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的视线忽然转到了一座房子上。那房子建在栋像家的对面偏右处,像是一座有点儿瘆人的废宅……
贡太郎追寻着小孩儿的视线,觉得那座房子简直就像座鬼宅。恰是那时,男孩的脑袋一转,视线倏地落到了他的身后。是的,落在了建在他身后的栋像家……
小孩的一连串动作及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的神情举止,让贡太郎不觉一惊。他记得有人说过,婴儿和幼儿的瞳孔里能映出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据说那种能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失去。
男孩的反应非同寻常,让贡太郎有些亢奋。虽说是个孩子,但他纹丝不动、目不转睛地仰视着栋像家的那副神情,只让人觉得有森森鬼气。
“那个、那个,我、我……”
他是个独生子,从未和那个年龄段的孩子说过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和小孩接触。无可奈何之下,正要边打招呼边靠近小孩儿时—
“小司—”
一个貌似男孩祖母的人出现了,嘴里喊着孙子的名字。
看样子好像是一不留神孩子就不见了,慌里慌张地四处张望,发现了孩子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贡太郎当然不能当着监护人的面,问小孩“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老妇人注意到了他。
贡太郎条件反射般地点点头,他的举止态度应该是非常自然的。
但是,老太太一看到他的脸,就马上抓住孙子的手,一溜烟逃了。
“怎、怎么回事啊……”
那种举止看上去很失礼。贡太郎不由得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但是,他马上又觉得那一点儿都不奇怪。现如今常常发生初中生或小学高年级学生加害幼小儿童的事件。那个貌似祖母的人看到自己正要靠近她的孙子,感到可疑,就算慌忙逃走了也不能责怪她。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她知道了这座房子里有人住,很是吃惊,害怕有什么牵连,就连忙逃了。
“不会……吧?”
贡太郎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儿被害妄想症。但是,男孩儿心无旁骛地凝视的眼神和老太太不自然的态度无疑给了他一种黏糊糊的、难以言表的不快之感。
第25节:祸家(25)
“贡太郎君!”
恰是那时,生川礼奈出现了。
不愉快的心情顿时就变淡了。
“要出门吗?”
“是啊,想到那边溜达溜达。”
刚那么一说,她马上就说,如果可以的话,从现在开始领着他到镇上看看。好像她早就有了那个打算,特意来邀请自己似的。
“谢、谢谢—”
真是雪中送炭。贡太郎决定劳烦她当向导。残留的那些不愉快的感觉也因她的自告奋勇而消失殆尽了。
不过,礼奈说是带自己去镇上看看,但除了一开始去了她刚刚毕业没多久的螺画滨小学之外,全是去了别的地方。沿着从立川到世田谷的国分寺崖线,沿途游览了叫做“泄水口”的涌泉,只见泉水涌出,汩汩流动,还有一处名唤“暗黑坂”的陡坡,树木郁郁苍苍,遮天蔽日,纵是白天亦很幽暗。然后,两人沿着崖线南下,到了从国分寺流到多摩川的迺川。那一带过去被称为武藏野的杂木林,至今还残留着稍许往昔的痕迹。总而言之,礼奈选择的好像全是那样的地方。
贡太郎在千叶乡下的时候特别喜欢在大自然的天地里玩耍,这令他非常高兴,甚至暂时忘却了刚搬家便遭遇的那些怪事情。当然,礼奈的向导如果到此就结束的话……
傍晚时分,回到了家门前时,她提议把东四街道也介绍一番。此前,她好像一直回避着小镇的中心区,但这时她好像又觉得有必要领他在近处转转。
(光听听的话,也行吧……)
他觉得非要拒绝也不合适,遂决定老老实实地听她安排。
“贡太郎君家的左邻,是开书法学校的橘女士的家。这里你早就知道了吧?”
丈夫是临近退休的工薪阶层,教书法的是静子,儿子已经独立了,在代代木做单身汉,结了婚的女儿则住在名古屋—这些事情,昨晚吃饭时都自然而然地听到了。
话音未落,只见礼奈又隔着栅栏,用手指着橘家的庭院,说道:
“太不像话了!这家人怎么把科勒给忘了!”
第26节:祸家(26)
他伸头向院内一看,狗屋的前面有一条柴犬,正歪头朝着这边。刚才的狗吠声的主人好像就是这条狗。
但是,他觉得这条狗看上去不像乱叫的狗。
“虽然很老实,科勒可是个自来熟呢。”
礼奈的话好像印证了他的感觉。她说这是条很聪明的狗,只对可疑的人才会有反应。
如此说来,狗或许是对那个小孩散发出来的异样的气息有了反应。
贡太郎好像直到这时才有了一丝惊惧之感。
大概是介绍了科勒让她挺得意吧,她又走到了栋像家的对面,说道:“这里是东四街道唯一的集合住宅—CORPO池尻。诗美就住在二〇三室。”
集合住宅没有建在路边,稍微往里的地方有一面南墙,楼房从南墙向北细长延伸,好像上下各有五个房间。
“那个叫诗美的人……是你小学时的朋友?”
“不,不是,是个年长的大姐,和老师差不多吧。”
“天哪,那么大年龄,关系好吗?”
“是啊,实际上是我哥哥的家庭教师,学习之外的时间也和我玩儿。她说大家既然都是邻居,就好好交往吧。”
据说她在位于吉祥寺的一家叫做“HOMESCHOOL”的家教派遣公司工作,她的一个学生就是礼奈的哥哥。
礼奈的哥哥从这个春季就该上初三了,名字是礼治。
集合住宅南墙上上下两排各安着五个信箱,二〇三室写着“下野”,此外则只有一〇一室写着“内田”、二〇六室写着“上乃”,剩下的七个房间全都没有名牌。另外,一〇四室和二〇四室可能是为了回避“四=死”,没有门牌号。
“好像没什么人住啊!”
“不是的。据诗美讲,几乎都住满了。”
“可是,名字—”
“人家是学生嘛,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贴出名字了。爷爷总说很多人连居委会都不想进了,很令人头痛呢。”
“不贴出名字的话,信都寄不到啊……”
“只要写着房间号就没问题吧,如果是女性,单身生活总是很危险,好像还有一些纠缠不休的搞推销的呢。”
第27节:祸家(27)
“所以才不把名字贴出来啊!”
原来如此—贡太郎总算搞明白了,但很快他又差点儿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
这个集合住宅“池尻”里面,是不是住着一个叫神津的人?如果确实是那样的话,就能解释祖母为何不认识那个人了。虽然附近的人都被介绍了,但集合住宅的住家一定是被排除在外了。
“是不是有个叫神津的人住在这里?”
“嗯?……神津?”
礼奈问名字怎么写,他回答说是“神津”。礼奈说,据她所知,没有这么个人。
“可是,贡太郎君为什么认为那个叫神津的人可能住在这里?那个神津又是谁呢?”
贡太郎后悔了,觉得不加思考就草率提问很失策。匆忙间,他只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然而,被礼奈直勾勾地盯着,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出来。
“那个,怎么说呢……那个……”
“这里你不是第一次来吗?贡太郎君的奶奶在搬家前好像来看过房子,来给我爷爷打招呼时曾对我说让我和她的孙子好好相处,因为这边没有朋友。”
(这么回事啊!……原来是奶奶拜托她的啊……)
意外地知道了礼奈给自己打招呼的背景,贡太郎很是失落。
“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啊?不是……”
本想否定,可那么一来只有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但正要开口的时候,又感到了一种不安—她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令人不爽的奇怪家伙,她对我的看法会不会改变?
话说回来,她的反应虽令人担心,但一直被她误解下去也挺别扭的。要不然,家里的事情不给她讲,只说说小久保的事情?正当他要下决心时,她匆匆离开了集合住宅,然后一言不发地站到了右边邻居的家门前。
“……”
贡太郎慌忙跟在她身后,但已完全丧失了讲话的机会。
“这里呢,是座空房子。”
和刚才不同,礼奈的口气听起来很随便,很无所谓。背对着自己连头都不回。难道就这样放任下去?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无地自容,心里很悲伤。
第28节:祸家(28)
“你猜在小学里大家都管这座房子叫什么?”
她边说边回过头来,脸上浮现出恶作剧同伙之间的那种笑容,这让他很吃惊。她看上去好像没生气,但他明白她很可能在生气,只是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她在用心体谅自己。
贡太郎由衷地感动了,这种说法绝非夸张。即便是为了回报她的这份善解人意,也应该把一切都讲出来。但是,他认为现在不行。眼前的她正在等待着另一个回答,在这个时候还是应该避免突然讲到那些事情。
面对着再次沉默的他,她的脸开始转阴了。
“那个、那个……叫什么呢……幽灵宅邸什么的?”
万幸是座空房子—他想到一个平淡无奇却也无可厚非的词。但贡太郎眼下光去注意礼奈的态度了,完全忘了那座房子就是那个小孩死盯着看的房子。
“太可惜了!正确答案是鬼宅……不过,两者是一样的东西。”
“不是幽灵而是鬼怪,有什么意思吗?”
“是的,所谓幽灵宅邸,意味着那里曾发生杀人事件,后来住进来的人看到妖怪—这样的情况比较多吧?”
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这会儿只能凑合着点点头。
“但要说到鬼宅,人们的印象是里面住着怪物或者杀人鬼什么的,把不知情进来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杀掉。”
“啊?那么说,这座房子里曾住过那样凶狠残暴的人?”
“是—啊—有各种各样的传闻呢,但都像是胡编乱造的。”
“那么说,因为仅仅是座空房子……”
“不过呢,曾经住过精神失常的一家人这个事儿可好像是真的啊!”
礼奈突然压低声音,同时确认了四下无人:
“这座房子的故事在这一带是个禁忌,不论哪户人家,只要一问父母就会被呵斥,不许再提第二次。就连那些平日里对孩子慈眉善目的爷爷奶奶都是那样。或许……曾住过相当麻烦的人吧?”
透过坍塌的砖墙和锈迹斑斑的铁门,可以看到一个极其荒凉的庭院。和礼奈一起散过步的武藏野的杂树林令人感到的是一种未经人工修饰的自然美,而在这里感到的只是一种荒废的凛凛寒意。
第29节:祸家(29)
院子里有一座气派的二层洋楼,好像半截儿都埋进了院内。那座楼比栋像家要古老得多,但从洋楼的姿态可以看得出来,只要好好收拾收拾,一定会大有风格。但那座楼常年被人弃之不管,本应酿出一番洋楼品味,这会儿却充溢着一种气息,仿佛被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知真面目的东西给罩住了……
“是啊,这就是鬼宅吧!”
贡太郎并不是要迎合礼奈,而是从心底有那种感觉。和幽灵这种淡淡的存在不同,他总觉得由“鬼怪”一词所强烈联想到的某种东西正盘踞在眼前的这座房子里。
“是吧!不过,大人什么都不告诉孩子,只是装作视而不见,就好像这座房子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可实际上呢,大家都相当在意。”
她又用窃窃私语的声音说着这些意味深长的话。
“怎么回事?原本,从礼、礼奈很小的时候,这里已经是空房子了?”
既然她把自己称作“贡太郎君”,他认为称呼她“礼奈”一定没什么问题,但这真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单凭耳朵能听到心脏骤然怦怦直跳,就能知道这一点了。
她这边呢,也不知道她是否注意到被他直接用名字称呼了,依旧是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
“刚记事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了,非常可怕。”
“那么说,至少从十年前开始—”
“就没有人住。尽管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但至今好像还有人很在意。”
“是吗?哪家的人?”
“集合住宅池尻的房东,虽然自己住在三大街……因为这里与集合住宅相邻,可能是觉得讨厌吧。去年十月,诗美租二〇三号房间时,听说房东—对了,房东其实是个老太太—告诉她,要是名字稍微不同,或许就不租给她了。”
记得诗美的姓是下野,贡太郎在铁门的周围仔细搜索,总算在右边的门柱上发现了读作“上野”的门牌。
“嗯?也就是说,因为这家是上野,而诗美的名字凑巧叫下野?”
他很吃惊,这简直难以置信。
第30节:祸家(30)
礼奈点点头,一副苦涩的表情:“很奇怪吧。名字相同的话还能说得过去,可上野和下野只是相似而已,完全是不同的名字嘛。还有,两个名字也都不是什么稀奇的名字。”
“是啊……另外,二〇六室的名字里确实有个‘上’字—”
“啊,你说那个啊,好像读作上乃。”
“所以说,虽然字不一样,那个人……”
“对啊,对啊!听说有一次诗美偶尔在走廊里遇到了上乃—她看上去像个办公室女郎—两人站着说话时问了一问,竟然得知房东老太太对她说了同样的话呢……”
“天啊!房东老太太至今还如此在意,说明这里曾住过相当有问题的人呢。”
说不定,这房子其实远远比外观更不吉利—贡太郎如此推测着,心头再次涌上一股厌恶之情。
“就是啊!正因为我们没有别的特别具体的故事,所以对这家的印象才很淡薄,但大人们一定—”
“嗯?别的故事?”
“啊,不好意思。上小学时,‘名护池的四大幽灵宅邸’作为这一带的妖怪故事,是相当有名的呢。”
“竟然有四、四个……”
看到他很吃惊,礼奈的口气有些得意扬扬:“第一个是座被叫做‘人偶庄园’的洋楼,一个作家曾经住在那里,在以那座房子为背景创作志怪小说的过程中变得精神错乱,听说直接就下落不明了……”
“是真事儿吗?”
“怎么说呢……关键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偶庄园’到底在哪里。”
“嗯?”
“不过,有个小孩从上高中的姐姐那里听说过这事儿,他说那座房子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哦。”她或许对贡太郎满腹狐疑的附和感到了几分惊慌失措,赶紧又补上一句。
“第二个呢,是一座被称为‘河边的幽灵宅邸’的房子,这是一座真正在迺川河边上的废弃房屋。”
“啊?迺川?”
“是啊,就是刚才带你看过的那条河。这次没去那座房子,下次再带你去。”
“那里为什么是幽灵宅邸啊?又是因为没人住?”
第31节:祸家(31)
“那座房子呀,过去,真的发生过杀人的事情。那家的父亲和邻居家的女孩在家中被人残忍地杀害了。”
“不是那家的女儿,而是邻居家的女孩?”
“当时啊,那一带出现了一个人称‘南瓜男’的精神异常者,所以那家的父亲当时是帮忙照看着那个孩子,哪知竟在家中……”
“哇!那也太可怕了!”
“接下来第三个嘛,就是这—”
礼奈边说边把目光转向原上野家,忽然变得吞吞吐吐。
“怎么了?”
刚想问第四个是哪里,贡太郎便也忽然沉默不语了。
一个极其令人厌恶的念头,忽然浮现在了脑海里面。
“莫非……第四家就是我家啊……”
人偶庄园是有是无不知道,河边上的幽灵宅邸和原上野家两者都是空房子,都曾经住过脑子不正常的人,也都发生过杀人的事情。因为那个缘故,谁都不在那里面住了—这些都不难推想出来。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家那座房子难道也……
不料礼奈却以一副“这太有意思了”的表情说道:
“贡太郎君搬来的那座房子啊,确实也是一座空了很长时间的空房,但是没有一点儿荒凉的感觉,看上去根本不像幽灵宅邸。”
“那、那么第四家呢?”
虽然被她否定了,可他毕竟有过奇怪的体验,还是不能老老实实地接受她的解释。
只见礼奈无声地举起了右手。
顺着她的食指一看,贡太郎当即释然。
他看到的是小久保的家。
“不过呢,那座房子里还住着个老爷爷,过去也、也没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不过,就那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座幽灵宅邸。我想,大概是人们非要凑够四个数,后来才加上去的吧。”
她之所以支支吾吾,可能是觉得对不起小久保老人吧。但是,贡太郎对那个怪老人的印象很差,所以他反而认为那种氛围的地方会被人形容成“幽灵宅邸”是活该的事。
剩下的向导很简单地就结束了。鬼宅的右舍是“铃野面包房”,对面是只有老两口的石桥家。石桥家的左邻是“仲谷干洗店”,对面是父亲在银行工作的大柴家。大柴家的右舍是她家—生川家,对面是古怪老人独自一人生活的小久保家。以上就是盂怒贵镇东四大街的街道房屋布局。
第32节:祸家(32)
也就是说,从镇守之林看去,“く”字大路的北侧是生川家、大柴家、铃野面包房、原上野家和集合住宅池尻;南侧是小久保家、仲谷干洗店、石桥家、书法学校橘家和栋像家。两侧各排列着五户人家。
因为礼奈领着他在大路的左右两边来回走,就像划出了一个锯齿形。结果,他猛然发现两人已走到了森林面前。
贡太郎打算走到小久保家的时候就把老人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告诉她。但是,介绍完第四家幽灵宅邸和自家之后,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走近小久保家,只是说了说名字就结束了向导。
(这下子,又难以启齿了。)
不过,既已知道她对“神津”这名字毫无概念,这时候就算说起老人的那些话,大概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那么,问问上总之林的事情吧。)
刚一想到这里,贡太郎便意识到了有关神津的一种完全成了盲点的可能性,身体倏然僵住。
(莫非那个叫神津的人……就是我们搬来的这座房子以前的住户!)
“在我们搬来之前,有什么人在这里住?”
或许是贡太郎的提问太过唐突,礼奈好像一时间不知道对方在问什么。
“啊,你问的是你现在的家?怎么说呢……因为我那时还小,几乎都不记得了—”
“能不能问问你爷爷?可能的话,问问到目前为止住过的那些人的事情。”
“啊?所有人?”
“不用太详细,怎么说呢,比如叫什么名字、家里有几口人之类的。”
当然,他只是想要知道那中间有没有一个叫神津的人。
“问问倒是可以—”
贡太郎明白了,她之所以支支吾吾,一方面是怀疑他为何想知道那些,另一方面则是想起了刚才的别扭。
“那么大的一座房子,不是只有我和奶奶两个人住吗,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呢。一想到以前住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家啊,就变得格外想知道……”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怎么听都像是假话,但又想不出别的恰当借口,真是没有办法。看礼奈的样子,好像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他的说法,但她还是微笑着答应了。他也算松了口气。
第33节:祸家(33)
“还有,这片森林……”
为了不再尴尬别扭,他马上提起了新话题。实际上,他也有个想法,想让她讲讲镇守之林的事,所以他的口气并不像他担心的那般不自然。
“这里被称为上总之林—”
向礼奈落实了一下,好像还是写作“上总”。当然,那和他在《国语词典》上查到的过去的小国没有关系。好像是过去有个地主叫那名字。
“听说盂怒贵镇一带的土地过去全是上总家的。”
“天啊,原来是个大地主。”
“但是到了战后,不是有过农地改革吗?”
对方说得轻松,贡太郎却是毫无概念,只好随便点头称是。反正她一定也是听她爷爷说的。
“于是逐渐没落,土地也慢慢地一块块卖掉,好像最后剩下的只有上总之林了。”
“上总家的人都往哪里去了?”
“这个嘛……听说祖先是出身于千叶那边,可能是回那边去了吧—”
“啊?是那样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上总”这个姓氏大概就是源自过去的国名了。
“不过,随着家道中落,听说人也越来越减少。最后只有落魄的家主住在二大街或什么地方。听爷爷说,他曾经见过那位主人晚年里常常踉踉跄跄地走进这片森林,听说那时候已经有点精神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