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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与地 上杉谦信

_45 上杉谦信(日)
他夸奖得近乎谄媚,景虎觉得憎恶,也有些不安,甚或觉得恐惧。可以想见,如果自己一
直滞留京都,武田却反覆骚扰入侵的话,只靠政景等人是应付不了的。景虎也必须考虑武
田策略对国内豪族的影响,甚至可能连他带来的人都会受到动摇。
景虎略有焦躁之感。

松永接受景虎简单的晚宴招待俊告辞,阳光肆虐的长日也已暗下。
天色全暗时众部将聚集,各带著高举松枝火把的随从,骑马而来。
景虎在最宽敞的房间里和他们见面,不独报告了这件事,还让众人传阅政景的信函。众将
虽然惊讶,但多能体会景虎的处置,因而放心不少,藉机饮酒叙情,直到微醺方各自归去

景虎继续留在京都,或向将军请安,或与近卫前嗣等公卿交际,偶尔也去参谒神社寺庙,
表面上悠悠度日,但心底仍免不了焦虑。
根据他的观察,京畿的乱源在於三好及松永,如果要正此乱序,必先诛杀三好及松永不可
,而且他在京都的任务也算告终。但是三好及松永非常了解景虎的心理,不敢轻举妄动,
谨守将军陪臣身份,使景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景虎终於按捺不住,他面晋将军,痛切陈言,要求将军下令诛杀三好、松永。
将军义辉虽赏识他的忠心,但并不应允:「虽然他们是无法对抗你的武勇,但怎么说这里
也是他们的地盘,众寡之势悬殊,万一有什么错失,我以後要靠谁呢?如果你回国以後,
他们再有僭上暴恶之举,届时再通知你,率大军进京诛灭他们,现在还不是时机。」
「打仗不靠势之多寡,在下有五千兵力,就算他们有几万人马,在下也能当即粉碎他们!

但是,义辉怎么也不肯答应。不过,当景虎准备返乡的风声传出来时,他又急忙派大馆兵
部少辅来探询口风,恳请他滞留京都,准许他使用有升高地位之意的彩轿及朱柄伞,又赐
他皇室赐给足利氏的五七桐纹徽饰,最後甚至说出要授他关东管领一职。
前些年关东管领上杉宪政不堪小田原北条氏之压迫,出奔越後求景虎庇护,并主动愿意把
上杉家名及管领职位让给景虎,条件是由景虎为其消灭小田原氏以洗雪耻辱,并给他上州
一地终养天年即可。当时景虎觉得事关重大,不敢私相授受,只回以等到幕府大将军应允
,也消灭了小田原北条氏之後再说。将军义辉不知打哪儿听来这事,主动玉成此事。
景虎想到年轻的将军只有自己可以依靠,如何能高兴呢?他甚至觉得心痛。
「多谢将军厚爱,但是关东管领是重要职位,目前对在下而言,负担过重。如果拜任其职
,则在下必须向世人展现有胜任此职的能力不可,既然如此,何妨等到在下返国後出兵关
东、消灭北条氏以後再说。在下是草莽野夫,若不能说服自己或世人,便觉愧咎难承。」
将军感叹道:「你的心术之正,总是叫人无法不佩服,也好,一切就依你吧!」
将军亲自写了密令,内容是上杉宪政的进退一切听凭景虎指挥。

九月以後,景虎开始起意返乡了。他滞留京都,的确有安定之功,只要他在,三好及松永
不敢乱来,但他又不能就这么一直滞留下去。他本身焦虑,带来的武士也有思乡之意。这
一阵子,武士间的谈话内容都围绕著家乡妻子,他们对国内情势也有不安,政景等人频频
来信,敦促景虎早日归国,这情形似乎也不能一直置之不理。
景虎当然担心他离去以後的京都,他想至少可以先杀了三好、松永以绝後患,於是再度觐
见将军,禀告归国之意。将军又惊又悲,极力挽留他,但对诛杀之事不肯应允。
「既然将军无法下定决心,在下也无计可施,在下归国也事非得已,未如当初所言长留京
都,在下亦有苦衷,唯望将军首肯!」
将军无言以对。
景虎看他那悄然无依的样子,煞是心痛,「在下虽然归国,然奉公之心丝毫不敢忘怀,将
军如有使唤,请尽速遣使告之,在下必火速上京效劳!」
「仰仗你了!仰仗你了!」
将军只是重复这句话,眼眶含著泪水。
第三卷12瑞雪飘飘
景虎向近卫前嗣表明返国的决心。
「你答应带我一起走的。」
「当然。」
「成就我愿,感激不尽!」
前嗣非常高兴宣布此事,便忙著准备上路,但是他的父母、天皇甚至一干朝臣公卿都大为
惊愕。
前嗣的父亲植家训戒他说:「虽然在职关白一时到近国游山玩水之事常有,但不曾有远赴
他国的先例,你以为关白是什么东西?岂有此理,还不打消这念头!」
前嗣根本不听:「我可以辞掉关白这职位,我老早就和景虎约好了,这会儿不能出尔反尔
!」
植家没有办法,只好求助将军义辉。义辉劝阻前嗣,但是无效,於是转令景虎不要带前嗣
离京。
前嗣仿佛猜透义辉的打算,赶紧修书给景虎,表明不管将军吩咐什么,自己的决心不变,
信上甚至用熊野神社的牛王宝印捺了血印。
景虎屈服了,毕竟有约在先。他见过将军使者大馆,并写下承诺书呈交义辉将军。
「有关近卫殿下赴越後之事,将军命令令在下惶恐,或许世间有谓在下诱引殿下,然实无
此事,此乃殿下自行提出。今太阁殿下伉俪暨将军皆不同意,在下亦觉迷惘。在下将试劝
殿下一二,然殿下不从,务必要在下实践前诺时,在下亦无可如何。在下虽无异议,敢不
从将军命令,虽感惶恐,但观当今都中景况,暴恶之徒遍地,对殿下失礼者多矣!殿下有
意去京,在下极为同情,还祈将军见谅!」
景虎去看前嗣,告诉他将军的意思,又试著劝他回心转意。
前嗣脸色一变:「你是说不带我回去了?」
「不是,不过令尊令堂及将军都这么吩咐,你是否暂缓一下、等待时机呢?」
「不行,所谓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我要是稍微耽搁一下,恐怕再也走不成了,我绝不变
更心意!」
「是吗?那好!在下也这么打算!」
景虎再度写信给将军,表白因为前嗣心意不变,只好带他同行了。
这下,换了携带天皇密旨的三条西大纳言来劝阻了:「……明年正月皇上将举行即位大典
,关白大人若缺席,实在失礼。皇上也知道关白大人心意坚决,不敢强留,但至少等到大
典过後再行可否?」
既是皇上敕令,景虎更觉为难,只好以更强硬的语气劝阻前嗣,没想到前嗣却回答:「即
位大典无聊极了,有什么好在场的,我辞掉关白行不行?」他的心思全系在越後地方。
景虎脸色一沉:「请勿说此戏言,关白一职岂可戏言?时间已近,就算大人辞官,朝廷亦
觉困扰,还请大人无论如何延到大典以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越後国还不致於消失。」
「唔……」
「老实说,在下官拜四位少将,忝居朝臣之末,本当延迟返国,恭逢盛典,但是国内情势
不允许,待在下先行返国,做好迎接大人的准备,眼前还请暂时打消主意吧!」
「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可是,你千万不能变心!」
「岂敢?在下一定派遣使者恭迎大人!」
「那你发誓!让我安心!」
「好!」
景虎写下誓书,捺了血印,交给前嗣。

十一月七日景虎启程返国,二十六日即回到春日山。距离他四月初出发,整整隔了八个月

随行部将及其家人,欢喜自不待言。
那天天气特别寒冻,雪花纷飞,队伍在城门前解散後,众人便欢天喜地地冒著雪花返家。
有人兴奋地谈笑,有人抱著幼子耳鬓厮磨,有人甚至不避人嫌、扶著妻子细看端详、温柔
问候。景虎坐在马上目睹这一切,竟忘了要进城门。他胸口不觉发热。
(回来真好!只要武田存在一天,我就必须留守这里,离开这么久真是罪过啊!)
但是这激动之下,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我没有那样欢喜迎接自己的妻子儿女,独
自一人孑然立於天地之间。不过,我的家就是这国,家将和领民就是我的家人,他们不是
如此高兴我回国吗?)
然而,他还是有些寂寞,有点後悔决定独身以终的感觉。
当天,他先召集留守的老臣,开宴庆祝平安归来,之後,特别把政景和宇佐美叫到起居室

宇佐美这两年特别显老,原先瘦削的身体更显枯乾,须发也全白了。那原就高雅的风貌更
有如昂首阔步的白鹤一般。
景虎上京时,宇佐美来春日山送行,之後一直留在城外邸宅中,协助政景留守。他此刻的
模样像比那时又老了许多。
景虎略觉心酸,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古稀过一,虽然心里不想服老,但毕竟年纪大了,一到冬天就受不了冷。」
景虎由衷地说:「你要特别小心,别伤到了身子啊!」
此时,他心中突然掠过乃美的事,她还没出嫁。很久以前,她曾说要出嫁,但不知什么缘
故,也没有下文了。她比景虎大一、二岁,如今也有三十一、二了,这个年纪还待在娘家
未嫁,总令他心系不下。他想问乃美的事,但无法轻松出口。
重新摆酒对饮,景虎对他们说:「我留下你们,是想知道武田的事详细一点!」
政景答道:「我们本来也想报告,但怕您太累了,打算明天再说,既然您问起,就据实以
报吧!接到您的命令後,国内武士便小心搜寻武田谋略,不过一无所获,这方面暂可放心
,倒是邻国越中方面麻烦。武田不断派人到该国富山神保等武士处,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们得小心为上。」
「的确!武田那种人就会做这种事!」
景虎心中大惊,上京时经过越中之际,松仓城的椎名康种和富山城的神保氏春都特别照应
他,神保甚至在途中相迎,盛宴款待,翌日更恭送至高冈,归国时亦然。他那专一的亲切
态度,根本看不出有异心,连景虎都对他很有好感。如今闻言,心绪沉落,暗思:「世上
尽是表里不一的人,丝毫疏忽不得!」
景虎又问武田军入侵时的情形,政景详细作答。在抗议之後,两军暂时对峙犀川,大约一
个月後便议和退兵。景虎再问以後的情况。
宇佐美答道:「依在下推测,很可能开春时再展开行动,他们向越中武士下功夫,大概就
是为了这事吧!他们可能唆使越中武士起事,等主公前往讨伐时,再由南边入侵,也可能
进兵川中岛牵制我军,让越中军袭击我方背後,让我们进退失据!」
景虎点头,「不能大意,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得设法掌握证据,否则便师出无名了!」
「您说的是,只要是事实,用心找一定找得到的!」政景道。
景虎使劲地点头称是。
深夜时分,政景和宇佐美才告退,景虎送他们出门,才知雪下大了。眼前所见,万物俱白
,大约已积了三、四寸深。像灰似的乾雪无声无息地自漆黑的空中飘下。
「今年雪积的早啊!」
景虎就这么望著深夜雪景,许久许久。

景虎几经考虑,除了多派密探到越中外,也宣布将军准许他继任关东管领职位的消息。他
想,武田才是大敌,不希望越中这边也生事,或许发布此消息,越中武士就不会答应武田
的教唆。
消息宣布後,反响极大。家臣及越後武士争相献礼庆贺,信州武士亦然。连属於武田的人
也献贺词、敬赠大刀;关东诸侯也纷纷遣使进贺献刀,多达三十二家。
景虎所在意的越中方面也一样。效果如景虎预期一般。景虎虽然安心不少,但搜寻证据的
行动并未停止。
年底,近卫前嗣托知恩寺的和尚送信,告诉景虎皇上即位大典已决定在正月二十七日,等
到大典及附带仪式结束後,他立刻启程,方便的话赶快派人去接他。
「他以为这里是极乐净土不成?」
景虎忍不住苦笑。不过,他还是尽速派了使者,送去大量的金银献给皇上当贺仪,同时带
了回信给前嗣。
「本地至二月底以前犹为厚雪冰封之地,且待三月阳春时再启程吧!」
这时,他也得知乃美的消息。

景虎无意中听得,乃美和他父亲一直待在春日山城外的邸宅里。那天,景虎在居室里看书
,断断续续听到隔室守候的侍卫闲谈的内容。
「……昨天下了好大的雪,我有事到府内一趟。中午过後办完事,喝了一点小酒又冒雪而
归。到了城外时雪小了些,等我走到毘沙门堂附近时,却听到一阵笛声。不知是什么曲子
,听起来叫人身心俱澄,好像连横打过来的风及打著漩的雪也静止不动了。我就站在雪中
听了一会儿,笛声像是庙堂里传出来。我很好奇,想去看看是谁有这雅兴在雪中吹笛,可
是进了大门後,笛声却停止了。我还不死心,继续往里走。这时堂门突然打开,有个人出
来,穿上雪鞋,戴了蓑笠,朝我这边走来。人愈来愈近,我正要招呼他时,发现她是个女
人,於是没敢作声。她经过我身旁时,看了我一眼,天!那冷得彻骨的感觉,几乎叫我以
为她是雪夫人不成?好美!这回上京我也看了不少美女,就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我愣在
那里,痴痴地目送她走出庙门……」
说话的人很有技巧,很能引起听者的兴趣,景虎觉得看书受到干扰,本想叫他声音小些,
但听著听著也觉有趣起来。
隔室有人问:「年纪多大?是谁家的姑娘?」
「别急,听我说嘛!我当下走进禅房,问和尚刚才吹笛的女客是谁,和尚说是宇佐美将军
的千金,常常到神像前吹笛,好像是在了什么心愿!」
景虎闻言一惊,「乃美竟然在这儿!」
隔壁有人接著说:「没错,宇佐美将军是有位没出嫁的千金,不过年岁已经不小了,比我
们都大很多!」
「对呀!我小时候看过她两三次,她现在也该三十好几了!」
「这样还漂亮吗?你也真会讲话,为了使话题有趣,竟把个半老徐娘说成京畿没有的美女
!」
众人笑成一团。
最先说话那人忙著辩驳:「绝无此事!我只是擦身而过,惊鸿一瞥,当时真的觉得她好美

你们别吵,听我说嘛!我问和尚她来了什么心愿?和尚起初不愿说,经不起我哀求,才悄悄
透露,她好像有个心上人,却无缘在一起,所以常来神前奉献一曲,托给心上人。不过,
这都是猜测的。」
众人又问:「那会是谁呢?」
一场无聊的猜测争执展开。
景虎这厢却觉有如五雷轰顶,如果乃美有心上人,除了自己还会有谁?他左手撑著腮帮子
,茫然地望著虚空。

景虎想见乃美,但见了面,又似乎会发生无法收拾的结果。他强捺心头的意愿,没有去看
她。
腊月二十七日那天,宇佐美上城求见。
「我想告辞,明天早上返回琵琶岛。虽然那边的事都有小犬定胜料理,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我确实也离开太久了,想回去过年,年後再来拜年吧!」
景虎马上想到乃美也要回去了,他有种解脱的感觉,但同时又有些惋惜。
「也好!辛苦你许久了,代我向定胜问好,这些天他特别辛苦了!」
「哪里!我好几年前就把所有事务交给他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只是和女儿喝茶、读书
,犹如隐居,定胜已然习惯,没什么特别辛苦的!」
「是吗?这么说来,倒是为了我,还劳动你老人家辛苦,真该好好谢你才是。来,让我敬
你一杯,慰劳你和暂时的离别!」
景虎命人斟了一杯酒给宇佐美,又端出一套在京都购买的茶具道:「这一阵子那边流行新
的泡茶方法,叫幽茶,好像是个堺港商人叫千宗易的人开创的,听说他学会茶道各流後独
创此式,说是茶室的布置也应如乡村民宅,静寂澄心,取其幽寂,所以称为幽茶。我去堺
港买枪时,会见过他,也买了一套茶具回来,听说你最近好茶道,就拿去用吧!」
「真是求之不得!多谢。」
那套茶具相当重,景虎要他先放下,等一下派人送过去,但是宇佐美舍不得放手,心满意
足地笑著说:「不,不,想到这是我的,就一点也不重了!」
景虎送他出门,回到房间继续喝酒,心中喃喃念道:「乃美终於要回去了。」
他脑中浮现她陪著老父、冒著满天风雪艰苦走在沿海道路的模样,不禁暗祷:「明天最好
雪能停了!」
他也想像他们父女俩用他送的茶具喝茶的情景。
在不习惯的人眼中,幽茶的茶具一点也不美,甚或觉得难看丑陋。
他仿佛看到乃美捧著茶具仔细端详说「这就是京都流行的吗?」的模样。
他一个人喝了许久。
幸好翌日雪停,虽然天空阴霾,吹著刺骨冷风,但不要冒雪而行,路上轻松得多。景虎略
觉安慰。

雪停了三天,除夕夜里又飘飘而下,新年那天终日不断。众人冒雪上城恭贺新禧。
景虎在大厅接受众人贺礼,大开酒宴,举杯同贺新年,到了傍晚,又照往例在内殿与侍卫
喝酒。才喝了一阵,便觉醉意,无法再喝。
「不知怎么搞的,今年醉得快!我先进去睡一下,你们留在这儿继续喝,待会儿我酒醒了
,可能要出去!」
景虎回到寝室睡下。他睡得很沉,猛一睁眼酒宴还热闹持续著,连隔室的值班卫士也开始
把酒畅谈了。
景虎悄悄翻个身,闭上眼睛。但熟睡之後,思绪清明,怎么也无法再睡。隔室的话声清晰
传入耳中。
「对了!上次山吉兄不是说在城外的毘沙门堂看见雪夫人吗?」
「就是宇佐美将军的千金吗?」
「对对,我也看到了,就是昨天,我经过那附近,听到笛声,想起山吉兄的话,好奇得紧
,我也跑进大殿前等著看她,结果听得入迷。」
「胡说,你那里是听笛,要看她等她吹完了出来时看就行了。」
「你别这么说,那笛声真的好听,身心都感觉清净一空哩!」
「别提笛子了,她到底美不美?」
「你这人真没风雅!不过,她真的很美,她那略带苍白的脸有点忧郁,不过真是美,又高
雅,看到她时惊艳之下,根本没时间去想她的年龄!」
景虎窝在被中,心想,只有宇佐美回去,乃美还留在这儿不成?继而一想,雪中跋涉对女
人来说太艰苦了,留下也没什么不对。
他感觉那原来以为已断的细丝又连了起来,更加无法入睡。
不久,大厅那边的喧闹已息,众人喝够了,满足地回去。但是隔壁的小宴仍继续著。他们
的话题已经改变,他们似乎已醉了,话声不觉高扬。
景虎翻身而起,邻室立刻静寂下来。
「来人!」
立刻有两人奔进。
「拿衣服,我要起来!」
在侍卫侍候下,景虎换好衣服走进邻室。剩下的三个人慌忙地把杯盘移开,和先前的两人
一起伏地一拜。
「不用收,我也加入吧!过年嘛!不要紧的!」
景虎泰然坐下,要了新酒,和众人对饮几杯後,众人又放心地热闹起来。
不久,景虎笑嘻嘻地说:「我要去个地方,你们跟我来!」
众人吓了一跳,但都乖乖从命。
一个小时後,景虎等人来到城外宇佐美宅门前。大门紧闭,门房的灯也熄了。
近卫叫门,门房听是景虎来访,慌忙起来开门,他老婆奔告内宅。
「来得不是时候,给你添麻烦了!」
景虎进门,走向玄关。玄关门大开,点著烛火,乃美低头跪在地板上。景虎来了,她也没
抬头,视线仿佛钉在扶地的白嫩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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