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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悲剧

_28 德莱塞(美)
身分,凭桑德拉所能给予他的这种种关系和无限的前途,如果罗伯塔要求他
对她保持真挚而独占的情意,自以为他应该这样对她,这难道是公道的吗?
这实在不公道。不是么?
她站在房间里,思量着这个新问题。克莱德来了,一手夹着他送给她的
圣诞礼物,不过心里还是坚持要改变一下他跟罗伯塔目下的关系,如果他做
得到的话,不过同时尽量做到没有什么异样。
“啊,实在非常抱歉,伯特,”他起劲地说,装出一副快乐、富于同
情、可又模棱两可的样子。“我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几个钟头以前,才知道
人家要开这个会。不过你一定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一类的事,就是怎么
也脱身不了。你不会太难过,是吧?”因为,从她在这里和在厂里的神情看
起来,他已经觉察到她难过极了。“幸亏我还有机会,能把这件东西带给
你,”他接着说,一面把礼物递给她。“我原想昨天晚上带来的,不过后来
又有别的事情。啊,这件事,我自始至终非常抱歉。真是这样。”
如果是在昨晚上送给她,她会多么高兴,可是如今呢,罗伯塔把盒子往
桌上一放,这件礼物原来可能激起的热情,早已烟消云散了。
“亲爱的,昨天晚上玩得痛快么?”她问,心里急于想知道把他从她身
边夺走的事结果怎么样。
“啊,挺不错,”克菜德回答说。这一晚对他有这么大的意义,可对她
却有这么大的危害。对此,他急于想说些假话。“我原以为不过是到伯父家
里去吃晚饭,就像我跟你说过的那样。可是我到了以后,才知道他们真正的
用意是要我陪蓓拉和麦拉参加格洛弗斯维尔的什么聚会。那里有一家富翁,
斯蒂尔家,是阔佬,知道吧。啊,总之是他们要举行一个跳舞会,他们就要
我陪她们一起去,因为吉尔不能去。不过没有什么趣味。跳舞会一结束,我
也很高兴。”他称呼蓓拉、麦拉、吉尔伯特的名字,仿佛跟他一向来往非常
亲密似的,这种亲密的关系一向叫罗伯塔肃然起敬。
“那末你没办法早些结束,到这里来,是吧?”
“不行,我办不到,因为我得等她们这一帮人一起回来。我实在走不
开。不过,你要不要把礼物打开看一看?”他接着说,一心希望她的心思可
以从他有意失约这一点上(他知道这件事正噬着她的心),转移到别的事情
上去。她动手把包起来的礼物的带子打开,同时心里还想着,他不得不提到
的聚会,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事吧。除了蓓拉和麦拉以外,还有别的什么姑娘
也在那里么?除了她自己以外,他最近会不会还爱上别的什么姑娘呢?

他老是讲到桑德拉·芬琪雷、贝蒂娜·克伦斯顿、杰尔·杜布尔。
他老是讲到桑德拉·芬琪雷、贝蒂娜·克伦斯顿、杰尔·杜布尔。
“除了你的堂妹以外,还有些什么人?”她突然问。
“啊,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附近各处来了二三十个人。”
“除了你堂妹以外,莱科格斯还有什么人?”她钉着问。
“啊,有几个。我们带杰尔·杜布尔跟她的妹妹一起去的,因为蓓拉要
这么办。我们到的时候,阿拉贝拉·斯塔克、佩勒·海恩斯已经在那里
了。”他并没有提到桑德拉或是别的他很感兴趣的人。
可是他说话时有那么一种神情,他的语气和目光里有些什么东西。因
此,这个回答罗伯塔并不认为满意。她对这个新情况的确很不安,不过觉得
在眼前的情况下,盘问克莱德太紧也不合适。他也许会反感。归根结蒂,自
从认识他以来,他经常和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在一起。而且她不希望他有一个
印象,以为她要管着他,虽说这正是她的愿望。
“昨天晚上,我一心想跟你在一起,把礼物送给你,”她换了一个口气
回答他,一方面希望他怜惜她,另一方面也为了让自己的心思转到别处去。
克莱德听出她语气中忧怨的成分,就像过去一样很心动,不过,如今已经不
能、也不会容许这种情绪像过去那样支配他的心了。
“不过你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伯特,”他简直是在装腔作势地说。
“我方才已经告诉你了。”
“我知道,”她很伤心地回答他,同时还想掩饰自己满腹的心事。她把
纸打开,把装着梳妆品的盒子盖打开。一打开以后,她的心里也稍微有了些
变化。因为,过去她从没有过这样贵重、这样崭新的东西。“啊,这真好
看,是吧?”她喊起来,不由地精神为之一振。“我没想到你会送这样的东
西。这么一来,相形之下,我那两件小小的礼物就算不得什么了。”
她马上走过去拿她的礼物。不过克莱德也注意到,尽管他的礼物很讲
究,可还不足以消除他冷淡态度所引起的沮丧。他始终不渝的爱情要比任何
礼物贵重得多。
“你还喜欢吧?”他问,一心希望这件礼物能把她的注意力引开。
“当然,亲爱的,”她一面很有兴趣地看着礼物,一面回答说。
“不过我的东西算不上什么,”她抑郁地说。她的全盘计划落到这么一
个结果,叫她很难过。”不过,这对你还有用,而且老在你身边,在你胸
口,我的本意就是这样。”
她把小盒递给他,里面有一支金杆铅笔,一支银饰的自来水笔。她为他
选中了这两支,他在厂里工作的时候有用。要是在两星期以前。他一定会拥
抱她,为了他给她带来痛苦而安慰她一番。可是如今呢,他只是站在那里,
心里想的是怎样能安慰她一番,而又不致显得太疏远,可是不要来过去那老
一套。因此,他就对她送的礼物说了一些热情而又空洞的话。
“啊,真的,这些东西太好了,亲爱的,刚好是我最需要的。送随身带
的东西,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我经常可以用。”他装得非常高兴,把两
支笔看来看去,跟着就插到口袋里,以备随时可以用。她站在他面前,垂头
丧气,满脸渴望的神情,希望他顾怜她,这就使他想到了她过去种种迷人的
地方,于是搂住她的腰亲她。她生得很俏,这是毫无疑问的。当她抱住他颈
子哭起来的时候,他紧紧抱住她,一面说不必这样,她星期三就会回来的,
以后一切就跟往常一样。可是即使在这个时候,他心里就想到,他说的不是

真话,而且多奇怪,就在不久以前,他还把她放在心上呢。另一个姑娘竟然
能这样把他的心移开,这多怪啊。可是,事实真是这样。她也许以为他还像
早先一样,把她放在心上,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而且永远也不会了。为此,
他真替她难过呢。
真话,而且多奇怪,就在不久以前,他还把她放在心上呢。另一个姑娘竟然
能这样把他的心移开,这多怪啊。可是,事实真是这样。她也许以为他还像
早先一样,把她放在心上,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而且永远也不会了。为此,
他真替她难过呢。
他俯下身来亲她,不过,这一回罗伯塔清清楚楚地觉察到,他对她的情
意跟早先不一样了,比早先冷淡了。他还算关心,还算和气,心可还在别
处,而已正当这一年的这样一个特别的时节。她想强打精神,恢复她的自尊
心,这总算也做到了一些,最后也冷淡而干脆地说:“好吧,我并不希望你
迟到,克莱德。你还是赶紧走吧。不过我不会待到圣诞节晚上。要是我圣诞
节下午早一些回来,你看,你能来吧?我不希望你星期三上班迟到。”
“怎么了,当然,亲爱的,我一定来,”克莱德高高兴兴、甚至热切地
回答说。因为他这时并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还会有什么约会,而且,他也不愿
意这么毅然决然一下子就避开她。“你估计什么时候到?”
回来的时间是八点钟。他打定主意,认为至少再幽会一次是可以接受
的。他又拿出表来,一面说:“不过我得走了,”一面朝门口走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途又怎么样,她非常不放心,就朝他走过
去,抓住他的衣襟,直望着他的眼睛,半恳求半询问地说:“现在说定了圣
诞节晚上,是不是,克莱德?到时候你不会再有什么别的约会了吧?”
“啊,不用担心。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你也知道另外那件事我实在没
有办法,亲爱的。不过星期二我一定来,”他回答说。他亲了亲她,就匆匆
地走了,心里觉得也许他表演得还不够聪明,不过,不这样又该怎么办,他
也弄不清。一个男子,要像他现在这样无法跟一个姑娘决裂,或是至少存心
这么做,那就不得不运用一点手腕或是外交手段,不是么?这实在也没有什
么,也说不上什么真正的技巧,不是么?当然还会有别的什么更好的办法
吧。他的心已经飞到桑德拉和除夕上面去了。他要跟她一起到施纳克达特去
参加聚会,到时候,就可以有机会判断一下,她到底是不是像前天晚上那样
把他放在心上。
他走后,罗伯塔转身凄切地凭窗望着他的背影,心想她跟他的关系,不
知前途怎样。万一他不再把她放在心上了,那怎么办。她什么都给了他了
啊。而且,她的前途全都靠他,靠他始终不渝的爱情了。他是不是现在就已
经对她厌倦了,再也不想见一她了?啊,这多可怕。万一这样,她打算怎么
办,又能怎么办?要是她没有委身给他,不是他一要求就轻易地委身给他,
那就好她凝望着窗外光秃秃的、覆盖着积雪的树枝,叹了一口气。啊,节日
啊!竟然如此这般地离开这里。啊!再说,他在这里的社会地位这么高,而
且前途光明、美妙得多,比她所能给他的要强得多了。
她半信半疑地摇摇头,对镜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把她要带回家的
一点点礼物和包裹捆在一起就动身了。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她下了火车,来到已经改作车站的那所年久失修的灰黄色的房子旁边,
就看到她的父亲。他还是穿着那件已经穿了十来年的冬季穿的旧外套,坐在
他们家那辆陈旧的马车上等着她。这辆小马车已经旧了,不过还完整;那匹
马瘦骨嶙峋,疲乏不堪,跟他一样。他那神气就像累垮了似的,正跟她平时
想到的一模一样。他一见罗伯塔,脸色顿时开朗起来,因为她一向是他的宝
贝女儿。她上车坐到他身边,他就兴高采烈地谈开了。跟着,他们就把马车
掉过头来,在通往田庄去的路上往前驶去。在别处,到处都有很好的公路
了,这条路可还是又脏,又不平,弯弯曲曲的。
他们一路向前驶去,罗伯塔不禁暗自数着她一向熟悉的每一株树、每一
处转弯、每一块里程碑。不过心里并不愉快。一切都是那么灰沉沉的。就拿
田庄来说吧,加上泰特斯老是犯病,又没有能力,最小的汤姆跟妈妈又帮不
了多少忙,因此这田庄就越发变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好多年前把房子押了
两千美元,可就从来没有付清过。北面的烟囱仍旧是坏的,石级比过去更七
歪八倒了。墙壁、栏杆、边上一些小房子,还都是老样子,不过现在被积雪
覆盖以后,比较好看了。甚至家具还是像过去一样杂乱无章。还有她母亲、
弟弟妹妹,他们还一点也不知道她跟克莱德真正的关系,在这里,他不过是
一个普通的名字罢了,他们还满以为她跟他们还能再次聚在一起,她一定是
高兴得不得了。其实,她自己的生活、克莱德对她这么闪烁不定的态度,她
自己很清楚,她现在倒是要比任何时候都要沮丧。
事实上真是这样。尽管表面上她最近顺利了些,可实际上已经冒了这么
大的险,除非和克莱德结婚,她才可能达到她父母亲心目中那个道德标准;
不然的话,她非但不能把全家的社会地位提高,反而会被看作丢了全家人的
面子,破坏了家庭,一想起这些,她就更加沮丧了,想到这些她极端沮丧,
五内俱焚。
更糟糕、也更加痛苦的是她关于这件事的另外一个想法:一开始她就对
克莱德抱有种种幻想,因此一直没能把有关他的事告诉她母亲或任何人。因
为她生怕母亲认为她高攀,就可能问起他和她的一些问题,使她很尴尬。另
一方面,除非她找到一个信得过的人,否则凡是牵涉到她跟克莱德的所有这
一切恼人的疑虑,只能秘而不宣。
跟汤姆和埃米莉谈了一会儿以后,她就到厨房里去。她母亲正在那里忙
着圣诞节的事。她原来打算先谈谈她对田庄和莱科格斯生活的一些感受,然
后逐渐把话引开来,可是她进去的时候,母亲抬起头来说,“宝蓓,回到乡
下以后觉得怎么样?跟莱科格斯比起来,我想总是什么都显得寒伧些吧?”
她母亲心事重重地说。
从她母亲的语气和对她夸奖的神色看起来,罗伯塔知道她是把她看作大
大得发的人了。她朝母亲走过去,亲亲热热地搂住她大声说:“啊,妈妈,
只要您在哪里,哪儿就是最快乐的地方,这你明白么?”
她母亲为了回报她这番心意,就以慈祥、祝福的眼色对她看了一眼,跟
着拍了拍她的背。“嗯,宝蓓,”她平静地说,“你一定也明白我多么心疼

你。”
你。”
她踌躇了片刻,一边很希望能把埋在心头的问题一清二楚地告诉母亲,
即使说不上有什么帮助,也可取得她的谅解,可是结果她却只能说:“啊,
我真希望您一直跟我在莱科格斯,妈妈。
404也许..”她停顿了一下,心里也明白差一点把话讲出来了。她心
里是要说,要是她母亲在她身边,她也许就能阻止住克莱德一味的要求了。
“嗯,我想你也一定很想念我,”她母亲接着说。“不过,这样对你好
一些。你觉得对吧?这里的情形,你是知道的,而且你也很喜欢你这一份工
作。你很喜欢你这一份工作,是吧?”
“啊,这工作是挺不错。这一方面我是很喜欢的。能够帮这里一点儿
忙,是很开心的,不过孤零零一个人住总不大好。”
“你为什么要搬出牛顿家呢,宝蓓?格蕾斯这么惹人厌么?我还以为她
是你的伴呢?”
“啊,起初她还不错,”罗伯塔回答说。“不过她自己没有什么男朋
友,要是有什么人对我注意一点,她就非常妒忌。我随便到什么地方,她总
得跟我一起去,再不就老要我跟她在一起,弄得我自己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您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妈妈。两个姑娘不能跟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一起
啊。”
“是啊。我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宝蓓,”她母亲笑了一下,接着
说:“他是谁呢?”
“是格里菲思先生,妈妈,”她踌躇了下说。跟这里非常穷困的天地比
起来,她所接触的人就有非常突出的意义,这一层感觉像一道闪光似地在她
眼睛里闪现了一下。尽管她有种种担心,可是和克莱德结婚的可能性,即便
是那么一点点吧,也是了不起的。“不过,您暂时别跟任何人提到他的名
字,”她接着说。“他不希望我这样。他的亲戚很有钱,知道吧。公司就是
他们的,我是说,是他伯父的。可是给公司干事的人都得守一条规矩,这就
是说,所有各部门的负责人,我是说,不许可跟任何姑娘来往。并且,他也
不愿跟别的什么姑娘来往。不过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就不一样了。
再说,我正打算不久就辞掉工作,另外找一个什么地方干,这样就没有什么
关系了。不论对任何人,我都可以说出来,他也可以。”
罗伯塔心里想到,克莱德最近这样对待她,并且,她委身给他的时候又
是那么一种情形,并没有讲定将来通过结婚的方式确定她的身分,因此,他
讲的话也许不怎么真实吧。也许他(这是一种模模糊糊,也可以说是还没有
十分肯定的恐惧)并不希望她现在告诉任何人,永远也不告诉任何人。而且
除非他继续爱她,并且跟她结婚,也许她也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这
一切使她落到多么不幸、可耻、而又尴尬的地步啊。
奥尔登太太无意中听到这样一种古怪,而显然有点暧昧的关系以后,不

只心里很不安,而且很迷惑,罗伯塔的幸福是她的大事啊。她心里盘算,虽
说罗伯塔是一个善良、纯洁、谨慎的姑娘,是她儿女中最好、最不自私、最
聪明的一个,可是会不会..不,大概谁也不会轻而易举、或是太太平平地
勾引罗伯塔上当或是抛掉她。她是非常保守、非常好心的啊。因此,她就接
着说:“你说是老板,你信上说的塞缪尔·格里菲思先生的一个亲戚,是
吧?”
只心里很不安,而且很迷惑,罗伯塔的幸福是她的大事啊。她心里盘算,虽
说罗伯塔是一个善良、纯洁、谨慎的姑娘,是她儿女中最好、最不自私、最
聪明的一个,可是会不会..不,大概谁也不会轻而易举、或是太太平平地
勾引罗伯塔上当或是抛掉她。她是非常保守、非常好心的啊。因此,她就接
着说:“你说是老板,你信上说的塞缪尔·格里菲思先生的一个亲戚,是
吧?”
“厂里的年轻人?”她母亲问,一面心想罗伯塔怎么会抓住一个像克莱
德这样有地位的人。她一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说是厂里的老板这一家的人
啊。可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麻烦。普天之下这类关系一向会有什么结果。这自
然害得她为罗伯塔现今那种关系非常担心。不过,她也无法肯定说,像罗伯
塔这样美貌、这样能干的姑娘,就不能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发生这样的关
系。
“嗯,”罗伯塔回答说。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宝蓓?”“啊,实在不错。长得真漂亮,一直对
我很好。要不是有他这么规矩的人在那里,我就不会觉得那地方这么好了。
他是管厂里那些女工的,是公司经理的侄子,知道吧,姑娘们自然要对他尊
重点。”
“嗯,这就很好,是吧?我也觉得跟有规矩的人做事要比跟普普通通的
人做事好得多。你不大喜欢特里贝兹密尔斯那里的工作,这我也知道。他常
来看你么,宝蓓?”
“嗯,是啊,常来,”罗伯塔回答说,一面有些脸红。因为她感到无法
对母亲如实地说。
奥尔登太太抬起头来,也注意到这一点,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呢,就用
逗她的口气问:“你喜欢他,是不是?”
“嗯,我喜欢他,妈妈,”罗伯塔简简单单、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他怎么样呢?他喜欢你么?”
罗伯塔走到厨房窗口。窗下是小坡下面的一片平地,可以通到井边的架
子①,这也是整个田庄上出产最好的地段。那里有几处东倒西歪的房子,比
这里任何别的东西更足以说明这一家经济情况的艰难。事实上,十年来这些
东西已经成为经管不得法和穷困的象征了。她心中觉得,这些荒荒凉凉积着
雪的东西,跟她渴望的一切截然相反。其实,这倒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的
一些渴望是跟克莱德分不开的。是悲哀,还是幸福,是在爱情方面成功,还
是在爱情方面失败。假定他现在真心爱她,带她离开这里的一切,那她自己
和她母亲也许就不致再受这里荒凉寂寞的痛苦。可是假定他并不是这样,那
末,她渴望的一切梦想,也许可以说是糊涂的梦想,一旦破碎以后所引起的
后果,就不只要临到她一个人头上,而且要临到别的这些人的头上,而第一
个就要临到她母亲的头上。她心头烦恼得不知怎么说才好,最后还是说:
“嗯、他说他是喜欢的。”
“你认为他有意跟你结婚吗?”奥尔登太太胆怯而满怀热望地问她。因
为在所有的儿女中间,她的心、她的希望,特别放在罗伯塔身上。
“嗯,我会告诉您的,妈妈..”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从大门口
①大学名。

急匆匆进来的埃米莉这时喊道:“啊,基福来了。他坐汽车来的,我看是什
么人送他来的,还带了四五大包东西。”
急匆匆进来的埃米莉这时喊道:“啊,基福来了。他坐汽车来的,我看是什
么人送他来的,还带了四五大包东西。”
“啊,基福,”他母亲叫道,“我们以为你要九点钟才到。怎么来得这
么早?”
“啊,我也没有想到啊。我在施纳克达特碰到了里立克先生,他说要不
要跟他一起走。我看到特里贝兹密尔斯的老波普·迈尔斯,房子上总算盖上
了二层楼了,宝蓓,”他转过身来对罗伯塔说:“我看他还得一年才能把瓦
铺好。”
“我看也是这样,”罗伯塔回答说。她对特里贝兹密尔斯的人是很熟
的。她同时替他把大衣和包裹接下来,堆在吃饭间的桌上。埃米莉抱着好奇
心打量着这些东西。
“别动手!”基福对他妹妹说。“在圣诞节早上以前,绝对不许动一
动。圣诞树有什么人弄好了没有?去年这是我的差事啊。”
“今年还是你的,基福,”他母亲回答说。“我招呼汤姆,叫他等你回
来再说,因为你一向能弄到漂亮的圣诞树。”
泰特斯这时从厨房进来,背着一棵树。他那瘦削的脸、细细的胳膊,跟
年轻一代有生气的样子比较,恰好是一个强烈的对照。他站在那里对他儿子
笑的时候,罗伯塔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一向热烈希望大家能比过去过得好
一些,就朝他爸爸走去,用双手搂住他。“我知道逊特带来了准会叫爸爸喜
欢的东西。”那是一件深红色的格子布大衣,她相信他穿了这件衣服在家里
做杂事,就可以暖和一些。她一心希望圣诞节早晨快些来,到时候他便能看
到这件衣服了。
跟着,她去找了一条围裙,想帮母亲做晚饭。后来一直没有谈私房话的
机会,再谈谈她们两人都感到非常有兴趣的事,关于克莱德的事,要几个钟
头以后才有机会。几小时以后,她找了一个机会说:“是的,不过您暂时还
不要对任何人讲。我跟他说过。决不对别人讲,您也决不要讲。”
“嗯,我不会讲的,亲爱的,我有点担心,不过我想,你自己做的事,
你自己也一定明白。拿你现在的年龄也知道自己当心自己啦,宝蓓,是
吧?”
“嗯,是的,妈。不过您别为我担什么心,亲爱的,”她接着说,一面
注意到她亲爱的妈妈脸上掠过一层阴影,倒不是不信任的阴影,而是担心的
阴影。母亲在田庄上的心事已经够重了,她心须非常当心,别再让母亲担什
么心啊。
盖勃夫妇俩星期天早上来了,还带来他们在荷马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情况
又有所发展的消息。尽管她妹妹生得没有她那么漂亮,而且弗雷德·盖勃也
不是罗伯培会感到什么兴趣的人,不过,由于克莱德勾起的一些烦恼事,又
眼见阿格尼丝结婚以后,在不顶能干的丈夫照应之下,也能得到一席安全的
小天地,心境上、物质上舒舒泰泰,这样,从昨天早晨起就苦恼着她的那种
忐忑不安、疑疑惑惑的心境,如今又激动起来。她心想,跟一个男子结了
婚,即便他像弗雷德那样既不能干、又不漂亮吧,牢靠倒是牢靠的,也许比
她现在这样为了克莱德的关系弄得不三不四的要好一些,不是吗?盖勃就在

眼前,正在兴高采烈地讲着他们结婚一年以来他跟阿格尼丝怎样得发的情
形。他现在已经可以抛掉在荷马教书的工作,跟人家合作,合股主持一家小
规模的图书文具店,店里附设的部分,主要是一个玩具部和汽水站。他们的
生意一向很好。要是情形顺利,明天夏天就可以买一套客厅的家具,弗雷德
已经替她买了一架留声机作为圣诞节的礼物。为了证明他们得发的情况,他
们还给奥尔登家人买了一些适当的礼物。
眼前,正在兴高采烈地讲着他们结婚一年以来他跟阿格尼丝怎样得发的情
形。他现在已经可以抛掉在荷马教书的工作,跟人家合作,合股主持一家小
规模的图书文具店,店里附设的部分,主要是一个玩具部和汽水站。他们的
生意一向很好。要是情形顺利,明天夏天就可以买一套客厅的家具,弗雷德
已经替她买了一架留声机作为圣诞节的礼物。为了证明他们得发的情况,他
们还给奥尔登家人买了一些适当的礼物。
“嗯,我看你们那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啊,宝蓓,”他说。“这份《明星
报》上说,格里菲思公司单从布法罗一地就搞到十二万件衣领的定货。他们
简直是发大财了。”
“我们那个部门老是忙不过来,这我很清楚,”罗伯塔很起劲地问答
说,“不管一般生意好坏,我们好像从没有工作减少的时候。我想一定是终
年都是好生意。”
“这些人真舒服。他们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人跟我说,他们准备在意利
诺造一个新厂,专门做衬衫。你在那里听到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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