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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泽保彦 - 匠千晓03 - 啤酒之家的冒险

_7 西泽保彦(日)
  “你自己回得了家吗?”
  “应该可以。”
  “要是走不动,我会替你叫计程车的。”
  “我的公寓没那么远啦!又不是在山里。即使脚步有点不稳,还是走得回……”
  发现自己的声音突然转弱,我颇为困惑;一时间,我怀疑自己饮酒过度,竟使得声带受创。
  “怎么了?”
  “不,高千,呢……”看来声带没问题,那我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大为慌乱。“我刚才说了什么?”
  “啊?”
  “你记不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我说会替你叫计程车之后的话吗?”
  “对、对、没错。”
  “你说没那么远,即使脚步有点不稳——然后就突然不吭声了。”
  “不,不对。”
  “你真的有说啊!”
  “我是有说,但还漏掉了什么。呢……”
  “你是说‘又不是在山里’那一句?”
  “对!”虽然我用力点头,却不明白自己拘泥于何事,心里一阵焦虑。“对,没错……”
  “这句话又怎么了?”
  “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有某个地方不对劲,梗在心里……”
  “那可怪了。不过既然提到山里,或许和昨晚的体验有关?”
  “对!”道理如此简单,真难相信自己竟未立刻发现。“没错,山里没有计程车。”
  “匠仔,你在说什么?”高千一脸担心地停下开新啤酒的手。“快不行了是吧?”
  “呢,是快‘不行’了,不过——你还记得吗?高千。”
  “记得什么?”
  “昨晚的事。不,我知道日期上已经是前天了,但为了方便起见,还是称为昨晚吧!我们开到车祸现场后无法前进,只得顺着迂回路线折回来,但途中漂撇学长的车子却没油了,你记得吗?”
  “怎么可能忘记?我还是头一次碰上那么悲惨的状况,更何况是昨天刚发生的事,谁都忘不了吧?”
  “对,是很悲惨。后来我们弃车步行;我记不太清楚了,应该走了两、三个小时吧!”
  “应该是吧,那又怎样?”
  “在这段时间里,没有计程车经过。”
  “当然啊!计程车怎么可能会经过那种偏僻的山路?”
  “但至少也该有计程车以外的车辆经过吧?可是当时半台车都没有,为什么呢?”
  “哪有为什么?当时迂回路线上发生了交通事故,消防车为了阻止森林火灾,正拼命灭火,车子当然开不上来啊!”
  “的确,从山下开不上来,但从山上开下来可就不奇怪了吧?”
  “只是碰巧没有车子从山上开下来而已吧?”
  “为什么?明明有啊!”
  “咦?”
  “那个戴墨镜的男人——”
  高千似乎完全忘了在国民旅馆停车场碰上的那个妄自尊大的年轻男人;她虽然试着回想,却显然没有把握。
  “那个汽油被偷的车主?”
  “对,就是他。”
  “穿得既暴露又自恋,像个小混混的年轻人?”
  “对,就是他。”
  “他又怎么了?”
  “他的车为何没经过我们的眼前?”
  “啊……?”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出发后,他没隔多久也跟上来了。对吧?”
  “那倒是。”
  “虽然漂撇学长曾加速甩掉他,除非他半路折回国民旅馆,否则应该会在我们之后下山吧?”
  “对。”
  “倘若没有别的理由,他和我们应该是走同一条路线下山;在干道途中,自然也该看见那个禁止通行立牌,跟着绕路行驶。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离开碰撞事故现场到弃车的这段时间内,可曾有车辆经过?”
  “呢……有吗?”
  “我那时候打了一阵子瞌睡,无法确定。怎么样?有没有?”
  “没有。”思考片刻之后,高千如此断言。“没有车经过。假如有,我应该会有这样的念头;‘啊!前头有车祸。路堵住了,这台车等一下也得和我们一样折回来。’但是我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种念头,所以当时应该没有对头车辆经过。”
  “换句话说,当时那个墨镜男还没赶上我们——这么解释应该没错吧?”
  “嗯,绝对错不了。”
  “后来我们弃车步行约三小时,才发现老大;这段时间内,没半台车经过我们面前。就时间上而言,你不觉得太不合理了?我不清楚那个人下山的车速多快,但和人类的步行速度相比,同时间内汽车的移动距离应该要大上许多;按照常理判断,早在我们走到老大之前,墨镜男的车就该出现于我们眼前了,对吧?”
  “这么说也对。”
  “但是他的车却一直没有现身……”
  “为什么?”
  “可能性只有两种。”
  “哪两种?”
  “第一种是他根本没有走迂回路线,而是开到县境道路去了。不过——”
  “不可能啦!除非他走错路,不然哪有人会故意绕那么一大圈下山?”
  “嗯,所以可以单纯地解释为他走错了路。不过我觉得另一个可能性比较高。”
  “另一个可能性?”
  “就是他直接走干道下山了。”
  “咦?可是……”高千双眼朦胧,宛如陶醉于某种事物一般。“可是那个禁止通行立牌呢?”
  “在他开车经过时已被撤走了。”
  “你是说,在我们看见立牌并折回以后?”
  “没错。”
  “是谁开这种玩笑?”
  “当然是放了假立牌的那帮人。”
  “放了假立牌的那帮人……”
  “虽然我没有确切证据,但我认为当时应该有人躲在路边监视。毕竟立牌是假的,总不能放上一整天,说不定会有人起疑而报警;要是在达成目的前发生这种情况,可就功亏一篑了。”
  “那他们的目的是?”
  “当然是为了让来车不走干道,改走迂回路线。确定目的达成后,他们便在其他车辆经过前撤去立牌。”
  “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帮人是谁,目的为何?把我们的车引进迂回路线想做什么?”
  “不,不对,高千,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那——”
  “对。”见高千浮现恍然大悟之色,我点了点头。“那帮人搞错了。”
  “他们误以为我们是那个墨镜男?”
  高千恍惚下垂的眼睛突然涌现活力,那推论时的活泼魅力再度苏醒过来。
  “漂撇学长的车和墨镜男的同款同色,因此那帮人误以为我们是墨镜男,摆出立牌赶我们回去,随后又立即撤除。”
  “而真正的‘目标’墨镜男却是浑然不觉,悠哉悠哉地循着少了立牌的干道下山。”
  为什么我们得当他的替死鬼?高千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悠然长叹的模样教我忍俊不禁。
  “应该是。盯上墨镜男的,八成是个人数不少的集团;他们联手起来设计陷害他。我猜,国民旅馆应该也有人监视,确认墨镜男开车出发后,再以无线电或手机联络干道上的监视人员,指示放置立牌的时机。我们比墨镜男早一步出发,才误中陷阱。”
  “简直是无妄之灾。”高千竖起眼,却又认为生气亦是徒增疲劳,因此最后只浮现了无力的微笑。“原来我们是卷入别人的纠纷,才吃了那么多苦头。话说回来——不知道用纠纷二字形容恰不恰当?”
  “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为避免混淆,我们照例替各个角色取个代号吧!首先是那个男人——”
  “既然戴墨镜,就叫他小墨吧!”
  “小墨?好是好,可是用在那个一脸阴险的男人身上,似乎太可爱了。”
  “这就是不协调的奥妙啊!那企图陷害他的集团呢?”
  “呢,既然是策划隐瞒的团体,就叫阴谋团……会不会太没创意啦?”
  “叫什么都行,好记就好。”
  “阴谋团的目的是将小墨引进迂回路线,而非引诱我们。”
  “这我知道,但他们为何这么做?”
  “没别的可能,就是为了把他引入‘啤酒之家’。”
  “咦……引入‘啤酒之家’?”
  “就和我们误入‘啤酒之家’的情形一样。”
  “我不懂,完全不懂。这么做有何好处?再说,就算成功将小墨引入迂回路线,他也不见得会到别墅去啊!这种事根本无法预测嘛!”
  “可以预测。”
  “咦?”
  “就靠那些偷油贼。”
  “靠他们?难道那些小偷也是阴谋团的同伙?”
  “八成是。他们从小墨的车里偷走适量汽油,让他在开进迂回路线后便耗尽汽油。”
  “怎么可能!”
  “但只能这么想啊!那帮人的计划是经过缜密的计算而订立的,目的即是让小墨的车停在迂回路线的某处。”
  “这道理表面上说得通,其实是纸上谈兵。匠仔,你想想,小墨又不是笨蛋,他是驾驶人,当然会注意剩下的油量;更何况我们已经告诉他有人偷油之事。虽然个性别扭的小墨不但没感谢我们,还无赖我们或许是小偷;但既然发生过这档子事,他开车之前怎么可能不坚持剩余的汽油量?”
  “他当然会检查,但假如他检查完毕后,发觉剩下的量恰好够他循着干道开回市区呢?”
  “什么?”
  “小墨打算走干道回市区,检查油量时当然也是以行驶干道为前提,对吧?他判断汽油还够,便从国民旅馆出发,谁知途中却多了块禁止通行的立牌。此时的小墨自然担心油量不足,但他别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碰运气,走迂回路线下山。这些都在阴谋团的预料之中。”
  “可是啊,真能这么顺利吗?我实在很怀疑。”高千浮现了微笑,仿佛表示她不会轻易接受我的论调。“即使小墨的车真如他们所愿,停在迂回路线上;接着他会采取什么行动,却还是个未知数啊!”
  方才为了自己的肤浅而消沉的高千似乎已完全振作起来,眼睛散发着挑战的光彩。当然,这是件值得高兴之事;我不愿见她在外人面前示弱,纵使是吐露心声亦然。后悔是最不适合她的行为。
  然而,我的心情却又是五味杂陈。高千重新振作,令我开始意识到与她独处的现状;从前来访时,我完全没这种闲情逸致。
  “若是附近有民家,自然会前去求助啊!”
  “是啊,假如民家就在附近,且小墨有发现的话。但要是他开车时没注意到,说不定最后就直接走路下山呢——那个阴险男有没有这股毅力,我是不清楚啦!”
  “正因为如此——”
  “咦?”
  “正因为如此,阴谋团才打造了两座‘啤酒之家’。”
  “什么?”
  “以备小墨在迂回路线的任何一处弃车。”
  “什么?”高千显然怀疑我的精神状态正常与否,或许她以为我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便以时钟般单调且倔强的语气重复同样的话。“什么?”
  “他们在迂回路线的出口及入口布下‘啤酒之家’,如此一来,小墨即使错过老大,也绝对会发现老二。阴谋团便是借由这个万全之计,将小墨引入迂回路线这个‘捕鼠器’中——不,是试图引诱。”
  
传统
  “我先声明,虽然我用了打造二字,但阴谋团并非为了这个计划特地建造老大与老二,而是碰巧有这两座别墅存在,才拟定了这个计划。”
  “这么说来,”高千总算换了个不同的词语;她似乎改变主意,决定姑且听我说完。“老大和老二是属于阴谋团中的某个成员?”
  “不,应该不是。正确地说,老二或许是成员的所有物,但老大不是。”
  “你怎么知道?”
  “这个部分我稍后再详细说明,先假设老大的主人为B。”
  “好是好,但为什么是B?干嘛不用A或X?”
  “我自有我的道理,不过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道理。总之我从头开始说明吧!”
  “等一下,我还是泡杯咖啡好了。”高千似乎觉得很热,将头发束于脑后,站了起来。“让头脑清醒一点,好吸收你的说明。”
  “请便。”
  “不过我怕待会儿睡不着。”
  “应该不要紧吧!累了一天,区区一杯咖啡妨碍不了睡眠的。”
  “是啊!匠仔要不要喝?”
  “我不用了,和啤酒就好。”
  “也对,”她原本拿出两个杯子,又干脆地将其中一只收回碗柜中。“对匠仔而言,喝啤酒时脑袋比较灵光嘛!”
  “阴谋团事先将B的别墅——亦即老大,与成员之一所拥有的别墅——亦即老二打造为‘啤酒之家’。
  “嗯。”剩下一只杯子,也让高千放回了碗柜中;她改拿出细长的玻璃杯,似乎打算冲泡冰咖啡,而被热咖啡。“嗯。”
  “在这里我要离一下题;三天前高千发现老二时,老二已是‘啤酒之家’状态,但老大不见得也是。因此,我们无法完全否定同一套家具在老大及老二之间绕了一圈的可能性。”
  “换句话说,也该探讨‘啤酒之家’只有一座的情形?你的想法很正确,但这代表家具曾从老二移到老大,之后又移回老二;虽然不无可能,但就现实面上而言,似乎有点牵强。”
  “嗯,所以我意思是说,‘啤酒之家’只有一座的假设太过不切实际且缺乏根据,因此先假意排除。换句话说,接下来的假设将以‘啤酒之家’有两座为前提展开讨论,这点希望你先了解一下。”
  “我明白了,继续吧!”
  “总之,阴谋团将两座别说塑造为‘啤酒之家’。老二方面姑且不论,老大是B的所有物,因此这是不折不扣的犯罪行为。”
  “这么说来,”从冰箱拿取冰块的高千突然停止了动作。“阴谋团将家具扯出老大,并未经过B的同意?”
  “应该没有。”
  “办得到吗?”冰块敲击杯子的声音再度响起。“昨天我们讨论时也说过,外人很难瞒着屋主把别墅弄成那副德行。”
  “但他们办到了。”听着沁凉的冰块声,自己的啤酒似乎不再那么冰凉。“事实上,他们办到的理由与之后的发展有着重大关联。”
  “你真会卖关子。”
  “老实说,我是一边讲一边整理。”我喝干剩余的啤酒,开了罐冰冰凉凉的新酒,吐了口气。“要是弄错顺序,连我自己都会变得一头雾水。”
  “简直像是走钢索一样嘛!正如同匠仔的人生——”
  “嗯——咦?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说。然后呢?”
  “总之,迎接小墨用的陷阱‘啤酒之家’完成了,接着便是等他乖乖入瓮。”
  “入瓮后该怎么办?小墨掉入陷阱后会变得如何?”
  “在说明之前,我得先声明一点。就真正的意义上而言,‘陷阱舞台’其实是老大。虽然阴谋团准备了两座空别墅,以确保小墨在迂回路线的任一处弃车都会落入陷阱;但若小墨‘落入’的是老二,阴谋团便会带着他到老大去。”
  “带他去?怎么会带他去?对他说‘来,跟我走’吗?”
  “怎么可能!是在小墨本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送他去。”
  “要怎么做?”
  “当然是趁他睡着时下手啊!”
  “趁他睡着时……可是,”高千将已加好砂糖并调配均匀的咖啡倒入杯中,岩石般的冰块转眼间缩为沙粒大小。“小墨又不是小孩,无论再怎么小心搬动,一定会醒过来的。”
  “但假如他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呢?”
  “咦?”
  “靠那些大量的啤酒。”
  “这么说来……那些啤酒是用来……”
  “阴谋团净空别墅,具有多重意义。首先,便是陷阱功能。你回想我们昨晚的心理,倘若老大不是那样空空荡荡,而是家具齐全的状态,我们会那么轻易进入别墅中吗?应该会产生一些心理上的抗拒吧!”
  “这倒也不见得吧!说不定空屋反而令人产生心理抗拒呢!事实上,那座屋子那么不舒适,既然没沙发也没电视,根本不能好好休息。”
  “但是有床,对吧?先净空屋内,卸除对方的心理防线;再准备休息用的基础设施,摆在从屋外最容易看见的房间中——这就是那张床的意义。当然,万一小墨因厕所不能使用而不愿逗留,可就功亏一篑了;因此阴谋团又特意留下卫生纸,装成没用完忘记拆除的样子。”
  “我觉得很牵强。”
  “不止如此,净空别墅还有其他理由。漂撇学长不也说过?借由清空家具,以掩饰房间未挂窗帘的不自然。”
  “换句话说——”她正要以口就吸管,却停下动作,抬起视线。“是为了从窗户外监视?”
  “阴谋团必须监视小墨掉入陷阱后的一举一动,借此掌握下一个行动的时机。”
  “下一个行动?”
  “这点我也会说明。总之,由于没有窗帘,只要房里有灯光,小墨的行动便是一目了然;即使关掉电灯,阴谋团仍会用红外线摄像机等工具继续监视。”
  “还真是劳师动众啊!”
  “没错,因为对阴谋团而言,这是个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计划,绝不容许失败。”
  “破釜沉舟?”高千似乎想开口询问这个成语的含义,但最后只是喃喃说道:“唔……”
  “小墨应该是和漂撇学长一样破窗而入的。不过我得先声明,这种情形仅限于老大。”
  “为什么?那老二呢?”
  “老二的玄关没上锁。如我方才所言,陷阱舞台是老大;即使小墨‘落入’老二,阴谋团还是得将他送回老大。倘若老大附近有另一座窗户破损的别墅,或许会引起警方怀疑。”
  “警方?”
  “没错。我刚才也说过,阴谋团进行的是犯罪计划,这是为防万一而采取的措施。不过,我也觉得他们太过谨慎了。”
  “既然如此,为何独独不替老二上锁?老大的窗户被打破也无所谓吗?”
  “应该说阴谋团必须让小墨打破老大的窗户。这是他们计划好的,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假如小墨‘落入’的是老二,阴谋团将他移往老大之际,便会自行打破窗户,并印上小墨的指纹,制造他破窗而入的假象。”
  “我很想问他们干嘛没事找事做,不过暂且忍耐一下好了。”
  “而净空屋子的最大理由,便是啤酒。就像刚才高千所说,屋里既没电视,也没杂志,没东西可打发时间;小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喝啤酒,因此不难预测他会喝酒排解无聊。”
  “虽然我不知道小墨的车是在哪里没油的,但在抵达别墅之前,多少得走点路;流了一身汗的他,少说也会拿罐啤酒来喝——正好……”
  高千带着别有含义的微笑凑近我。她难得露齿而笑,犹如考试作弊的人互使眼色一般,脸上浮现着共犯意识;果不其然,她接着如此说道:
  “正好和昨晚的我们一样——对吧?”
  “半点不差,不难想象小墨会和我们一样,一罐接着一罐。阴谋团很清楚小墨的性格,知道他酷爱啤酒,往往一喝便无法节制,也明白他是那种一见酒多、便觉得自己偷喝一点也无妨的人;因此,为了让他放胆喝个烂醉,阴谋团便准备了一个人绝对喝不完的大量啤酒。所有计划都是算准他的性格而拟定的。”
  “那为何要准备十三个啤酒杯?”
  “为了让小墨越喝越顺口啊!每次都是用冰凉的新酒杯,喝起来才新鲜,对吧?所以阴谋团在冷冻柜里塞满了啤酒杯,这应该也是算准了小墨的性格而做的准备。总之,阴谋团为了让小墨酩酊大醉,呼呼大睡,下了不少工夫。”
  “那特意将冰箱和啤酒搬上二楼的理由是?”
  “有两个意见。首先,避免让小墨发现这是陷阱。假如一座空别墅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台冰箱,却偏偏放在同一间房里,就算不是小墨也会觉得背后有鬼吧?”
  “不见得。我说的不是一般人的思考模式,而是——那个男人的脑袋构造有那么复杂吗?”
  “当然,或许小墨的敏锐程度尚不足以察觉背后的企图;但阴谋团必须确保小墨喝酒,因此才将啤酒搬上二楼,制造刻意隐藏的假象,和床铺做出区隔,以防小墨识破手脚。除此之外,便如我之前所言,借由制造因此假象以提升喝酒的冲动。”
  “原来如此。虽然我只见过小墨一次,不该妄下断论,但我觉得挺有可能的。他就是那种见了女孩子便认定是欲就还推、最后霸王硬上弓的类型。”
  “夜晚漫长得很,”使用霸王硬上弓这般直接的字眼,确实符合高千的本色;但今晚的我听了这段话,却难以平心静气。“又没东西可打发时间,小墨喝醉的概率自然大增。”
  “等小墨喝醉后,阴谋团就进行下一个行动?”
  “倘若小墨所在的是老大,便直接进行下一个行动;但若是老二,就像刚才所说的一般,必须先将他移到老大才行。”
  “为何这么执着于老大?”
  “这就和B的存在有关了。”
  “老大的主人?他不是阴谋团的同伙吧?”
  “不是。”
  “既然如此,老大的钥匙又该如何解决?既然B不是同伙,阴谋团要如何随心所欲地利用这座他人的别墅?”
  “钥匙当然是从B那里抢来的。”
  “哎呀,还真粗鲁。”
  “岂止粗鲁,B将面临被阴谋团杀害的命运。”
  “什么?”高千似乎又怀疑起我的精神状态,嘴巴一离开吸管,便再度开始重复同样的词语。“什么?”
  “不,我先声明,这部分也许是我过度想象;说不定阴谋团设计小墨的目的不在杀人,而是更为欢乐的……比方说单纯的恶作剧之类的。但是如高千方才所言,这个计划劳师动众,所费的金钱劳力不少,动机应该更为严肃且重大才是。或许是小墨在国民旅馆时给我的印象太差,才让我忍不住如此想象的吧!”
  “印象太差?但被杀的不是小墨,对吧?”
  “不是。而是杀人现场——别墅——的主人B。”
  “莫非……”高千眨了眨眼睛。“B代表的是被害人的‘被’?”
  “虽然老套,但就是这么回事。”
  “什么老套!听起来很邪恶耶!”
  “是很邪恶,因为这是个邪恶的阴谋。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阴谋团想将杀害B的罪行推到小墨身上。”
  “但动机呢?”
  “关于这点我举手投降,只能说完全不知道。总之,阴谋团既有杀害B的动机,也有嫁祸小墨的理由便是了。”
  “他们要做的事,就是趁着小墨酣睡之际,将B的尸体放在他身边,对吧?借此让他背上杀人黑锅。”
  “不光是如此。还有个非做不可的大工程等着阴谋团。”
  “什么工程……?”
  “就是‘搬家’。”
  “搬家?”
  “趁着小墨熟睡之际,将事先从老大搬出并收在某个仓库的家具再度放回原位。当然,阴谋团自行准备的单人床及放有啤酒的冰箱则要回收带走。”
  “为何要这么做?”
  “你站在小墨的立场想想看,隔天早上醒来,便像身在看都没看过的别墅里,对吧?”
  “看都没看过——是啊!他原以为自己在一座除了床铺与冰箱外什么都没有的怪别墅过夜,没想到隔天醒来却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不但家具齐全,装潢也极为正常,不吓破胆才怪。”
  “而且自己的身边还躺着B的他杀尸体。假如高千是小墨,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一定很慌乱。”
  “对,毕竟眼前的状况就像是自己杀了人。”
  “小墨会因此认定自己杀人吗?的确,起先他或许会陷入恐慌状态;但即使他再怎么人如其表、是个天下无敌的单细胞男人,只要过一阵子冷静下来,多少会动动脑筋吧?届时稍微一想,便会察觉是有人陷害自己。”
  “也许吧!但假如警方介入呢?当然,或许小墨不会报警,搞不好还会溜之大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B和小墨直接八成有某种关联,而小墨在B的被害日期前后住在R高原国民旅馆之事若是曝光,警方必然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换句话说,他们两人之间存有足以教人质疑的利害关系?”
  “就是这么回事。小墨被问起当天的不在场证明时,会怎么回答?或许他会编个像样的理由吧!不过,搞不好他还来不及回收没油的汽车,警方就已经找上门来了。这是极有可能的,因为阴谋团一定会告密或使用其他手段,让B的尸体及其与小墨的关系尽早曝光,并诱使警方怀疑小墨。”
  “原来如此。”
  “这么一来,小墨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他只能老实说自己的车子没油,到那座别墅求援;但那座别墅里既没B这个人,也没有家具,只有一张床和被藏起来的大量啤酒,而他喝了那些酒以后就睡着了,什么事也没做——任凭他说破嘴皮,警方会相信这些荒唐不经的辩解之词吗?”
  “反而会加深他的嫌疑。毕竟警方介入调查之时,老大已经恢复正常状态,警方一定会认为他胡说八道。原来如此,我懂了,这下我服气了。这也是他们特地将老大——当然,老二也是——弄成空别墅的理由之一。”
  “没错。小墨越是坦白,就越被怀疑,在此容我做个声明,刚刚曾谈到阴谋团的计划或许不是出于杀人等可怕目的,只是单纯的玩笑;倘若真是如此,当小墨醒过来的时候效果的确极大无比。”
  “保证他会吓软了腿。不过匠仔不认为是单纯的恶作剧?”
  “因为我觉得这种恶作剧的方式太过劳师动众;假如只是为了吓唬损友,应该有更简单且效果更好的方法。我刚才也说过,这个计划如此庞大,背后应有更为严肃且重大的动机;而目的若是杀害小墨,在杀人之前做这些手脚并无意义,因此我才认为是为了陷害小墨。”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还是有点突兀。毕竟突然扯上杀人……”
  “我懂,其实我也是没头没脑地就想到了‘杀人’二字,并没有任何像样的根据;这只是众多可能性的其中一例而已。”
  “了解、了解。”
  “拉回正题。警方不相信小墨的解释,因为别墅有被破窗侵入的痕迹,且留有他的指纹。”
  “对了,还有指纹问题嘛!”
  “或许阴谋团还故意留有占有小墨指纹的空罐在现场。基于这个证词,警方让了一步,相信小墨犯案当时的确喝醉了;但让步并不代表相信他,依旧以杀人嫌疑犯将他逮捕。非法入侵别墅的小墨在偷喝啤酒之际被住户B发现,双方发生争执,小墨失手误杀了B——警方如此认定,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不愧是不惜成本制定的计划,极为巧妙。”
  “但尽管计划如此周延,阴谋团却还是失败了。”
  “对耶,一开始就出了问题,说来也真是糊涂。他们把我们的车误认为小墨的车,以禁止通行立牌将我们赶进迂回路线中。就算车款一样,会分不出来吗?”
  “摆放立牌的监视人员或许是因为计划过于重大而紧张,又或许只是因为天色昏暗而看错。”
  “托他看错的福,关键的小墨便扔下遭受池鱼之殃哇哇惨叫的我们,优哉游哉地回到市区。”
  “不,不对。”
  “咦?”
  “小墨并没回到市区。”
  “为什么?”
  “我想监视人员撤去立牌后,应该察觉了自己的错误;因为他看见真正的小墨开车经过眼前,吃了一惊。”
  “又来了,瞧你说得活灵活现,好像亲眼目睹似的;所以我才说你一定能成为欺诈师。”
  “可是不这么想,无法解释碰撞事故啊!”
  “这么说来……”高千倒不是惊讶,而是错愕。“那台自用车就是……?”
  “是小墨的车。”
  “为什么?小墨明明沿着干道下山了,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闲逛?完全说不通嘛!”
  “我想过程应该是如此——首先,监视人员发现自己的错误,连忙联络干道上的同伙。他们事前亦考虑过这种疏失的可能性,因此在迂回路线下端的路口也摆了个禁止通行立牌。”
  “太牵强了吧!”
  “不,不无可能;毕竟这个集团行事如此缜密,自然可能加上双重、三重保险,以防万一。”
  “好吧!然后呢?”
  “小墨见了立牌之后,一面发牢骚,一面开进迂回路线。当然,是从下段开上来。”
  “等、等等、等等。匠仔,这根本不可能啊!”
  “为什么?”
  “即使小墨再怎么单细胞,还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想想,既然是从下段开进迂回路线,走的当然是上坡路;我敢打赌,他一定会发现那条路有问题。”
  “当然,小墨在途中便发现有异,因此才减速慢行。”
  “减速慢行?慢着,匠仔,你又怎么知道了啊?为何你总是能亲眼看见似的……”
  “我是没亲眼看见,但只能这么想了啊!小墨半途起疑,放慢车速,打算折回去的再确认立牌一次;但卡车驾驶没料到小墨会这么做,当时又正好没注意前方,并未减速,因此撞上小墨的车。”
  “没注意前方?你又没看见,怎么知道?不,别的先不提,那台卡车又是什么来历?”
  “当然是‘搬家卡车’啊!用来把家具搬进老大的。他们是在同伙撤走立牌后开进来的。”
  “这点也很奇怪。干嘛走迂回路线?他们根本不必绕路,从干道开上来就行了啊!”
  “别和自己的假设混为一谈。假如是高千的假设——爸比的计划与外公的反击——外公的确应该抓紧时间移动到另一座别墅去,因此会走干道;但阴谋团却得等到小墨喝醉以后才能行动,选择费时的迂回路线,反而比较能掌握时机。”
  “就算如此,他们也太早开进迂回路线了吧?你想想,别说小墨没喝醉,他甚至还没踏进‘啤酒之家’,车子的汽油也尚未耗尽;你到说说看,卡车为何这么早开进来?”
  “当然是因为出了差错。由于我们的车子先一步驶入迂回路线,阴谋团的监视人员误以为计划顺利进行,并将过程逐一报告其他成员,卡车也依照当初的计划出发;然而,小墨其实并为开进迂回路线,而是走干道下山。阴谋团只好临时改变计划,以另一个立牌将小墨赶进迂回路线;但是这么一来,卡车驶入迂回路线的时间却变得太早。”
  “就是说啊,绝对太早了,搞不好会和小墨碰头呢!”
  “他们原先的计划,应该是等小墨由上段开进迂回路线后,卡车再从下段驶入,选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待机;然而现在出了差错,小墨竟是从下段开入,而他走的是干道,经过老二的时间自然比从上段驶入时还要早上许多。阴谋团阵脚大乱,再这么下去,难保卡车不会追过小墨的车;当然,只要小墨别减速,这种情况应当不会发生;纵使卡车追过小墨,对计划也无碍。怕就怕小墨目睹卡车部队后,会起疑心;因此阴谋团决定趁早铲除这个祸根。”
  “那又为什么……”
  “监视人员连忙联络卡车,告诉他们出了问题,‘目标’实际上并未驶入迂回路线,刚刚才赶他进来,要卡车晚一点再动身。”
  “对啊!是该这么做。”
  “然而为时已晚,卡车已经开入迂回路线了。”
  “咦?”
  “卡车驾驶突然接到联络电话,手里拿着手机,一时间没注意前方;好死不死,小墨也起了疑心,放慢车速——”
  “卡车便撞上小墨的车……还险些引起森林火灾。”
  “当然,阴谋团的计划也全泡汤了。”
  高千怯怯地沉默下来。她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似乎对于我牵强的推论不以为然,却又顾虑我的感受,不敢露骨地表示感想。
  “这么一来,你应该明白我说老大才是真正舞台的理由了。”慌忙之下,我补充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搬家卡车沿着迂回路线上行,表示他们打算将家具搬进老大;倘若我的推测正确,其中一台卡车应该载着B的尸体。又或是他们打算等小墨入睡后再下手杀人;这种情况下,便是将B监禁起来,限制其自由。”
  “那……呢……”
  “什么?”
  “啤酒呢?”高千怫然地挠着太阳穴,似乎觉得重提这个问题并无意义,却又不得不提。“老大有九十六罐,老二却只有九十五罐,这是为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认为和老二没上锁有关。”
  “什么意思?”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偷拿了一罐来喝。”
  “有人?是什么人?”
  “名字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阴谋团的同伙。”
  “那个同伙为何要这么做?这可是陷阱计划中的重要道具耶!”
  “就算少了一罐也无所谓,毕竟还有九十几罐啊!完全不会妨碍他计划进行——那个成员就是这样判断的。我想,那个人应该是老二附近的待机人员;他在太阳底下执行单调的任务,便忍不住动起歪脑筋。持有老大钥匙的应该只有主要成员,不过老二一开始就没上锁;他禁不起诱惑,就去偷了一罐来喝。反正他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没人会发现是他干的。”
  “真的吗?”已然遗忘的疲劳似乎又一股脑儿地回流,高千无力地趴在桌上。“我怎么觉得匠仔只是在自圆其说?我有种被骗的感觉。”
  “我也没说这是事实啊!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还无法反驳才不甘心嘛!”
  高千嘴上说不甘心,脸上却是满脸笑容。不,解释为笑容并不正确;其实高千现在因疲惫而面无表情,只是她手拄着脸蛋、脸孔受到手指推挤,因此看来像是在微笑。
  “那还是睡觉吧!”我恋恋不舍地确认最后一罐啤酒已然见底后,才站了起来。“好好睡一觉,才想得出好点子。”
  “是啊!”
  高千吃吃笑了一阵,也跟着起身。她猛然站起,却因脚步踉跄而不得不以手扶壁。
  “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是想这么回答啦,但我真的累了,总觉得自己好像几天没睡,只喝啤酒度日。”
  “对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匠仔应该没所谓吧!啤酒下肚死,做鬼也快活啊!”
  “我还活着,别乱杀人!”
  “但是对你而言,这是理想的死法吧?”
  “嗯,或许吧——”
  “谢了,匠仔。”高千突然如此喃喃说道,仿佛闭上眼睛一口气吞下最讨厌吃却不得不吃的蔬菜一般——或许是我多心了。“对不起,硬拖着你来。”
  “不会啦!”
  “晚安。”
  “嗯,那明天见——会不会见还不清楚就是了。”
  “当然会见面啊!明天我就要想出好主意,推翻你的烂假设。”
  “好,我拭目以待。”
  “洗干净你的脖子等着吧!”
  “真可怕,被你这么一说,搞不好会作噩梦。”
  事实上,我真的作了噩梦。
 
未成年请勿饮酒
  隔天早上,我如扑羊饿虎一般紧抓着被窝不放,享受放荡的睡眠。
  我梦见了高千,梦中的她问了个怪问题,我说我不知道,她便生气地说:“怎么可能不知道!”
  即使是梦中的她,发起脾气来依旧相当恐怖;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她要我猜她的心思,我也只能回答不知道。谁知她竟然开始无理取闹:“看穿我的心思,是你的义务!”我问她为何是义务,她便说了些不明所以的话来威吓我:“要是你看不穿的我心思,我不就得编出一个答案来?你想害我丢脸吗?”我叫苦连天,只得随口瞎掰一个答案;她虽然一度露出满意之色,却又立刻旧问重提,接着便是一再重复上述的情况。
  我惶恐、困惑又焦躁;这是个令人一头雾水又疲惫万分的梦境,应可归类于噩梦吧!
  正当我在棉被中呻吟之际,地方上的早报已刊登了如下内容:
  
  《司机因监禁嫌疑被捕——麻药卖淫案为导火索?》
  警方调查前天发生于R高原山路的碰撞事故时,发现疑似肇事卡车同伙的箱型车中监禁着当地中年男子A先生,并于昨日清晨以绑票罪嫌犯为名紧急逮捕箱型车男性司机及其子卡车驾驶。
  A先生指证上诉两驾驶乃基于危害意图监禁自己。警方同时针对案发时位于现场附近的箱型车驾驶之妻及外甥等人展开调查,以厘清与碰撞事故之间的关联。
  此外,驾驶被撞自用车的年轻男子B由于车上藏有干燥大麻,已遭到警方以违反大麻取缔法现行犯逮捕。该男子有过因非法持有大麻被捕的前科,进来频繁出没R高原国民旅馆;警方针对该男子与人蛇集团毒品控制少女卖淫案之间的关联一并进行追踪调查。
  B被捕后相当亢奋,于事故现场见到A时,曾脱口表示对方是自己过去的‘顾客’。
  A声称自己不认识B,但由于肇事卡车及同伙的数台卡车上堆有成套家具及生活用品,警方计划近期内搜索A先生位于现场附近的别墅及箱型车驾驶亲戚的别墅——
  
  隔天伴晚,警方拜访了漂撇学长。他们见到学长留在老大的字条,循着上面的联系方式前来问案,高千、小兔及我也一并被传唤。
  时候得知案件的真相大致如我所想,但我终究没在学长及小兔面前再次发表自己的假设;倒不是因为谦虚才保持沉默,只是没机会说而已。也罢,反正不重要。
  “哼,原来那个戴墨镜的阴险男是个坏蛋啊!”得知来龙去脉的漂撇学长,表情倒非义愤填膺,反而显得很遗憾。“这么说来,高千那套‘翁婿间的孙子教育问题攻防战’就是错的了。”
  “现实是很残酷的。”小兔深有同感地叹了口气。“亏我还觉得那个假设一定没错!”
  “好啦,有什么关系呢?”高千本人则朝我耸了耸肩,淘气的眼神中带着共犯意识。“那种玩意儿,就像是啤酒泡沫一样嘛。”
后记
  容我冒昧地谈些私事。对我而言,本格推理小说的圣经,便是我在高中时代初次阅读、后来又陆续复习了新书版、文库版,一读再读的‘退休刑警’系列。作者都筑道夫大师在介绍自己创造的角色之时,曾对安乐椅侦探小说做了以下定义。
  “若以形式来分类,这个系列可归类于安乐椅侦探小说。故事中的主角针对杀人或其他犯罪案件进行推理,但他既没前往犯罪现场,也没直接听取相关人士的供述,只凭熟知案件之人所提及的案情,便能破案。这种侦探只坐在椅子上办案,并不采取行动,因此被称为安乐椅侦探。毫无疑问地,这种形式是起源于古代的民间故事——智者聆听百姓的诉求之后,立刻解决纷争——可说是一种更为单纯且朴实的智慧故事形式。”(摘录自德间文库‘退休刑警’文库版后记)
  接着大师又介绍了这类形式的名作——爱伦坡(Edger Allan Poe)的‘玛丽·罗杰命案(The Mystery of Marie Roget)’、奥西兹(Baroness Orczy)的‘角落的老人(The Old Man in the Corner)’系列,以及都筑大师本人声称沿用了其系列设定的叶飞(James Yaffe)‘妈妈探案(My Mother,the Detective)’系列等代表性安乐椅侦探小说;在该文中,最打动我的便是以下部分。
  “长篇小说中,以英国作家铁伊(Josephine Tey)的‘时间的女儿(The Daughter of Time)’最为有名;日本作家高木彬光先生的‘成吉思汗的秘密’、‘邪马台国的秘密’亦是以这种形式撰写而成。这些作品都是以过去的历史为题材;这是因为要以长篇安乐椅侦探小说形式来描写进行中的犯罪,实有技术上的困难。这种形式只适用于短篇作品,在我之前,日本甚至没有作家尝试撰写过纯属此种形式的系列作。”(摘录自德间文库‘退休刑警’文库版后记)
  原来安乐椅侦探小说只适用于短篇作品,若打算以长篇描写进行中的犯罪,实行上有技术方面的困难——我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自己的膝盖。我并不认为自己是特别爱唱反调的人,但老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于是乎,我便开始尝试撰写不以过去历史为题材的长篇安乐椅侦探小说。
  而我想效法的,便是大师誉为“安乐椅侦探小说杰作”的凯莫曼(Harry Kemelman)短篇集‘九英里的步行(The Nine Mile Walk )’。这部短篇作品在推理小说迷之间相当有名;“步行九英里并不容易,在雨中更是困难”——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之中引出了所有可能的推论,并揭开了前一晚的杀人案真相,是个令人不由得拍案叫绝的故事。这种“纯粹逻辑”的奥妙之处,便在于逻辑展开的发端与案件本身表面上显得毫无关连;我天真(或该说有勇无谋)地认为,只要应用这种“纯粹逻辑”,或许便能以进行中的犯罪为题材,写出一部长篇安乐椅侦探小说。
  本作《啤酒之家的冒险》,便是在反复试误之下得出的一个结论。一般而言,安乐椅侦探“禁止”前往案发现场验证推论;但相信读完本书的读者都已发现,本作略微逾越了这道禁令,这一点可说是令我感到最为悔恨的。
  本作与我过去的作品稍有不同,若能或多或少带给读者乐趣,便是我无上的光荣。又因为本作乃是以啤酒为题材,倘若您是成年人且不排斥啤酒,请务必一面小酌、一面悠闲地阅读本作。
  此外,扮演侦探角色的匠千晓与边见祐辅,亦是我出道作《解体诸因》的主要角色;而本作中略微提及的“夏天的事件”,则在前作《她死去的那一晚》之中有详细描述。倘若读者们有时间,不妨三作一并阅读。
  最后谨借文末,向酷爱啤酒并在我创作本书时赐予莫大灵感的讲谈社文艺图书第三出版部宇山日出臣先生,以及责任编辑佐佐木健夫先生致上最深的谢意。
  一九九六年九月 于高知市
  西泽保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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