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我心想。遭到由纪子逼问的荷西·森田根本不可能乖乖坦承自己的罪行,很可能会采取最恶劣的手段进行反击。
我看着凉子的脸,拥有女神般美貌的魔女正津津有味地聆听这段对话,看来无意立刻赶去拯救同学。
此时由纪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驱魔娘娘……不、药师寺警视正在监听我所说的话,看看这个窃听器吧,她跟泉田警部补都听得见你的声音。」
我再次看向凉子的脸。
「早就被发现了。」
「巡回演员由纪这女人,明知道被我装了窃听器,还故意不动声色,好个阴险小人!」
「偷装的人才阴险吧?」
「我们之间看法悬殊。」
「最重要的是,再不去拯救室町警视就糟了,荷西·森田那家伙搞不好会恼羞成怒,加害室町警视也说不定。」
凉子以小巧的鼻尖嗤道:
「真要如此,荷西·森田那家伙等于做了这辈子唯一的善事。」
「瞧你又在耍嘴皮子,你听好,一旦室町警视出事,这次事件就没有人来替你搞砸的办案现场收拾烂摊子了。」
「这的确很伤脑筋。」
「我就说吧,更何况要是你拨刀相助,以后还能卖个人情,假如你有意征服世界,至少必须具备这种程度的长远眼光。」
凉子双手抱胸,心不甘情不愿地颔首。
「这种论点只消一眼就会被拆穿,也罢,就听你这一次吧。再不伸出援手,巡回演员由纪那女人大概也撑不了太久,没办法。」
凉子与我来到公共甲板,前往荷西·森田的特等套房。孤单地接受海风吹拂的「椰子保龄球大赛」帷幕所在位置占地宽广,帆布躺椅也整齐排列,还播放着香港知名歌手的歌曲,但就是连个人影也没有。
此时,不知哪一扇门开启,巡航总监町田先生奔上前来。真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不过他的表情看来很僵硬。
「不好了,一群人带着武器闯进舰桥了。」
「是荷西·森田那家伙吧。」
「对,正是如此,他们挟持了船长跟值班士官。」
「我明白了,你回「搜查总部」待命。」
凉子浮现志得意满的笑容,意即,是个极端邪恶的笑容。
「警视,你真是处变不惊啊!」
「荷西·森田那败类,自掘坟墓还顺便念经,这下总算逮到大义名分可以宰掉他了。」
「虽然我不完全赞同,不过放任他不管的话,我们很可能会被迫为命案处理善后了。」
追根究底,谁才是最坏的啊?我一直对此抱持疑问,但我们与荷西·森田的对决已经无法避免,在这之前必须先救出室町由纪子才行。
来到荷西·森田的房间外头,面对宽广的甲板有一面落地窗,窗帘遮住了窗内的一切,只有窗子上方的拱形部分没有挂上窗帘,黄白色的灯光洒在甲板上。
「从那里可以偷看到室内的情形。」
我左顾右盼,却找不到足以充当凳子的物体,这时凉子理所当然地指向地板。
「来,你去蹲在那儿!」
我感觉我毫无选择余地,于是在凉子指定的位置蹲了下来。女王陛下绕到我的背后,热裤下的修长左腿跨上我的左肩,接着右腿跨上我的右肩。
「好,站起来!」
就这样我站起身,而凉子就骑在我的脖子上。极富紧致弹力的双腿分别挟住我的左右脸,我则双手抓着凉子的小腿,而凉子的左手轻轻搭在我头上,并抬起右手。
老实说,我常常有机会让人骑我的脖子。埋伏的时候、从窗外偷窥室屋内命案现场的时候、要爬上屋顶追捕逃犯的时候……由于我惟一的优点就是个子很高,几乎不曾骑别人的脖子,全都是让别人骑在我脖子上。
也因此我对背人骑脖子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但背个穿热裤的年轻美女倒是头一道。既然要背,当然是背美女最好!一般的男人一定会这么想,如果背的是个一般的美女的话。
「怎么样?看得到吗?」
「看得到、看得到,呃……荷西·森田不在,应该是在舰桥吧。」
「室町警视呢?」
「巡回演员由纪……哎呀、没有被绑住、衣服也没有被脱光,只是受到监视而已,真是遗憾哪!泉田。」
「怎么会变成这样?负责监视的有几个人?」
「从这边看得到两人……就两人而已吗?这里是套房。门的另一边可能至少还有一人,我想不需要什么战术,直接把他们引诱出来,动手打昏他们就行啦--」
「你认为这种伎俩行得通吗?」
「安啦,要是闹出人命,就把他们的尸体丢进太平洋,大海也是咱们的共犯哪!」
大海也真倒霉。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公共甲板,脖子上骑着凉子,甲板以外是入夜的太平洋。泛着与其说黑不如是蓝的暗灰色,一个分不清是海洋还是天空声音的低沉声响,传遍了耳朵还有全身。随着海风,一股厚重的孤绝感袭卷而来。
「对了,属下有个要求。」
「没问题,说吧。」
「差不多可以请你从我的肩膀下来了吧?」
「不行!」
凉子反而以手与脚同时用力压住我。
「听着,因为我扶着你的双脚……」
「所以你很开心对吧?」
「胡、胡说什么?我两手完全腾不出空来,万一敌人出现根本没办法应付啊!」
「这你完全不用担心,要是敌人来了,我会帮你全部摆平!」
「我看开心的是你才对。」
「因为,如果我对自己人动手的话,你会生气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当然不代表我默认,而是我对她的论点实在无法苟同。
此时凉子将两根手指抵住朱唇,吹出尖锐的口哨声。
落地窗随即被推开,人影飞奔而出,而且有两个。
「你们在这里搞什么鬼?」
很自然的反应;只不过这些家伙没资格提这些问题。
「你看不就知道了?」
凉子挪揄。身着黑色西装、在晚上还戴墨镜的两名男子,恶形恶状地将手迅速伸进西装内袋。
凉子立刻在我的肩膀上以陶瓷制手枪射击。连续击出两发子弹,反作用力扩散到我的肩膀,低浊的枪声瞬间被海风吹散。
两发子弹分别射掉两名男子右手上的手枪,两名男子握柱遭受冲击的右手腕,呆愣地望向凉子。
「怎样?怕了吧?」
凉子在我肩上大逞威风,的确很有资格逞威风,但还需要配合接下来的行动。
「放我下来!」
我放开凉子的双脚,同一时间凉子高高抬起修长的美腿,轻盈地朝后方翻了个筋斗,在我身后的地板站定。她居然穿着高跟凉鞋完成了这项绝技。
然而我没有看见这一幕,只顾往前冲刺,将掉落地板的手枪往左踢飞,并朝正要捡起手枪的男子脸部一拳挥去。男子的身子向后一仰,还不等后脑勺撞上地板之前,另一人紧接着伸出手一把抓了过来。我让他扑了个空,趁他身子翻转过去之际,以手肘往他的颈项猛力一撞,这家伙于是颜面朝下匍匐倒地。
「不愧是我的亲卫队长。」
凉子一面夸奖我,一面拾起刚刚似乎在翻筋斗之际撑落的水手帽重新戴好。顺便还伸出美腿,往挣扎着想起身的两名男子裤裆嵌进高跟凉鞋的一踢,倒霉的两名男子马上口吐白沫,痛苦得昏厥过去。
我捡起两把手枪,拨开落地窗的窗帘,走进荷西·森田的套房。坐在沙发全身保持警戒的室町由纪子睁大眼睛站了起来。
「泉田警部补!」
「这边走,室町警视。」
由纪子奔至落地窗,我持枪继续走向房间内部探查状况,不过房内已经看不到半个荷西·森田的部下。
「没有受伤吧?」
「谢谢,只是受到威胁而已。」
「喂,等会儿再来演这段感人热泪的重逢画面,现在时间很赶,快点过来!」
女王陛下严格下令。我将一把手枪递给由纪子,如此一来我们三人全握有手枪做为武器。
「现在要去跟荷西·森田算总账了吗?」
「这个嘛,虽然预估有一个人会碍手碍脚,但差不多该做个了结了,不然根本没办法好好享受晚餐。」
「我不会碍手碍脚的,尽管放心好了。」
由纪子的话里也充斥着好战的语气。当她与我都不加制止凉子的时候,就代表荷西·森田的命运已经走到尽头了。
我们前往舰桥,虽然完全不清楚荷西·森田的喽罗有多少人?部署在哪些地点?凉子仍然自信满满,游刃有余。
「我看剩不到十个人,全部集中在舰桥,放一百个心随我来吧。」
凉子以高跟凉鞋鞋跟踩着响亮的脚步声阔步前进,她身后的由纪子与我一边警戒左右一边跟随。偶尔看见人影,但他们完全不接近我们,更别提上前阻挠了。我们经由船员专用阶梯前往舰桥。
门前摆了一张椅子,都贺就坐在椅子上,看来是被派来担任把风的工作。
都贺完全缺乏与反政府游击队作战的经验,他唯一会的,就是杀害被捕之后手脚遭到捆绑的人。所以我们是不可能输给这种败类的,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不晓得对方会使出什么样的卑鄙手段。我们在他的视野之外小心翼翼前进。
来到距离三公尺处,都贺一发现我们便立刻龇牙咧嘴,握住搁在膝上的枪支站起身来,准备把枪口指向我们。
这家伙连个把风的工作也做不好。这时应该大喊出声通报自己人才对,然而他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急着想建功。
凉子抢在他的枪口指过来之前,抓住水手帽,手腕一旋。帽舌神奇地精准击中都贺的双眼,都贺一声也没吭,身子整个往后仰。我紧接着跳上前,以左手扭转都贺右手腕,扣住他的胳膊按倒在地。由纪子则把枪口瞄准他的鼻尖。
左手压在眼睛一带的都贺模样看起来就像地狱的哨兵。
「可恨的恐怖份子……」
「恐怖份子是你才对吧。」
我反驳回去,凉子马上加油添醋。
「没错,我们正是保卫正义与和平的光明战士!」
未免也盖得太夸张了吧。我解开都贺身上的领带,把领带主人的双手手腕反绑在腰际后方,接着强迫都贺站起身,以枪口只住他的后脑勺。无论搜查官还是恐怖份子在绑架人质时所采取的行动都是一样的。
我们拿都贺当挡箭牌,走向舰桥。凉子穿着高跟凉鞋,一脚踢开房门。其实是没有这个必要的,因为原本就没有上锁,也罢,对「光明战士」而言,这是心情的问题。
「把枪丢掉!不然你的窝囊废小舅子就没命!」
凉子大吼,人数约有半打的荷西·森田部下个个手持枪械、面色紧张,都贺的姐夫却是一脸冷冰冰,从容不迫到连眉毛也不挑一下。
「你们的评价是正确的,我已经懒得管那个废物的死活了,蒸煮炒炸都随你们便!」
都贺呻吟道:
「姐、姐夫,你怎么回事……」
「姐夫?你哪里知道,每次你这么喊我,我心里有多么不屑!」
荷西·森口咬牙切齿。
「跟你姐结婚以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的,无论是我当医师时开立诊所、兴建医院、出马竞选都是由都贺家提供资金,你姐仗着这一点,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一有什么不高兴就对我拳打脚踢。」
荷西·森田带着略嫌飘渺的目光凝望半空。
「啊啊,三十年来的婚姻生活!每天饱受屈辱与痛苦!你姐一发神经,就拿平底锅打我、把我推进游泳池、抓着切肉刀绕着整栋房子追杀我、用皮带打我、把我当马骑还掐得我全身是伤……」
真是个不为人所知的内幕。看来荷西·森田惨遭夫人凌虐,不过没听到夫人的辩解显得不太公平,然而听说夫人早在数年前发生车祸去世。这下等于是死无对证,只不过从荷西·森田仰天发泄内心积怨的表情看来,完全找不出一丝捏造的感觉。
都贺茫然地瞅着姐夫,倏地念头一转尖叫道--
「啊、这么说,我姐出车祸并不是意外对不对……!」
「你总算注意到了,蠢才。」
荷西·森田恶毒一笑。
「在我第一次担任总统的那段时间我继续忍耐,让你姐获得总统夫人的尊荣礼遇,可是那女人简直不知好歹,竟然要把我踢下总统的位子,打算自己来当总统!」
这又是一个我从未听闻的内幕。想不到荷西·森田自身的地位会受到夫人威胁。
「真要让那女人当上总统,巴尔马全国会立刻掉进地狱去,我的良心无法忍受这种事情发生,为了救国救民,我以车祸做为掩饰好除掉那女人!然后我自己才得以再次竞选总统。」
「我姐处处对你好,你居然害死她……你这个忘恩负义、狠心狗肺的东西!」
都贺咆哮,荷西·森田也不甘示弱地反骂回去。
「住口,你这个恋姐情结的虐待狂!全是你这个没出息又不得人缘的家伙老坏了我的好事!对没有抵抗能力的人施暴、破坏没有必要破坏的事物,你们姐弟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原来如此,难怪荷西·森田会脱口说出「女人必须跟大和抚子一样温柔贤慧」这种搞错时代的句子,因为他一边舔着过去的伤口,一边追逐末能实现的理想。他的遭遇听起来的确有点可怜,只是这样并不能将他的行为正当化。
「我要杀了你!」
都贺的吼叫换来荷西·森田的讥讽。
「说得好,凭你那副德性打算怎么杀我呀?无论如何,你这翻话说明了你想杀我的动机,所以我有正当权利保护自身安全。」
荷西·森田转而嘲笑凉子与我。
「也因此呢,Senorita,亏你费了这么大的工夫,但是你抓这废物当人质根本没那价值,不如让我亲手解决他吧。」
「这、这里有这么多目击证人,你总不敢乱来吧!」
「证人?他们很快就会消失了。」
荷西·森田阴险地笑了,接着传来一名女性的声音让他的笑意冻住。
「救命啊,快来人呐!」
开门闯进舰桥的正是葵罗吏子,只见她一头乱发、气喘吁吁。紧跟在她身后出现的是保镖八木。他双眼炯亮,而且焦点过于集中,还有身上的服装干爽整齐,他刚刚在游泳池明明就是穿着衣服掉进地里的不是吗?
「吓一跳吧,我离开游泳池以后就马上去洗澡冲掉海水,还顺便换了套衣服。」
这个叫八木的男子实际上与外表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看来是个十分注重仪容的人,不过脑袋却笨到了极点。要是让游泳池的海水一直留在身上,就不用担心会遭到银色怪物的攻击了。
话又说回来,负责监视葵罗吏子的阿部巡查与贝冢巡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荷西·森田手下其中一名喽罗口出恶言企图拦阻八木,八本大喝一声。
「闭嘴,给我闪边去!」
冷不防从衣服内袋掏出陶瓷制手枪发射,喽罗腹部受到枪击,惨叫着往后仰。船长与两名驾驶员扑向地板,护住头部。其余手下立刻反击,枪声的回音纵横交错,硝烟昧四处弥漫。我催促凉子与由纪子赶紧躲进其中一个控制台的掩蔽处。
然后我们听见纯情男子悲痛的呐喊。
「罗吏子小姐,我一直爱慕着你,请你离开这个男人,跟我一起长相厮守吧。」
「你别发神经好不好!」
葵罗吏子的语气充斥了冰点以下的拒绝,但八木并不因此退缩。
「我一直为你尽心尽力,希望你至少也该给我一点回馈……」
「你开什么玩笑,你说你有什么长处?跟你在一起,顶多只能窝在社会的小角落过着平凡的生活,你好歹也去照照镜子,癞蛤蟆别妄想吃天鹅肉!」
八木的语气产生一百八十度转变,伤心的水位似乎已经攀升至危险值。
「混账,居然践踏男人的纯情,既然如此,我们俩只有到另一个世界再结合吧,罗吏子,跟我一起死吧!」
「你要干什么!快住手!哎呀、救命啊!」
荷西·森田缄默不语,原有的毒气泄得一干二净。明明是紧张严肃的场面,结果被这个纯情男子一搅和,让舰桥顿时陷入喜剧式的混乱之中。
「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吧……」
我嘟嚷着,如果问我现在应该要怎么办,我也答不出来,总之我很担心阿部巡查与贝冢巡查,还有岸本那小子到底是跑哪儿去了?
第九章 「给我退下、狗奴才!」
趁着八木与荷西·森田的党羽相互交锋,酿成无谓死伤之际,凉子、由纪子与我三人费了一番工夫逃到舰桥外头。
「别管他们没关系,那种泅狗血的闹剧是二十世纪的遗物,就让那群成天活在过去幻影的家伙闹个够吧。」
「总不能坐视不管吧,好歹也得阻止这场无意义的纷争才行。」
「要管你一个人去管好了,巡回演员由纪,我跟泉田先失陪了,我们可没空去跟那种大烂戏瞎揽和。」
我也赞成凉子的说法。因为连船长与两名驾驶员亦趁乱平安脱险;这时也顾不了舰桥机械毁损的状况了。倘若里头剩下的人渣们同归于尽,对凉子而言正是最理想不过的发展。
或许是发觉这个意见听来荒谬,由纪子不再提出任何主张,我们便往楼梯走去,此时贝冢里美巡查从楼梯下方跑上来。
「啊、大家都平安无事吧--」
正想为彼此的重逢庆幸一番,舰桥的房门冷不防被打开,葵罗吏子与八木有如突然刮起的暴风般冲了出来,八木瞄准葵罗吏子背部扣下手枪扳机,但没有击出子弹。葵罗吏子高喊着「救命啊」躲到杵着不动的贝冢里美身后。
八木抛掉手枪,赤手空拳扑上来的刹那,贝冢里美抓过他的手腕一转同时身子一沉,将八木整个重重摔到地上,发出巨响。
技巧固然精湛利落,可贝冢属于轻量级,无法对大块头产生重大伤害。八木呻吟着站起身,只手爬梳着凌乱的头发,边再度扑上来。贝冢里美大叫:
「再爬起来是犯规的耶--」
贝冢的抗议很合理,不过气昏了头的八木根本听不进去。这时葵罗吏子还把救命恩人贝冢里美往八木的方向撞过去。
眼着贝冢里美就要非出于自愿跟八木抱在一起,我奔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左手腕用力一拉。八木冲过前一秒贝冢里美所在的空间,直接滚落楼梯。
刺耳的摔跌声响起,又冷不防停住。我把贝冢里美推到凉子她们那边;准备往楼梯下方一探究竟。此时,一个圆形物体如同被托高的排球一般从楼梯下方飞过来,划了一个抛物线在葵罗吏子怀里直落而下。
她反射全地接住那个物体,是八木的断头。
抱住人头的葵罗吏子两眼翻白,双手僵直以致于无法放开人头。日本屈指可数的美女明星当场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能够被心爱的女人怀抱在胸前,或许八木的灵魂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吧,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救醒昏厥的葵罗吏子,银色怪物已经从楼梯下方窜上来了。
「各位请快逃!」
这个吼声是来自从楼梯下方奔上来的阿部巡查,他的上衣有多处被割裂,额头与手臂也淌着鲜血。
「上面!」
凉子自以为理所当然的下达指令,以她为前锋,我们一行人往楼梯上方奔去。舰桥位于第十二甲板,上面的第十三甲板并非客房,全部属于公共设备,室外游泳池、蒸气浴池、美容沙龙、健身俱乐部、自助餐厅、酒吧、露天咖啡座等等;最顶层的第十四甲板有能够俯瞰室外泳池的宽广回廊、露天啤酒屋、日光浴甲板、直升停机坪等等,头顶是无垠的星空。
我们在日光浴甲板调整呼息,紧接着脚步声、枪声、人声纷至沓来。荷西·森田挥舞着手枪,还看见双手反绑的都贺,下一瞬间怪物从后方袭来。
如飞弹般迅速伸长的银矛从背部贯穿到都贺胸前。
都贺整个人往后仰,嘴巴与贯穿身体的洞喷出大量鲜血。双眼不到一秒便失去神采,所以死前应该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吧。
「天啊,本来以为躲到这里就没事的说……」
岸本从游泳池畔的冰淇淋摊位像只小乌龟探出头来哀叹道。左右两旁也有金发美女探出头来,看来他是跟舞者一起藏身在「安全场所」。这个做法虽然称不上勇敢但也算聪明,至少他还带着一般市民,总不好苛责他。不过……「就是啊!」派德罗·岩本跟兵本也咕哝着探出头来,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们的交情似乎不错,该不会他们三个都是「发烧友」或者「紧身癖」吧?
怪物杀了都贺之后,慢慢吃起他的身体。怪物以银色果冻状物质裹住受害者全身,像吐西瓜子一般吐出鲜血,并一边吸收、挖取其他部分。
我奔向洒水栓,准备拿橡皮水管喷洒海水,蓦地……
「哎哟哟,那是什么声音!」
岸本仰望夜空,在三月的夜晚里,天上的星群称不上密集,但见银色星粒散布在深蓝色画布上,连大都会的灯火也遮掩不住。此时一个黑色物体抹去了繁星光芒,闪烁着红色灯光从空中逐渐接近。
是一架相当大型的双引擎直升机;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听见直升机的嗡嗡声响。可是为什么直升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怎么回事……」
由纪子喃喃自语;此时不知是否应该表示意外,回答她的竟是荷西·森田。
「当然是为了报导我的丰功伟业才特地从九州的东海岸远道而来,虽然比预定时间迟了一些,只不过谁叫我这边的计划也出了点乱子。」
「搞了半天找来直升机的就是你啰?」
凉子以不屑的语气问道。荷西·森田则堆起令人十分不快的笑脸。
「Senorita·药师寺,你不仅人长得美同时也很有品味,如果言行举止再稍微……不、尽量端庄一些,就能成为最接近我理想中的女性了。」
荷西·森田边笑着把手枪抛进海里,应该是子弹用完了。
凉子也报以一个格外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样子你很有信心能在电视摄影机面前自圆其说,好吧,一切随你的便。」
「没关系吗?警视。」
「没关系,咱们也正好观摩一下他在电视摄影机面前的演技如何,要进入政坛首先必须获得老百姓的支持,所以他才会把电视台牵扯进来,想办法播放自己主演的大新闻。」
「所以你才会想到自导自演这一出铲除怪物的戏码对不对?」
由纪子带着强烈的愤怒与轻蔑望向荷西·森田。
「就是这么一回事没错,豪华客轮遭受袭击,造成大量伤亡,荷西·森田适时出面化解危机,如此一来便能在强烈渴望英雄的日本人心里,植入一个超级英雄的假像,接着趁势出马竞选引发热潮……」
听完我这番话,凉子颔首。
「而且成为牺牲品的都是熟知荷西·森田作恶内幕的人,尤其他的小舅子都贺,会成为这次事件的主谋然后被杀,一开始就是这么策划的对吧?」
「这么说,我也会变成牺牲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