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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首浪漫派—人间失格

_10 西尾维新 (日)
「呆子 , 要是有那种感觉 , 不就是变态了吗 ? 」
零崎大模大样地回答。变态杀人鬼还如此大言不惭 ? 我虽然这幺想 , 但还是等待他下面的解释「啊啊 , 所以说 , 我呀 , 确实杀了人 , 但并不是快乐杀人者。两者间的区别很微妙 , 可是 , 有些事不是当事人的我所能解释的。这种事 , 终究是由旁人决定。我也只能遵循那个决定。我的头脑没办法思考太艰深的问题。」
「原来如此…或许是这样。那我换个方法问。对你来说 , 杀人是什幺 ? 」
「什幺都不是。」
那句话似乎带有双重含意。
没有任何价值 ,
故而没有任何代价。
「那我也还你一个问题啰 , 不良。对你来说 , 死亡是什幺 ? 」
「你这样问 , 我也不知该怎幺回答才好。可是 , 如果硬要我回答 , 嗯...就好象电池没电吧 ? 」
「电池 ? 电池是指三号电池那种东西 ? 」
「对 , 就是那种感觉。那就像是生命力吧 ? 所以以这个例子来说 , 你就像是绝缘体。」
「你说得还真狠哪。」
零崎轻笑。
非常愉快地笑。
我笑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
「嗯 , 我的问题也许太模棱两可了。好 , 我这幺问好了。你知道杀人者的心情吗 ? 」
「嗯 ? 还真是古怪的问题。的确很有你的风格。是呀 , 那种事不知道吧。」
「不知道吗 ? 」
「喔 , 第一 , 我不知道别人的心情。不管他们有没有杀人 , 是不是杀人鬼。第二 ,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你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混乱究竟是什幺造成的。是故 , 我当然也只能回答你 , 我不知道杀人者的心情。」
「原来如此。倒也不无道理。」
「顺道一提 , 我并没有杀人的打算。」
零崎的语气真的就像是顺道一提。
「什幺意思 ? 」
「问我是什幺意思的话 , 那又变成概念论了。总而言之 , 啊 ! 假设说」零崎静静拿起包厢里的话筒。「不好意思 , 来两客拉面。」
过了不久 , 店员送来两碗拉面。
「吃呀 , 我请客。」
零崎说完 , 用筷子夹起面条。
「这是在用餐。」
「嗯 , 不用说我也知道。」
「食欲、睡眠欲跟性欲是人类的三欲 , 好 , 我为什幺要吃东西呢 ? 」
「那当然是为了摄取营养。」
「对 , 不摄取营养的话 , 人类就会死亡。因此用餐才会产生快乐。睡觉本身也很舒服 , 性欲那就更不用说了。不论是为了生活、或是为了生存的必要行为 , 其中必定伴随某种欢愉。」
「嗯 , 这个道理很容易明白。所以 ? 」
「别急着下结论。所以所以的 , 你是芥川龙之介啊 ? 」
「咦 ? 那不是太宰吗 ? 」
「是芥川啦 , 是太宰介绍芥川的逸文轶事。」
不管是何方大文豪 , 这种吐槽法也未免太奇怪 , 但我还是听从零崎的指示 , 再度等待他下面的解释。零崎彷佛故意让人心焦似的沉默片响 , 然后开口道 :「不过 , 假设有一个被用餐这个概念摆布的人类吧。换言之 , 就是食物给予味觉神经的刺激、通过嘴巴时的快乐、在口腔咀嚼时的欢愉、融合的食物成为流质穿越喉咙时的愉悦。犹如满腹中枢遭到破坏的饱足感、掌握脑内的幸福感。不是什幺营养去云 , 就是『那种东西』 , 被食物本身迷得神魂颠倒的家伙 , 就假设一个那种人吧。」
「哎 , 总之就是胖子。」零崎轻笑。
「对那种人而言 , 营养如何如何的妄语根本毫无意义。手段与目的本末倒置 , 原本的目的沦为附属品。但这时问题来了。这家伙可以称做在用餐吗 ? 哎呀呀 , 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 , 绝对是否定的。这家伙进行的行为不是用餐。只不过在吞噬用餐这个概念罢了。」
「所以 , 你只不过在剿杀杀人这个概念 ? 听来有点牵强啊。」我耸耸肩。「将吃饭的食欲和杀人的欲望相提并论是违背道德的。对你而言 , 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杀人 , 不是跟某种东西交换那种舍本逐末的行为吧 ? 」
「啊啊 , 真的是这样吗 ? 这问题挺困难的。不 , 或者该说是微妙 ? 要我说几次都可以 , 我的目的不是杀人本身 , 当然也不是事后的『肢解』行为。」
「既然如此 , 究竟是什幺 ? 真是莫名其妙的家伙。」
「我可没有你夸张。不过 , 我确实是莫名其妙的家伙。我刚才不是也说我不知道了 ? 话说回来 , 一开始追求的是紧张感。」
「紧张感 ? 」
「对 , 英文有句话叫『high risk high return 』。日文就是『不入虎穴 , 焉得虎子』吗 ? 杀人行为风险高 , 报酬却少。没错吧 ? 毫无效益 , 是呆子做的事。所以 , 大部份的杀人行为都是出于『无技可施』。都是『一时冲动』。那种家伙明明没有杀人的打算 , 但回过神来 , 已经杀了对方…然而…」
零崎从背心口袋里取出一个看起来相当危险的刀械。
「这叫做双刃匕首 , 是这样握在手里使用的匕首。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 , 把这个刺入对方的右颈动脉 , 然后向旁边一割。这是毫不拖泥带水的杀人行为。既不想让对方痛苦 , 亦不想让对方难受 , 是一种干净俐落的温柔杀法… 我先声明 , 我可不是在炫耀自己的手法喔。你应该也明白 , 自夸是人类所有行为里最卑劣的一种。炫耀坏事的家伙是最没水准的二次方。现在只是在揭疮疤而已 … 说正经的 , 我只会这种杀人方法。对付你的时候也是一样啊 , 我的镜中盟友。」
「嗯 , 原来如此。」
「对了 , 假设我又跟你上演相互残杀的戏码吧。就理论而言 , 你当然有可能杀死我。但是 ,在你杀死我一次的时间内 , 我可以杀死你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 你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哎 , 就现实来看 , 我跟你都只有一条命 , 这种比喻当然不伦不类。总之 , 我只能做这种『为了杀人的杀人』 , 因此可以断言至今杀的八个人都是下定决心 , 并非出于『无技可施』。」
八个人。才两天就已增加两人。虽然是想当然耳 , 可是在我活着的期间 , 零崎也活着吗 ?
「那我是呆子吗 ? 或许是吧。毕竟透过杀死对方这件事 , 我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不 , 好处是有。至少 , 还有钱包里的收获之类的。」
京都连续拦路杀人鬼事件不可思议的地方之一 , 就是「被害者的钱被偷光了就变态杀人、异常杀人、快乐杀人的事件来说 , 这是相当罕见的 , 然而筒中缘由再单纯不过 , 因为流浪汉的零崎需要生活费。
这个包厢费想必也是那个钱包支付的。这幺一想 , 就连这碗拉面亦是罪孽深重 , 我边想边吸食面条。
「不过钱这种东西工作就能解决 , 因此不是杀害目的。假使考虑杀一个人的劳力 , 打工一整天还比较轻松 ; 但我却选择杀人。于是在这里提出假说。」
「原来如此。总之就是『对零崎人识而言 , 风险本身是否就是报酬』吗 ? 」
「对 ! 目的与手段的逆转 , 或者同一化。行为本身就是目的 , 目的才是行为本身。达成目的之时 , 才是行为结束之时。这个假说其实还不错。」
「可是这跟『失去目的』又有什幺不同 ? 假设有一个喜欢看书的家伙 , 到他的房间一看 , 整个房间都被书籍淹没好了 , 但这家伙还是继续买书。买书或许是当事人的自由。然而 , 房间里的书已经多到他一生都读不完了。话虽如此 , 这家伙还是继续买书。」
「嗯 … 啊啊 , 啊、啊、啊啊 , 我懂了、我懂了。你是指处理能力的极限嘛。因为逾越处理能力的极限 , 所以目的跟手段融合了吗 ? 真是石川五右卫门哪。『绝景啊 ! 绝景 ! 世人说春日美景是一目千金 , 在俺五右卫门的眼里 , 却是一目万两哪 ! 』吗 ? 嗯… 啊啊 , 或许是吧。」零崎不胜感慨地叹息 , 将背脊埋入沙发。「可是啊 , 同类 , 即使真是如此 , 跟我也毫无瓜葛。至于理由 , 是因为刚才的假说彻头彻尾地错了。风险等于报酬这种愚蠢的公式 , 终究无法成立。那不过是理论游戏。」
「喔 … 所以说 ? 」
「现在开始就稍微接近一般论了。」零崎探出上半身宣言。「这是我童年的事。你也有过童年吧 ? 我也有。那幺 , 我是怎幺样的小孩呢 ? 其实并不是特别奇怪的小孩 , 也相信神的存在。挨打会觉得痛 , 看见有人挨打会难过 , 具有那种平凡无奇的感觉。也有想让邻居开心的想法、也有感恩的心、也会无条件地爱上某个人。就是那种小孩…可是 , 假设我坐在这里。既没有看书 , 也没有看电视 , 就这样坐着。撑着下巴 , 放任思绪在天际遨游 , 就这样坐着。这时我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思考『要如何杀死人类这种生物』。第一次自觉时真的吓死了…自己居然旁若无人地、稀松平常地思考、揣摩杀人的方法。察觉到那竟是自己 , 是最令人害怕的。」
「自觉吗 ? 可是这种事哪里是一般论 ? 根本就是极端夸张。换句话说 , 你天生就是快乐杀人者 ? 」
「不是叫你别急着下结论吗 ? 我也曾经这样想 , 但绝对不是如此。我也曾经以为自己是天生具有杀人意识与伤害冲动 , 但事实并非这样。不是喔。一般论是从现在开始...我在铁轨上奔跑。」
「铁轨上…什幺跟什幺 ? 」
「比喻啦 , 常有的比喻。在铁轨上奔驰的人生 , 不是常有人这样形容 ? 国中毕业进入高中、中学 , 自给自足地 , 有了恋人、进入社会、功成名就就是那种铁轨。就跟那一样 , 我是在杀人者的铁轨上奔驰。」
「你那种应该是偏离铁轨的人生吧 ? 」
「你还好意思说我 ? 不过算了。这里所指的铁轨并不仅限于社会规范下的铁执。当事人自己选定的铁轨也无所谓。假设有一个男生 , 读小学时崇拜铃木一朗而想当棒球选手。那家伙在那一瞬间 , 就替自己的人生铺好了铁轨。」
「原来如此。如果是这种表现 , 谁都可以在铁轨上奔驰吗…呃 , 只要没有中途退场的话。」
只要没有受到致命伤的话。
只要没有脱轨、翻覆的话。
「对 , 我的人生铁轨不知是谁铺的。也许是我 , 也许是我以外的某人。可是不管是谁 , 我都在那条铁轨上冲过头了。在未受致命伤的情况下跑得太快 , 永远无法停止。踩刹车的这种想法甚至根本不存在。」
「啊…原来是从这里开始连贯。」
换言之 , 目前是在「中途」。
而且 ,
刚开始奔驰的自己 , 以及奔驰到中途的自己 ,
绝对不可能是相同自己。
「对 ! 这就好比『过去的咒语束缚』吗 ? 而且就像用软刀子杀人似的磨难重重…在别人铺设的铁轨上奔跑的这种人生固然无聊...但即使是在自己铺设的铁轨上奔跑 , 倘若中途感到厌倦 , 也是一样的。话虽如此 , 事到如今也不能喊停 , 而且有许多牵制存在。」
「不能怪罪他人 , 因此更加痛苦的意思吗 ? 」
「对 , 特别是对我这种格格不入的人。」
「那就放弃吧。你纵然没有偏离铁轨 , 也是偏离正轨的存在。」
「哟 ? 真敢说。你自己也不是什幺值得称许的存在。」
「至少我也算是正经的大学生…跟你不同。」
「讲这种话不觉得空虚吗 ? 就跟对着镜子问『你是谁 ? 』是一样的喔。」
「的确。」我点头。
「总之 , 基于上述原因 , 我没有执行杀人行为的自觉。因为杀人不是目的。有句话叫『犹如呼吸般杀人』 , 我的情况则是不杀人就会呼吸困难。为了在很久以前铺好的铁轨上奔驰 , 必须给付车资。或者该说 , 就像不断还钱一样。总之 … 就是为了『剿杀杀人行为』。」
「过度观念论 , 听不太懂…不能以稍微现实论的方法解释吗 ? 」
「没办法啊。毕竟人类是透过观念来说话。如果要换成现实论… 我杀人肢解×八 , 结束。」
「说得也是」
我叹了一口气 , 抬头看着包厢的天花板。零崎的言论相当有趣 , 从中亦有新发现 , 但不能当作参考。
「嗯 …我还以为杀人鬼最能了解杀人的心情…」
不过仔细一想 , 这也是正常的吗 ? 零崎杀人的方法跟智惠被杀的方法截然不同。我不认为沙咲小姐向我吐露所有真相 , 然而 , 智惠被细布条绞杀大概是真的。相对于此 , 零崎所犯的罪恶乃是使用刀械的人体解剖。共通点是给予他人死亡 , 但也仅止于此 , 其它完全不同。
零崎是随机杀人 , 杀死智惠的犯人目标就是智惠。
那多半是出于怨恨。
湿稠稠、黏答答、令人作呕的人际关系所产生 , 宛如腐败食物的东西。
「咦 ? 那是什幺意思 ? 」
「也没有什幺意思。嗯 , 出了一点事 , 大学同学被杀了。」
「被杀了 ? 你的大学同学吗 ? 」
「我不是这样说了 ? 嗯 , 一开始以为你是犯人 , 可是好象不太一样。是使用布的绞杀。」
「啊啊 , 那不是我的风格。」
零崎挥动手腕苦笑道 :「饶了我吧。」
「我想也是。可是 , 我以为杀人鬼应该会理解杀人鬼。」
「你误会啦 , 真的很像你会发生的误会。杀人的不是魔鬼 , 基本上都是人类。而且就像魔鬼不懂人类的心情 , 人类也不懂魔鬼的心情。就像是鸭嘴兽跟始祖鸟。」
尽管不晓得谁是鸭嘴兽 , 谁是始祖鸟 , 但事情或许就像零崎所言。零崎这一类家伙只不过是特异、极恶 , 而且是由于数量稀少才显得特异、极恶。
「话说回来 , 是什幺 ? 那是什幺感觉的事件 ? 」
零崎兴致索然地问。我判断也没有什幺好隐瞒的 , 就将沙咲小姐告诉我的事件概要告诉他。
巫女子的事、智惠的事、无伊实的事、秋春君的事。生日派对。零崎时而响应 , 时而神色复杂地摇头 , 只有一瞬间露出烦脑的表情 , 最后「嗯 … 」地低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原来是这种感觉、这种原因吗 ? 然后呢 ? 」
「然后什幺 ? 」
「然后就是然后啦。」
零崎飞快地啾了我一眼。我并未回答。就这样沉默约莫一个小时 , 「好… 我知道了。」零崎从沙发站起。
「走吧。」
「嗯 ? 走去哪 ? 」
「江本家。」
零崎彷若在提议前往知心好友家里玩 , 不慌不忙地说完 , 就离开了包厢。我暗忖事情的发展正如我所料 , 亦从沙发站起。
包厢里残留着吃到一半的拉面。
5
「不过那个葵井啊… 」在四条通往西走的路上 , 零崎满不在乎地说 :「我认为她肯定是爱上你了吧 ? 」
「咦 ? 」
对于零崎过度飞跃式的想法 , 我不禁愕然。
时刻已逾零时 , 到了十六日星期一。即便在东西主要干道的四条通 , 车辆都很零星。除了偶尔跟大学生集团 ( 大概是喝酒聚会的归途 ) 擦肩而过 , 人行道上亦没有什幺人影。
仔细一想 , 明天有课。不但是第一堂 , 而且还是语言学 ( 会点名 ) 。我寻思今晚是不用睡了…
「呃…你说什幺 ? 」
「所以就是那个葵井嘛 ! 」零崎不耐地皱眉。
「听过你的说法 , 我认为那个小妞肯定爱上你了。」
「不可能。你是听了什幺才萌发那种夸张的想法 ? 一点也不像你。基本上 , 巫女子有男朋友了。」
「没有吧 ? 」
「啊 , 是吗 ? 」这幺说来 , 她好象这幺说过 , 又好象没有说过。「嗯… 可是 , 我想是不可能的。她似乎对我颇有好感 , 不过那跟疼爱小动物是一样的。而且是鬣蜥之类的爬虫类。只是觉得『好可爱… 』罢了。」
「还鬣蜥咧。」
零崎放声大笑 ,
「那我就是变色龙了。」他笑了一会儿 ,「举例来说…」又恢复认真的口吻说道。
「那个葵井 , 知道你家住址嘛 ? 你不觉得非常奇怪吗 ? 一般人会去调查自己不喜欢的人住哪吗 ? 」
「根本不用调查啊 , 通讯簿上就有了。」
「就是这个啦。你自己不是说过了 ? 你开学的时候去旅行了 , 是基础专题吗 ? 不论是班级活动或上课 , 总之晚了一个星期吧 ? 所以 , 制做通讯簿的时候 , 你根本不在学校 , 通讯簿上又怎幺会有你的住址 ? 」
「啊…」
这是盲点。这幺说来 , 我也不记得自己跟学校同学说过住址 , 既然如此 , 通讯簿上当然不可能记载那栋骨董公寓的住址。鹿呜馆大学之中理应没有人晓得我住哪。
「可是巫女子说她看了通讯簿喔。怎幺一回事呢 ? 搞错了吗 ? 可是不可能有那种错误吧 ? 那幺 , 是她说谎吗 ? 」
「什幺说谎 ? 我看根本是借口。她大概曾经跟踪你吧 ? 所以才知道的。」
「如果被人跟踪 , 我一定会察觉的。」
「也许吧。总之 , 假设她是以某种不太合法的手段 , 预先得知你的住址。因为难以启口 , 所以一时就搬出通讯簿的借口。」
「嗯。」
「所以啰 , 你想想看。哪有女生做到这种地步 , 就只为了得知『陌生人』的住址 ? 男生也就算了 , 她可是女生喔。」
零崎露出令人讨厌的奸笑。
「唉。」我叹了一口气。
「你的口气好象对这种事很清楚嘛。」
「哎 , 算是天性吧。这也是一种性格。」
「不过 ,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可以斩钉截铁地断言。」
「咦 ? 你的自信根据是 ? 」
「因为巫女子好象很讨厌我。」
「咦 ? 」零崎非常露骨地浮现「你这白痴在说啥 ? 」的表情。「喂喂喂 , 你好歹也记一下自己说过的话嘛。你刚才不是说了 ? 葵井对你有颇有好感。刚说完就自打嘴巴吗 ? 」
「不 , 这不是矛盾。我只不过没有以二元论或布尔式思维推敲这个世界。需要我说明一下吗 ? 换言之…假设有一辆车子在这条路上疾驰。时速假设是五十公里。」
「喔 , 就是要问我那究竟是快是慢吗 ? 」
「嗯 , 你觉得呢 ? 」
「是慢吧 ? 这种时间应该可以开得更快。」
「那幺就假设油门踩到底的状态。我不太清楚汽车性能的极限 , 就假设那辆车子的最高时速是两百公里吧。现在这样快吗 ? 」
「快啊 , 毫无怨言。」
「最后再想象没有踩油门的状态。现在如何 ? 」
「什幺如何不如何 ? 」零崎摊开双手。
「没有动的东西 , 又何来快慢 ? 」
「即使硬要说的话 ? 」
「那就是很慢吧 ? 没有动的东西不能说是快。」
「对 , 那幺再回到第一个的问题。时速五十公里是快是慢 ? 如果是我的话 , 会这幺表现『快五十公里 , 慢一百五十公里』。」
「喔… 」零崎赞同似的点点头。有刺青的那一侧脸颊微微扭曲。
「所以呢 ? 从你的观点来看 , 葵井对你的感觉是什幺 ? 」
「嗯 , 初步估计是『喜欢七十 , 讨厌五十』吧 ? 」
「这样也没办法变成『喜欢二十』啊。」
正是如此。人类的感情原本就不是四则运算这种附加理由所能通用。况且数字具有可以轻易取代、增加、流动的性质 , 因此更为麻烦。从观测者的立场来看 , 终究只能以平均值表示。
「那幺 , 既然如此 , 你自己又是如何 ? 」
「嗯 ? 」
「你自己呀。你对葵井有多少喜欢 ? 多少讨厌 ? 」
「喜欢零 , 讨厌零。」
「呜哇…」零崎发出略微退缩、抽筋似的声音。「好狠…你这家伙真无情哪。」
「杀人鬼还好意思说我 ? 」
「啰唆的旁观者 ! 」
喜欢零 , 讨厌零。
换言之就是漠不关心。
零崎说的那句台词固然是戏谑性的夸张表现 ; 然而 , 并不表示其中没有真实的成分。
我 , 彷佛活着就能够杀人 ,
乃是冷酷、干涸的人类。
确实如零崎所言很无情。
可是在非现实的概念上 ,
我对陌生人无法抱持积极的感情。
「切…」「切… ! 」
「真是杰作。」零崎笑了。
「真是戏言。」我没有笑。
「所以 , 除了念书以外 , 你没有喜欢什幺人吗 ? 」
「嗯… 我也不知道。」
「自己的事也不知道 ? 」
「自己的事才不知道。」
「啊啊 , 原来如此。因为你是旁观者嘛。别人的事当然比自己的事更加了若指掌。正所谓自己不能成为自己的观察者吗 ? 呃…那叫什幺 ? 好象有听过那个。不确定理论 ? 量子力学 ? 幽灵的猫? 」
「幽灵是错的。」
「啊…是谁 ? 因为是数学 , 一定是德国人才对…」
( 注: 零崎记错了…薛丁格德语为Schrodinger, 幽灵德语为Doppelganger )
零崎冒出莫名其妙的偏见 , 之后又陷入苦思。但终究想不起是谁的猫 , 「啐 , 混帐 ! 」自己拉扯自己的左颊 , 「所以」最后松了一口气似的说。
「我的结论就是 , 你这家伙真是目中无人。」
「那大概没错。只不过… 」
只不过。
我之后究竟想说什幺 ? 是想说谁的名字吗 ? 我当然想过。然而 , 我不晓得那是谁的名字。
「…所以终归是戏言啊。」
「喂…这就是你的托辞 ? 」
等了这幺久竟得到这种答案 , 零崎全身虚脱般地重重垂下肩膀。虽然比不上巫女子 , 不过他亦是反应夸张的类型。
「唉 , 我也是半斤半两吗…或者该说 , 如出一辙。」
我们抵达西大路通跟四条通的十字路口。南边可以看见阪急西院车站。最后一班电车早已离去 , 车站附近亦是空荡无人。我们转向北方。从这里走到丸太町通 , 就是智惠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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