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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游戏 - 东野圭吾

_5 东野圭吾(日)
  “喔、喔!”她点点头说:“好像有听说过。”
  “不用问厂家,五万元应该够,是先付款的。然后他会叫你跟他走,不要说话跟他走。我会在这里等你。”
  “你不跟我一起来喔?”
  “要是被认为是警察乔装搜查就麻烦了,要你去买,也是为了避免这样的问题。可能会有点可怕,加油啦!”
  树理的眼神顿时显得不安,但马上就重重点了个头说:
  “知道了,我去喽!”她朝那个男人走去。
  树理跟那伊朗人说话,我在远处看着。客人是个年轻女孩,伊朗人似乎也没多惊讶。这地方可以买到王八机的事也在一些女人之间谣传,我也是从其中一位买过这种手机的女人那里听来的。
  跟预料的一样,他们开始移动,转过一个街角。树理并没有回头看,还真是蛮厉害的。
  拿着商品的人应该是在车上等的。因为万一被发觉的时候,可以很快地逃走。
  十五分钟左右,树理回来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了!”她逾越手上一个小纸袋说:“还拿了礼物呢。”
  “礼物?”
  “电话卡啦,他们说打多少都可以呢。面值是五十度啦,但用到零度会先退出来,之后还可以回到五十度再用呢。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有用过公共电话吗?”
  对这些伊朗人来说,变造电话卡是他们之前的主要商品。但是在手机普及了以后,电话卡就没销路了,既而代之的商品就是所谓的王八机了。
  “那些人的日语说得好好喔,怎么背啊?”
  “为了活下去的人都是拼了命的。变造电话卡的人也是拼了命的。NTT(注:日本电信公司)再不努力,就等他们来取代了。”
  “警察也一样,想要举发他们的话,也该死命地学会他们的语言才是。”
  “就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说完后,我停下脚步。挽着我的手走路的树理踉跄了一步。
  “干嘛啦,不要这样突然停下来好不好?”
  “我想到一个好方法了。”我树着她奸笑并且说:“游戏即将开始!”
  坐上计程车先回公寓,我再次开始前置工作。最后把笔记型电脑放进袋子里,准备完成!
  “那么,我之后会跟你联络或许有点啰嗦,但绝对不要从饭店正门进去。”
  “知道啦,真的是很啰嗦。”
  我本来想说,就是因为怀疑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才会这么啰嗦的,不过先忍了下来。我先出门,手表上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坐计程车到花园饭店只要几分钟。我在正门玄关下车走向柜台。我的服装是衬衫加领带、深灰色西装,假装成假日到东京出差的上班族。因为在订房时随口说的电话号码码的区域码是名古屋。
  我在登记卡写上假名、假住址和假的电话号码,预付五万元完成住房登记手续。我昼只看着服务员的手,为了安全尽量不抬起头来。
  他们给我的房间是一五二六号房。我谢绝他们的带领,一个人搭电梯上去。
  一进房间我马上打开窗帘,左斜下方可以看见首都高速公路的箱崎交流道。我从袋子里取出望远镜,迅速对好焦距。从银座方向开来的深蓝色国产车刚好穿过视线。
  第一阶段过关了。我安心地吐了一口气。之前住过这个饭店,因而知道可以看得到交流道。当然,那个时候住在这个饭店,完全没有想到会利用到它。
  我拿起电话,打回自己的住处。响了三声之后,答录机开始播话,哔一声后,我开口说话:
  “在一五二六号房,进来时请敲门。”说完这个,我便挂断电话。树理在听完这个留言后,应该会马上出门。我告诉她坐计程车,但是坐到地铁半藏门线水天宫前车站就下车。然后从那里进地下人行道,再利用人行道进入饭店。饭店的地下二楼和地铁车站相边,而且从地下楼可以直接搭电梯上到客房层。也就是说,可以完全避开饭店柜台及人群聚集的场所。
  我脱掉上衣,松开领带,开始前置工作,先把摄影机架在三脚架上,置放在窗边,再看着液晶画面,调整摄影机的角度和镜头。从银座开过来的车全部可以入镜。
  接着拿出笔记型电脑。将带来的电话线插进桌旁的电话插座。为了商务客人的需要,这家饭店除了电话用的馆内回线外,还加高了可以使用电脑网路的电话回线。这个也是上次住进来的时候知道的事。
  我打开电脑,然后试着接上网路,到此为止一切顺利。为了安全起见,我看了CPT车迷俱乐部的网站。“Julie”留了新的信息在上面。
  等待已久(Julie)
  订单也下好了,钱也准备好了,但是你还没有任何的联络。
  你说希望能早早拿到想要的东西,却不知你还在等什么?
  高尔夫球袋在门口高喊着:快快把我带到要去的地方吧。
  这点一直让我觉得很佩服,事实上这真是写得很好的掩人耳目的文章。读这篇文章的人,会觉得这只不过是非常想要车子的笨蛋女孩。
  总之从这封信看得出来对方开始感到焦急了,急着想知道绑架犯到底要出什么招术,快要无法忍受了。
  我从冰箱使出一瓶矿泉水,对着瓶口直接喝。开始再次地整理一下计划,应该没有漏掉任何一个步骤,也应该不用担心被抓到漏洞。
  看了一下时钟,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树理到底在干什么?
  又再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总算传来敲门的声音。
  “请问是哪位?”还是先问一下。
  “是我!”听到这样的回答,我才开门。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换个衣服……“我话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树理染了一头接近金色的浅棕色的头发,而且还变短了!
  嘿嘿嘿,她奸诈地笑了笑,还伸手拨弄了一下短发。
  “你这是怎样!?”
  “我染的啦,还不错吧!?”她很慎重地踏进房间,环视一下房间,然后走向窗边,靠近看着摄影机说:“你在拍什么?”
  这不是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
  “你到底想怎样?”
  “什么?”
  “你的头啊!弄得那么醒目,不觉得很危险吗?”
  “这个?会醒目?”
  “你自己照照镜子!”
  “因为你说要变装的啊,我就依我自己的意思,这可是下了很多功夫的,自己剪头发,自己染,然后换了衣服。你看!跟刚刚的我比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吧!”她上身穿了一件红色无袖T恤,下面搭一件黑色裙子。首饰和鞋子也换了,我吓了一跳。那是什么时候买的?
  “我不是说不要变得太显眼吗?”
  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只是一屁股坐在床上,像小孩子玩弹簧床上样,上下地弹跳着,还一副笑脸。
  “喂,你真的是广告人?才形成这样你就这么大惊小怪,太奇怪了吧!?现在啊,黑头发的反而是异类呢。”
  “那为什么那些人要染发?是为了不惹人注目吗?不是吧,他们不就是为了引人注意的吗!?”
  “刚开始或许是这样没错,但现在不一样啦。黑头发会让人觉得很土呀。为了不让人家觉得土,所以要染发啊。”
  我摇摇头。现在不是争论这种无聊问题的时候。
  “总之回去以后再染回原来的样子。或许你自己忘了,你可是个人质。在被绑架的期间人质的头发颜色变了,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这样说好了,犯人是个怪人,因此半好玩地把人质的头发染了颜色。”
  “无理取闹就到此为止!”我使出在秋叶原买的手机,递到她的面前说:“好啦,游戏开始,打你爸爸的手机!”
  “我打?”看她一脸的惊讶,总算是醒了!
  “我原本是想自己打的,但是和你一起就另当别论。我尽量不想让葛城先生听到我的声音,虽然你爸爸记得我的声音的可能性很低。”
  “电话里要说些什么呢?”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到这里来一下。”我让她坐在电脑前面,然后按了一下键盘,萤幕上出现一篇文章。这是我在等她的时候写的。这篇文章分成了几个项目。
  我先指着第一篇文章说:“首先从这里开始。把这个内容说完后,马上挂断电话。”
  树理露出认真的眼神读着写在上面的文章。看着她的脸,我不禁想,不管她做什么事都在摆样子。不管是买东西时那种奇妙的大胆,或是染头发,完全是一种想要掩饰自己心里不安的装模作样。
  “用这个电话打不要紧吗?”
  “拜托你时间能短就短,要是时间长了会被锁定在哪个区域的。”
  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看着手机号码按键说道:
  “马上?”
  “马上!号码是这个。”我把写着葛城胜俊手机号码的纸条放在她面前说:“不快一点的话,天要变黑了。”
  “天变黑了就不好了,是吧?”
  “这个摄影机又不是红外线摄影机,而且望远镜也不是夜视镜头。”
  她大概多少了解我说的话的意义,沉默地点了头,再一次深呼吸,换成左手拿手机,右手手指接近按键。她看着纸条一个一个号码慎重地按下去,按完后将手机靠近耳朵,眼睛轻轻地闭上。
  我也听得到电话铃声,响了两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是我啦!树理!什么都不要说,先听我说!”她面对电脑,然后接着说:“现在开始十分钟后出门,请把高尔夫球袋和袋子放到后车箱。车子里只能爸爸一个人。开上首都高速公路,往向岛交流道的方向开……向岛啦,方向的向,岛屿的岛啦。可以的话只要依照速限开车就好。会再跟你联络……对不起。 没时间说了。”
  挂断电话后,她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着我,脸颊稍稍泛红。我双唇微型亲了她一下说:“做得真好!”
  “下次的联络也是我吗?”
  “基本上是的,联络的事就由你来做。”
  “基本上的意思是?”
  “之后你就会知道。”
  我操作电脑,再次上网,调整公路管理局有交通资讯网站,我进入这个网站。液晶萤幕上显示出首都高速公路的地图,路线的显示是白色,依塞车的状况会呈现红色或黄色,今天交通比平常通畅,但还是有些地方呈现一些颜色。
  我找到葛城胜俊可能选择的路线,并没有塞车严重的地方,只有箱崎交流道附近有些许的红色。
  我交互地看着时钟和首都高速公路的路线图,喉咙相当渴,便于工作把剩下的矿泉水喝完。树理也喝起可乐来,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我不时地切换交通资讯,但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要是有变化的话,那一定是发生车祸了。我心里只能祈祷千万不要发生这种事!
  看着时钟,我弹了一下指头说:“树理!电话!”
  她表情紧张,拿起手机说:
  “下一步要怎么做?”
  “问他现在到哪里了,只要这样就好。”
  她点点头,打了电话:
  “喂,是我!现在到哪里了?……啊,竹桥?刚过了竹桥喔。”
  我做了个OK的手势,她急忙切断电话。
  “是竹桥。”
  “我知道。”
  眼睛盯着首都都公路路线图,从竹桥交流道到江户桥还很顺畅,可以以时速六十公里跑吧。从江户桥到箱崎有点塞。这才是问题——时间点!时间点决定一切,我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我再弹一下指头说:“打个电话,确认位置!”
  树理按下重拨键,好像马上就接通了。
  “现在到哪里了?……马上要到江户桥了。”
  我站了起来,给她一个OK的手势,她急忙地挂了电话。
  我站在窗边,再确认一下摄影机的位置。我招手要她过来。
  “一分钟后打电话,指示他从箱崎交流道下,之后把电话交给我。”
  “交给你?你要跟他讲话?”
  “喂,从那时开始由我跟他说。”我边说边点头。
  差不多一分钟后树理打了电话。我站在旁边从袋子里取出一罐双声瓦斯。
  “喂,是我。从箱崎交流道下。啊,电话不要挂!”树理匆匆忙忙说完后,把手机交给了我。
  我先深呼吸了一下才接过手机,应该是很轻的行动电话,却觉得相当沉重。心跳也开始加速。
  站在窗边,我一手拿着手机靠近耳朵,另一只手拿着望远镜。而摄影机也开始转动。
  看到银灰色的宾士从斜坡上滑下来,无法看到驾驶人。看着摄影机萤幕的树理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她沉默地点了个头,那是葛城胜俊的车!
  我拿起变声瓦斯对着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一口气把话说完:
  “不要出高速公路,进环形车道去!”
  在一旁听我说话的树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这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我的声音突然变得跟唐老鸭一样。变声瓦斯这个玩具,没想到有一天会派上用场。这是有一次办派对时买的道具。
  葛城胜俊应该也同样吓一跳的吧。
  “你说什么?不是要往向岛方向的吗?”
  我吸了一口瓦斯后回答:“给我进环形道去!”
  “右侧有往银座方向的出口,不用往那里走吗?”
  “给我进环形道去!”
  说完我把电话切断拿给树理。我用望远镜监视箱崎交流道,银灰色的宾士通过,后面还跟了几辆车,也有卡车,还有计程车。
  宾士再次出现。箱崎交流道呈小型圆环状,不朝出口,不朝任何方向走的话,只要汽油足够就可以一直绕圈圈。
  等到宾士出现第三次后,我才给树理下一个指示。她露出非常讶异的表情后按下手机的重拨键。
  “喂,是我!交易中止!回家去吧,等下一次的联络……对不起。我也不太知道。”
  挂断电话后,树理恨恨地怒视着我,我在床边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停止交易?”
  “突然?才不是呢。最初就决定好的。”
  “最初就决定的?原本就打算要停止交易的?”
  树理走到我旁边,往下看着我说: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了解警方的动作。”
  我站了起来,把一起开着的摄影机关掉。
  第十一章
  电脑画面显示箱崎交流道的影像。银灰色的宾士反复通过几次,其它各式各样的车也通过了,但是出现两次以上的只有葛城胜俊的车。
  “真是奇怪,真的只有宾士而已。”
  我们回到公寓,饭店房间就先放着。退房要等明天早上,我打算自己去办手续。今天晚上退房的话,饭店方面大概也会觉得怪异吧。
  “到底是哪里奇怪了?多少透露一点吧。”树理有些生气地说。
  “跑在环形车道的车只有宾士不是很奇怪吗?应该还会拍到其它的车才对啊。”
  “不是拍到吗?有计程车,有卡车,有一堆车!”
  “都只出现一次,环形车道上绕圈圈的车只有宾士,其它的绕圈圈的车一辆也没有。”
  “那是当然的啊,我爸爸就是开宾士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应该有尾随的车才是啊,比如说警方尾随的车。”
  树理嘴巴半开,她总算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警方的车就算不紧跟在后,也会在两三台车后面跟着吧?但没有这种就怪了。不这样跟的话,万一出事就来不及反应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录影上并没有像这样的车子出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树理没回答,只是歪着头看着电脑画面。树我来说,也没有期望过她会对我说出什么答案来。
  “有几点可能,一个是可能有什么理由不让警方跟。从这种情形看来,一定是用了比跟车更好的追踪方法,譬如说侦办人员藏在宾士里面。”
  “有躲在车里吗?”树理把脸靠近电脑萤幕。
  “确认看看吧。”
  我将宾士内部拍得最清楚的画面挑出来,然后放大,虽然画面粗糙,但还得出轮廓。
  “后坐好像没有人吧。”
  “那会不会躲在后车箱啊?”
  “可能性很低。后面放着装了三亿元的高尔夫球袋和另一个袋子,就算再躲一个人,这个人的身体没办法做出反应动作那也没意义。所以我才特别指示,把这两个装钱的袋子放在后车箱里的。”
  树理对我的话理解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做法多少有点另眼相看的样子。
  “喂,小说或电影里不是也常演警方会在赎金里暗藏追踪器吗,这一次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或许装了追踪器也不一定。”我同意她的意见。“除此之外,通常也一定会跟踪,或是在某个地方监视。”
  “那会不会是监视啊?”
  “笨耶!我不是下指示开往向岛方向了吗!?有什么理由他们会想到要在中途的箱崎交流道监视?”
  “我也是这么认为……那……你有什么看法啊?”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作脑筋,警方的人到底是藏在哪里。”我一投身躺进沙发里。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只是这个想法我也不敢置信,所以也就没说出口。那就是警方根本没有动作。也就是说葛城胜俊根本没向警方报案!要是这样的话,只出现宾士也就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了。
  而这样的做法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当然,我无从断定就是如此,葛城胜俊身为父亲,女儿的生命自是优先考量,不准通知警方,是他遵守这边的指示也不一定。
  但是我还是想推翻这个想法。这个男人不是那种人,他不会那么容易一威胁就屈服。他一定会想办法搅乱犯人内部,设法救出女儿的。为了达成目的,必须要借助警方的力量,所以警方一定在哪里严阵以待。当葛城胜俊在箱崎交流道像旋转木马转呀转的时候,警方一定是屏气凝神潜伏等待犯人出现。
  “喂,所以是什么时候啊?”树理问我。
  “什么时候?什么事?”
  “真正要拿赎金的时间啊。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还是说又只是做好预演的计划而已?”她站在我旁边,张开双手,用一种揶揄的口吻说着。好像对我的做法不认同的样子。
  “我只是希望能把它做得完美,这也是为了你。你想要钱的吧?想要报复葛城家的吧?”
  “是啊,但是不想这样拖拖拉拉的。”
  “不是拖拖拉拉,是很慎重,再怎么说敌人可是葛城胜俊!”
  “那什么时候拿?”
  “你为什么那么急?没必要匆匆忙忙的吧。黑桃王牌在我们手上,只要选好正确的时间、正确的方法可以拿到钱就好了。”
  树理很激动地摇头,一头短发都乱了。
  “对你来说或许是个很好玩的游戏,但也要设身处地为我想想啊,我已经受够这种紧张的感觉了,我想快点松口气!”
  她大声说完之后,冲进了寝室。她的反应,对我来说也感到有些唐突。虽然知道她的感受,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么突然的情绪波动。
  我走进寝室,看到树理趴在床上,我在她身旁坐下,摸着她刚染的头发。刀子让我看她刚染的头发时,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真令人不解!
  树理换住我的腰,我静静躺下,就这样重叠在她身上。
  “紧紧抱住我!”她轻声地说:“能在一起也只有现在而已了。”
  虽然知道沉溺做爱是件傻事,但是看着睡在我臂膀上的树理如此地惹人怜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能在一起也只有现在而已——正是如此。这个游戏顺利玩完的话,我们是再也不会见面了,不能在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
  但是现在我却已经陷进去了。说真的,我开始想要和树理在一起更久一些。不只是这样,还会想等拿到赎金后,再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两人不用分手。
  你在发什么神经啊,佐久间骏介!你应该不是这样的男人才对!
  隔天早上醒来,树理不在旁边。房间里飘散着一阵阵咖啡香。
  从寝室门缝偷瞄,她在餐桌和厨房之间来回穿梭,而且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些吃的东西。
  我拿起摆在柜子上的娄位相机,想从门缝中拍摄她的身影,刚好在她拿托盘走过来的时候,我不用闪光灯按下快门,她并没有注意到。我在相机的视窗上确认一下,虽然拍得有点暗,但仍能显示出她那美丽的身影。我顺手打开盖子,把相机记忆卡抽了出来。
  “起床了吗?”
  她好像听到声响,走了过来。我匆忙地把相机摆回柜子上,记忆卡则握在右手里。
  树理打开门,走了进来。我马上站到她身旁,她吓了一跳。
  “什么嘛,已经起床啦。”
  “才刚起来,好像准备早餐了吧?”
  “我是个吃闲饭啊,多少要报点恩喽,再说老是吃奶油浓汤也会腻吧。”
  就在树理背对着我时,我趁机把记忆卡放进吊在身边的上衣口袋里。
  菜色是火腿蛋、蔬菜汤、吐司和咖啡。这根本无法称之为料理,但就冰箱里的东西来看的话,这或许已经是极致了。
  “感觉好像有家庭的人。”咬了一口吐司后我说。
  “你为什么不结婚?”
  “这个嘛……要我来说的话,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想结婚?为什么要跟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腻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我无法发这种誓。”
  “但是只有这个人会在你的身边啊,譬如说不管你变成多丑的老先生,你不会是孤独一个人呀。”
  “换句话说,不管对方变成多丑的老太婆,那也必须陪伴身边。但总有一天一定会变成一个人的啊。结不结婚不都一样。”
  “所以才要生小孩啊?就算配偶不在了,还有家人啊。”
  “是这样吗?你看看我吧,”我拿着叉子指着自己说:“我也有父母亲,但我也是这样一个人过活。几年了也都不联络,这样的小孩对父母亲来说还是家人吗?跟没有是一样的!”
  “就算不在家,至少知道在哪里吧,只要这样父母亲就很高兴了吧。小孩过什么样的生活,说不定光想像都是有趣愉快的。”
  我喝了口咖啡,苦笑一下。她的表情好像在说,有什么好奇怪的?
  “没想到你会提到家庭的重要性。”
  好像说到她的痛处一样,她低下头去。
  我把火腿蛋的蛋黄弄破,跟着火腿一起吃。
  “为什么不跟你的爸妈联络?”她就这么低着头问我。
  “没事啊,这是最适当的说法了。对我来说,不过就是讨厌而已。偶然就算会打电话来,也是说一些事务性的事,说完就没话说了。”
  “你老家在哪?”
  “横滨,在元町附近。”
  “好地方耶。”
  “女孩子一定会这么说。但做为生长的地方,和挽着男友走在路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有做什么买卖吗?”
  “我爸是个普通的上班族类,跟元町商店街没关系。”
  “那你父亲还在工作吗?”
  我摇摇头说:“我爸爸过世了,在我小学的时候。”
  “喔……是这样啊。”
  “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是跟着我爸的,我又回到妈妈那边。当时我妈在娘家,我就跟着他们一起住。”
  我妈妈家里经营家具行,在地方上是颇有名气的店,祖父母也健在,和长子一家住在一起。只有再加上我们母亲两人而已。母亲在让里帮忙,家事全由她来做。其实并不会觉得丢脸,因为这是原来出生长大的家。不只是祖父母,大舅夫妇也很疼爱我,他们也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们都不会把我当成是吃闲饭。
  “但后来我发现都是装出来的和平假像。”
  “什么意思?”
  “终究我们母子两人在这个家是多余的。是这样没错呀,离婚女儿带个小孩一直赖着不走,就算是再亲的家人也是个麻烦。尤其是跟舅妈又没有血缘关系,当然会觉得我们讨厌。她是不会露骨地表示啦,但还是感觉得出来。仔细观察,她表里不一并不是只针对我们。舅妈是个实际的人,而且很会做生意。所以实际上掌管店的舅妈而不是大舅。就算是店里的人,也是比较信任舅妈的。这样的话舅妈就不会觉得不舒服,她也一起表现得很积极,对待先生和公公的态度也比较强势。这样的状况看在祖父母的眼里并不有趣,他们会希望这个软弱儿子把实际掌控权拿回来,但是我这个大舅,真的是个没用的人,一碰到什么麻烦事,马上躲到舅妈背后。祖父母虽然焦急,但已经是退居身后的人了,店是由媳妇撑着的,就算是讨厌也只能装出笑脸。就是这样啦,在这种大家庭中生活,就会遇到一堆有的没的状况。”
  说了一大堆话,我补了一句:“很无聊喔,这种话题。”
  “不会无聊啊。那你那时候都是做什么?在这种大人的世界里,你有一大堆事情你得察言观色,我想是很辛苦喔。”
  “不会很辛苦。但是会有一点困惑啦,不过知道如何应该的话也就变简单了。也就是说观察出规则,只要遵守规则的话,就没有什么难的了。”
  “规则?”
  “意思就是不管是谁都会戴上应付某一种场合的面具。但绝不能把那个人的面具扯破。对某人的行为感到忧或喜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反正都只是面具而已,所以我也戴上了面具。”
  “什么样的面具?”
  “一言以蔽之,就是戴上最适合于当时场合的面具。小时候就戴上大人所期待的面具,话虽这样说,但也不是演到模范生就好了。要戴着会恶作剧的小孩子的面具,过段时间要戴上反抗期的面具,这之后又戴上青春期的面具,在未来就戴青年的面具。重点是要让大人感到习惯的面具。”
  “真是难以相信……”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戴上面具以后还比较轻松呢。不管是谁说什么,他都不过是对着一张面具说话,只要在私底下暗自窃笑就好了,一边窃笑对方,一边考虑戴什么样的面具可以让对方高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烦的,但是采用这种方式的话,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你就一起就样做?”
  “就一起这样做。”
  树理放下叉子,两手放到桌面下说:“这样让人觉得好寂寞喔。”
  “是喔,我并不是这样想。大概所有的人都只是戴着大小不一的面具活着的吧,你不也是这样!?”
  “是这样子吗……”
  “不这样的话,是没办法活在这个世间的。就一张真面目,什么时候会挨打都不知道呢。这是人世间的游戏,是在适当场合戴上适时应付面具的游戏!”
  “青春面具……是吧?”
  “你说什么?”我把咖啡杯放下说道:“刚刚,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不!我确实听到了。青春面具……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游戏的名称?这还没有在市面上贩卖啊?”
  我瞪着她看,她眼神闪躲,态度显得惊慌,小小地吐了个舌头说:“对不起我擅自偷看了!”
  “偷看什么!?”
  “你摆在那边的东西,还有电脑中的……”
  我叹了口气,伸手去拿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说:“我没告诉你不要随便碰东西的吗?”
  “所以才向你道歉啊。但是我也希望你了解我的心情我只是希望能多了解你一些,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在什么地方出生、什么的环境成长……”
  “关于我,刚刚说的就是全部了。不是多么幸福,但也没有特别不幸。”
  “那伯母现在……”
  “在我高中时改嫁了。对方是个买卖建筑材料的上班族,很稳重的一个人,对我也很好。”我摇摇头修正:“应该这样说,戴着好男人面具的一个,现在也一直戴着。”
  我的话就到此告一段落,树理也没有再多问。我有点后悔说了那么多自己的过去。
  吃完早餐,我上网看了CPT车迷俱乐部的网站。上面有新的留言。
  二十四小时(Julie)
  早安。这边已经准备好钱了,对于突然的合约延期,我相当地生气!我只好限定性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了,要是在时间内没有任何联络的话,该向谁说,我还是会说的。我是这样想的!
  对不起一早就这样发牢骚!
  第十二章
  从浴室出来的树理,头发变成了深咖啡色,感觉上比原来的发色明亮了些,但比起刚刚的金发可是要好太多了。
  “这比较适合你。”我说:“日本人不适合金发。”
  “大人都这样说。”
  “你不也是大人了吗?”
  “我是说欧吉桑的意思喔。”
  “看到日本人特有的扁脸上金头发,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呢。只会让人觉得是有崇拜白人情结而已。”她看起来似乎不很高兴我再解释道:“我是说一般的小孩子,不是说你是个扁脸,但你也不像欧美人轮廓那么深。”
  最后一句话是多余的吧,没能让她感觉好一点,她粗鲁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然后呢,有想到什么好方法了吗?”
  “正在想。”
  “还在想喔?只剩下二十四小时而已耶!”她看了看时钟之后摇摇头说:“那篇留言是早上六点多写的,到明天早上六点只剩十七个小时了。”
  “我没那么介意这件事。”
  “但是他说在这时间内没有联络的话,该向谁说,我还是会的说……”
  为了不想听她的说话,我伸手拿起音响的摇控器,按下CD的播放键,《歌剧魅影》的音乐从中间开始播放。我喜欢这部歌剧,看过好几次。这是描写面具隐藏一张丑陋脸庞的悲伤男人想要完成超越一般人才能完成的故事。
  戴着面具的不只是这个男人而已——每看一次这部歌剧,我就会这样想。
  该向谁说,我还是会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向警方报案的意思吗?真是卑劣,他想说的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报案的意思?这样就威胁就有用的话,那只说他太小看人了!
  但是我也有点迷惑,在利用箱崎交流道的战术里,并没有警方的影子。说不定葛城胜俊是真的还没有向警方报案。
  我摇摇头,没有理由这么做,这是个陷阱!这是要造成一种错觉,让我方认为警方没有动作然后等待我方在没有周密计划的情况下出手。
  “昨天就那样把钱拿下来就好啦。”树理说道。
  “就那样?”
  “就是爸爸在箱崎交流道绕圈圈的时候啊。又没有警方跟踪,然后叫他把车丢在那里不就行了?等爸爸离开现场,再把钱拿走,或者连车一起开走都好啊。”
  “白痴啊,那样警察一下子就追上来了!”
  “警察在哪?不是没有警察在吗?”
  “没有理由不在,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盯着宾士的动态。”
  我心想,说不定警方在首都调整公路的每个交流道都派了人盯着,而且还窃听我们和葛城胜俊的对话。
  “请对方把赎金带到指定的地方,然后指示负责运送的人放下赎金之后马上离开,这是可行的。只是在这之后,犯人若无其事地去拿钱的时候,一定会被警察逮捕,你知道为什么吗?”树理回到房间后我问她。
  “想也知道是因为警察埋伏啊。”
  “是的!刑警们睁大了眼睛看着,等到着看犯人什么时候现象。这也是一般逮捕犯人最正确的时机。那我问你,为什么警方知道拿钱的地方?”
  “那是当然的事啊,被害人的亲人跟警方说的啊。”
  “正是这样。 也就是说,拿赎金的地点,不到最后一刻不透露出来是比较聪明的。只是不全部说清楚的话,负责送钱的人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要兼顾这点是比较困难的。”
  “先告知一个大概的位置,到了附近再指示正确的地方不就好了?”
  “你说得倒简单,这很难顺利进行呢。要考虑到警网的灵敏反应。不能以分钟为单位,而是必须以秒为单位来行事。”
  “你是这样在计划的吗?”
  “可以这样说,想法差不多确定了,接下来要用功一下。”
  “用功一下?”
  “之后你就会知道的。”
  我打开电脑,摩拳擦掌了一下,写了下面的文章。
  葛城胜俊先生:
  因为昨天发生了一些意外,不得不中断计划。所谓的意外是因为有警方介入。我察觉到好像有警方的监视,事实如何并不清楚,要是大哥您有跟警方报案,而且在进行所谓的侦查的话,那实在令人感到遗憾。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必须马上停止,葛城树理也就永远不会再回到您的身边了!
  我再次警告,不要让警方介入。假设下次的交易还有这种感觉的话,我们绝不犹豫将全面撤退,不再联络也没有下一次的交易。
  也就是说,这是彼此最后一些机会。我在此做出几项指示也不希望花太多的时间在上面。
  ·三亿元赎金请尽量装进一个小袋子里,我想旅行箱应该是可以的,可以不用上锁。为了一打开盖子时无法确认里头的东西,请将所有钞票用黑色塑料袋包裹。当然绝不可以设追踪器。要是有这样的迹象,就视为违反约定。我们这里也会备妥测试追踪器的工具。
  ·请准备便条纸、笔和透明胶带。
  ·这次运送钱的人请葛城夫人负责,运送的车也用夫人的BMW。和赎金一样,夫人和车子不准装设追踪器,一旦发现马上停止交易。
  ·请为夫人准备一支手机,号码也用上次一样的方式告知即可。
  下一次的联络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发出,请等候!
  再读了四次文章之后,我用人头的电子信箱将信件送往葛城胜俊的电子信箱。此后真的是完全没有回头路了!
  “你想好发现追踪器的方法吗?”树理问我。
  “方法有几种啊,金属探测器也行,电波探测器也行。”
  “但是要等赎金拿到了以后才能用啊?”
  “是啊。”我笑笑地说。
  “要是这样,那个指示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啊?”
  “多少有些吓阻的作用,也就是说威胁。因为对他们来说,也不知道我们这边会使出什么手段,也只能先依照这边所说的去做了。”
  “他们会先依照我们所说的去做吗?”
  “我想他们并不会在赎金上装追踪器。假设犯人成功地拿到赎金,他们也会怕因为追踪器而让犯人不爽,做出什么糟糕的事。要装追踪器的话,应该是装在运送的人身上或是车上。”
  “你是说妈妈或BMW……”
  “所以对我们来说,首先也必须要想出对策才行。当然,我已经想好了。”
  “告诉我!”
  “这是之后好玩的地方。”
  “又来了!”树理一脸不太高兴地说:“老是摆架子,感觉很差耶。你根本不把我看成是伙伴!”
  “你可是最重要的伙伴。要是没有你,这次的计划绝对无法成功,换句话说,根本无法成立,你啊,想想可能比我还更重要呢。”
  我的话好像让她的感觉好多了,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同时光芒中也带着紧张的神色。
  “我做什么好呢?”
  “演一场戏!”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大主角,无可取代的大主角!”
  隔天,和平常的星期一一样起床。这样说,事实上并没有睡得很好。马上就要进入真正的演出了,情绪有些高涨。刚觉得有点快要睡着时却又醒了过来,就这样反反复复,感觉头有点沉。
  洗完脸,做例行体操时,树理从床上传来声音说:
  “你已经起床啦?”
  “我必须去公司。”
  “去公司?在这么重要的日子?”
  “就因为是重要的日子,所以必须和平常一样。万一之后被怀疑,今天又刚好请假的话那会更糟糕。”
  “你想,会被怀疑吗?”
  “这个嘛……”我在伏地挺身,摇摇头说:“嗯,应该是不会。”
  “所以啊!”
  “好啦!”我说:“今天是永远不变的星期一,所以也依照平常的作息上班、开会、写企划书。我不想为了这个游戏,破坏了生活节奏。”
  我不清楚她是否了解我所说的话,树理只是沉默不语。
  边吃早餐边谈今天的计划。 我仍然去公司上班,等回家后再执行的计划。我今天不打算加班。
  到了公司只有无聊的事等着我。必须和他们开一个推介偶像明星的企划会议。是一个和电玩角色搭配的行销计划,这是每个公司都在做的事,一点新意也没有。被问到意见时,我说:是啊,诚如大家所说的一样。全场一片静默,所以会议主持人说,那么你到底有什么点子就说出来啊。
  “找几个长得很像的女孩子如何?”我就我想到的说:“带几个身材、长相相似的女孩子来化妆,让她们看起来相似。同样长相的十个人同时出现,其中只有一个才是真的主角。请问,哪一位是真的?先不用马上揭晓谜底,这应该会成为话题的!”
  会成为话题吗?但最重要的偶像明星去却不见得卖得出去,有人表示这样的意见,并且说,一旦偶像被认为是时令商品的话,那就完蛋了。我并没有提出反驳。那个男的说的或许对。只有一个想法是不对的,偶像明星并不是时令商品。但是我去职人是保持沉默像这样的工作,自己的意见跟他们合不合已经无所谓了。
  对了下午,悄悄上网,看一下CPT车迷俱乐部网站的公布栏。有“Julie”的新留言。常浏览这个网站的人,对于最近频繁留言的这个化名,说不定开始要对他有不信任的感觉了。
  差不多了(Julie)
  你好!看到关于交易的新联络了,这次真的要签约了。上面还附加了许多的条件,我的目的只不过是要到车子就好了,我已经说了,什么条件都好,你却那么龟毛!让我也等得太久了,我想要的车号也改变了。
  4XXX和7XXX
  啊——啊!想快快签约呢!
  我把写在上面的号码抄在纸条上,大概是葛城夫人的手机号码。这样的话,所有的条件就差不多都备妥了!
  切断网路连线时,刚好看到小塚从前面朝这里走近了过来。我把电脑画面切换到企划书上。
  “进行得如何?”小塚露出应酬的笑容,感觉上不是什么好事的兆头。
  “还过得去啦,对新的工作还蛮有干劲的。”他要能听出我是假意的话那最好。我也是故意要这样说的。小塚抓抓头说:
  “栗原优美的企划案你好像没什么意愿的样子。”
  他大概是听了出席会议的人说的吧,可以想你得出他们说了哪些坏话。
  “才没有的事呢,我只是说出我想表达的意见而已。”
  “找一组十个长得相似的人,我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点子。”
  我嘴角轻轻一笑。我一想到他说的话不是出自内心,而且是以一种同情的心态,先是觉得窝囊,接着是生气。我是什么时候沦落至此的?
  “三点的时候来找我,我要你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日星汽车总公司。”
  我回过头来看着小塚,小塚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这说来真是奇怪,我已经被剔除在组员之外了,还这样一天到晚找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刚才对方发过来的出席名单有你的名字,我这才叫你的啊!”
  “到底是谁反复无常了?我想应该不会是葛城先生吧?”
  “这个嘛……葛城先生好像也要出席,问问看如何?”
  “葛城先生?那有可能啊!”
  “不,应该没错。因为刚刚有传真过来。”
  虽然这样说,我心里不免要想:这怎么可能!?葛城胜俊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的女儿被绑架,而且交赎金的时间迫在眉睫,居然还可以悠哉地出席会议,他是哪要筋不对了?还是说交赎金的事反正还要花个一整天才会决定……就算是这样,我觉得……嗯……
  “怎么样?要是不想去的话我也不勉强。有其它重要的事的话,就回绝也没有问题,再怎么说,把你换掉的也是对方。”
  “好吧,我去。”我回答:“去看看葛城先生的脸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听这句话的,小塚笑笑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过了下午三点,小塚带着几位新的新车发表企划团队的人员到新宿日星汽车的东京总公司。杉本对我视若无睹,我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路上没什么车,比预定的时间早些到达。杉本在会议室和他们开始开会,我却没事做。先出了房间,走到自动贩卖机买即溶咖啡,再走到放有绿色植物的吸烟区,小塚已经在那边抽烟了。
  “杉本他们说,就是觉得日星汽车有点奇怪。”
  “这话怎说?”
  “应该是说朝令夕改吧。计划方针很奥妙地一起在改变,莫非日星汽车公司这种大企业也受到长期不景气的影响而变得怪怪的。”
  我沉默地点点头,说不定不是只有受到不景气的影响而已。摇摆不定的可能是葛城胜俊的精神状态吧!
  正想要问具体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时候,小塚的眼睛朝我的背后看去,表情有些紧张。光是这样,就知道站在我背后的人是谁了。我也回过头,葛城胜俊一手插在口袋站在那里。
  第十三章
  “百忙之中真是不好意思。”葛城胜俊向这边走过来。他穿着很有品的深蓝色双排扣西装,笑容也充满了悠闲。
  “不,这没什么。”小塚直直站着不动。
  “关于前几天你们送来的企划案里,有几点想要确认,所以才那么匆促让你们过来。”
  “所以今天的会议是副社长您的指示?”
  “可以这样说吧。我一旦看到有意见的地方就无法搁置一旁。”葛城看了一下手表说:“差不多了吧。该进会议室了。”
  “还有,我今天也把他一起带来了。”小塚看了我一下。
  葛城把脸转向这里,我点了个头,只是葛城马上把视线移开。
  “他怎么啦?”他问小塚。
  “不,嗯,送过来的的资料上指示佐久间也要过来。”
  “噢!”葛城歪着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负责的人拿的是旧名单,一个机械性的动作就这么传过去了吧。算了,这种事没关系吧?进去开会吧。”说完他便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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