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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孤独》作者:素黑

_3 素黑(当代)
伤害自己的不是性,也不是男性,而是对伤害的迷信,以及对爱不够有信念。
  Case9.
  被继父侵犯母亲仇视
  Lillian。24。售货员
  宁愿一个人不相信爱
  我已经24岁了,没有谈过恋爱,拒绝追求我的男人。我讨厌男女关系,不希望组织家庭,我甚至计划不结婚,一个人活下去。
  朋友都劝我不要太执著,人一生很难过,找个伴相依,不会那么寂寞。我却觉得很嫌烦。所有关系都是惹麻烦的,虽然有人关心是好事,但每个人的行为和动机都有附带条件的,哪有纯粹为爱付出的理由?即使是亲人,也会因为利害冲突而反目无情。人情冷暖,我可以一个人照顾自己的话,犯不着要牵连另一个人,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陌生人。
  说到底,我不相信爱。
  也许是我的成长背景导致我有今天的想法吧!我不否认这点。我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6岁开始便一直和妈妈住,爸爸是抛弃了我们,还是有其他原因,我却从来不知道。妈不说,我也不问。很小我便明白一点:亲人也可以没有缘分,成长的条件就是伤害。
  后来妈妈改嫁,家里便多了一个继父,一个我不认识,对他没有感情的男人。
  继父对我也算过得去,反而我对他颇冷淡。我怎样也无法说服自己这就是我的爸爸。他只是个妈妈糊里糊涂弄回家的男人吧!我看不出他哪里好,经常无班可上,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偶尔他喝醉酒回家,妈妈不在我便觉得很不自在。我不喜欢和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尤其不悦被他用不检点的眼神上下审视。
  这样我和这个男人同居了四个月。
  被继父侵犯却被妈妈仇视
  我的预感没有错,一开始我便觉得继父有点不检点。妈妈还当他是宝,他却经常背着她向我诉苦,说我妈妈脾气不好,不够温柔,说我比妈妈温柔,应该会是个好太太。我讨厌听他说这些话,我不认为作为继父应该对继女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我会一声不响,返回自己的房间不理他。
  没想到,噩梦终于来了。十年前一个晚上,发生了不幸的事情。那夜,我被醉酒的继父闯入睡房,那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妈妈上夜班要晚回来,我正准备上床睡觉,他没有敲门便闯进来,一看便知是醉酒。讨厌,我大声叫他出去,他却猛然抓着我的胸,在我身上上下其手,我被他卑劣的手非礼了。我试图反抗,可是没用。他的气力大,酒后乱性,正准备扯掉我的衣服和内裤。我在狂叫,他掩住我的嘴。在我感到绝望时,在他正要强奸我之前,幸好妈妈及时回家。她看到情形,怒然把他赶走,他似乎有点酒醒,却没有解释的余地。妈妈凶得要把他杀掉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清楚。他从此再没有回家。那是我最后见他的一夜,也庆幸不用再见到他了。
  我被吓坏了,还以为可以从妈妈处得到一点抚慰,我抱着她痛哭,怎料她却把我推开,狠狠说一声:"前世作孽!"居然自己走进房间去不理我,把衣冠不整、满脸泪痕的我丢下不理。这是我的妈妈吗?她怎可以这样对待刚被性侵犯的女儿呢?虽然她没有说出口,我却意会到她心里原来在责怪我,以为是因为我的缘故,丈夫才会放肆乱性。
  我巴不得报警把那个男人拉去处死!但我对妈妈感到更失望。我没有做错事,没有勾引继父,事实是我被他性侵犯了,受害者是我,不明白为何妈妈会这样对我。那个男人是她带回家的,是她看上并且下嫁的垃圾,我可没有赞成过。我知道她仇视我,认为我是拆散她和丈夫的女人。我感到极度无辜,也十分哀痛。
4.妈妈将婚姻失败归咎于我
我的身心受到极大的伤害,被继父侵犯的记忆经常偷袭我,叫我害怕黑夜,害怕一个人在房间,害怕看到醉酒的男人,甚至害怕在街上看到跟他样子身材差不多的男人。曾经有位老师长得和他很相像,我为了逃避他经常逃课,结果在学校社工的调解下我才把事件说出来。那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没有人可以帮助我,我只好等待长大和独立,我要离开抛弃我的妈妈。
  其实我和妈妈一直相依为命,她和继父才结婚4个月便因为这事件告吹了。她恨我,我也恨她。这算是什么母女关系呢?自此,我和妈妈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坏。她不再和我说话,早出晚归,一日三餐让我自己解决。每个月只有留钱给我的时候才说两句话。她偶尔还借故责怪我,嫌弃我负累了她。我知道她希望我早点独立离开她,不再缠着她,还她自由。
  我开始变得讨厌妈妈,讨厌她没有尽母亲的责任,讨厌她将失败的婚姻关系归咎于我。关系是恐怖的,也是折磨。而因为那件事,我更讨厌好色的男人,对男人产生莫大的反感。男人要依赖女人,又要占女人便宜,又不懂得照顾和爱惜女人,男人都不配和女人生活。男人是女人的包袱。男人谁不好色?所以,我讨厌男人。
  无法和男人正常相处
  曾经有男人追求过我,对我很好很关心,我却老是提不起劲接受他,心里有根刺,觉得他迟早会变心,到日后他不再爱我时他的样子将会变得很丑陋。现在对我好是没有用的。反正我不想依赖人,我便不需要接受他,也不想用情,怕会理亏,会受伤。男人都是不忠的动物,因为欲望鼓动甚至会侵犯自己的女儿。男人跟禽兽到底有什么分别呢?
  我希望母亲从没生下我,我希望从没发生那件不幸的事。我不相信婚姻,不相信男人,也不希望生孩子。我要保护自己。可是,我却活得不快乐。受伤害的阴影老是缠绕着我不放。我也不想活在憎恨男人的想法里,我也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坏人。可是,我无法让自己放下仇视的心理,释放自己和男人的关系。每逢遇上男人,脑海里马上跳出继父的样子,提醒我面前的男人可是个魔鬼。这样的想法甚至已经影响我的工作,我带着同样的想法面对同事和上司。
  我常常幻想假如有地方没有男人,我会乐于到那儿定居。我是在逃避吗?我活得多么孤独。看到别人和爱人相处融洽,我初时会羡慕,然后自我安慰,告诉自己他们日后互相残杀时,现在所有的温馨都会变成日后痛苦的烙印。爱情何苦?
  我没有恋爱的必要,也不想浪费时间尝试恋爱的滋味。没有把握的赌注我从不投资。只是我想知道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放下执著,活得轻松一点。我不想再饱受阴影的折磨了。起码我不想看到男人便心病发作。活在男人的阴影下觉得很不值。请教我如何摆脱噩梦的缠绕。
5.让创伤化成爱的能量
素黑剖析:
  可以纯粹拒绝爱的需要,摆脱对男人的偏见而活得自在吗?活得不自在的根源,本来就是从仇视男人,无法原谅男人开始。这是Lillian不快乐的历史源头。
  Lillian活得不快乐,因为她失去了宽恕和爱的能力。
  我不是说教,我没有宗教信仰,我却信任爱,相信爱的力量和人的能量。
  Lillian遇上不幸的性侵犯,未能得到适当的安慰和身心协助,未尝过被关怀和保护的滋味,唯有守着这份被伤害的记忆,作为日后面对自己和他人相处时的装备,结果,成功建筑自我保护的围墙,却把情感害得更深更痛。
  在失落信任的心态下,世界只剩下自己独自憔悴,灵魂也变得干枯而没有温度。
  Lillian的不幸,是命运也是自我使然。一段性侵犯的历史,一个不懂关怀和付出的母亲,一个放不开的自我,造成与世界对峙的局面。这样的人生,苦了自己。
  很多童年受过性侵犯的女子在长大后,都不能自如地和男性相处。不少抱存抗拒和仇恨的心态,也有人即使在结婚后,在亲密性关系上还是未能豁开阴影,让性伴侣失望甚至受伤害,影响婚姻。到底是性的伤害那么大,还是受害者太执著于自己曾经受害,放不下一个不容被侵犯的自我,借保护(女性)身体的文化道德否定性,所以才陷入万劫不复的苦痛中,不能自已?
  伤害自己的不是性,也不是男性,而是对伤害的迷信,以及对爱不够有信念。在万念俱灰、亲情苍白的绝望中,燃点起仇恨的火焰,却不知道同样热切期望拥抱爱的自己,正被压抑至苟延残喘,无法豁出新生路。爱和恨是同样的能量,看自己希望把它转化到哪一面,那一面便主导了灵魂。不是她不能爱,而是她摆出了恨,没有余地留给爱。
  明白了,那便将爱恨的比重和位置调校一下,让爱探出头来晒太阳,让阴翳的恨退下来。位置转移了,能量还是一样。有多少的恨,便有多少的爱。
  未尝过宽恕的人,无法明白除了恨外,世上还有爱。真正的爱不是人家赐予的,而是内心的驿动,鼓舞心灵的,存在中最震撼的感情。能够遇上懂得为母的母亲固然幸福,但未能遇上也不是痛恨世界的理由。幸福非必然。希望得到幸福,请先自己掏出来,大方施予。关心无人关心的孩子,拥抱不懂处理爱的女人,可怜只能透过性欲发泄寻找一刹那满足的男人,好好对待受伤未愈的自己……在施予的过程中,体验内心的平静。平静的心,不会看到罪恶和阴影,哪怕是经验中不能挥去的黑暗片段。
  Lillian在开发潜意识的治疗过程中瞥见平静,是那么安详,居然看到亲生父亲温柔的微笑。那已是久远的记忆了,却充满男性的温暖。泪水不断从感动的心灵排出来。多久没有流过带着如斯温度的泪水?
  让过去的创伤化成爱的能量,照亮自己的生命,感化童年阴影,将能活得正面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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