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厚重衣物,坐在炉边喝茶。正午过後,鬼小岛弥太郎、户仓与八郎、秋山源藏三人
突然趋前。
「我们有事请求!」
「什么事?」
「我们想放半时或一时的假,这三天尽闷在屋裏看病,闷死了,而且筋骨都没有舒展,想
到外面走走,伸展筋骨。」
这要求合理,闷居无事的生活太难为他们了。
「好!你们去吧!不过,别惹是生非啊!」
「没问题!」
三人高兴地往外走。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原因,他们知道此地是景虎父仇之地,总有一天
景虎会来征讨,遂想趁此机会好好观察城和四周的地理情势。
他们悠哉地四处看看,绕城一周,这时,云层突然降低,气温下降。
「回去吧!看来要下雪了!」
他们加快脚步,绕过十字路口来到一条大路上,眼前出现一座大房子。外头围著约两丈宽
的濠沟,沟侧是草已枯乾的高土墙,土墙上栽著拘橘。
「挺坚固的嘛!我看不是城主铃木的外宅,就是重臣的屋邸。」
「看清楚点,到时候这房子可能挺麻烦的。」
三人议罢,走近房子观察。
濠水清澄,但深不见底。青黑的水面到处有枯蔓,大概种著菱角吧!
他们沿著沟潦绕过街口,不远处迎面走来三个人。居中的女子华服美裳,戴著垂著轻纱的
市女笠,另外两个一个是女侍,一个是仆人,挑著朱漆圆柜。在微暗阴森的街道上,没有
其他人影,只见中间那个服饰美丽的人影闪动,一种说不出的艳美感觉。
三名武士跟在他们後面前进,从女人的服装及姿态感受到都会的气氛,那感觉和他们在京
都及堺港所看到的一样。
略走一阵,是个城门般的威严大门,有桥连接街道,他们上桥。
这时,雪花飘降,在纷飞雪片中渡桥的女人身影益显娇艳。三名武士心想,这女人大概是
这栋豪邸主人的妻女,大概也是来自京都的朝臣贵族吧!
那女侍突然注意到他们三个,不知向女主人说了些什么。那女人回头,掀开垂纱望了他们
一眼,露出雪白纤瘦的面庞。
「好美!」
三人同时一惊!
女人放下垂纱,转身进入门内,铁门重重地关上。
三人皆屏住呼吸,动也不动,互相使个眼色後快步离开。一直到离了较远的地方才止步,
回头盯著那栋豪邸。雪已停了。
弥太郎忍不住大叫:「吓我一跳!那不是藤紫吗?」
户仓与八郎也应声道:「是啊!我也吓了一跳!」
秋山源藏喘著大气:「还以为她躲到哪裏去了,原来跑到这地方,真是,漂亮的女人是魔
物啊!」
弥太郎道:「就是说嘛!那女人杀了殿原丰後,就不见了,这会儿又出现了,不是妖魔是
什么!?」
「她刚才盯著我们瞧,可能认得我们,不会有事吧?」户仓有些担心。
弥太郎歪著脑袋,想了想说:「不要紧,我们看过她,她没看过我们!不过,还是赶回去
报告主公知道!」
说罢,三人急急往旅店走。走到镇心,抓个路人追问刚才那房子是谁的。
「那个种枸橘的房子啊!是城主的外宅,住著他的京都老婆!」
他们本想再问女人是不是从越後来的,但想想既然三人都认为是藤紫,大概错不了,就不
必多费唇舌惹是非了。
景虎还在炉边饮酒,刚才苍白的脸色现在好多了。
「回来啦!怎么样?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兴致不错。
弥太郎跪禀:「随便看看而已,不过,倒是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景虎给他们一人斟上一杯,「哦?什么人?」
「晴景公的爱妾藤紫夫人!」
「什么!?」
景虎酒到嘴边,停住不动,惊愕地看著弥太郎。弥太郎遂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景虎知道那栋豪宅,还在宅外听到裏头传来的琴声,那时,还莫名其妙地想起藤紫。不过
,景虎没说这些,只是说声:「是吗?」
他想起哥哥临终时犹念念不忘藤紫,频频呼唤她,那声音至今还留在他耳底,想到哥哥这
临死心情,他想放过藤紫。虽然藤紫不是好女人,哥哥因为她而更加暴敛,藤紫也招致越
後百姓的怨恨,人人都恨而杀之为快。如果他杀了藤紫,把她的脑袋拎回去,不知多么大
快人心。但是,顾及兄弟一场情缘,还有哥哥那份心意,他想还是搁下不管她吧!
他笑道:「听说女人是没有废物的,果不其然,哈哈!」
这出乎意外的反应,令弥太郎有点不服气,但是景虎不理他,拿出琵琶说:「听我奏一曲
琵琶吧!」
四
子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方与人言。」
在书籍种类稀少且不容易到手的时代,旅行的确是最有效果的学问。
景虎十五岁时假扮云游僧遍游近国,已获益匪浅,这回更是收获良多。固然是旅行的范围
较广,同时也因为他历经不少人世变迁,更能体验深刻。
听别人敍述,只能有某种程度的想像,若非他亲眼得见,他想像不到京都的荒废、皇室的
衰微、幕府的权威失坠等。景虎认为,他得知了上天赋予他的使命。见识过堺港,他惊愕
於新的外来文化,也深刻感受到和平能使人世多么富裕幸福。本愿寺势力的强大、高野山
圣地的森严清净、彻岫宗九禅师的严格钳鎚,都鲜明地印在心裏。他再度感觉到自己有所
成长。
开年以後的第三天,他回到春日山。
出发前他已计划好:在年底回国,向武田要求归还信州诸豪的旧领。武田应该不会同意,
等到交涉决裂的三、四月时,就正好是动兵的好季节。
他在旅途中又详加计划,归国以後立刻付诸实行。他先遣使者到甲府送讯,同时对北陆路
的一向宗信徒展开怀柔工作。
在旅途期间,亲眼见到越中、加贺、越前等地人们信仰一向宗的虔诚,又见到石山本愿寺
势力的强盛,如果他与武田开战,争执延长的话,北陆路的一向宗信徒可能策动越後的一
向宗信徒骚扰国内,是以有怀柔的必要。
在为景时代,越後的一向宗寺庙全被赶出领地外,分散到越中、能登、加贺等地,但国内
的俗家信徒还留著没走。这些信徒不只是农民,也有豪族,万一生事,相当棘手。
他先把在大坂石山本愿寺承诺要奉献的桃花马著专人送上。接著,他采取根本对策。
高梨政赖的居城高梨城在高梨平中心的中野,中野附近有个笠原村,村中有座一向宗的本
誓寺。规模很大,从北信州到西越後的一向宗庙寺都受它控制,因此,本愿寺也很重视它
,选择特别的人当住持已成定例。
现任的住持叫超贤,才智出群,武略亦佳。在十几年前,一向宗信徒在各地发起农民暴动
,与地豪相战,超贤就是他们的领导人,立下武功无数。
他认为中原战火必将波及笠原,於是离了笠原,往加贺御山而去。
加贺御山即现在的金泽城。距此时六、七十年前,加贺国司富樫氏在一向宗信徒暴动时被
杀,加贺一国成为本愿寺领地,於是扩张此地原有的寺庙,以造城方式建成加贺御堂,统
领北陆地方同宗的寺庙。信徒尊此地为御山,後来改成尾山,但因同音之故,也有书本误
写为小山。
超贤在来御山途中,暂伫春日山东麓福岛村,中颈城郡一带的信徒求其教化,故逗留说法
。
不只是百姓信仰超贤,信徒中也有地方豪族及长尾家将。超贤滞留约一个月後,即离越後
,续往加贺。
景虎虽知此事,但未放在心上,不过,当他有意与一向宗信徒妥协时,就有心利用超贤了
。
他询问家中及豪族中的一向宗信徒谁与超贤最亲近?众家将不知景虎心意如何,面面相觑
,不敢立刻回答。
「我没什么恶意,我也是信佛甚深的人,一向宗也是佛道,不是吗?放心吧!」
家臣这才放心地一一举出人名,人数还不少,显见一向宗与越後关系之深,要想连根斩除
这种关系,根本不可能。
据家臣报告,直江实纲、吉江长资两人与超贤最亲。直江是三岛郡与板城主,为长尾家世
代家臣;吉江是蒲原郡吉江城主,原为上杉家旧臣,数代前也向长尾家称臣。两者俸禄皆
丰,刚直不阿,很受国人信赖。
景虎当下决定,就用这两人办事。
「我想和一向宗修好,因为这一趟旅行下来,觉得应该这么做。我听说信徒虔敬的超贤和
尚在加贺御坊,我要你们去说服他,把事情办妥!」
景虎单刀直入,一下子切入主题,那两人惊愕不解。
景虎继续说:「你们去转达我的口谕,『自吾父以来,因所奉宗门不同,而将贵宗门逐出
领内,然在下以为既同属佛道,本应和衷共济,如若相煎太急,恐来世得报,故欲改此恶
律。去年冬走访京都,曾向石山总寺献礼,亦有此意。在下愿尽力助先前散於他国之贵宗
各寺返回旧地,如昔奏教化之功,亦请大师驾临敝国,总领众寺!倘大师意纳此议,可在
敝国如愿建立本誓寺,在下自当献赠寺领!』就是这些。」
两个人更是惊讶,半晌才问:「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景虎目光严峻:「我曾经骗过人吗?」
两人立刻平伏在地:「在下遵命,誓将劝服超贤大师,如主公所愿。主公英明,我们信徒
不知有多么高兴!谨在此言谢!」
他们声音颤抖,心中的感激无以言喻。
五
两天後,两人各带了数十名从人及景虎献赠的礼物,冒著风雪西行。
越後距加贺九十里,因为头三天大雪,路途受阻,费时十七天才到达。
加贺御坊不仅是北陆路一向宗寺院的总辖,也是加贺一国的政厅,庙堂壮丽、坚固。据说
当宗教的塔堂伽蓝开始壮丽时,就是堕落之始,一向宗宗祖亲鸾本身也公开宣称「终身不
持堂塔」,但是除宗教本质外无他物可信,只是信仰而已,但要唤起信徒的信念,就像佛
像端丽庄严一样,堂塔、伽蓝也难免壮丽。
两名越後武士看到加贺御坊的壮丽结构,视为是此世仅有的极乐天堂,更加深信仰。
他们求见超贤。
超贤对这意外的来访也感惊愕,著人将他们请到客殿。
超贤年约四十,是一向宗内屈指可数的武僧,数度出战,身材魁梧,右颊上有道鲜明的刀
痕。
「稀客,稀客!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我们带好消息来!」
两人传达了景虎的口讯。
「当真?」
超贤不急著承诺与否,他紧抿厚唇,看著两人。
两人知他有所怀疑,极力辩道:「大师有所怀疑,自是不无道理,不过,现在的景虎公与
长尾前几代家主不同,绝不是说谎的人。」
超贤很清楚他们两个为人诚实,於是道:「我相信,的确叫人高兴。不过,此事贫僧不能
一人作主,需与众僧商量,两位就且在此逗留数日,等待答覆如何?」
「大师说得极是!叨扰之处,还请包涵!大师若接受景虎公之请,则不但是越後信徒之喜,
我等亦感有面子!」
「二位言之有理!贫僧受教。」
他们在加贺逗留了五天,参拜寺内各处,信仰更虔。他们受到郑重接待,饮食精美,还睡
在越後乡下不曾见过的棉绒丝被上。
第五天下午,超贤答覆他们。
「迁延数日方做答覆,实在抱歉。寺方是很想接受贵主所请,但贫僧无法速往贵地,去当
然是要去,但须等以前自贵地四散的诸寺皆回原地,并归总寺支配後,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
他的态度非常慎重,自然是与为景时代所经历的遭遇有关,想想也不无道理。两人觉得也
不好进一步逼迫。
「我等虽不敢擅自作主,不过,景虎公想必同意所请,在下将尽力禀明。不过,大师将来
务必要移驾越後!」
「当然,贫僧虽不能即刻前往,但会尽快安排上路的。」
「听大师此言,我们就放心了,也不虚此行了!」
语罢,他们谒见坊主(金泽御坊之主、石山本愿寺派来)、僧宫,当夜享受盛宴招待,翌
日踏上归途。
归途天气极好,十天左右即回到春日山。景虎听了报告,道:「有理,这样很好,不过,
为表示诚心起见,以你们两人名义再写封信给超贤,提醒这事,我也写一封。」
在这之前,景虎派往甲州的使者回来了。
晴信回答说:「公之义气,令人感动,然在下与村上、高梨交战,收其所领,非一朝一夕
之故,在下亦有在下之理,仅听彼等片面之词,即论断在下为恶,岂非有失轻率乎?」
景虎於是再造使者传达口讯:「公之所领为甲州全国及信州大部分,纵令彼等有罪,亦罪
不致领地皆为所夺,还望公能速返其领,窃思此当为武士所为也。」
六
景虎不用问,也知道晴信的回答。因而他已下定决心:「武士以弓箭得物,以弓箭收复失
物,应是武士之举!」
景虎召集村上义清、高梨政赖等信州流亡诸将,告诉他们自己与武田的交涉,因为预定开
春後即出兵攻打信州,请他们速与旧领地内的可靠之士联络。
众人皆感激得流泪。
约莫一个月後,时序入春。
景虎日日召集重臣商讨出兵信州之策。某日,其姊上杉定实夫人遣使来报,说有要事商量
,请他到府内一趟。
景虎带了几个人骑马赶赴府内,却见到久未谋面的乃美,不觉心下一震。
「想不到会在此见到你!看来还是安好如昔,可喜!」
乃美退後一步,双手伏地一拜:「好久不见,家父也向主公问安!」
「我好久没看到令尊了,他没变吧!」
「托主公的福,家父康健如昔!」
乃美似乎瘦了很多,她以前就不胖,现在更纤瘦了,只有眼睛变大了。她脸色不好,感觉
好像哪裏不对劲,但景虎怕惹麻烦,没有开口问她。
定实夫人说:「乃美是骏河公的使者,骏河公本该亲自前来,但怕引人注意,不方便来,
於是叫她藉到这裏玩的名义来!你们好好谈吧!」说完,夫人退到别的房间。
景虎转身向著乃美,摆出准备听取的姿势。
「家父要我来报告甲斐的动静,在您赴京时已有不稳徵兆,现在更加厉害,武田晴信已对
本国武士展开离间手段,请您严加注意!」
居然有这种事,自己没有怀疑,确是失策。
景虎问:「那么,令尊有说哪些人可疑吗?」
「北条丹後守最可疑。」
丹後守北条高广是越後旧族,颇有威名。
「哦!我知道了,请向令尊致谢!」
「是。」
谈话方歇,定实夫人进来道:「如果就这样回去,别人会怀疑,我们就开个酒宴,你把你
学的小鼓和乃美的笛子合奏一曲给我听,这样我有耳福,也可以避嫌。」
於是,酒宴摆开,景虎和乃美合奏一曲,定实夫人听得入神。她不时打量他们两个,眼裏
有著某种感情。
入夜未久,景虎便告辞离去。定实夫人和乃美送他到中殿入口处,当景虎跨出门口时,乃
美凑在他耳边说:「我最近就要出嫁了!」
「啊?」
他想问清楚一点,但那时乃美已关上门扉。
朦胧的月亮挂在半空。
第三卷03旭山城
北条高广本姓毛利,是辅佐源赖朝开创幕府政治的京都朝臣大江广元的子孙。广元的三子
季光领有相模国爱甲郡毛利乡,遂改姓毛利。季光之子经光、孙时亲又领有越後刈羽郡佐
桥庄,在此落地生根,称越後毛利家。本家也一直姓毛利,高广之家是分家,世代居佐桥
庄的北条,遂以北条为姓,如今势力已凌驾毛利本家。
北条距琵琶岛不到三里,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宇佐美的耳目。
景虎骑在马上,暗斥北条愚蠢、不知死活。但是想到武田晴信,便不敢大意。晴信趁他上
京不在时出手诱引北条,想从内部崩溃越後。虽说两军交战,互相使诈是战国之常,但景
虎仍然认为晴信这个人很可怕,行为卑鄙。
「《孙子》裏虽有〈用间〉篇,但是此术可怖,虽有效果,但我不会使用。我要堂堂而战
。就连身为坂东平氏远族的我都这么想,他身为名将新罗义光嫡流、甲斐源氏武田之主,
怎不觉得卑鄙可耻呢?毕竟是逐父弑亲、以甥女为妾的人,所做所为皆这么卑鄙!」
他对武田晴信的愤怒更甚於北条。
「等著瞧吧!」他咬牙切齿道。
问题是晴信出手策动的不只是北条而已。宇佐美说北条高广最可疑,意指其他还有可疑者
。那么,会是谁呢?景虎应该问的,却忽略了这事。
他苦笑著:心想:「我一看到乃美,总是没什么话说,哪怕有话想说,有事想问,总是开
不了口,一半也没问到。」
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明天必须再问清楚不可。
这时,他突然心中一震,想起乃美送他出门时说的话。
乃美说:「我最近就要出嫁了!」
那低沉而颤抖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畔。
她要出嫁,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比景虎大一岁,也二十六了,在女人来说,是逸失婚
期太久了,至今一直没有对象,倒是奇怪。
景虎想起这事,便觉心绪起伏不定。虽然他无意娶乃美,但为何又如此心绪骚乱,这不合
道理呀!
他想:「我难道还念著乃美吗?难道我心裏一直期待乃美不要出嫁、永远待在家裏吗?」
他虽知这是男人的自私心理,但无可奈何。
他想知道乃美嫁到哪裏?虽然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但就是想知道!
突然,他心绪一沉,那感觉万物万事皆空的忧郁似又袭上心头。
(啊!又来啦!)
难道无字开眼、见性成佛都没有价值吗?他茫然四顾。晕月在空,地上洒著朦胧月光。是
梅、桃、樱及野草花都盛开的雪国春宵,马蹄单调成声。
「这月亮不好,这微风不好,这马蹄声难听……」
他想尽快回到城裏,披上宗九赐给他的袈裟打坐,否则,他将陷入无以自拔的忧郁中。
「快!」
他向从人大喊,策马狂奔向前。
二
景虎通宵打坐,心绪好不容易沉稳下来。用罢早餐,立刻派人到府中馆接定实夫人和乃美
来城午餐,悠游一日,以回报昨日酒宴,顺便请夫人欣赏一下他弹的琵琶。
使者很快就回来,带回定实夫人的口讯:「乃美已回去,若是早来一步,当无此憾!我则
欣然接受,随後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