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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性

_12 西蒙波伏娃(法)
婚姻中,妻子要从丈夫那里证实她的存在。劳伦斯也像蒙特朗那样憎恶地在其作品中反
对希望颠倒角色的妻子。要让女人放弃扮演“伟大母亲”的角色,要让她不再要求保持
其生命的真实性;专断和贪婪的女人有害于男人,她将把他推入有限的存在,使他偏离
他的目标。与蒙特朗相反的是,劳伦斯并不诅咒母性。他喜欢成为肉体,并接受他的诞
生,喜爱他的母亲。在他的作品中,母亲总是作为真正女性的典范出现的;她们克已自
制,宽宏大量,把全部的温情奉献给孩子;欣喜地看到他们长大成人,并为此而骄傲。
但令人恐惧的是那种个人主义的情人,她把男人拉回他的童年,她阻止男性的自由行动。
“月球,这女性的行星,使我们向后摆动。”她无休止地谈论爱情;对她来说,爱情就
是索取,是填充她在自己身上所感觉到的空洞;这样的爱接近根。因此,贺米奥恩因为
不能把她自己奉献出来而遭受了可怕的匾乏感,但她依然想吞并伯锤。她失败了。她试
图杀死地,她在进去他的时候所感到的淫荡的迷狂与性快感的抽搐是完全一样的。
劳伦斯厌恶现代女性——群宣称她们有权拥有一种意识的,矫揉造作的人物。当女
人有了性的觉醒时,“她便不受自己的头脑、自我意识和自主的意志的支配而发挥功能
了。”他禁止她有独立的肉欲;她生来就是献身,而非索取。借着梅乐土之口,劳伦斯
大声疾呼他对女性同性恋的恐惧。他指责那种在男人面前有主见或咄咄逼人的女人;当
米差摸着保尔的小腹说:“你真美”时,保尔便感到受辱,十分不悦。当古准觉得她情
人的美貌十分迷人时,她也和米莲一样犯了错误。总之,这种欣赏的态度使他们产生了
隔阂,它正像觉得阴茎很可笑或体操健儿很怪诞的冷冰冰的女学者们所作出的嘲讽。渴
求快乐也少不了受指责:强烈而单一的享乐也会导致隔阂,女人决不能追求它。在劳伦
斯的笔下,有很多独立而支配男人的女人都错失了女性的使命。乌苏拉和古准便属于这
种类型的女人。首先,乌苏拉是一个独断独行的女人。了男人必须对她让步。他最终让
她折腾得吃尽了苦头。’心她将学会制服自己的欲望。古准则是一个固执的女人;她善
于思考,喜爱艺术,对男人的独立自主和从事活动的机会颇有艳羡之意;她始终保持着
完整的个性;她要为自己活着;占有欲、@,喜欢冷嘲热讽,始终把自己封闭在她的主
观性中。
在《儿子与情人》中,米莲是个最主要的人物,因为她最少文明的矫饰。盖拉德应
为古准的失败负部分责任;但就保尔而言,米莲则独自承担了不幸的重负。她也极想身
为男子汉,虽然她憎恨男人;她对自己身为女人很不满意,她想“出人头地”,结果生
命的洪流却没有从她身上流过。她可能像女王或女祭司,但决不像酒神节的女祭司;只
有她在心灵中重新创造事物,并赋予它们以宗教价值时,她才会受到这些事物的骚扰。
正是这种狂热使她脱离生活;他富有诗人气质,神秘,不善于适应环境。“她过分努力,
反而作茧自缚……她并不笨拙,但从未做出正确的举动。”她寻求内在的欢乐,现实使
她感到害怕;当她与保尔在一起睡觉时,她的心更处于恐惧的状态;她总是为意识困扰,
而非置身生活。她不是伴侣;她拒绝与她的情人融为一体;她希望把他吞噬掉。她这种
欲望使他极为不悦,当他看见她抚摸花朵时,他勃然大怒了。可以说,她曾想撕碎他们
的心。他对她反唇相讥:“你是爱情的乞丐,你根本没有爱的需求,只想让人爱你。你
想用爱情把你填满,因为你缺少某种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性爱并不是用来填充
空虚的;它必须成为一个完整存在的表现。女人所谓的爱情是她们在她们想占有的男性
活力面前的热烈渴望。对于米莲,保尔的母亲看得很清楚:“她想要他的一切,想把他
与他自己分开,将他吞下去。”这位少女在她的朋友生病时非常高兴,因为她能够表示
对他的关怀:她表面上侍候在他身边,实际上那是把她的意志强加给他的手段。因为她
依然与保尔有隔阂,她在他身上激起的“热情类似于鸦片所引起的兴奋”。但她并不能
给他带来欢乐和平静,从她的爱情深处,在她秘密的自我中,“她厌恶保尔,因为他爱
她,并支配着她”。于是保尔离开了她。他寻求与克拉拉的匀衡;她美丽、活泼,毫无
保留地奉献自己;他们达到了放浪形骸的狂热时刻;但是克拉拉并不理解这种情景。她
把她得到的欢乐当成是保尔的赐予,归因于他独特的天性;她想独自占有他。她并没有
将他抓到手,因为她想让他完全为她所有。只要爱情是个人化的,它就会变成贪婪的个
人主义,性爱的奇迹就会消失。
女人必须放弃个人的爱情;无论是梅乐土还是唐·席普里诺,他们都不愿意与他们
的情妇谈情说爱。泰列丝可谓一个标准的妻子,当凯特问她是否爱唐·拉蒙时,她很恼
火。她答道:“他是我的生命。”她给予他的是某种异乎爱情的东西。女人必须像男人
一样放弃傲慢和自我意志,如果她在男人眼中体现了生命,男人在她眼中也是如此。正
是因为认识到这一真谛,查太莱夫人才找到了欢乐与平静:“她放弃了坚强而光辉的女
性权力,这是使她曾经疲倦而坚强的权力,如今她一头钻进了新的生命之沐浴,钻进了
那流溢着无声的热情之歌的深处。”她被唤向如痴如醉的狂喜;她盲目地服从她的情人,
但并非在他的怀中寻找自己,而是与他结为和谐的一对,与雨、树和春花融为一体。乌
苏拉也正是这样在伯理的怀抱中放弃了她的个性,于是他们达到了“完美的均衡”。
《羽蛇》最为完整地反映了劳伦斯的观念。因为唐·席普里诺就是一个“打起生命之旗”
的男人,他是如此全心全意地献身于这一使命,以至他身上的阳刚之气达到了神性的高
度:如果他自誉为神,那也不是故弄玄虚;那只是说明,每一个十足的男子汉就是神;
因而他赞扬女人的绝对忠诚。凯特满脑子西方的偏见,她一开始就拒不接受依附的地位,
她固守她的人格和有限的存在。但她最终仍被那生命的洪流渐渐穿过,把自己的身心全
交给了席普里诺。这并非屈服于奴役;因为在决定与他结合之前,她要求他承认他对她
的需求;他承认了这一点,事实上男人就是离不开女人。然后她才同意只给他当配偶;
她接受了他的目标、价值和宇宙。这种从属甚至表现在他们的性关系中;劳伦斯不让她
紧绷着肌肉使劲达到快感的高峰,不让那震撼她的抽搐把她与男人分开;他故意否认她
的高潮;当唐·席普里诺感到凯特快达到那抽风般的快感时,他便撇下了她:“因摩擦
的满足而迷狂得脸色发白,那阿芙洛狄忒出水的阵痛”;她甚至放弃了这性的自主权。
“她的奇异的、翻腾着的女性的意志和欲望在她身上平静下来,迅速地消失了,她一任
自己处于平静而精力弥满的状态,就像无声流涌的温泉,她柔和而有力,含有一种隐秘
的精力。”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为什么要把劳伦斯的小说称之为“妇女指南”了。要“接受这个
宇宙”,女人要比男人困难得多,因为男人自主地从属于宇宙的秩序,女人却需要男人
的中介。对女人来说,当“他者”体现了异己的意识和意志时,确实存在着一种屈服。
相反,像男人所采取的自主从属则明显地类似于专断的决定。劳伦斯的男主角不是一开
始便受到指责,而是从开始使掌握了智慧的秘密广他们对宇宙的从属早已完成,并从中
得到了这么多内在的确信,以至他们像任何高傲的个人主义者一样狂妄;有一个通过他
们发育的神抵,此人即劳伦斯本人。至于女人,她当然要在他们的神性面前俯首贴耳。
就男人是附具而非大脑而言,一个有阳刚之气的男人便保持了他的优势;女人并不邪恶,
甚至很好。但她是服从者。毫无保留地让自已被限定为“他者”,这就是劳伦斯向我们
提供的所谓“真正的女人”的理想。
三、克洛代尔和主的婢女
克洛代尔的天主教教义以其乐观主义与众不同,它甚至坚持认为,恶本身也能被转
化成善:恶本身便含有其不容丧失的善产.克洛代尔赞美一切创造,他自然采取了造物
主的观点——因为造物主全知全能,大慈大悲。没有地狱和罪孽,也不会有自由意志和
拯救;当上帝从无中创造出这个世界时,他已预见到堕落与赎罪。在犹太人和基督徒的
心目中,夏娃的违抗把她的女儿们推入了最坏的境地,人人都知道神父们多么严厉地斥
责女人。但也有相反的情况,只要允许她为神圣的目的服务,我们便会看到她为神明所
宽容。“女人啊!她曾通过在伊甸园的违抗向上帝报以服务;在她与他之间建立了深刻
的理解;通过堕落她用那肉体赎罪!”她就是罪恶之源。男人由于她而失去了伊甸园。
但男人的罪孽已经赎清,人世重新受到上帝的赐福:“我们决不离开上帝最初安置我们
的乐园!”“整个大地都是上帝许给我们的国度。”
没有什么来自上帝之手,他没有给予任何本身不好的东西:“上帝从不制造无用的
东西。”甚至不存在不必要的东西。“他所创造的一切东西……都同时是互相需要的。”
因此,女人在宇宙的和谐中有她的位置,但并非一般的位置;有“一种奇异的激情,在
鲁西弗的眼中,那是可耻的激情,它把永恒维系在昙花一现的虚无之上”。
大多数人确信,女人可能成为破坏者:克洛代尔在莱克的身上体现了那种把男人引
向沉沦的杯女人;在任午的分界线》中,伊赛毁灭了迷上她的男人。但是,倘若没有毁
灭的危险,也不再有拯救了。女人是“危险的因素,上帝有意在他的庞大建构中引入了
这个因素”入男人难免受肉体的诱惑是好事。“正是我们身上的这个敌人给我们的生活
带来了戏剧性的因素——一种有毒性的刺激。倘若心灵果真不受那强烈的吸引,它就会
沉睡……只有通过搏斗才能走向胜利。”要唤起男人认识他的灵魂,不仅要借助于精神,
还得借助于肉体。所有把他从沉睡和安逸中拖出来的东西都是有益的;“在我们这个靠
普通的理性建立秩序的小小的个人世界中”,不论什么形式的爱情,它都以深刻的干扰
因素发挥着这个作用。女人常常给人造成骗人的幻觉:“我就是不能实现的希望,我的
魅力正在于此。我是实有的欢乐,含着虚无的懊恼。”而且幻觉中也有其益处;这便是
守卫天使向唐娜·普罗海兹所说的话:
“即使罪也有功德!”“那么他爱我是善行吗?”“你教他产生欲望就是善行。”
“教他渴望一种幻觉,一种永远达进他的影子吗?”‘投望要的是存在的东西,幻觉则
是不存在的东西。通过幻觉的欲望追求存在的东西,经历了不存在的东西。按照上帝的
意志,普罗海兹对于罗准格就是:“一把穿透他的心的利剑。’
然而女人不只是上帝手中的剑;人们并不总是拒绝世上的好事情:它也是养料;男
人拿到它,并据为己有。他所钟爱的人将体现宇宙中一切可赞赏的美;她成为他不绝于
口的赞美歌。“你多么美,维臭兰,你所在的人世多么美!
“让我呼吸作的芳香,当大地像祭坛一样被阳光照耀,被雨水冲洗,长出蓝花和黄
花时,就散发出这样的香味。”
“它还像麦杆和野草在夏天的原野上散发的芳香,也像秋天的芳香。”
她包含了整个自然:玫瑰与百合、星星、果实、蓓蕾、风。月亮、太阳、泉水,以
及“午日下大港口中平静的海面”入她还是一个同类的存在:某个像我自己一样的人……
“某个听我说话和信任我的人。”
“一个语声轻柔的伴侣,她搂住我,使我确信她是女人。”
正是通过把她从肉体和灵魂上贴在自己的心上,男人在大地上扎下了根,从而实现
了自己。他抱起她,她并不容易负担,但男人并非毫不动情。他对这沉重的负担吃惊了,
但他不会撇掉它,因为这是一件很珍贵的任务:“我是一个了不起的珍宝,”维奥兰说。
通过把自己给予男人,女人完成她尘世的命运。
“做一个女人而不让他人占有,那有什么用?”
“亲爱的,你说,我不是被白白创造出来的,被选中占有我的人就是他,他确实存
在着。”
“啊,我真乐于填满那颗等待着我的心。”男女的结合是在上帝面前完成的;它神
圣,属于永恒;它必须通过一种深刻的由意志支配的行动来体现,不能按照个人的奇思
怪想被打断。“爱是双方互予的赞同,在上帝看来,它如此伟大,以至显得十分神圣。
在这里正如在任何地方一样,这种神圣性实现了心中的重要欲求。”男女通过这个结合
而互相给予的不只是欢乐,它还是牺牲,克洛代尔认为,它是使两个人必须永远互相满
意的训练。每一个人都会占有他人,他们将互相发现各自的灵魂。每一个人来到世上都
为他人所有。每一个人都通过他人才显得合理、必要,从而变得完整。
“她什么时候能离开我而生活下去呢?我何时才不再做她失之则不成为她自己的人
呢?”
“如果不是不再成为必不可少的,它是我们称之为死亡的东西吗9”
在这种必要的美妙结合中,再次得到了乐园,死亡也被征服:
“这儿最终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重新组成,这就是乐园中曾有过的存在。”
最终,在另一个人的形式下,每一个人都完满地达到了“他者”,也达到了上帝。
克洛代尔说,我们给予一个人的对于另一人来说,就是不同方面下的上帝。他指出,正
如同类的爱一样,上帝的爱也以相同的方式让我们感到自己是不完善的。至善是在我们
之外与超越我们的某种东西。
因此,每一个人都在他人身上找到尘世存在的意义和人生不完满的铁证:
“我要求你的和我能给予你的并非暂时的东西,而是永恒的东西。”
然而男女的角色绝不是真正对称的。在社会的层次上,男人的优先权十分明显。克
洛代尔信奉等级制,在其他人中间,他信奉家庭的等级制:丈夫当家长。安娜·沃克斯
主管她的家。唐·皮拉日把自己当做园丁,肩负起照着唐娜·普罗海兹这株珍奇植物的
任务。仅身为男人这一事实便享有了一种优惠。“把我与同一种族的男人相比,我这个
可怜的姑娘是什么人呢广西格尼问。耕田是男人,建造教堂是男人,持剑搏击是男人,
在世界上探险,侵占领土、行动、许诺,全都是男人。通过男人的手,上帝在人间的计
划得以完成。女人只是辅助者。她安分守己,维持旧章,消极等待:“我依然故我,常
处于斯,”西格尼说。
她保护库封坦涅的遗产,当他去为理想的事业奋斗时,她把他的账目整得井井有条。
女人给武士带去希望的救援:“我带来了不可抗拒的希望。”还有怜悯的希望:“我曾
怜悯过他。他能转到哪儿?如果不是转向那个自轻自贱的女人,他正在以亲昵而羞怯的
态度找他的母亲。”
克洛代尔并不认为女人了解了男人的弱点就是反对男人;相反,他把蒙特朗和劳伦
斯的作品中所夸耀的男性自豪视为读神。男人能认识到他的肉身凡胎和可悲可悯是好事,
他不应忘记他的来源和与之相应的死亡。
但在婚姻中,妻子把自己给予了对她负责的丈夫,克拉拉面对考尔躺在地面上,他
把脚放在她身上。妻对夫、女对父、妹对兄的关系是一种从属的关系。西格尼握住乔治
的手发誓,一如骑士对其领主发誓,或如一个修女发愿。
忠贞诚信是女人从属者最高的德性。柔顺谦卑是女人的本分,只有以种族和家族的
名义她才能表现出高傲和不屈;库封坦涅的高傲的西格尼及台特·德奥尔公主便是这样
的女人,后者背着被害父亲,过着孤独悲惨的日子,忍受着巨大的悲痛,在父亲临死前
的痛苦时分伴随在他身边。女人常常带着安慰与和解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是听从莫德卡
指挥的埃丝特,是服从祭司的犹太人;通过对理想的事业的忠诚,她克服了她的软弱,
改变了她的柔顺和谦逊,那事业是她的,因为那是她主人的;她正是以她的热忱赢得了
一种力量,这力量使她成为最有价值的工具。
在人的水准上,她似乎从她的顺从中提炼出了她的崇高。在上帝眼中,她成了完全
自主的人。实际上对男人来说,存在是超越;而对女人来说,它仅仅继续维持了男女在
人间的差异:完全实现超越只在天国,不在人间。女人与上帝的联系正如她拥有伴侣一
样直接,而且它更亲密、更秘密。上帝通过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神父的声音对西格尼
说话;维奥兰在伤心时听到了上帝的声音,普罗海兹只同守护天使打交道。克洛代尔的
大多数崇高的人物都是女人,如西格尼、维奥兰和普罗海兹。这部分因为他认为神圣的
感情在于克制。而女人又很少涉及人的设计,她缺少个人的意志:她生来就惯于给予,
而非索取,她更倾向于完全的奉献。她超越正当而有益的人世欢乐,甚至宁可牺牲这些
欢乐。为了一个确切的原因——救教皇,西格尼这样做了。普罗海兹这样做的原因首先
是因为她对罗准格怀着被禁止的爱情:
“难道你希望我把一个奸妇推入你的怀抱吗?…··哦只应是一个即将死在你胸膛
上的女人,不是你渴求的永恒之星。”
但是,当那爱情能成为合法时,她就不想在人世上得到它了,因为她知道,要与罗
准格在某个神秘的国度里结婚,只有否定她才能实现:
“我将把赤裸而苦恼的他给予上帝,上帝会使他在一声霹雳中恢复元气;于是,我
有了配偶,我怀里搂着一个神。”
维奥兰的解决方法更加莫名其妙;因为当她能与她所爱而又爱她的男人合法地结合
时,她竟选择了麻疯和失明。
“也许我们过分地相爱,反而使我们的爱变得不正当、不够好,以至使我们不能相
爱。”
如果说克洛代尔笔下的女人都明显地献身于神圣的英雄主义,那首先是因为他从男
性的角度看待她们。两性中的任何一方在对方的眼中都体现了“他者”;而在男人的眼
中,女人时时处处都是作为一个抽象的地者出现的。有一种神秘的优点,“我们自知得
不到它,女人支配我们的力量便由此而来,这力量就像天恩的力量”。此处的‘哦们”
只指男性,而非人类,与他们的不完美相反,女人是无限的挑战。在某种意义上,我们
在此看到了一种新的顺从原则。通过圣徒们的联合,每一个人都成了其他所有人的工具;
而女人则特别是拯救男人的工具,但男人却不是拯救女人的工具。《缎子鞋》是罗准格
得救的史诗。该剧从他的哥哥向上帝祝福开始,以被普罗海兹导向神圣的罗准格之死作
结。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女人因此而得到了最充分的自主。因为她的使命就在她自身
之内,或救男人,或为他做榜样,她总会独自实现她的得救。皮埃尔·德·克尤对维奥
兰预言了她的命运,他在心中收到了她的牺牲的美妙结果;他将通过教堂的石碑在男人
眼中抬高她。但实际上她却是在无人援助的情况下自己得救的。克洛代尔的作品中有一
种女性的神秘主义,它与但了面对贝阿特丽丝的女性神秘主义,诺斯替教徒和称妇女为
革新因素的圣西门传统的女性神秘主义都有关系。而且从男女均为上帝所创造这一事实
出发,克洛代尔也把自主的命运赋予了女人。于是,女人通过使自己成为他人,也作为
主体完成了她自己——“我是主的仆人”;正是在她的“自由”——她的自由的自我意
识中,她显现为“他者”。
《索菲的奇遇》中有一段文字差不多总结了克洛代尔的整个概念。这段话说,“上
帝已让女人生就这样的面貌,不管它多么陌生和难以形容,它总是确切地体现了上帝的
完美。他使她生来就有吸引力。他把结尾与开始连接起来。她能使男人回到富有创造力
的微睡状态,她正是在这种状态中被构想出来的。她是命运的支柱。她是赠品。她使占
有成为可能。正是在她的身上,把造物主与其工作不间断地联系在一起的纽带有了结合
点。她理解造物主。她与他以某种方式共享了耐心与创造的力量。”
就一个方面而言,女人似乎不可能被抬得更高了。但克洛代尔毕竟以稍微现代化的
方式诗意地表现了天主教的传统。因人们一直认为,女人在尘世上的命运并不破坏她的
超自然自主;而承认了这一点,天主教反而觉得能维持住男人在人间的特权。男人在上
帝面前敬重女人,在尘世上却把她当奴婢对待,他们甚至认为,越是要求女人绝对服从,
越使她走向了得救的道路。献身于孩子、丈夫、家庭、家族、国家、教会,这就是她的
命运,也是资产阶级始终派给她的命运。男人付出他的行动,女人付出她的人格。以神
意的名义将这一秩序辞圣化,这就能够保证对它不做丝毫更改,而只应永远将它延续下
去。
四、布勒东或传
尽管巨大的鸿沟分开了克洛代尔的宗教世界和布勒东的诗意宇宙,但就他们派给女
人的角色而言,两者之间仍有其相似之处:她是干扰的因素;她把男人拖出有限存在的
沉睡;她是人口、钥匙、门和桥,她是把但丁引向彼岸的贝阿特丽丝。“如果我们在一
瞬间专心观察健全的心智世界,男人对女人的爱就会继续以巨大的黄褐色花朵充斥天
空。”对于那个总觉得要使自己相信一种安全位置的精神,它依然是可怕的障碍。另一
种爱则导致了“他者”的爱。“为人类敞开的爱之水间正处在为某种存在西选择的爱之
顶点上。”在布勒东看来,彼岸并非遥远的天国:它就在这儿,可以像暴露平庸的日常
生活一样把它打开;例如,情欲便驱散了她知识的诱惑。“在我们的时代,据我所知,
性的世界…、··一直不停地使其坚不可破的黑暗内核与我们进入这个宇宙的意志相对
抗。”投身于神秘之中便是了解它的唯一方法。女人是一个谜,她制造谜团;她的很多
方面共同组成了“这个奇特的存在,我们从中瞥见了司芬克斯的持久体现”;正因为如
此,她就是天机的泄露。布勒东对他所爱的一个女人说:“你就是秘密的体现。”接着
又说:“我看见了你向我显示的东西,我只看见了它的显现,并不知其构成。”
这就是说,女人是诗。她所起的作用与热拉德·德·捏瓦尔的作用相同;但在布勒
东的《西尔维亚》和《奥列利亚》中,她又具有回忆或幻想的性质,因为梦比现实更真
实,两者并不完全重合。布勒东认为,重合是完美的:那儿只有一个世界;诗客观地存
在于事物中。女人纯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存在。一个人不是在梦中,而是在完全清醒的
状态中碰见了她,那是平凡的一日,正如日历上的其他日期一一ed月12日、10月4日或
任何一日一样,在一个平庸场合——某条街拐弯处的一家咖啡馆。但是,她总以某种不
同凡俗的特征显得与众不同。娜佳“昂首而行,迎然不同于其他行人……一身引人注目
的打扮……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布勒东向她打招呼。“她微笑了一下,但最莫名
其妙的是,她仿佛已经知道有关这种情况下的一切。”在他的《狂爱》中:“这个刚走
进来的女人仿佛被烟包裹——她身上着火了吗?……我可以确切地说,1934年,5月29
日,在这个地方,这个女人美得出奇。”诗人立刻认识到,她对他的命运起着作用。有
时候这只是一现即逝的次要作用,如《连通器》中那个有一双德莉拉的眼睛的孩子所起
的作用;甚至在这个德莉拉周围涌现出一些小小的奇迹:布勒东与她有一次幽会,在同
一天他读了一篇署名西蒙的妙文,此人是他久未见面的朋友。有时候绝世美人也在增多,
5月29日那个无名的女人——一个在音乐厅里做着游泳动作的水中仙子,她早在一个曾
在一家大饭店中听说过的双关谐音的诗题“Ondthe,on dfor”[水中仙子,晚饭〕中
已被预言了;她与诗人第一次漫长的夜游被详细地描绘在他回回年前所写的一首诗中。
这些妖女中最出色的是娜佳:她能预见未来,能在同一瞬间说出她的朋友心中正在浮现
的话语和形象;她的梦和她胡乱写出的东西都有神秘的预言性质,她说:“我是令人惊
奇的灵魂”,她“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引导她的生活,“只凭着直觉,并不断地在奇迹
中”生活;在她的周围,看起来纯属偶然的东西引起了大量奇怪的事件。她丝毫不顾及
表面现象,以至达到了蔑视理性和法则的程度:她极其兴奋地呆在收容所中。她是“自
由的精灵,就像空气精灵一样,若不是对他们不存在服从的问题,某些巫术就可以借助
他们制造暂时的情爱了”。因此,她不能充分发挥女性的作用。她神通广大,受到神的
感召,她依然过于接近那些拜访涅瓦尔的虚幻的东西;她打开了超自然世界的大门;但
她没有能力献出这个世界,因为她不能献出自己。
正是在爱情中,女人被完成和被达到了;她是特殊的,接受了特殊的命运——并没
有在宇宙中到处飘荡——然后她包容了一切。正是在深夜的时刻,“当她是那完美的镜
子,当境子中存在的一切和被召唤到存在中的一切沐浴在那即将成为此刻的东西中时”,
她的美达到了它最高表现的时刻。布勒东认为,“找到位置和方式”与“占有灵魂和肉
体的真相”是混淆在一起的。这个占有只可能在相互的爱——肉欲的爱中。“一个人所
爱的女人的绘画应该不只是他对之微笑的形象,而且更应该是他发问的一个神谕”;如
果这个女人本身就与一个观念或形象不同,那么这幅画就只是一个神谕;她必须是“物
质世界的基础”。在这位洞察者看来,这个世界就是诗,在这个世界上,他必须真正占
有贝阿特丽丝。“相互的爱只能产生不受任何支配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使肉体经受日
晒,在肉体上印下奇妙的烙印:精神是永远流淌的泉水,始终不变,保持活力,只流在
野百合花和湿地金盏草之间。”
这种不可摧毁的爱只能是奇特的。在布勒东的作品——从《连通器》到《神秘的17
岁》中,它就是他的态度的悻论,他固执地为不同的女人编织着唯一而永恒的爱情。但
他解释说,通过否定他,自由选择把一个男人导向错误选择,这样的社会状况是存在的;
此外,实际上他正在通过这些谬误寻找一个女人。如果他想起了那些可爱的面孔,他
“同样会在所有这些女人的脸上只认出那一张脸:他所钟爱的最后一张脸”。“多少次,
我一直能认出,在十分陌生的外表下,一种最例外的共有特征要求在这些面孔中逐个地
界定自己!”他问《狂爱》中的水中仙子:“你到底是不是那个女人?如果你要来,是
在今天吗?”但在《神秘的17岁》中却是:“你完全知道,在初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毫
不犹豫地认出了你。”在一个完善而新生的世界上,由于相互的和绝对的给予,配偶就
不会分散了:既然被钟爱的人就是一切,怎么会有另一个人的容身之地呢?她也是这另
一个;越是如此,她越是她自己。“不平凡的事情与爱情是分不开的。因为你是奇特的,
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另一个,是另一个你。走过那一片千姿百态的群芳丛,我所爱的变
幻不定的形象还是你,你时而穿上红内衣,时而裸体,时而又穿上灰内衣。”谈到一个
奇特的女人时,布勒东写道:“在我看来,相互的爱是众多镜子的排列,这些镜子能从
千百种我并不知晓的角度反映她——我所钟爱的人的真实形象,它令人惊讶地预测我们
的欲望,并被赋予更多的活力。”
这个奇特的女人既有血有肉又矫揉造作,既无真又多情,她与超现实主义者所喜欢
的暧昧对象具有同样的勉力:她像诗人在跳蚤市场上找到的或在梦中创造的组合物——
汤匙——鞋、餐桌——狼、大理石——糖;她分享了那些突然露出真相的事物的秘密,
也分享了植物和石头的秘密。她就是一切事物。
但更为特殊的是,她是高于和超出所有其他事物的美。。布勒东认为美不是一种被
苦思出来的观念,而是只有通过热情才能被显现,因而才存在的现实;不通过女人,世
界上就没有美。
“在那惊谬的区域内,深入到人间的严酷考验中,两个已经互相选择的人交融在一
起,把自古以来丧失的价值归还给一切事物,在那里,荒野在呼啸,很多年以前,我就
通过大自然的奇妙设计之——它把阿拉斯加火山口的雪堆积在火山灰下,在那里呼唤探
索一种新的美,那只有在即将熄灭的热情中才能看到的美’;“颤栗的美将是性爱的,
朦胧的,突然发作的,神奇莫测的,或完全不是”。
万物因女人而产生了它们的意义:“正是通过爱情,也只有通过爱情,本质和存在
的交融才能在最高的层次上实现。”它是为情人,同时通过整个世界而被实现的。“爱
情使一个单个存在的世界与日常新,重放异彩,放出万道光辉。照亮了人间。”所有的
诗人几乎都认为女人体现了人的天性,布勒东认为她不只表现了人的天性,而且还解放
了它。因为人的天性并非坦然外露,必须戳破它的秘密,才能看见女人的真相,其实也
就是她的美;诗不只是对这种真与美的反映,而且还是开启它的钥匙;女性与诗没有分
别。正因为如此,她才成为不可缺少的中介,没有她大地就成了无声的世界:“随着那
爱之炉火向我的升腾和低落,她常常自然地表现出容光焕发和神色黯然的样子,或对我
殷勤,或对我冷漠。失去这样的爱——唯一的爱,一个存在的爱,我才真正体会到一片
茫然的空洞。要把我的价值借给存在的东西,就需要一道巨大的彩虹……我目眩头晕地
静观你的双手,那双手在被点燃的树枝上张开,火烧得正旺——你那迷人的手,你那在
我的生命之火上明显地高举着的手。”他所爱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自然的奇迹:“一棵小
小的羊齿草长在古井的壁上”;“…··煤种令人迷惑的东西,短暂得令她不得不想
起……那对自然的重要的肉体需求,同时使人更为温柔地梦见某些奇异的花正在开放”。
反过来说,每一个自然的奇迹都与被钟爱的女人混在一起;当布勒东面对一个洞穴,一
朵花和一座山时,他便赞美女人。
但是,美依然是某种超出美之外的东西。它与“意识的深夜”混淆在一起;它是真
实、永恒和绝对。女性所流露出的人的天性之一面并非短暂的和次要的;它是必要的人
性本质,一种并非如柏拉图所想像的那样为万物建立的本质,而是“突然发作”的本质。
“除了这把钥匙,我在内心中再找不到其他宝藏,因为我认识你,它才为我打开了这无
边的草地,穿过这草地,我将被导向我临终的日子……为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你和
我将一直沿着那条斜阳照射的小路,走向生与死的分界线……”
于是,通过她激发起和她所分享的爱情,女人成了每一个男人唯一的能得到的拯救。
在《神秘的17岁》中,她的使命被扩大和确定:她应该拯救人类。布勒东一直沿袭着傅
立叶的传统,即要求为肉体恢复名誉,把女人当做性爱的对象颂扬;他正是沿着这条路
线走向了圣西门通过女性求得新生的观念。但是,支配者是男性,社会至今未发生变化,
因此那个古尔蒙(Rtw deCOurmont)喂到蓝波(Arthr fombaud)便说他一身的“女人
气”!不管怎样,“女性观念压倒男性观念的时机已经成熟,在今日的动乱中,后者明
显地趋于崩溃二…··在男人的想像中歌唱的女人总是失落的女人,但她——尽管男女
双方都受到考验——必须成为新生的女人。她首先应该重新找到自己,学会认识自己,
不靠男人的可疑援助,径自穿过男人在她周围建立起来的那些地狱”。
她首先应该起到和解的作用。使布勒东感到惊讶的是,她并没有利用她那打动男人
之心的可贵力量,她伸开双臂,把争斗的男人拉在一起喊道:“你们都是兄弟。”如果
今日的女人显得神经错乱,失去平衡,那正是男人对她横施暴虐的结果;但她依然保持
着奇迹般的力量,因为她深深植根于生命的源泉,而男人已经丧失了它的秘密。“我向
海露辛呼救,我看不出还有谁能压取这个野蛮的时代。我吁求完整的女人,正如她在今
天被剥夺了人的地位,女人依然是她的动摇的根基的囚徒,而且她无疑被她的根据保持
在与基本的自然力量的神圣交流中…、·,因而那种神话就说,女人因为男人的浮躁和
醋意而被剥夺了人的地位。”
现在我们可以很好地宣扬女人的事业了;“在明显反对男人和拥护女人的艺术中发
表意见”的时代已经来临了,我们期待女人重新得到她在生活中的真正价值。“孩子般
的女人。艺术必须为她接近整个可被感知的事物而做出有系统的准备。”为什么要孩子
般的女人呢?布勒东向我们解释说:“我选择孩子般的女人并非为了把其他女性置于相
反的一面,因为我觉得,在她身上,也只有在她身上,才能在绝对透明的状态下找到另
一种可见的光谱…。”
女人仅仅被证明为人,她还与男性的人一样,不能拯救多灾多难的人世;是女性给
文明引入了另一种因素,这种因素是生命与诗的真谛,只有它能拯救人类。
布勒东的眼界特别富有诗意,按照这种眼光,女人也被视为诗,因而也被视为他者,
假若提出她的个人命运的问题,对它的回答就要涉及到互爱的观念:女人除了爱情别无
其他使命;这并不降低她的身份,因为男人的使命也是爱情。但人们可能想要知道,爱
情对于女人是否也是通向人世的关键和美的显现?她是否在她的爱情中或她自己的形象
中找到了那种美?她能否通过一个有知觉的人做出认识诗的诗意行动,或她会不会只局
限于赞扬男性的作品?她本质上是诗,这是直接对男人而言的;但并无人指出,她对她
自己而言是否也是诗。布勒东从未把女人作为主体谈论。他也没有描绘过坏女人的形象。
尽管布勒东在一些宣言和小册子中谩骂过群氓,但他的作品除了显示这个世界秘密的真
相,大体上尽量不涉及它的表面上的反叛:女人仅因为是一种特殊的声音而使他发生兴
趣。她深深扎根于自然,贴近大地,似乎也成了通往彼岸的关键。在索菲妞身上看到赎
罪和创造原则的诺斯替教徒,选贝阿特丽丝给自己引路的但丁,被劳拉的爱情激起热望
的彼特拉克──-一他们都与布勒东共享着同样的神秘自然主义。正因为如此,牢牢扎
根于自然和贴近大地的存在也是通向彼岸世界的关键。她是真、美、诗,她是一切:一
切再次处于“他者”的形式之下,唯独排除了她自己。
五、司汤达成现实申的浪漫主义精神
如果我现在撇开现代作家,返回司汤达,那是因为我觉得,离开这种把女人打扮成
复仇女神、山泽女神、海妖和晨星的狂欢节气氛,走向一个在有血有肉的女人中生活的
男人,是令人感到轻松的事情。
司汤达从童年就开始对女人怀有肉欲的爱;他把他的青春热情都投射到了她们身上:
他幻想他从危险中救出陌生的仙女,并赢得了她的爱。来到巴黎以后,他最渴求的就是
“一个迷人的女人;我们将相亲相爱,她将成为我的知心人”。成年以后,他用金粉书
写他最钟爱的女子的姓名。他承认:“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做艳想。”女人的形象哺育着
他的梦想;想起这些形象,竟给风景也增添了趣味。“在从杜尔到阿勒斯的路上,那些
峭壁的轮廓在我眼中明显就是玛特儿的心的形象。”对于他重视的每一样东西——音乐、
绘画和建筑,他都怀着郁郁不欢的情人的心情倍加珍爱。即使漫步在罗马,眼前的每一
幕都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形象;在由她们所激起的惋惜、悔恨、渴望和欢乐中,他认识了
他心中的意念;他把她们当成了他的评判者:他经常出入于她们的沙龙,竭力在她们眼
中显示出不同凡俗的样子;他把他的最大欢乐和最大痛苦都归因于她们,她们就是他主
要的事业;他喜欢她们的爱情甚于任何友谊,喜欢她们的友谊甚于男人的友谊。女人激
发了他的创作,女性的人物充斥于他的小说;他实际上主要为她何写作。“我要碰运气
让我所爱的人儿——罗兰夫人们、迈拉尼·吉勃特们在IWX)年还会读我的书……”她
们就是他生活的内容。她们曾如何达到那样高的位置呢?
这位女人的俊友并不相信女性的奥秘,因为他爱现实中的女人;没有什么本质能一
成不变地界定女人;在他看来,“永恒的女性”的观念似乎又过度,又可笑。“两千年
来,学者们一再重复一种观点,即认为女人的精神比较活泼,而男人则比较坚毅;女人
的思想比较细腻,而男人则有更强的注意力。一个巴黎的有闹者在凡尔赛宫散步时说,
从各方面判断,他看到其中的树都长得像修剪过一样整齐。”人们在男女之间所看到的
差异正反映了他们处境的不同。比如,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比她们的情人更浪漫呢?“一
个女人忙于手工操劳和乏味的工作,她梦想着她的情人;她的情人却在骑兵队中,驰骋
于露天之下,如果他犯了错,便会被禁闭起来。”人们还喜欢指责女人缺乏判断能力。
“她们易动感情,而不善思考,原因很简单:我们的陋习不准她们承担任何家庭责任,
理性根本对她们无用…··。让你的妻子与庄户们经营你那两份家产上的事务吧,那肯
定比你自已经营还有利。”如果说历史上很少出现有才能的女性,那只是因为社会剥夺
了女人表现自己的一切手段。“所有生而为女人的天才都得不到公共福利;一旦命运让
她们获取成名的手段,她们就会赢得最艰巨的成就。”
对于她们,最大的障碍是她们身受的奴化教育;压迫者总是竭力压低被压迫者;男
人有意剥夺女人的机会。“我们听任女人身上那些既有益于她,又有益于我们的最佳品
质白白地荒废。10岁的时候,小姑娘比她的弟兄敏捷聪明;到了20岁,小伙子变聪明了,
大姑娘都成了笨蛋,她羞羞答答,害怕一只蜘蛛”;这当然应归咎于她受的训练。女人
应受到与男人相同的训练。反女权主义者指责有文化教养的女人是怪物,问题的全部纠
葛在于,她们至今还是特殊的人物;如果她们全部都像男人一样自然地获得文化,她们
也会像他们一样自然地因此而受益。当她们受到伤害以后,她们总是被交给与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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