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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的崩坏世界

_38 西维尾新(日)
用无礼对待无礼。
用失礼对待失礼。
用非礼对待非礼。
本来就该这样吧。
「虽然这么说,别看我这个样子,本职也是医学系的研究者啊。尸体要说看惯了也是看惯了。至少是比一般人来说。嘛,就这种样子的尸体来说,当然是第一次见。」
「真能说呢,病院坂老师。简直就像是辩解一样。」
窃笑着,串中老师回头看我。
以柔和的表情。
以平和的表情。
看到这个表情,大概没有人会觉得他是恶人吧——话虽如此,要问他是不是那种容易理解的意义上的恶人,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至少不是善人。
而且——不是好人。
甚至我觉得他都不是人。
说到好人、坏人的时候,都是以对方是人类为前提的吧——不过这个前提对串中老师不通用。
不是人。
因为不是人——所以既不好也不坏,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既不是善人也不是恶人。
「我所知的病院坂迷路这个人,是相当无口的人呢——不过你看起来并不是那样。」
「……因为我虽说是病院坂但确实旁系。没有那么脱离常轨哟。以分类来说,该算作常识人那一类。」
这又是『像是辩解』的话,不过这个说明我已经对串中老师重复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看来串中老师并不是无法理解,也不是忘记了,只是单纯的喜欢听我做这个说明——举例来说,就像是让人每晚都给他读中意的小人书的小孩子似的——这样而已。
虽然对我来说只有不愉快而已。
不过别人的快与不快对串中老师而言怎样都好吧。
或者是——怎样都坏吧。
我继续说。
「而且串中老师。你所知的病院坂迷路和我完全是不同的人——既不同,也不相干。我只是替补,而不是备用。既不是双胞胎,也不是克隆人。」
「克隆人吗。虽然是现在还没有一般化的技术,不过我也有不少希望他们活转过来的人。」
说着有些跑题,意义不明的话——
串中老师抬头仰视。
头上的尸体。
木木老师。
「——说起来,虽然没有受木木老师照顾的记忆,不过即便如此,如果有克隆技术的话,果然还是会让木木老师活转过来吧。」
「……克隆技术和复苏技术是不同的哟。」
虽然肯定是明明知道还这么说的,虽然是在明白的基础上排列出适当的言语而已,不过姑且,这也是由我的话引出的对话,有义务和责任注释一下。
虽然不是现在该做的注释。
而且——不必注释,想要串中老师活转过来的人,包括木木老师在内一个也不会有。
只是,我可受不了被当成说些不疼不痒的话的人。
「然后?」
我问。
有疑问。
「串中老师,你到底为什么要叫我来呢?既然不是想听可爱的悲鸣,那有什么目的吗?」
「值得叫人来的事情里,并不是每一个都有目的什么的啊——不不。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哟。木木老师是不是真的死了。」
「啊啊。」
尸体的位置特殊。
即碰不到,也无法确认瞳孔。
呼吸和心跳都无法确认。
体温就更不用说了。
硬要说的话——只是这么看着,谁也无法断言木木老师到底是不是死了。
只是像是尸体一样。
不是尸体也——说不定。
「……不,死了吧。不管怎么看。」
这种情况,既没有『硬要说的话』也没有『只是这么看着』。
什么也没有。
只有事实而已。
脑袋插进篮球筐的圆环里,摇摇晃晃的挂在空中。要是那样还活着的话,木木老师的脖子的肌肉就太过发达了。
至少是上吊也死不了的程度。
「要是不论如何,不管怎样都想确信的话,只能把她放下来实际摸摸看了吧——不过从那种地方把木木老师放下来的方法一下子也想不出来呢。得找个垫脚的东西才行。」
「不,死了就行了。」
串中老师这样说。
死了就行了。
虽说不是本意,但那句话里有相当轰动的效应。
能把这种话恬不知耻的说出来,是没有神经呢,还是神经太大条了呢,这也是串中老师的无法看穿之处。
「如果来得及做复苏的话应该赶紧行动——不过既然没有那个必要,还是努力保护现场比较好。」
「……现场,吗。」
现场。
那一定是。
杀人现场——的意思。
「嘛,确实——不可能有这种事故吧。想要灌篮但跳过头了——结果头挂在了篮筐上——应该不是这样吧。」
「虽然这个想法很有趣呢。不过,即使是杀人也搞不清意义。」
串中老师说。
淡淡地——恬恬地。
「篮球筐的圆环勒住了脖子——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也就是说,是在某处杀死,然后人为地配置到那个位置上的——应该是这样。」
嘛。
一般来说,就是这样吧。
比起一般,该说是按常识来说,吗。
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过程才形成这个画面——虽说如此,冷静想想看,也只能是那个样子。
是用垫脚的东西爬上去的吗,还是用了别的手段呢,没法知道到这种地步就是了。
但是。
经历了怎样的思考才形成了这个画面——
完全想象不出。
不禁深切感到想象力不足。
这个现场的滑稽。
本身就表现出犯人对尸体——木木老师的冒渎。
虽然我在并非杀人现场的研究现场平时以摆弄尸体谋生,不过看到这个感觉不到任何对于人的敬畏,没有一丝一毫的真诚或诚实的这个构图,也觉得想吐。
「…………」
这时目不转睛的窥视串中老师。
淡淡地期待了一下说不定串中老师也抱有和我同样的感想,不过当然那种期待是干净利落的空挥三振。
他笑眯眯地仰望尸体。
简直像是观看喜欢的美术品似的。
不,在他的情况下,即使眯眯笑着,也绝对不能断言他心情好。
不如说正相反。
内心中说不定抱有和我同样的感想。
但是,一般,笑眯眯的时候,人是不会心情不好的。
「还是没变,学校和尸体并不般配呢——但这个不平衡才正是微妙之处。呵呵,想起来过去呢。」
「过去,吗。」
串中老师的,过去。
我知道的并不详细。
不过若是曾是我的本尊的她,也就是本家的病院坂迷路的话就能清楚地,甚至极其清楚的知道吧——嗯。
十四年前,吗。
不过没有怀念的道理。
从一开始我就对这个男人的过去什么兴趣也没有。
反正也只是直到合约到期为止的交往。
在期限到达之前平稳交往就好了。
应该不需要深入。
应该是浅尝辄止的。
希望是这样。
「那,要怎么做?串中老师。不可能就这样放着吧——虽然明显已经晚了不过要叫救护车来吗,还是说,跳过这一步叫警察来吗。我觉得这两件事里总得做一件。」
「正确,不过病院坂老师,总之在那之前要先开职员会议吧。联络官方机构要在那之后。」
「哈?」
「因为是很注重名声的私立高中啊——而且勉强也是名门私立女校啊。不推荐贸然独断哦。不过在临时教师的你看来也许是没法完全接受的事情。」
「……哈啊。」
我点头了。
并没有勉强,反而觉得确实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即使在称为象牙塔的大学里,也有各种各样的阻碍——体面啦面子啦,事前工作啦什么的,这种臃肿习气。本来,就是因为这种臃肿习气,我现在才被赶出本职工作,化身为高中老师。
做了教师以后知道的是,教师和职员室没有差别,同样的,要说脱离学生称为社会人之后知道了什么的话,那就是学生生活也好社会生活也好,果然都没什么差别。
既有讨厌的事情,也有好事。
既有讨厌的人,也有好人。
也有人际关系和政治。
朋友,恋爱,敌对,无视,欺负,关照。
最大的区别就是,社会生活有钱赚——而且,没有毕业。
小学可以毕业。
初中可以毕业。
高中可以毕业。
大学可以毕业。
但是,在社会里没有毕业——硬要说的话倒是有失业,不过那不是可以和以上那些并列的。
没有毕业。
社会里没有毕业。
那——和没有将来是一样的。
无法离开这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像是游戏中的extra一样的东西——不管难度有多高,游戏本身都已经结束了,说起来也只是随便玩玩。
本应是人生正题的社会生活却是随便玩玩,这算什么。
没有下一幕。
接下来只是冲向Gameover。
到底剩下多少兵?
剩余时间是?
这种感觉。
……话虽如此,串中老师是连走向社会以前的学校都没能毕业,所以才立志做老师的——是这么说的吧。
未经历精神毕业的男人。
串中弔士。
「嘛,确实如果跳过校长和理事长把警车叫来,以后说不定会有麻烦——那么,串中老师。首先按照顺序,向校长报告?」
说到社会人,虽然在大学的职场里不是特别普遍,但新社会人首先会被前辈灌输『报连商』这么个略称。
那是将『报告·联络·商量』的第一个字连起来的东西。
我听说这个词的时候想。
报告和联络和商量。
不都一样嘛。
「嗯。关于这方面。」
这样。
串中老师严肃地——不对,装作严肃地对我说。
「这个报告我想让病院坂老师去做。」
「……哈?」
惊讶完全表现到了脸上。
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不如说大幅强调。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句『这是怎么回事?』里,应该气壮山河地加入了『那种事情你去干。』的意思才对,但串中老师一丁点儿也没放在心上,直接按字面意思解释:
「要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开始解说。
不,我不是在要求解说。
是要求撤回前言。
「我要是成了第一发现者的话,之后会有很多麻烦,可能的话希望拜托病院坂老师代理,就是这么回事。」
真是意想不到的浅显解说。
浅显过头了。
不,串中老师基本上是不会说难懂的事情的——浅显的同时不明所以的事情,容易理解的同时不想理解的事情,净说些这种事情。
这样就是生活指导笑死人了。
不——果然笑不出来。
至少。
在别人身上出事的时候才能笑出来。
「那个。」
「不是挺好的嘛。病院坂老师,你反正是个外人。」
串中老师把我想说的意见啦不满啦,或是社会常识之类全都打断了。
满不在乎地使用外人这种词。
他就没有说不出口的词吗?
拜托你偶尔也吞吞吐吐一下吧。
「我可是处在这以后也必须继续在这个千载女子学园工作的立场上呢——可不想被卷进奇怪的纠纷里啊。万一出个差错,由于是第一发现者结果被怀疑了我可受不了。」
「平时注意言行举止的话,即使是第一发现者也不会被怀疑的吧?」
我带着讽刺说。
——顺带一说『在杀人事件中怀疑第一发现者』这种东西最多也只是读推理小说时的铁则,不是能移植到现实的杀人事件中的那种东西。和『有双胞胎的话就怀疑交换』啦,『有不在场证明的家伙反而奇怪』啦,『最可疑的人物不是犯人』啦是一样的。
现实中双胞胎没有相像到可以交换的地步,有不在场证明的家伙就不是犯人,最可疑的人物就是犯人。
读推理小说时的铁则中,说到可以移植到现实的杀人事件中的铁则的话,充其量也就是『和被害者关系近的人可疑』这种程度的东西而已——不过这种东西的意义和不管走到宇宙的哪个角落都有『一加一等于二』这种东西差不多就是了。
「不想被侧目啊。」
串中老师困扰地说。
根据看法,那样子可以让人觉得相当迷人,不限于女高中生,说不定大多数女性都会被那种表情骗得团团转吧。
说不定。
我的本尊也——被骗了。
虽然不想这么认为。
但是她毕竟也是女性。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如你所见如你所闻,我是懦弱羸弱孱弱之人——讨厌被人用有色眼镜观看。对别人怎么是看我的在意得不得了。为什么这种时候你会在体育馆转悠呢,这种纠缠不休的疑问还是免了吧。」
「哎呀。」
苦笑了。
已经不管怎样都可疑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种时候会在体育馆里这个疑问,说不定是可以再深入询问一下的地方。
千载女子学园内的体育馆有第一、第二、第三这三个,上课会用到的体育馆只有旁边的第一体育馆而已。第二体育馆和第三体育馆只有社团,或是举办什么活动时才会用到。
要是第一体育馆的话姑且不论,为什么在这个平日第三节课的时间带,串中老师会在这个第二体育馆里呢——这恐怕是比较实际的疑问也说不定。
说不定。
虽然说不定。
「…………」
但是。
但是我放弃了提出这个疑问——怎么说呢,倒不是怕麻烦,只是觉得不该扯上更深的关系。
不该深入。
应该尽可能不问串中老师问题。
甚至连对话都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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