一个旅行团去往香港,可惜因为经费问题,飞机是降落在深圳,然后我们从罗湖进香港。而这个行动迟缓的老家伙致使我们几度萌生把他扔在深圳的念头。
意想不到的是,我们到了深圳以后,马上有辆车将这人接走,而我们四人则被抛在深圳,跟随一个流里流气的旅行团到处乱走。
在机场那导游热情地说:我们现在在等待接送我们的车子,大家不要急,相信它马上就会到的。这话重复了无数遍,还是不见车子。那人是第一天当导游,所以表现得很紧张。当车子终于来到以后,我们都几乎没有力气再爬上去。然后昏昏沉沉开了很久,才到了罗湖口岸,我们四人看见罗湖口岸都以为它是一个小商品市场。
然后我们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导游通过安检以后在楼里绕了很久,然后终于绕到一个出口,大家兴奋得以为脚下就是香港了,结果一个小贩在那里叫,快来看看我这的——,深圳最便宜的……
然后我们又瞎兜了一段时间,终于稀里糊涂到达香港,然后换了票子坐上轻轨,摇摇晃晃去往红勘。
四辩掏出一个傻瓜机对着窗外乱拍不止,一辩立即对四辩说,他奶奶的,别土里八叽的,收家伙。
我因为面对完全陌生的地方,一时无法适应,索性倒头就睡。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摇晃以后,我们终于到达红勘。因为据说在那里是有人接我们的,所以我们和旅行团告别,独自寻找接我们的人。结果我们发现,原来红勘是个很大的地方。
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我们想找一个公用电话打那些要接我们的人的手机,在终于找到电话以后,一辩瞪着眼问:港币,有没有?
然后我们四处找可以将人民币换成港币的地方,最后还是托了个香港人以150比100的汇率换了一百港币,在终于找到又一个电话以后,一辩又瞪眼问:硬币,有没有?
这便是我们到了一个陌生地方以后的经历。当时的感觉和我在内地念书的感觉是一样的,没有出路,不知前途。
后来还是一辩为我们指明了出路,此人打通电话以后,还没来得及讲话,就被对方一段粤语闷得没话可说。等到对方叽里咕噜说完以后,一辩冲着话筒大叫:他奶奶的,听不懂。
然后对方马上换上一个说普通话的。据说此人是国语高手。然后她问我们确定在什么地方碰头,我们环顾四周,发现附近能看得见字的一共就一个建筑。于是一辩说:就在对面那个殡仪馆。
那国语高手马上表示不明白。估计他们还没有教到殡仪馆三字怎么说。然后四辩冲上去解释说:就是烧死人的地方。
后来对方明显不耐烦了,打断话问道:你们在什么地方?
一辩漠然看了看四周,几乎绝望地说道:红勘。
对方说:废话,我指的是红勘的什么地方在你们的地方?
一辩继续绝望地说道:电话机旁边。
正文 像少年啦飞驰 第三部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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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花了一个钟头大家才明白对方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然后我们在殡仪馆碰头,坐上他们的车,去往中文大学。
途中他们一直用粤语说说笑笑,我恨不得冲上前去揍那两家伙一顿然后教他们说普通话。惟一的一次说话是那个女的转过头来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于是我们四人不约而同变成上海人。
那女的马上表示得很激动,说:哦,上海,我去过。
我马上很兴奋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那女的马上说: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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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中文大学以后,几个人出来表示了一下对我们的欢迎,并且表示辩论比赛将于三天以后进行,大家都很期待和大陆的精英对话。主要目的是要提高国语水平。这话出来我们才搞明白原来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和一帮语言不通的人辩论。
然后一个人给了我们每个人一张磁卡之类的东西。我多情地以为那是一张有几万港币的信用卡。结果发现上面写了三个字:八达通。
我们问:这卡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人马上回答说:哦,这是用来坐地铁的。
黄昏的时候我从学校里出发,决定到附近走走。当我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的时候,我基本能知道我们该往什么地方去,而此次是我站在学校门口,不知要往什么地方去。
于是我买了一张地图,结果不幸是英文版的。在换了一张有中文的地图以后,我发觉白浪费了几十港币,因为我花了半个钟头也没有找到我现在所在的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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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处走走的希望落空以后我回到我们住的地方,发现其他三人正卖力打牌,我提议说:出去走走?
一辩说:走个屁啊,路都不认识。
于是我坐下来和他们一起打牌,而且奇怪的是我们仍打得兴致盎然。一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我才意识到一定要出去走走,否则就白坐了两个半小时的飞机。
我先打个车去沙田,然后又转去旺角,在弥敦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吃了一顿麦当劳,一路上一直听见很多模样夸张的车噼噼啪啪地呼啸而过,以为是排气管给人偷了,若干年后才明白,原来是换了尾鼓拆了中段灭了三元催化器加了根直通管弄出来的效果。据说可以让车子在高转速下表现得更加活跃。依我看来最大的好处是减少了事故发生率,因为开这样的改装车可以一路上不用喇叭。
然后我又看见很多的摩托车跑车,它们从我身边唰一下消失不见,而且我发现香港的年轻人喜欢玩声音大的东西,所开的摩托车大多都是两冲程的,从V2到PGM4代甚至到NSR500,本来都已经声音够大,却孜孜不倦卸掉原来的排气管换两根或者四根碳纤加速管扔掉消音棉不到一万一千转不换挡。
我脑子里所出现的是在学校里一个老态龙钟的保守的家伙咧着嘴说:这是一个张扬个性的时代。
此时恰好一个家伙开到我身边想玩翘头,一大把油门以后马上一松离合,不料地上一摊不知什么油,那家伙马上扑通倒地,估计伤势有点。只见此人飞一样从地上窜起,拼命去扶摩托车,结果那车太重,怎么也扶不起来。可以想象此人头盔下的表情一定十分尴尬。
然后他放弃扶车打算,站在弥敦道上,茫然望向前方。不过最奇异的是他望了一段时间以后,摘下价值几千的ARAI盔,重重扔向地上,而且说出让我感觉很亲切的国语——他奶奶的。
我继续向前走,这天我无师自通地去了太平山顶,维多利亚湾边,兰桂坊,将香港精髓兜遍。
而富有所谓后现代意义的是,我站在太平山顶,旁边两对恋人正在亲热,眼前正是高楼比邻有雾没雾的香港夜景,最想说的一句话竟然是:他奶奶的。
而我回去后对一辩说的第一句话是:放心,香港人明白他奶奶的是什么东西。
而那家伙回敬道:他奶奶的我早知道了。
倒下睡着的时候,我推断那张八达通的卡里大概还有几块港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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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和对方辩论队一起吃了个中饭,我们吃的是杭州菜。不过那菜做得很令人发指,我们一致认为这是北京厨师的杰作。
席间我们沟通困难。惟一一句大家都听明白的话是我们的一辩说的一句:THIS菜ISNOTVERY香。
对方忙点头说:YEAH,YEAH。
然后一辩小声在我耳边说:孙子乖。
我无法理解一辩的意思,直到席间对方那帮家伙自以为热情地说了很多次“YEAHYEAH”。
然后是一个对方代表之类的家伙向我们表示了诚挚的感谢,问我们是否在香港到处玩之类的问题。我方其他三人点头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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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于下午在他们的礼堂里举行,下面稀稀拉拉坐了一些观众。我们只能称这些人为观众而不是听众。
而我们的辩题是高薪能否养廉。
题目是当场通知,据说这样可以体现辩论的真实意义。而我们发现对方对此早有准备,连笔记都有不少。而我们四人还没搞明白这话的含义。
后来大家终于合力想出来原来这个辩题的意思是说,给一个贪官很高的工资的话是否他就能不贪了。
我们然后一致觉得答案是:屁话,当然不是。
可惜我们所要辩论的观点是:是。
我们顿时出尽洋相,而那帮在吃饭的时候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的家伙此时普通话粤语一起来,观点铺天盖地,例子层出不穷。整个比赛中我们都是在听他们说,一辩甚至连他奶奶的都忘记施展。
比赛的结果是这样的,一个教授模样的人站起来,说了一通废话,然后宣布:这场比赛胜利方是香港中文大学。
然后台下欢呼一片。
然后他又虚伪地说,这场比赛对方也发挥得很出色,他们反驳有力,观点鲜明,尤其是他们的二辩等人,表现镇定,很有风范。
不幸的是,我作为我们的二辩,整场比赛中没有说一句话。
而整场比赛我们说了大概不到五句话。
其中两句是,请对方再说一次我们没听明白。
还有一句是,我也赞同你们的观点。
那个教授的结尾一句话让我们差点昏过去,大概此公为了显示自己扎实的中文底子,还在当中用了一句俗话。
这家伙说:
最后,我只想说一句,今天这场比赛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啊!
此话让我们萌生出快点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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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傍晚我们跟随旅行团回内地。之前大半天我们在他们的带领下去了一次大屿山,我当时的感叹是,我要在这里盖所房子。
他们笑笑说,这是不可能的。然后向我阐述了诸如政府是如何保护环境不能随便乱盖房子之类的道理。
然后我们又匆匆忙忙摆渡回来,回去收拾东西,临走前他们还没收了那四张卡,我想他们发现我的卡里只有几块钱的时候肯定会对我憎恨不止。
大约天黑时候我们踏上深圳的土地,随即被拉着急忙去机场,最终赶上最后一班去北京的飞机。飞机轰然起飞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好点,尤其是在空中飞行了一个半多小时以后,我恨不得从飞机里跳下去,因为下面就是上海。可是我马上又发现,就算是上海,那又怎么样。
快半夜的时候我们到达空旷的首都机场,然后讨论是否有必要赶回去还是在北京住一夜再说。那时候我们急切地希望那个老得不行的家伙回来领队,因为他会说,你们打车回去吧,学校给你们报销。
我们到机场外边打了一辆车,说去野山。司机一听马上说这么晚了他连四环以外的地方都不愿跑,别说那鬼地方了。
当时我们在首都机场的感觉就像被人抛弃了。
而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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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野山以后我们顿时精神焕发,逢人必说此行的顺利。而在短短五天的时间里,老夏和徐小芹的关系发展迅速,两人在食堂里公然互相喂饭。我责备老夏不应该破坏大家的食欲,老夏说,那算什么,我还见过三人在那喂饭的呢。
因为我不能夹杂在他们两人当中一起走路,所以马上在学院里形影孤单。这事想起来很莫名其妙,当时让老夏泡徐小芹是因为此人对我们能否去香港意义重大,等从香港回来以后才发现我们并没有利用到这个人。
而这个时候已经是秋天的尾声。
据说这是泡妞的黄金季节。
难怪我们寝室一个很讨厌的家伙没事晚上一直在阳台上叫道:妞!
这个字很简洁明了地代表我们的心声。因为在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不知道理想在何方,而生活看上去毫无希望,基本上只有泡妞可以做。而妞儿们也不知道理想在何方,生活同样毫无希望,基本上只有等待被泡可做。
至于什么思想苦闷之类的东西,其实八成是因为悟到上面这个道理的时间太晚,等发觉的时候质量上乘的妞们都已经被别人得到,发生这样的事情,难免苦闷。
所以我发现有一段时间我思想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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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阳光普照的中午,我在食堂里吃饭,只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喊道,有人自杀了。马上很多人扔下饭碗去观赏。等我到达现场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死亡现场是这样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的以比较不雅的姿态面孔朝天躺在地上,脑门后面一摊暗红色的血。老夏此时也和徐小芹一起在观看。徐小芹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不由吓得钻进老夏的怀里。而老夏此时其实也是惊恐万分,只恨无怀可钻,只好抱紧徐小芹说:你看,生命是这样的脆弱。
徐小芹点点头。于是老夏接着严肃地说,所以你我要珍惜现在的大好时光。
而我所思考的问题是,此公何以才能跳得面孔朝天。因为一般跳楼都是屁股面天,很少有人能跳出这样难度系数高的动作。
最后安慰的想法是,这家伙在死的时候想看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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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跳楼以后马上带动了一批人,在一个礼拜以内一共出现了三起跳楼事件,其中一件就是老夏干的。
在老夏之前有两个思想苦闷的家伙从六楼跳下,但是观众人数已经大不如前。而老夏是所有跳楼事件中惟一得以幸存的一位。当时的情况是老夏正在阳台上晾衣服,正好那天那架衣服上去的那根杆子让几个小子拿去插鱼了,于是老夏只好爬在阳台上。这个时候徐小芹在下面喊道:你小心点啊。
以后的事情谁都能想到,就是老夏一个扭头,但是因为脚趾骨折没好,只觉得一阵脚软,从二楼侧身掉了下去。
这次的后果是小腿骨折。
136
老夏完全不能走动以后人变得粗暴不堪,我们觉得要有个什么办法让老夏变得文雅一点,又考虑到音乐可以陶冶人的情操,所以建议组一个乐队,那个时候正好学院里乐队流行,成堆成堆的新乐队崛起,个个家伙都以为自己才华盖世,只是没有被发现,所以千方百计展示自己。其中不乏一些的确唱歌不错的人,我们都喜欢听他们唱一些很有名的歌曲,但是千千万万不要唱自己写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无非是歌词做作恶心,曲子七拼八凑。
有一次学院大礼堂里举行原创歌曲大赛,所有的歌都似乎有点熟悉,但当我们快要听出这一段抄袭自哪首歌的时候,突然作者曲风一变,又成了另外一首歌。其中只有一个家伙歌曲写得十分大气,我们一致觉得没有听过类似的歌曲,所以认定他是个天才,那次的大奖也颁发给了那个天才。
于是我们院里搞音乐的都对他十分敬仰,一直切磋作曲心得。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一次中国队和印度尼西亚队比赛的时候。当双方运动员入场然后互奏国歌的时候,和我们一起看比赛的家伙大叫道,原来那厮抄了印度尼西亚国歌。
这个地方具体的音乐发展情况就是这样的。后来组个乐队的想法取消,因为在大家都挖掘了自己的潜能以后觉得,像我,只会一样乐器,便是口琴,我们寝室有个家伙倒是会吉他,但是水平有限到只能弹像哀乐一样的慢歌,因为这样方便他边弹边想下个和弦手指应该怎样摆。而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只能唱歌的就剩下老夏一个,而老夏的脚要等到康复遥遥无期,上台演唱的话只能拄一个拐杖,这样很容易让人觉得我们在模仿郑智化。
而这个时期我们都非常地想出名,因为这样可以赢得姑娘的芳心。或者说走在路上后面可以有人指指点点,说,这不是——,然后另外一个姑娘说,对,他就是——,帅呆了,咱地球人都知道。
然后乐队越来越受欢迎,终于被人发现,于是我们被包装,发了第一张专辑,全球发行几千万张,成为各地青少年的偶像,从修女到妓女都会唱我们的歌,有S600这样的车接送,每次下飞机都有无数的话筒向我们涌来,然后一帮保镖将话筒拦在外面。领取各种大奖,然后说:感谢唱片公司,感谢爸爸妈妈,感谢我的歌迷。
后来开着911这样的车,在路上碰到往日的朋友,当然最好是情敌,如果自己以前喜欢的但是被这个情敌抢去的姑娘在他身边当然再好不过。然后那男的说:呀你小子混得不错。
我戴上墨镜说:哪里哪里,还是你们两个幸福。
那男的又说,我们不行,都是工薪阶层,有个温饱都不错了,哪像你,大红大紫啊。
我说:其实也就是这样了。
然后我看一眼那女的,关切地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那女的说:也就是混日子了。
我大度地说:还有一个新闻发布会等着我呢,我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
然后大家说再见。
然后我的保时捷的四百多匹马力马上派上用场,我挂入一挡,在发动机转速到6000转的时候突然松开离合器,于是我的车两个295/?30R18的后胎飞速空转,在一阵尘土飞扬以后,只看见我的车从视线中远去,就如同当年那个美丽姑娘从我视线中远去一样。
然后那女的感叹道:酷毙了。
随后她心里想,当初应该跟我才对。
不幸的是,这是不可能的。
所谓的酷毙了,其实的意思是,这部保时捷911TURBO酷毙了。
137
后来我们完成理想的方式是帮别人写歌词。当时学校盛行的那些歌的歌词都无比恶心幼稚,以下便是一个一直以为自己酷毙了的经常在学院女生寝室楼下自弹自唱的傻-最为得意的歌,歌词是这样的:
专一的我,如此专一
如此专一,为了什么
唱歌的我,如此唱歌
如此唱歌,为了什么
我的心希望你可以看见
敞开心扉吧
自从你离开我
我就哭得掉下眼泪
自从我爱上你
才发现爱是多么美
我爱你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你可否知道我心意
我如此的专一只为你也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当看到此公陈词滥调的东西以后,我就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诸如“太可惜了如果这个球不打偏就进了”和“这场辩论会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更加废话的东西,就是“自从你离开我,我就哭得掉下眼泪”。
此人一直一个人在学院里游唱,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学校里,百分之二十的人希望亲手将他掐死,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希望亲眼看见有人将他掐死。而最为解恨的一次是在一个黄昏接近晚上的时候,他在女生寝室楼下高声唱歌,在唱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的时候,突然一盆洗脚水从天而降,然后一个很泼妇的声音大叫道:爱你妈去吧。
这件事情给他的教训是,以后唱歌最好先观察好地形,料定自己站的地方不会发生祸水天降之类的事情以后,才放声大唱道:专一的我……
而我和老夏在一起写的歌词是这样的:
你说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
我希望希望会有的
什么都会有的
我想这样的生活就是了吧
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却不知需要什么
这年秋天我等到一个漂亮的姑娘
后来的事情都是没有意外的了
除了这些我们都能干什么啊
很多事情是自己不能安排的
我想未来就在脚下这话听得很多
可老夏的脚骨折了连挪都不能挪
而我们的生活就像老夏的脚
很想勇往直前可走路却还哆嗦
这个东西很受到大家的欢迎,而且这歌让老夏的知名度一下子上去不少,每次老夏在人群里出现,马上有人会私语说:你看那人,就是歌里那老夏,现在是瘸子啦。
还有一个家伙说:不是吧,那家伙还说我们的生活就像他的脚一样,你看他的脚,多恶心。
而这歌的创作过程是,一二两段是瞎写的,第三段里的漂亮姑娘是指徐小芹,“很多事情是自己不能安排的”意思是说,我本来想把徐小芹安排得难看一点可是谁知道她这么漂亮;“后来的事情都是没有意外的了”是说,后来,自己喜欢的女的给朋友抢了,没有意外的话过几天就出去同居了。
而“除了这些我们都能干什么”的意思就是除了这些我们能干什么?这是一个疑问句。
138
像这样的歌词我们写了很多,因为自从“生活像老夏的脚”成为名言而老夏的脚成为名脚以后,找我们写歌词的乐队有很多,这使我萌生一个感觉,就是原来人们不远千里来到这个破地方,都是为了组乐队的。后来知道,这是大家无事可做但又内心充满理想的象征。
我们两个后来写的东西没有几个,其中有个叫《像屎一样》,内容是:
像屎一样
谁踩到算谁倒霉
其实你我真的像一包屎一样
只能生活在狗的鼻子下
我不知道我是谁拉的
总之我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我们本来在温暖的地方
可还是被人遗弃
这个东西写得很难谱曲,后来一个家伙把它说唱了出来,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还有人将歌词反复研究写进论文,并且当面向我们指出了错误——第三句“你我真的像一包屎一样”应该为“你我真的像两包屎一样”。
而我们坚持认为这句话是对的。
至于这些东西里哪些是我写的哪些是老夏写的,分辨的办法是,悲观的都是老夏写的,其余的都是我写的。至于老夏为什么骨折后变得如此悲观颓废,你看看郑智化写的东西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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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个组合一直维持到冬天即将深冬的时候,散伙的原因是,那年冬天特别寒冷,气温达到零下十七度,我们冷得万念俱灰,只在想怎么样才能维持生命,成天钻在被窝里不愿出来。而当天气暖和的时候,我们已经对此失去兴趣。
140
在上海的时候冬天我觉得完了,太冷了,无法生存了,得去冬眠了。而在这里我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想,妈的怎么介绍里没有说这里会冷到零下十七度。然后我准备将此见闻告诉各个地方的朋友的时候,突然发现无人可告。
141
那个冬天是这样度过的。当秋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我们普遍感觉不对,不添点衣服恐怕会客死他乡。这样强烈的要出去买衣服的想法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出现。于是我们去小摊上买了一些衣服御寒。香港回来以后顿时发现野山冷掉很多。过了几天我的上铺不可思议地发现厕所里昨天留下的一包屎硬如磐石,还用正在熟睡的右铺的牙刷柄碰了碰,断定此大便系结冰了无疑,于是我们大为紧张,纷纷添衣加被,还出去到超市买了很多吃的东西回来,准备冬眠。三天以后气温一泻千里,宿舍楼的暖气开始开放。
以后的情况可谓一塌糊涂,先是气温五度五度地往下掉,然后是学校冻死一个冬泳的笨蛋。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学校的游泳池处于冰水混合物的状态,那家伙固执地认为,冬泳有益健康,而且出游泳池的时候感觉周围世界热乎乎的,所以毅然跳入水池,成为建校十几年以来死得最匪夷所思的一个人。
后来我们一致觉得,如果泰坦尼克号早点拍好的话,这家伙也许可以幸免于难。
到了十二月份的时候,气温基本上在零下十度左右徘徊,尽管房间里有暖气供应,但是总感觉效果不甚强劲,所以大家全部不去上课,每天的大部分时间躲在床上,床的下面一般有三只热水瓶,一只用来泡面,还有两只用来灌热水袋。每天最痛苦的时间莫过于发现热水用光或者被尿憋得实在不行。
当我严严实实穿好衣服出门一次的时候,发现其实外面不是想象的那般冷,可能当天外面没有什么风,在我踏出宿舍的一刹那我还是觉得生活是美好的,因为在生活美好之前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十二个小时有余,在此过程中仅仅上了五次厕所,加了两次热水。而老夏已经窝床不起很长时间,途中徐小芹来看望过三次,每次进门的第一句话总是毫无新意——你们这里真臭!
我走出生活区,穿过操场,不幸看到徐小芹和他的旧男朋友拥抱在一起。
正文 像少年啦飞驰 第三部分 (2)
我尽量将此事淡化,比如说当时他们只是在互相取暖。
然后我一路上越发神勇,居然逛出校门,向学校后面走了半个小时,看到一座山,然后冒着寒风爬上半山腰,那里风已经很大,而且此山很秃,再往上就很难下脚。此时我觉得浑身发热,就是脸上冰凉。然后我面对整个市区,几乎失去知觉。
那天晴空万里,而且这个破旧肮脏的地方总是晴空万里。但那却和阳光明媚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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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徐小芹穿得像个球一样来看老夏。老夏关切地问:你最近都干什么了?
徐小芹说:不告诉你。
老夏说:连我都不告诉?
徐小芹捏了一下老夏的脸说:我跟别的男的一起拥抱取暖去了。
老夏哈哈大笑说,我也和别的女的一起拥抱取暖去了。
在听到这些话之前,我从没见到过一个女的,能够把实话说成这样。之后徐小芹帮老夏收拾了一下衣服。为此老夏跟我们叨念了一个下午的徐小芹的各种好处,又悼念了一下其他交过的女朋友的种种不是,最后得出的答案是,老子娶定她了。
然后他顺势推舟道:娶的第一步当然是住一块,我打算在外面租个房子,大家看我手边正好缺点钱,我爹妈马上要给我寄钱过来,这样吧,哪个兄弟先借我两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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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一月份,老夏凑满一个季度的房钱,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两室一厅,并且全部豪华装修,我们参观后一度幻想能将整个寝室都搬过去。老夏满意地环顾四周,说:这样的房子接徐小芹过来应该她会要了吧。我们急忙点头。老夏那天特地将空调开得特暖,使我们个个目光短浅得想如果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做徐小芹。
当天下午三点二十分,我们离开这间屋子,十分钟以后老夏拖着刚好的腿四处奔波寻找徐小芹。到四点三十分,她寝室的一个同学说,她其实从开学到现在都没住过寝室。五点十分,老夏从行政楼知道徐小芹于三十六个小时以前办好退学手续回到北京。五点十五分老夏打电话到徐小芹北京的家里,得知徐小芹已经在四个半小时以前飞往新加坡。
我们可以想象老夏的悲伤,他甚至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就是真的让我们整个寝室都搬到这个温暖的地方,而自己睡在寝室里。
而让我觉得分外悲伤的是,他们最后说的两句话竟然是徐小芹的“我跟别的男的一起拥抱取暖去了”和老夏的“我和别的女的一起拥抱取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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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的失恋态度是值得让人钦佩的,此人在被人莫名其妙抛弃以后,不吵不闹,不卑不亢,不喝酒不抽烟,能够以发展的眼光辩证地看待这个问题,表示这个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对待同志像春天一样温暖,比如把自己借钱租的房子留给了大家;对待敌人像冬天一样冷酷,比如一个男的嘲笑说徐小芹这样的货色简直就是个挂着学生证的鸡,老夏就马上为附近医院作出了贡献。
这些都是所能看到的。
而我一直以为徐小芹是有苦衷的,比如说是给父母逼去的,或者是身患绝症,为了不让老夏伤心,自己先去了新加坡等死。
我相信老夏也会如此认为。
不幸的是,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老夏以同样的手段查得,那个让老夏脚趾骨折的徐小芹的旧男朋友,在同一个时间去了新加坡。
这两人从此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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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认为,这个就是感情生活,必须付出代价。按照张爱玲的说法,结婚就等于长期卖淫,那么老夏和徐小芹在一起的几个月时间,就是中短期卖淫嫖娼。假如没有徐小芹,日子像杯白开水,假如有了徐小芹,日子像杯敌敌畏。这些都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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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以后,老夏恢复理智,开始日常生活。恢复理智的表现在于把我们从他租的房子里面赶出去,并且常对我说,喂,我们逛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
所谓的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是指有没有可能再从别的人手里抢一个姑娘过来。我们在学院里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然后觉得此地没有希望,便走出门口,走上天桥,一直往前面走,就发现了那个世界名车云集的地方。
其实当时的气势没有我所说的那么宏伟,那里是一个独立别墅区,我们走进去发现一个女的开着马自达的MX-5出来,我们当时对此茫然无知,只有老夏还略微有些知识,认识那车的标志就是马自达,于是叫道:啊,马子大!
那个女的驾车徐徐从我们身边经过,戴着一副墨镜,在零下五度的气温下居然敞了个篷开车,然后我们一直目送她到转弯处,老夏看着马自达的车屁股感叹不已说,屁股真漂亮。
我问老夏:你说谁呢?
老夏说:那车的。
然后老夏又感叹说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好车。
我们当时看车的好坏标准很简单,我上面已经说过,只有两个门的就是好车,没有顶的就更好了。而当时我就问老夏说:你怎么知道那是好车呢?
老夏说:没看见人家只有两个门吗?
正在此时,恰好出现一辆来公共厕所抽大粪的两个门的卡车,我马上对老夏说:你的好车来了。
老夏没有理会说:你说,他们怎么这么有钱呢?
然后老夏寻求安慰说:那女的一定是妓女。
我说:你见过开这样的车的妓女?
老夏说:那就是一代名妓了。
然后我们继续往里面走,才知道此处不同寻常,停着很多好车,老夏顿时觉得生活不公,因为他在一天以前还推来一部自行车说,你看看我买的车,多新,才花了三十块钱。
我们出了这个小区以后马上找到一个书摊,看见那里堆了一大叠的刊物,我和老夏从里面发掘出十几本香港的《人车志》,一共花去五十块钱,大家拿回去分头研究。后来大家很有心得,老夏见到我们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那马自达的车是什么型号了,叫妈叉五,才二十来万。
我大吃一惊说:这么便宜?我还以为得一百多万呢,那人家怎么都买桑塔那?
老夏然后徐徐说:港币。
然后我们花了三天多的时间看完这堆杂志,再去那个地方看车,发现顿时视野开阔许多,我基本上能认出是什么牌子,老夏已经能说型号了,惟一大家出现错误的一次是看见一个大众出的甲壳虫停着,我和老夏过去端详很久,问道:那桑塔那怎么像球似的?
此时我们的理想变得很统一,就是什么时候要搞部车去。我觉得这个理想的实现要等至少十年,不料几个月以后就实现了,不过只是实现了理想的一半,因为我开的那家伙只有两个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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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一天老夏和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发现桌上摊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各个车的型号什么价钱以及联系的方式,这样的东西以前我们发现不少,只是到了今天大家才认真研究,那张纸上的内容如下:
本公司长期经营进口汽车业务,最近新到一批海关罚没车,无牌价格如下:
奔驰SLK:30万
宝马Z3:32万
丰田塞力卡:11万
本田型格:TYPE-R:15万
三菱3000GT:30万
三菱吉普车:10万~20万
丰田MR2:17万
马自达MX5:16万
马自达RX-7:42万(需预定)
本田PGM3:13万
其他高性能跑车如三菱枪骑兵五代(EVO),3000GTVR4,马自达RX-7,法拉利,保时捷,富士翼豹(STI,世界拉力赛版本),本田NSX,雪弗莱克尔维特等需要提前预定,大概一个月以后发货,定金为百分之三十,如本田P4,YAMAHAR1,ZX-12R,铃木隼等跑车两周以后发货,价格面议,大多跑车现货供应。质量保证,原装进口,大多九成新,保证满意。车辆牌照10万元一张,为海南牌照或黑龙江牌照,三证齐全,包年检养路费,附海关罚没单。上牌时间为两周,如果加急加百分之十的加急费。
军区牌照25万元一张,连军官证以及部队驾照,挂后勤部,办完可查,假一罚十。
套牌3万元一张。
部队驾照一万元一张。
长期竭诚为广大客户服务,联系方式——呼——,联系人,沈小姐。
看到这个以后我们方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好车云集,但是这些走私车再便宜我们也买不起,不过老夏发现了上面一个本田PGM3的东西只有一万三千块钱,觉得如果干点什么抢劫绑架的事情还是可以承受的,而我的观点是,他们的“13万”多打了一个小数点。
次日老夏正好看见学校门口停着一部摩托车,上面写着NSRPGM,终于悟到那个本田的PGM是什么东西,当即决定要一部,于是马上打电话给爹妈说学校因为扩大建设所以要预收学费,而仅此一项老夏就赚了八千来块钱。
然后老夏打电话给那拷机,得到的回复是PGM3有现货,价格是一万两千,不能再便宜了,如果可以,明天可以看车。
于是老夏马上以四千块钱的价格将房子转租给另外一个急着要和姑娘同居的家伙,凑满一万二,第二天带着我去体育场门口看车。
那天我们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就听见远方排气管声音大作,老夏激动不已,说,我的车来了。
然后一个男的骑着一部跑车停到我们面前,轰几把油门,下车说:你看怎么样这车。
然后老夏一副专家的样子,庄严地绕车三周,摸摸排气管,踢踢轮胎,点头道:还行。
那男的介绍道,这车可是我们这里底子最好的一部,邓乐普的新胎,一挡保你拉到八十。
老夏又点头道:不错。
那男的来了兴致,介绍了一堆此车的好处以及它的英勇经历,最后说:兄弟上去试两圈?
老夏略显为难说:这车挡位是怎么样的?
那男的说:国际挡,没改过,和其他跑车一样。
于是老夏坐上车说:那我发动了。
男的说:你发吧。
老夏一脚把车发动起来,在空挡里油门拧到暴大,那男的在一边夸奖道:一看兄弟的架势就知道是玩车的,多凶猛,最快开过两百吧?我这车改过,能拉两百十,包你爽。
老夏将身体伏在车上,把撑脚收回,注视前方,显得十分专业,然后见他油门一拧,排气管顿时白烟滚滚。
然后老夏突然扭头问那男的说:怪事,那车怎么还不走呢?
那男的差点昏过去,表情怪异地说:老兄,你搞什么,你还没挂挡呢。
老夏急忙说:哦,我给忘了,好久不开了。
那男的说:往下踩一挡,二三四五六都是往上勾的。
老夏恍然大悟说:是这样啊,记起来了。
然后老夏就呆坐在车上。
那男的问:你怎么不开了?
老夏支支吾吾地问:那在哪挂挡?
那男的差点再昏过去,回过神后指着老夏左脚踩的那地方说:这,看见没有。
老夏问道:踩这个?
那男的问老夏:你他妈会不会开车,不会说一声,我教你,别他妈逞强。
我在旁边对老夏说:是啊,你他妈会不会啊?
老夏生气道:我以前开过,只是有点生疏,你他妈懂个屁。
然后那男的说:那你就开吧,慢点。
然后老夏往下挂一挡,只见车发出“嘎”的一声,然后往前一冲就熄火了。
老夏指着那男的说:你的车有问题吧。
那男的一副要上来杀了老夏的气势,说:有你妈个-,你他妈挂挡不捏离合器啊?
老夏一脸迷惑。
那人上前将老夏推开,跨上车说:你他妈不会开不要弄伤车子,别人还要呢,他妈还在电话里说有赛车驾照以前是学机械的,妈的老子还挑个好车给你,你他妈会开个屁。
说完以后,那人态度有所缓和,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搞赛车的而是推销走私车的,便拍拍老夏的肩膀说:兄弟,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你不会说一句,我可以教你,我第一次开车的时候也这样。来,你看我起步,先捏离合器……
老夏再次疑惑地说:那个不是后刹车吗?
那人一时又控制不住,骂道:你他妈自行车骑多了?
老夏说:然后呢?
那人说:然后像这样,挂一挡,慢慢松开离合器,再拧一点油门,车就动了。
然后此人继续示范,说:这车很凶,你一般刚开始开慢点,熟悉一下车子,一般七千转以后换挡,换挡的时候要捏离合器,速度没了再降挡,停车要挂空挡,一般这样的两冲程车发动机转数低了烧火花塞,转数高了伤发动机,所以你这样的初学者很容易开坏。
老夏问道:那我应该转数高呢还是转数低的?
那人从没回答过这样的问题,不耐烦道:你看火花塞和发动机哪个便宜就烧哪个。
然后老夏问了一个让此人对老夏彻底失望的问题:那火花塞是什么东西?
那人教诲了老夏半个钟头,老夏终于觉得可以开车上路,再熄火两次以后终于得以缓缓开动,用一挡绕一个圈子以后,老夏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问那人:还行吧?
那人忙说行,然后问老夏这车要不要。
老夏说,我再试一圈吧。
然后老夏很潇洒地一踢撑脚,结果没把车摆正,那车正好斜着要倒下去,老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车居然这么重,连扶都扶不住,然后咣一下车子倒地。
那男的忙跑过去和老夏一起扶起车子,观察半天说:呀,这车大板坏了,刮花掉了,看来你非要不可了。
老夏很爽快地掏出一万两千块钱,说:钥匙归我了。
那男的点过钱以后我上去问:兄弟有没有什么便宜点的车?
那人说:你是说摩托车啊?
我忙说是。
那人说,最便宜的?
我点头问:有什么车?
他说:这有几辆两冲程的TZM,雅马哈的,一百五十CC,比这车还小点。
我问:什么颜色的?
那人说:红白的,红的占多点。
我问:什么价钱?
那人说:诚心想要七千块钱。
我说:行,那你给我留个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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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目送此人打车离去后,骑上车很兴奋地邀请我坐上来回学校兜风去。我忙说:别,我还是打车回去吧。
老夏一再请求我坐上他的车去,此时尽管我对这样的生活有种种不满,但是还是没有厌世的念头,所以飞快跳上一部出租车逃走。
等我到了学院以后开始等待老夏,半个小时过去他终于推车而来,见到我就骂:日本鬼子造的东西真他妈重。
车子不能发动的原因是没有了汽油。在加满油以后老夏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操练车技,从此开始他的飙车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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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摩托车我始终有不安全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在小学的时候学校曾经组织过一次交通安全讲座,当时展示了很多照片,具体内容不外乎各种各样的死法。在这些照片里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一张一个骑摩托车的人被大卡车绞碎四肢分家脑浆横流皮肉满地的照片,那时候铁牛笑着说真是一部绞肉机。然后我们认为,以后我们宁愿去开绞肉机也不愿意做肉。
而老夏没有目睹这样的惨状,认为大不了就是被车撞死,而自己正在年轻的时候,所谓烈火青春,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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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车子出现过很多问题,因为是两冲程的跑车,没有电发动,所以每天起床老夏总要花半个小时在怎样将此车发动起来上面,每次发起,总是汗流浃背,所以自从有车以后,老夏就觉得这个冬天不太冷。
但是发动不起来是次要的问题,主要的是很多人知道老夏有了一部跑车,然后早上去吃饭的时候看见老夏在死命蹬车,打招呼说:老夏,发车啊?
老夏停下说:是啊,天冷,难发。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此人吃完饭踢一场球回来,看见老夏,依旧说:老夏,发车啊?
我相信老夏买这车是后悔的,因为这车花了他所有的积蓄,而且不能有任何的事故发生,一来因为全学院人目光都盯着这部车,倘若一次回来被人发现缺了一个反光镜什么的,必将遭受耻笑。而且一旦发生事故,车和人都没钱去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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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以后,老夏的技术突飞猛进,已经可以在人群里穿梭自如。同时我开始第一次坐他的车。那次爬上车以后我发现后座非常之高,当时我还略有赞叹说视野很好,然后老夏要我抱紧他,免得他到时停车捡人,于是我抱紧油箱。之后老夏挂入一挡,我感觉车子轻轻一震,还问老夏这样的情况是否正常。
以后的事情就惊心动魄了,老夏带了一个人高转数起步,车头猛抬了起来,旁边的人看了纷纷叫好,而老夏本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大叫一声不好,然后猛地收油,车头落到地上以后,老夏惊魂未定,慢悠悠将此车开动起来,然后到了路况比较好的地方,此人突发神勇,一把大油门,然后我只感觉车子拽着人跑,我扶紧油箱说不行了要掉下去了,然后老夏自豪地说:废话,你抱着我不就掉不下去了。
我觉得此话有理,两手抱紧他的腰,然后只感觉车子神经质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听见老夏大叫:不行了,我要掉下去了,快放手,痒死我了。
我们之所以能够听见对方说话是因为老夏把自己所有的钱都买了车,这意味着,他没钱买头盔了。
这天老夏将车拉到一百二十迈,这个速度下大家都是眼泪横飞,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以为这两个傻-开车都能开得感动得哭出来。正当我们以为我们是这条马路上飞得最快的人的时候,听见远方传来涡轮增压引擎的吼叫声,老夏稍微减慢速度说:回头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我泪眼蒙回头一看,不是想象中的扁扁的红色跑车飞驰而来,而是一个挺高的白色轿车正在快速接近,马上回头汇报说:老夏,甭怕,一个桑塔那。
老夏马上用北京话说:你丫危急时刻说话还挺押韵。
话刚说完,只觉得旁边一阵凉风,一部白色的车贴着我的腿呼啸过去,老夏一躲,差点撞路沿上,好不容易控制好车,大声对我说:这桑塔那巨牛。
我刚刚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情,问:你见过有哪个桑塔那开这么快的吗?
老夏说:没。
我忙叫道:追!
老夏说:追你个头!不就个桑塔那?
我说:你见过涡轮增压的桑塔那?
老夏说:没。追。
后来的事实证明,追这部车使我们的生活产生巨大变化。
事情的过程是老夏马上精神亢奋,降一个挡后油门把手差点给拧下来。一路上我们的速度达到一百五十,此时老夏肯定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什么都没有,连路都没了,此时如果冲进商店肯定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在这样生死置之度外了一段时间以后,我们终于追到了那部白车的屁股后面,此时我们才看清楚车屁股上的“EVOLUTION”字样,这意味着,我们追到的是一部三菱的枪骑兵,世界拉力赛冠军车。
知道这个情况以后老夏顿时心里没底了,本来他还常常吹嘘他的摩托车如何之快之类,看到“EVO”三个字母马上收油打算回家,此时突然前面的车一个刹车,老夏跟着他刹,然后车里伸出一只手示意大家停车。
当时老夏和我的面容是很可怕的,脸被冷风吹得十分粗糙,大家头发翘了至少有一分米,最关键的是我们两人还热泪盈眶。
我们停车以后枪骑兵里出来一个家伙,敬我们一支烟,问:哪的?
老夏回道:师范里的。
然后这家伙看着我们的脸说:一表人才。
接着此人说:我从没见到过不戴头盔都能开这么猛的人,有胆识,技术也不错,这样吧,你有没有参加什么车队?
老夏木讷地说:没。
然后那人说:那你就参加我们车队吧,你们叫我阿超就行了。
老夏激动得以为这是一个赛车俱乐部,未来马上变得美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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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阿超给了老夏一千块钱的见面礼,并且在晚上八点的时候,老夏准时到了阿超约的地方,那时候那里已经停了十来部跑车,老夏开车过去的时候,一帮人忙围住了老夏的车,仔细端详以后骂道:屁,什么都没改就想赢钱。
然后阿超向大家介绍,这个是老夏,开车很猛,没戴头盔载个人居然能跑一百五,是新会员。
之后马上有人提出要和老夏跑一场,然后掏出五百块钱放在头盔里。我们终于明白原来这个车队就是干这个的。
结果是老夏接过阿超给的SHOEI的头盔,和那家伙飙车,而胜利的过程是,那家伙起步想玩个翘头,好让老夏大开眼界,结果没有热胎,侧滑出去被车压到腿,送医院急救,躺了一个多月。老夏因为怕熄火,所以慢慢起步,却得到五百块钱。当天当场的一共三个车队,阿超那个叫急速车队,还有一个叫超速车队,另一个叫极速车队。而这个地方一共有六个车队,还有三个分别是神速车队,速男车队,超极速车队。事实真相是,这帮都是没文化的流氓,这点从他们取的车队的名字可以看出。这帮流氓本来忙着打架跳舞,后来不知怎么喜欢上飙车,于是帮派变成车队,买车飙车,赢钱改车,改车再飙车,直到一天遇见绞肉机为止。
正文 像少年啦飞驰 第三部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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