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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楼的怪人

_11 岛田庄司(日)
  “她没有解释,反而叫我解开这个谜。”
  老人再一次沉默地呆立着。不久,他开口问:“那么,你解开了吗?”
  洁摇摇头,说:“在我挑战这个谜题以前,必须先确认射死弗来迪利克·齐格飞的枪,是否真的是当时沙利纳斯小姐所拥有的鲁格P08手枪。否则,这就不是值得挑战的大谜题了。”
  于是退休刑警缓缓地点了头。
  “的确。如果是另外一支枪,就不是什么难解的大谜题了。”他说。
  洁表示同意地说:“没有错,那样就不算是什么特别的谜题了,而是在一楼的某一个人,开枪杀死了齐格飞。可是,没有人能够完全相信沙利纳斯小姐临终前说的那番话,大家都认为她是一时精神错乱,所以说了那种不合逻辑的话。”
  黑暗中,洁好像一直在观察那个手腕高明的退休刑警的表情。
  “乔蒂临终前有感觉到痛苦吗?”年老的退休刑警问。
  “没有,她像睡着一样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看见老人在黑暗中点了头。
  “穆勒先生,你也那么想吗?你也认为那些话是沙利纳斯小姐临终前精神错乱的胡言乱语吗?”
  塞米尔·穆勒又不说话了。但是,我注意到他非常轻微地摇了一下头。
  “不。”过了一会儿后,他才低声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吗?”
  “是的。”
  接着,老人便说:“变冷了,到我的屋子里吧!”
  “好主意。”
  于是老人便往他的房子走去。我们跟在后面。上了石阶,他拿出钥匙打开玄关门,也打开电灯。
  “进来吧!”
  他说着,便迳自走进屋里,经过客厅后还一直往里面走,进入厨房里。
  “我来煮咖啡。请坐吧!”
  于是他拿出三个珐琅杯放在餐桌上,然后他脱掉外套,把外套挂在墙壁的钩子上。
  我们坐在餐桌附属的椅子上。在厨房的灯光下,看得出这个老人的相貌堂堂,可以说是相当英俊。高高的鼻子,银色发亮的白发,瘦削的双颊上有道深深的皱纹。他应该已经八十岁了,但是腰仍然很直,下巴没有赘肉,看起来一副老当益壮的样子。
  餐桌旁边小圆桌上的咖啡机里,好像已经放进咖啡了。老人打开咖啡机的开关,此时,机器下面的一颗橘色小灯亮了起来。
  “这位是连登先生吗?”他一边坐下,一边看着我问。
  “是的。”
  “你是乔蒂的伙伴吗?”
  “我们都是和舞台表演有关的人,但是地位相差几万里。”
  “还有这位,你叫什么?”
  “御手洗。”
  “噢,御手洗先生,你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吗?”
  “是助理教授。”
  “哦?是吗?看起来很年轻呀!一定是位优秀的人才吧!刚才失礼了。因为偶尔会有一些没礼貌的记者贸然跑来问我从前的事情,他们像餐桌旁边赶也赶不完的苍蝇一样。大家都不肯同情一个退休的老兵。”
  他打开餐桌上的台灯开关,把装在塑胶袋里的子弹拿到灯下,然后慢慢抽开餐桌的抽屉,拿出里面的大型放大镜。接着,他从袋子里拿出子弹,把子弹放在手掌中,摘下鼻子上的眼镜,把放大镜放在眼睛前面,看着子弹的表面。就这样看了一阵子后,他把放大镜和子弹一起放在餐桌上,面对着洁,问着和子弹完全无关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是塞米尔·穆勒?”
  他一边说,一边抓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老花眼镜重新戴上。
  洁稍微犹豫了一下,才说:“你穿着外套,但胸口的钮扣是松开的。天气明明很冷呀!还有,左胸的地方有点鼓鼓的,好像随时可以拔枪出来似的。”
  老人对洁的说词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转身面对咖啡机,拔出咖啡壶,把咖啡倒进我们的珐琅杯里。接着,他从怀里拿出手枪,放在桌子上。
  “你真的只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教员吗?其实我也很讨厌腰或背后戴着枪。”
  “你现在还有佩枪的必要吗?”
  “不能说没有。”
  他的回答让我和洁无话可说。
  “很多人恨我。而且没有这个东西的话,总觉得左边的身体太轻了,不舒服。你的专长是什么?”
  “还没有正式的名称。但可以说是发生生物学。”洁说。
  “生物学?”老人很讶异地说:“和犯罪一点关系也没有嘛!”
  “绝对不是没有。”洁说:“RNA决定氨基酸排列的顺序,和搜查官从图书馆借资料出来的顺序是非常相似的。以人类为首的生物,有着让人吃惊的相似之处,那是有规则性的。”
  “规则性?”
  “对,犯罪是有某种规则性的。”
  “我很想听听到底是什么规则性。”
  “有必要的话,我会说的。但是,现在我想请你先解决我的疑问。那颗子弹和射进齐格飞先生身体内的子弹,是不是从同一支手枪射击出来的?我所有的疑问都从这个问题开始。这个问题如果没有解决,就无法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老人慢慢地点着头,并以尖锐的眼神看着洁,他脸上银白色的眉头紧蹙,表情十分严肃。他的表情仿佛一个演技绝佳的演员。
  “我知道。我当然非常了解这种情况。”他说。
  “太好了。穆勒先生。”洁接着说:“你能判断出是不是同一支手枪射击出来的吗?”
  老人慢慢点了头,然后说:“我能。”
  “现在就能吗?”
  “对,现在就能。”
  洁露出怀疑的表情说:“你的判断即使在法院里也具有可信度吗?”
  老人笑了,“如果必须上法院的话。”他接着说:“可是,现在就要上法院吗?”
  “不,我只是举例说明。”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过,我已经知道那是不是同一支手枪射击出来的了。”
  “你用什么方法判断的?请告诉我。”
  “我当然会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前刑警说。
  “条件?”
  “是的。”
  “我们没有新闻界的朋友,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过,她的儿子菲利浦会想要知道吧……”
  “她认养的儿子吗?”前刑警问。
  “他的情人丽莎·玛利或许也会想知道。”我说:“不过,在此同时,他们也不会想知道。如果你不希望让他们知道的话,我们绝对会依照你的希望守口如瓶的。”我说。
  洁接着说:“这颗子弹的摩擦纹痕,如果和杀死齐格飞先生的子弹一样,你有什么想法?会觉得意外吗?”
  老人闻言笑了,说:“我会觉得意外吗?我一直认为杀死齐格飞的人就是乔蒂,所以当年曾经逼问过她,可惜她一直没有露出狐狸尾巴。”
  我们同时点了点头。
  “不过,只要是相信神存在的人,为了死后能进入神的国度,临死之前说的话,都是老实话,不管是国王还是强暴犯都一样。”
  “沙利纳斯小姐早就有觉悟,想在死前说出自己做过的事情了。”
  可是,老人慢慢摇着头,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其实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所以就让媒体……”
  “媒体不算在内。”
  “如果你希望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沙利纳斯小姐家。”
  老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已经四十八年了……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话,我会和你们一起去,但是现在我不想去了。那个案件是我的恶梦,我不想再和它有关连,更不想因为它而再站在媒体的前面。”
  “可是,你现在不去的话,或许再也看不到她的房子了。”我说。
  “为什么?”
  “丽莎·玛利和菲利浦正想卖掉那间房子,连家具一起卖掉。好像已经有人出高价要买了,好像也有人想把乔蒂的房子做成乔蒂纪念馆。他们好像想卖掉房子,然后结婚,搬到纽泽西的大房子。”
  “真的吗?”洁问。
  “你没有听说吗?”
  “我今天才第一次听到。”
  “听说是像城堡一样的大房子,在纽泽西那边。从大门的柱子那边,到房子的玄关口,得开车或骑车才走得到。他们没有告诉你吗?卖房子的事情好像进行得差不多了。”
  “时代变了呀!”前刑警说:“不过,我还是不想改变我的想法,我已经非常厌烦这个案件了,没有比这个案子让我更加丧气的事了。虽然已经过了四十八年,我还是忘不了这个案子。当时我还年轻力壮,没日没夜地想方设法,想要解决这个案子。就算黑道抱着机关枪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觉得害怕,可是这个案子却让我感到害怕,因为我完全抓不到头绪。所以,就算现在去了乔蒂的家又能怎么样?只会更觉得自己愚蠢罢了,我知道我一定会那样。”
  “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现在和我一起喝汤,那样的话,我就告诉你怎么判断两颗子弹上面的摩擦纹痕是不是一样。”
  老人的话让洁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便沉默了。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在外面吗?”老人说。
  “不知道。”洁说。
  “因为我不想走进这个厨房,自己一个人喝汤,我已经厌烦只有一个人的餐桌。你们来得正好,看起来不像是我会讨厌的人。”
  “对不起呀!穆勒先生。”我插嘴说道。
  “什么事?”
  “你以前很受女性欢迎吧?”
  老人瞪大了眼睛,接着便笑了,还露出了牙齿。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说:“要怎么说呢……我忘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为什么没有结婚呢?如果你想结婚的话,一定可以娶到大美女的。我是剧作家,我可以了解你的魅力。你是非常吸引女性的男人。”
  “我一直住在这里——法拉盛的汤森小路,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十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我摇头说。
  “助理教授,你呢?”
  洁点头,说:“大概知道吧!”
  “你说说看。”
  “因为这里是路的尽头,车子不会进到这里来;就算进来这里了,车速也不会很快。还有住在这一带的,大多是中国人的家庭,也大多是低所得者,所以白天的时候,这里应该有很多小孩子吧?”
  “对。”前刑警点头说。
  “那样的话,暴力集团的人就比较不可能开车进来,拿着机关枪对这间房子扫射。”
  “不错,助理教授,你说得完全没错。而且这间房子的外面还有石阶,车子也很难冲撞上来。”
  “你从事的职业还真是辛苦呀!”我说。
  “是很辛苦没错。现在虽然已经好多了,但战争前确实活得提心吊胆。能够活到现在,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尤其我曾经是被狙击的目标。像这样的我,如果有妻子、儿女的话,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我怎么可以自己制造弱点,让敌人有伤害我的机会呢?”
  我们了解他所说的,所以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所以你不能结婚吗?”我说:“一定有很多女性为了不能和你一起生活,而过着掉眼泪的日子。”
  “我有不少恋爱的经验,也曾经和好几位女性在中央公园散步过。”
  “果然如此。”
  “我经常坐在长椅上,想着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希望她们能过着儿孙围绕的幸福日子。”
  我们无言地点了头。
  “确实有女人想和我结婚,和我一起过生活,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好了,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喝汤吗?”
  “那么,也请你和我们共享这个面包和红酒。”洁说着,并把刚才买的面包和红酒放在桌子上。
  “啊,不错嘛!”老人说。
  “是为了想和你一起吃而带来的,这些东西正是为了这种时候准备的。”洁说。
  3
  老人的汤很可口,洁买的便宜红酒也不坏。吃喝完毕,我把餐具拿到水槽,泡在水槽里。
  回到位置上时,餐桌上只剩下用来喝红酒的玻璃杯和咖啡杯,以及洁带来的鲁格手枪的子弹。枪则被老人收进餐桌的抽屉里。
  “好了,穆勒先生,请你告诉我吧!那颗子弹和杀死齐格飞先生的枪所发射出来的子弹,是不是一样的?”洁迫不及待地说。
  “你好像很急嘛!”穆勒说。
  “确认了这一点以后,就可以慢慢来了。”洁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开始。”
  “等一下。”老人说。
  他拉开抽屉,站了起来,走到隔壁房间,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过了相当久的时间后,他拿着一个好像装着烟草、有西班牙风装饰的木箱子,回到我们的面前。
  他动作缓慢地坐回椅子上,打开放在桌子上的木箱盖子。箱子里面没有烟草,只有一个对摺的褐色信封。他拿出信封,将它摊开,接着把信封口对着桌面,一颗子弹滚落在桌子上,发出声音。
  “子弹?穆勒先生,难道这是……”洁勉强压抑着激动的声音说。
  老人拉开抽屉,拿出放大镜,若无其事地说:“打穿弗来迪利克·齐格飞身体的子弹。是我从他背后的墙壁挖出来的。”
  “你拿到这个东西了?真是不敢相信!”洁非常兴奋地说。
  “反正早晚会被丢弃,所以我就把它收藏起来了。不过,这当然是在纽约市警察局的同仁不知道的情况下拿走的。用这个看吧!”老人说。他拿起子弹,和放大镜一起递给洁。
  “你不看吗?”
  “我已经不用看了,子弹上的摩擦纹痕是一样的,我刚才就已经知道了。你们用放大镜看,就知道那种感觉了。”
  “是一样的?”洁发出惊讶的声音,看着我的脸。
  “一样的?”我也说了和洁相同的话。
  以为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终于被确认了吗?
  “如果是事实,那就不得了了。”
  “是吗?”
  “你不用看也知道吗?”洁一边拿起放大镜,一边问。
  老人摇着头说:“没有必要看。因为子弹上面的摩擦纹痕,早就印在我的脑子里了。这两颗子弹上面的磨擦纹痕是完全一致的,其中还有无数特征,不需要用显微镜我也很清楚。德国制的这种帕拉贝伦弹表面平滑,磨擦出来的纹路非常端整。”
  洁把放大镜放在眼睛前,把两颗子弹放在手掌中,仔细地观看着。
  看了一会儿,他慢慢抬起头,有点不敢置信地说:“是一致的……”
  “一致的?真的吗?”我说:“两颗子弹真的一点区别也没有吗?”
  “不可能一点区别也没有,因为新的那颗颜色比较漂亮。”老人说。
  “没错。新的那颗子弹上的摩擦纹痕还会发光,但是除此之外,纹路完全是一样的。”洁看着我,低声说着:“杰米,这该怎么解释?实在是不得了了,真的是一致的!”
  我不自觉地摇了头,说:“不可能的。”
  洁再一次把放大镜放在眼前,仔细地观看两颗子弹。
  “确实是一样的,杰米!线纹完全一致。无须纽约市警察局犯罪研究中心的显微镜检查也可以。”
  “喂,喂,不要说这种可怕的话,那样一来,会搞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我的勋章也会被没收。我是相信你才给你看的。”
  “非常感谢你让我看,穆勒先生。现在我们终于能站在起跑线上了。杰米,你也看看吧!”
  洁说着,把放大镜和两颗子弹放到我的面前。
  “如沙利纳斯小姐说的,四十八年前开枪射杀齐格飞先生的人,果然是沙利纳斯小姐。”
  “是一致的吗……”我边看边说:“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威萨斯本教授必须从第五大道的一端,倒立着走到另一端。”洁说:“他这么说过吧?”
  “真可怕。”年老的前刑警小声地说着:“美国表演史上最伟大的舞台女伶竟然是杀人凶手!对她的崇拜者而言,这样的消息所带来的打击,无异于世界末日吧!我要感谢枪是在沙利纳斯家里找到的,而且让我看到了这个。那时我根本无法拿到可以去沙利纳斯家搜索的搜索票,也不能追根究底地调查她。不过做为一个纽约市的市民,这确实是我不想知道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长年的悬案终于有结果了?”
  老人无言了,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这的确也是其中一种想法。不过,这才是谜题的开始吧?不是吗?”
  “对,正如你所说的。”洁点头说。
  我也同意老人的这个说法。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是更大、更困难的谜题。
  “在停电的时候,她是怎么到达一楼,将这颗子弹射进齐格飞的心脏的呢?”穆勒说。
  换我和洁沉默了。
  “这是开始没错,但却是绝望的开始。”老人说。
  “纹路果然是完全一致的。”我插嘴道:“真的是相同的枪。这确实是一大悬疑,世界上有人能够解开这个谜吗?”
  “走楼梯来回的话,要一个小时才办得到。”老人说。
  “恐怕需要更多时间吧!停电的时候,楼梯间里一片漆黑,连脚下都看不到,上下的时候就会需要更多时间。”我说:“我实验过。我读大学时是登山社的一员,平常接受训练过的男人,来回三十四楼到一楼的话,最快需要三十五分钟。但如果是在黑暗中的话,就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至于平常没有受过训练的男人,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没有受过训练的女性,一定要两个小时才办得到,而且回到三十四楼时,一定会汗流浃背,气喘到说不出话。”
  我们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阵子,老人打破沉默:“你们为什么到了今天还在调查这件事?”
  洁以缓慢的语气回答:“因为沙利纳斯小姐说了,她希望我接受她的挑战。本来我是没有那种意愿的,但后来还是答应她了。沙利纳斯小姐好像也很想了解这个枪击命案之谜。”
  “她想了解这个枪击命案之谜?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她开的枪吗?”
  洁对这个疑问点了点头,“是她开枪的没错。但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去一楼杀人的。”
  “真的吗?她是一个演员,说那种话该不会是在演戏吧?她是不是抬头看着天空,说:神呀!那天晚上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去到一楼的?她是不是这样演给你们看的?”
  洁摇头说:“她说那样的话时,不是在演戏。”
  “嗯。”我点头同意洁的说法。
  “对她而言,这是一件谜般的案件,整个事件就是一个大谜团。”
  “没错。对纽约市警察局来说也是一样的。”
  “对她来说,那是很特别的经验。第一次出现类似的情形,是在一九一六年,那年她因为幽灵而被带到中央公园的水库湖。她记得自己身在水池里的小船上,和幽灵说了些话,然后又被带回家。但是,从水库湖到她住的三十四楼,是一段相当长的距离,却没有任何人在这段路的路上看到她。关于这件事,你知道吗?”
  前刑警点了点头,他想起来了,“幽灵第二次出现的时间,是五年以后的一九二一年。幽灵在那五年内参加了第一次欧洲大战。这一次,沙利纳斯小姐又被带到中央公园的水库湖,同样的,这一次也没有任何人看到她。那里是曼哈顿的中央,应该会有人看到她才对。更奇怪的是时间不对,那个时间太短了,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来回中央公园的水库湖与她的住家。”
  “科幻小说里常出现的……那个叫什么?”
  “Teleport还是Warp?就是瞬间性的空间转移。”
  “对。”
  “她自己好像是这么相信的。幽灵不是人,所以可以帮助她做瞬间性的空间移动。”
  “因为魔力的关系,所以她能够在那样短的时间移动自己的位置?”
  “是的,那是魔法,是幽灵的力量。”
  “什么魔法!如果她真的那么想,那她就是疯了。”老人说。
  洁点头说:“可是,当时的纽约市警察局也认为她疯了吗?”
  “嗯,是的。”厉害的前刑警说:“你相信吗?”
  “知道她的想法的人,直到现在都这么认为,毕竟那是脑筋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相信的说法。不过,粉碎这个妄想说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两颗子弹。这两个小小的金属,完全地粉碎了我们的常识。看到了吧?透过这个透镜,我们的自信变成了粉末,被吹散了。”
  洁两手各拿一颗子弹,让我们交互相看,并且以挑战性的口吻接着说:“无能的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现在我们都知道,这个谜已经不能用妄想性的说法来解释了。沙利纳斯小姐确实地移动了她自己的身体,那是物理性的肉体移动,而不是灵魂的移动。如果不能明确地了解这一点,就不能解释这两颗子弹的摩擦纹痕为什么是一致的。”
  “恶梦要开始了。”听到洁像台词般的话之后,前刑警低声说,还摇了摇头。“没想到事隔四十八年后的现在,又要开始头痛了。早知道应该把子弹丢掉的。”
  “不只子弹呀,穆勒先生!还有她确实去过中央公园的证据,如今也还在。”
  “哦?证据是什么?”
  “氧化锆,附着在沙利纳斯的长睡衣上的氧化锆。”
  “啊!氧化锆!没错。那是土壤里的矿石,从北卡罗来纳州的州境运到中央公园的泥土里,含有着氧化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老人回忆地说。
  对他来说,这个事件似乎真的是一个特别的案子。
  “是的,穆勒先生。当时的曼哈顿岛上,只有中央公园有那种泥土。此外,睡衣上还有酢浆草的纤维、黑莓果实的果皮和汁液,这些也是中央公园里才有的东西。”洁说。
  “是那样没错,我想起来了,犯罪研究中心的人还调查了浮在水库湖上的小船,因为乔蒂说自己在深夜的时候去过那里。”
  “结果呢?”
  老人推开手,说:“我不记得了。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特别发现吧!纽约市警察局被她一个人耍得团团转。不知道她死的时候,你们对她的说法有什么感想,但是当时纽约市警察局的人都觉得她在说谎。毕竟是演员,所以当时她表现得相当骄傲强横,我们都认为她在说谎。不过,和你谈过这番话之后,我想她或许没有说谎。”
  “穆勒先生,我们把各自调查到的事情,互相讲给对方听好吗?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发现。有些事情如果不是当事者,是不会了解的。”
  老人警戒似的保持沉默,隔了一会儿后,才说:“四十八年后的现在,再来讨论那个案子?”
  “是的。”
  “你刚才说‘如果不是当事者,是不会了解的……’有那种事吗?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当然有,而且还非常多。摩天楼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是从梅莉莎·贝卡的死亡开始的吧?”
  老人抬起头,好像在回忆什么似的。
  “对,没错。她是一个金发的舞娘,当时是死在浴室里的。”
  “那也是你负责的案件吗?”
  “是的。那一连串的事件,都是我负责处理的。”
  “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老人摇摇头,“你是说梅莉莎的死吗?没有。那时枪沉在浴缸底,在她的腰部附近。”老人指着自己的腰骨一带说。
  “当时浴室内的情形呢?”
  “很整齐,完全没有混乱,也没有东西被破坏或不见。不过,浴室里没有替换的内衣或衣服。”
  “如果她是自杀的,那就没有不自然之处。”
  “对。”
  “手上有烟煤吗?”
  “有,在右手的手指上。还有,当时浴室是从里面锁起来的,所以很明显是自己开枪自杀的。”
  “那是什么样的枪?”
  老人又抬头看着天花板想,然后摇头说:“不记得了,只记得是转轮式的手枪。”
  “转轮式,是‘提拉兹·凯特曼’吗?”
  “提拉兹·凯特曼?不,不是那样的枪。”
  “只有一发子弹吗?从枪管发射出来的,只有一发子弹吗?”
  “只有一发,墙壁和天花板都很干净。”
  “地板呢?”
  “地板也一样。”
  “她是哪里的舞娘?”
  “棉花田俱乐部的舞娘。”
  “棉花田俱乐部?现在叫什么?”
  “现在已经没有了。当时位于百老汇里。”
  “那个俱乐部也是齐格飞所拥有的吗?”
  “和他没有关系。”
  “和潘特罗呢?”
  “桑多利奇吗?他被杀死了,和他也没有关系。”
  “她的年纪是不是比较大一点?”
  “她是已经超过三十岁了。”
  “接下来的伊玛·布隆戴尔和玛格丽特·艾尔格呢?”
  “她们的年纪吗?都是二十几岁,大概是二十出头吧!”
  “伊玛是死在客厅的?”
  老人点头,说:“是的。那年我去看伊玛和玛格丽特的尸体时,简直就像重复看了同一场戏一样,她们的房间摆设也几乎一模一样。类似的地毯上,放了类似的家具,她们穿着类似的衣服,就躺在家具旁边,而她们身体的上方则挂了相同的小型枝状吊灯。”
  “射击太阳穴而死的?”
  “对,两个人的伤口都是太阳穴。”老人按着右边的太阳穴说。
  “是右侧吗?”
  “右侧吧?嗯,是右侧没错。”
  “玛格丽特呢?”
  “一样,也是右侧的这里。”老人又按着相同的地方说:“她们两个人的打扮非常相似,都穿着跳查尔斯顿舞、长度很长的礼服,下摆长到脚踝附近。而且,头上用发夹夹着小帽子,斜斜地戴着,她们的样子好像刚刚才从舞台上下来一样。还有,她们的身材也很相似,都是丰满而高大,是非常适合站在舞台上的体型。”
  洁一边听,一边点了两、三次头。
  “她们两个人一个和桑多利奇有关,一个和齐格飞有关。”
  这次轮到老人点头了,“没错。”
  “手有沾上烟煤吗?”
  “有,在右手的指甲上。”
  “还有别的特征吗?”
  “两者天花板上的吊灯当时都是亮着的,而且都是开在最亮时的状态。伊玛被发现死亡时是在深夜,所以灯亮着是很自然的情况。可是,玛格丽特是在白天的时候被发现的,所以灯亮着这件事,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因为玛格丽特死亡的时间也是晚上,只是没有马上被人发现而已。”
  “为什么伊玛可以很快就被发现呢?”
  “因为有邻居听到枪声。听到枪声的邻居通知了管理员,管理员又马上联络我。而玛格丽特死亡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她们两个人的死亡时间呢?”
  “我想是差不多的时刻,两个人都倒在百合花型的枝状吊灯下……”
  “百合花型的枝状吊灯?”
  “对。那时流行这种吊灯款式,就是用玻璃做出百合花束形状的灯具。她们两个人的客厅里都有那样的灯。听说是拿下原本的灯具后,才换上百合花型的枝状吊灯的。”
  “在同一家店买的吗?”
  “或许吧!”
  “她们两个倒下来的角度呢?”
  “很像。在百合花型枝状吊灯的正下方,脸面对着墙壁,身体斜斜躺在地上。”
  老人用手在餐桌上显示角度。
  “头在哪里?”
  “在墙壁那边,面对着入口的方向。两个人都是那样。枪就落在身体的这一带,也是两个人都一样。枪也是同型的,都是英国制的恩菲尔德,而且都用丝袜包起来。”
  “包在丝袜里……?”
  “因为丝袜被熔化了,所以枪身露了出来。”
  “为什么要包在丝袜里呢?”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不过,当时也有别的案子有这样的情况,大概是不想弄脏手,所以拿个什么东西包起来。如果要在包起来的情况下使用枪,那就只能用丝袜了。”
  “那样不容易扣扳机吧?”
  “是不容易。可是对当时的女性而言,那是一种嗜好的表现吧!毕竟在那个时候,丝袜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给人高级又优雅的感觉。高贵的淑女是不会直接用手去拿枪那种粗鲁的东西的。”
  “拥有枪是淑女的嗜好吗?那一定会沾上烟煤的。”
  “淑女虽然拥有枪,但一般是不会开枪的。”
  “伊玛和玛格丽特亲近吗?”
  “没听说过她们是亲近的朋友。而且,她们应该不是同时期的邻居,是伊玛死了以后,玛格丽特才搬进去的。”
  “你能画出现场的图吗?”洁说。
  “我怎么会画那种东西?”老人马上说:“当时是黑帮分子最活跃的时期,看到被枪杀的尸体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不可能一一画下被枪杀的尸体状态。”
  “子弹是一发吗?”
  “进入头部的是一发。”
  洁沉默片刻后,说:“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墙壁上也有一发子弹,在靠近地板的墙角处。”
  “墙壁吗……”洁双手抱胸地说:“这是发生在哪一个命案的情形?”
  “两个命案都有这种情形。”老人说。
  “两个都有?”洁盯着老人看,并且这样反问:“两个命案的墙角都有子弹?”
  “对。”
  “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我是说子弹和女性尸体之间的位置关系。”
  “在头的方向。站在脚的地方,往身体方向稍微偏右延伸的地方。”
  “两个人都一样吗?”
  “两个人都一样。几乎在同一个位置上,所以我很讶异。”
  “这确实令人很讶异。”洁也这么说。
  “好了,助理教授,对于上面我所说的,你有什么看法吗?”
  “虽然得好好想过之后,才能分析得更清楚一点,不过现在我有好几种看法。”
  “请说吧!”
  “我现在能说的,就是梅莉莎·贝卡的死亡,和这些命案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只是她的自杀事件很偶然地和这些命案混在一起,让这些命案变成难以解决的悬案。”
  “哦?你是这么想的?”
  “我是这么想的。”
  “理由是什么?”
  “因为只有她的性质不一样。她是自杀的。”
  “性质?什么性质?”
  “男人很难理解这一点,因为外表看起来都一样。但是,她和伊玛与玛格丽特有很大的不同。”
  “到底是什么不同?”
  “年龄,梅莉莎已经超过三十岁了,而伊玛和玛格丽特却都只有二十出头。对从事演艺事业的女性来说,年龄是非常关键性的差异。梅莉莎已经‘要结束’了。”
  “可是,到了四十岁还在跳的,也大有人在啊!”
  “那样的女性住的房子不一样吧?梅莉莎是担任过舞台主角的表演者。你说的那种女性只住得起廉价的公寓。”
  “嗯,确实,”
  “另外,她是舞娘,不是演员,和桑多利奇先生或齐格飞先生、美琪戏院等,都没有关系。也就是说,她对乔蒂·沙利纳斯不具任何威胁。”
  “不具任何威胁?……所以你的意思是……”
  洁点头,说道:“没错。即使是从四十八年后的今日看,这也是很清楚的一件事。在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都有一个规则性,那就是——只要变成那个特定的人物的障碍,就会‘被除掉’。”
  “那个特定的人物,也就是乔蒂·沙利纳斯?”
  “总之看起来是那样。”
  “总之?事实不是那样吗?”
  “我觉得只针对乔蒂·沙利纳斯的利害关系去推理的话,会看不清事情,而误判事实。”
  “嗯,确实会那样。所以……”
  “所以就无法解开这个谜。”
  “只要乔蒂愈来愈知名,我们就无法放手调查。”
  “是的。”
  “对乔蒂·沙利纳斯而言,梅莉莎根本不是什么障碍,是吗?”
  “是的。即使梅莉莎是棉花田俱乐部舞台上的大明星,对沙利纳斯小姐也不会造成任何的威胁,因为她和美琪戏院一点关系也没有。”
  “嗯。我记得伊玛·布隆戴尔说过,她和梅莉莎是朋友。”
  “没错。但是,伊玛和乔蒂·沙利纳斯应该不是朋友。”
  “嗯,因为伊玛和梅莉莎是同一个领域的。我明白了,梅莉莎是因为感伤年华老去,舞蹈的生活要结束了,所以自杀……”老人低着头,喃喃说着。
  洁默默地点了头。
  “那么,伊玛和玛格丽特的死,并不是单纯的自杀啰?是他杀吗?”
  洁慢慢地摇着头,说:“现在只能说,用丝袜包起来的话,就不会在枪上留下指纹。”
  “不会在枪上留下指纹的方法很多,只要戴上手套就可以了。”前刑警说。
  洁摇头了,“不是的,我说的是伊玛或玛格丽特的指纹。如果是自杀的话,她们的指纹一定会出现在枪上面。”
  “原来如此,如果用丝袜包起来,我们即使没有找到自杀者的指纹,也不会觉得奇怪了,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是的。”
  “也就是说,她们并没有拿着枪啰?”
  “如果她们没有拿枪,那她们就不是自杀的。”
  老人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才说:“因为有梅莉莎的事件在前,所以我们都被这个事件影响了,是吗?嗯。可是,她们从柜子里拿出用丝袜包好的手枪,并隔着丝袜扣扳机自杀的可能性,事实上也是存在的吧?”
  洁点头,说:“是有那种可能性。但是,她们在相同的时刻、相同的公寓大楼,还有相同的百合花束枝状吊灯下,相同以丝袜包起来的手枪自杀。如果这些条件全部都一样的话,自杀的可能性就降低了许多。”
  “可是,事实上的确发生了。”
  “那个枝状吊灯的开关,是怎么样的构造?”
  “开关在墙壁上,但是灯的下面好像还有绳子,要调整灯的亮度时,必须拉动那条绳子,灯的亮度分成三阶段。这种设计很受女性欢迎。”
  “她们两个人死的时候,灯光都是开到最亮的。”
  “是的。”
  “也就是说,她们两个人都站在枝状吊灯下,拉了三次绳子?”
  “是的。”
  “然后她们就死了。这又多了一个一致性的条件,她们自杀的可能性也又再往下降低了一些。而这两个人的命案相隔五年,那就更不可能是自杀案件了。完全不认识的两个人,从来没有交谈过,那为什么死的时候会出现完全相同的情形呢?”
  “可是,事实就是那样。”
  “因此,我认为他杀的可能性,比自杀的可能性更大。”
  “相同的条件愈多,他杀的可能性就愈大?”
  “是的。每多出一个一致性的条件,就提高一分他杀的可能。”
  “为什么?”
  “对年轻的女性来说,做同样的装扮并没有什么不自然之处。可是,除了同样的装扮外,其他的条件也都一样,甚至两个都是在外出刚回到家的情况下死的,不是吗?”
  “嗯,应该是的。”
  “连死亡的时刻也差不多是一致的。当时是晚上没有错吧?还有,同样死在客厅的迷你枝状吊灯下,这表示她们当时都正在开灯,不是吗?”
  老人没有回答,他沉思着。
  “在开灯的时候自杀?而且两个人都一样?如果要自杀的话,应该像梅莉莎那样,选在更寂静的时候自杀。”
  “等一下,等一下。你刚才说开灯?”老人抬头说。
  “开灯的时候要拉绳子吧?”洁说。
  “嗯。”
  “在要开灯的时候,她们两个人可能采取了相同的姿势。”
  听到洁这么说时,老人瞪大了双眼。
  “相同的姿势?”
  “是的。因为必须要拉三次绳子,所以摆出那个姿势的时间就比较长。”
  “你的意思是,在这种情况下,开枪的人就比较容易瞄准目标了,是吗?”
  “这是一种可能性。”
  “等一下。她们的太阳穴上有烟煤,表示是在相当近的距离之下开枪的。如果这是他杀,那么凶手必定是站在女人的身边才有可能。这和姿势无关吧?”
  “没错。”洁点头承认这一点。
  “所以你的推理是行不通的!还有,枪为什么要放在丝袜里呢?如果是他杀的话,凶手要怎么杀人?那个房间相当于密室,窗户打不开,门上也有牢固的锁,现场又是在相当高的半空中,那是在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楼高的密室呀!”
  “是三十四楼和三十六楼,和梅莉莎没有关系。”
  “是三十四楼和三十六楼没错。可是不管怎么说,从伤口看来,那绝对是近距离开枪的结果。两位女性的太阳穴皮肤上都有枪的烟煤,关于这一点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洁一边听老人说,一边点头。
  “那么,如果凶手杀了人以后就躲在屋子里,等管理员把锁打开以后,再乘机离开屋子呢?那也不可能。因为管理员在屋子里打电话给我,在我到达现场以前,他一直都待在屋子里没有离开,我们一到现场,就立即展开搜索。我可以肯定当时那两个房子里,并没有任何人躲在其中。”
  洁又点了头,然后好像要结束这个话题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摺叠起来的纸。说:“你记得这个吗?”洁摊开那张纸,放在桌子上,那是用钢笔写的象形文字的便条纸。
  老人伸出右手,拿起那张纸,把鼻子上的老花眼镜往下挪,看着那张纸。然后,他大声地说:“啊!这个!这是我发现的。”
  他抬起眼睛,没有透过眼镜看着洁,说:“是从死掉的建筑师的口袋里找到的!我想起来了!他摔落在马路上,身体被埋在玻璃碎片之中,全身都是伤,那样子真是惨。人体变成肉块的样子,真的让人很不舒服。我不想再想起那个可怕的事件了。你是在哪里找到这张纸的?”
  “沙利纳斯小姐从警察那里拿到的,她一直把这张纸放在自己的家里,保管得很好。”
  “乔蒂?是吗?警察局里有很多她的戏迷。那个建筑师叫什么名字……”
  “奥森·达尔马吉。”
  “奥森·达尔马吉!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一个对埃及文化非常着迷的男人,我曾经去他住的地方,和他谈过话。当时和我一起去的伙伴是约翰·李韦恩。那个男人家中的墙壁上贴满了埃及的旧纸,那种纸叫什么……”
  “莎草纸吗?”
  “对,莎草纸。那些纸上都有画,有坐在椅子上的女王、动物头人身的怪物……都是那一类的画。那些画都裱在框里,挂满了墙壁。他家的椅子和桌子不是金色的,就是黑色的,非常有埃及风格。摆在架子上的则是金字塔或埃及神殿之类的模型,这点我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连那栋中央公园高塔,也很有埃及风……”
  “哦?你和达尔马吉先生说过话吗?你还记得你们说了什么吗?”
  “这个……我们好像说了很多,但是我不记得了。”
  “他有解说这张纸上的象形文字吗?”
  老人摇摇头,说:“没有,这张纸是在和他谈过话以后才发现的,而且我和他见面时,完全没有谈到和象形文字有关的话题。我发现了这张纸以后,曾经拿着纸去拜访好几个熟悉埃及文化的人,但当时几乎没有人看得懂埃及文字。”
  “这就是那些象形文字的内容。你看看,看过之后告诉我你有什么想法?”
  于是洁拿出另外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给老人看。
  “时代广场?克丽奥佩特拉之针?”
  老人念出纸上的英文,抬头看着洁。
  “对,还有毕士达露台、席拉像、贝多芬像、费兹·格林·哈莱克像等等。”
  “中央公园里的景观塑像群?”
  “是的。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老人摇摇头,说:“没有。这张纸上写的就是那些吗……?你能确定?”
  “我确定。”洁很有自信地说。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写上这些公园里的塑像名字呢?而且,为什么要用埃及文字写?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有意义,那大概是在标示路的顺序或位置吧?而且标示的地方不是西大道,而是东大道。按照塑像的地点在东大道上前进。不过,这张纸上第一个出现的地点是时代广场,这就很奇怪了。”
  “是呀!”
  “你和达尔马吉说话的时候,有谈到中央公园吗?”
  老人看着半空中,想了半晌,仍然摇头,说:“想不起来了。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提到吧!”
  “是吗?”洁有点失望地说。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老人说。
  “什么事?”
  “纸上没有写爱丽丝梦游仙境,也没有写人鱼公主和安徒生。”
  “没错。”
  “从以前开始,年轻女孩们会谈论的,大概就是那三个塑像吧?根本没有人知道费兹·格林·哈莱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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