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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与地 上杉谦信

_13 上杉谦信(日)

那人的的确确是玄鬼,他并没有离开长尾家。为景死後,晴景继续用他办事。他一时自春
日山消失,是奉晴景密令到京都去。
「听说以前我父亲送给柿崎弥二郎的女人是你买来的,听说长得真是国色天香,我无缘一
见,还真羡慕弥二郎哩!老实说我现在用你,也是为了这事,你到京裏去,也帮我买个绝
不输给柿崎女人的美女回来!」
玄鬼不负使命,果真买回一个也是贵族出身的美女,晴景大喜,重重地赏赐他。那是晴景
任守护代那年夏天的事。
那年年底,晴景又悄悄召来玄鬼。
「你上次找来的那个女人美是美,可惜夜裏没什么趣,跟画中人差不多。我要你再去给我
找一个来,气质外貌差一点没关系,只要那方面擅长就行了,如果你能找来个两者兼备的
最好,我一定重重有赏。」
玄鬼心想晴景马上就是四十岁的人,还满脑子女人的事,既惊又鄙,不过,他还是恭谨的
从命,启程上京。
容貌的美丑外表可见,难的是要那方面行的,这又不能亲自去试,如何监别还真伤脑筋。
不禁暗咒:「尽做些蠢事的家伙,难怪族中无人服他,恐怕也不会长久了。」
玄鬼抵达京都不久,便听说三条俊景起兵称变,接著昭田常陆介也背叛,晴景被赶出春日
山城,越後情势大乱。
「果然不出所料,我就暂时待在京都,见机行事吧!」
他这一趟带了不少钱,如果晴景真垮了,那他可以全据为己有,在京都好好逍遥一阵。但
没多久就听说晴景收复春日山,灭了贼众,暂保小康局面。既然如此,他得赶紧完成使命

他又找上常来往的那个人口贩子,说明条件:「难是难了点,不过还请多费心帮忙。」
「要找这么一个双全的美女,的确不容易,不过,也算你运气好,眼前就有这么一个,只
是,价钱可不便宜哦。」
「放心,钱少不了你的。」
「那么,随我来吧!」
人口贩子带著玄鬼出门。由於连年兵灾,京都建筑多半毁於战争,只剩下寒碜的小屋簇挤
一地,整个市镇像个乞丐窝似的。玄鬼他们走访的家宅也一样,以前是个公卿宅邸的宽广
建地上,半倾的土墙内,只有三间小屋,大部分院落杂草丛生,像是有蛇出没。
人口贩子站在其中一间门口叫人。
「哪一位?」
裏头走出一名少年,身著有补丁的礼服,模样虽然寒碜,但相貌俊美,年约十五、六。他
看到人口贩子,微微一笑,「是您哪!」但再看到站在人口贩子身後的玄鬼时,脸突然羞
红,看起来娇艳如女人。
「令尊呢?」
「家父在家,您请稍候。」
少年走进去不久,伴著咳声,出来一位四十好几、脸色苍白的人。他穿著褪了色的礼服,
头戴给风吹折了的纱帽。
「哦!好久不见,怎么样,生意好吧?」他堆著谄媚的笑跟他们打招呼,表情卑屈而带点狡
猾。
「老样子啦!这位是越後春日山长尾家的人!」
「是吗?打老远来,真是简慢……」这人在朝廷上大概也是中纳言官位的人物,却像商人
一样极尽讨好来客,他向裏面叫唤:「奉茶呀!」
「是!」
随著清脆的娇声,静静走出一位姑娘。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好,虽然没有补丁,但也洗得
快破了,只有腰间的红带鲜丽如新。未施脂粉的脸只涂了口红,长发垂肩系结,年纪约有
十七、八岁。她捧著茶杯,双手纤细白嫩,近乎透明。她整个人都非常纤瘦,看似有病,
却也有股异样的美。因为她的眉梢和眼角略为上吊,晶亮的眼神配著尖细的鼻子,就像只
雪白的狐狸般美得带点邪气。
「请用茶。」
她把茶端给玄鬼,就退回裏屋。她似乎也知道玄鬼他们所为何来,却那么镇静,甚至有些
不在乎。
喝完茶,玄鬼他们告辞。一离开那一落破屋,人口贩子便问:「怎么样?」
「美是美,可是那一方面行吗?」
「我可以拍胸脯保证,我搞这行三十年了,眼睛绝不会看错,像她那种身段、面相的女人
,最懂得闺房情趣的。」
「是吗?好吧!我要了,多少?」
「这可是稀货哦,本来是要百两的,反正你也不是外人,就拿八十两吧!绝不再降。」
「我看这样吧!我出百两,连那小子也一起要了。」
「这个我得再去谈谈,依我看再加十两吧!我也好开口。」
「就这么说定。」
玄鬼买下姊弟两个带回春日山,晴景大为中意,果然赏了玄鬼五十两黄金。他为姊姊取名
藤紫,弟弟取名源三郎,宠爱有加。
这才是两个月前的事。

晴景晏起已是习惯,这一天特别晚,快到中午时才起牀。体内沉淀的酒气及冒出的油汗,
令他感觉很不舒服。他漱了口,也擦洗了身子,才觉得好过些,但一吃饭,又觉得难过起
来。
今天也特别热,刺眼的阳光铺满庭院,看了就叫人觉得头昏。树丛中蝉鸣不断,那生气盎
然又专心一意的叫声,反把晴景叫得浑身是汗,火从心起。
「这些呆虫,有什么好高兴的,叫得那样起劲!?」
女侍在他身後猛摇扇子,却丝毫不觉凉意。他恹恹地侧身一躺,女侍慌忙拿枕过来。把枕
头安放在他头下,又继续扇著。
四十岁该当壮年,但是闭目侧卧的晴景,脸部肌肉已显松弛,虽然还有原来端整的美男子
轮廓,但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眼皮泛黑,略厚的嘴唇颜色紫中带黑,一看就是过度沉溺
酒色的模样。
晴景闭著眼,反刍著昨夜一直搁在心上的事。每到傍晚,他就像重生似地神清气爽,因为
终日郁积体内的酒气正好在这时发散掉,但同时他又忍不住地想喝酒。想到第二天宿醉的
不舒服,起先他还会想只喝一点,到微醺的程度就好,但是杯酒下肚,便酒兴大发,愈喝
愈觉酒香诱人,忍不住叫人陪酒,就这样闹到深夜。每天都是如此,像刻印似地一成不变

昨夜尤其醉得厉害,这也都因为玄鬼带来了令他不爽的消息。正当他喝得陶然而乐时,侍
卫说玄鬼有事禀报。他嫌麻烦,不想见玄鬼,但是一旁陪酒的源三郎说:「玄鬼有事禀报
,一定是相当重大的事,我看主公还是见见他吧!」
藤紫也附和说:「弟弟说得有理。」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晴景一定会斥他们无礼,或是吩咐玄鬼明天再来,但是这两姊弟开口
,晴景便无异议。
「是吗?就见他吧!」
他命人把玄鬼带到後花园的亭子裏,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席。藤紫手捧烛火,源
三郎捧著佩刀,一同前往。他们姊弟俩有意让玄鬼看看他们是多受宠爱。
他们本来就美,来此以後,华服美裳装扮下,姊弟俩更是娇艳如花。
玄鬼蹲在亭子角落,垂著眼睛。
晴景有些醉意,心情甚是畅快。
「有一阵子没见,你看有什么不同没有?你抬起眼,仔细看看他们两个,这可是我精心照
顾才这样唷!」
「哦!」玄鬼抬起脸又低下去,也不知他究竟看了没有,反正没什么感动的样子。
晴景很不高兴,「看仔细一点!」
「是!」
玄鬼又抬起脸,慢慢打量他们姊弟,一双小眼眨个不停,微张著嘴,表情由怀疑、惊讶到
发呆,变换不停。
「怎么样?」晴景满足地笑著。
玄鬼其实很冷静,眼前这两人再怎么美,也是别人的禁脔,他根本不关心,只是如果不装
出惊讶的表情,晴景会不高兴,只好装样子罢了。他心中暗骂:「每次见他一面,就觉得
他更添一份呆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怎么会和先主差那么远呢?」不过,他脸上
仍堆出怪异的神色,「真叫人吃惊,两位本就美丽,现在则更娇艳了。」
「哈、哈、哈……」
晴景非常高兴,脸上的笑意不褪。玄鬼只好耐心等待。
晴景总算停止了笑,「什么事要禀报?」
「是!」
玄鬼仍低著头,把今天在米山药师堂看到假扮云游僧的景虎等一行人之事说出。
晴景没有什么反应。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兄弟之情,一则两人年龄差距太大,再则景虎从小
就被逐出家门,在外成长,晴景对他实在没什么感觉。当昭田谋叛、兄弟离散时,即使没
有景虎的消息,他也不在意。後来,林泉寺的和尚转知他景虎逃到栃尾时,他也只是心想
:「哦,他还活著!」而已。
「哼!云游僧!我看他真是喜欢这种打扮吧!」他不在乎地说。
玄鬼感觉嫌厌,心想这人连苍蝇头那般的思考力都没有,但随即一想,大概是兄弟情薄,
他才没有仔细寻思。
「因为他们通过敌地,不知有否用意?」
「哦?那他们打算去哪裏?」
「往这裏来。」
「这裏?干什么?想在这裏住下吗?」这回,他才有点惊讶。
「属下不知,但往此处来是千真万确。」
听玄鬼的口气,这事是假不了了,晴景顿觉心底冒火,刹时不愉快起来。他也不是不知自
己的行状,只是局势变得太快,变得自己无可奈何,没办法,只好耽於逸乐,但始终没忘
记不久时机到来时必须大做的事。
他也知道没有人相信他有这层想法,而从小就整天闷著头不知想些什么的景虎,会用什么
眼光来衡量自己,他大抵也想得出。恐怕,景虎来这裏是为了住在这裏,但他无法忍受一
天到晚都看到景虎那双眼睛的日子。
他在心中掐算,「那小子几岁了?十四、十五,还是十六?」
他颇觉不安,如果景虎胆识俱佳,或许能收拢众家臣的心,如果有宇佐美定行为他後盾,
那更不能大意。景虎既然寄身琵琶岛,或许已有宇佐美为他撑腰。左想右想,晴景愈发不
安。
想到带给他这份不安的玄鬼,毋宁是可恨的,他一副忠义之心来报,或许是想讨大赏吧!
但是,晴景心情给搅乱,还能赏他吗?
「知道了,辛苦你了。」
说完,他便回席上。他不但不愉快而且不安,唯有藉酒浇愁,不但喝了比往日多一倍的酒
,末了还让藤紫姊弟一起侍寝,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想起昨晚的云雨之欢,他不觉两颊松弛,泛出微笑,但立刻又想起景虎的事,顿觉胸口郁
闷。
「他什么时候来呢?昨天中午在米山药师堂的话,快则今日,慢则明日午前来吧!」
米山山麓一带,是柿崎弥三郎的领地。晴景心想:「如果让弥三郎发现杀了最好,但有这
么顺利吗?」
他闭著眼,想像那个场面,不知不觉睡觉了。

「主公,主公。」
朦胧中感觉有人叫他,晴景猛然睁开眼,「什么事?」再定睛一看,源三郎带笑地跪在面
前,「是你啊!」
他想起昨夜和源三郎姊弟俩的缠绵悱恻,不觉心神荡然,面泛春笑。
源三郎像女人似地羞红了脸和脖子,细声细气的说:「景虎少爷来了。」
「哦!」刚才那股荡然情怀一扫而空。
「他求见主公。」
「唔。」
晴景嘴上应著,心下盘思该怎么做,他根本拿不定主意。人一烦,原先油汗打湿的脸又冒
出粒粒汗珠来。
「拿毛巾来!」
晴景接过毛巾,把脸、脖子和胸前都擦过一遍後说:「你认为该怎么办?」
「这——」源三郎睁著大眼,唇红如花。
「是见他好呢?还是不见好?……」晴景这么说著,但突然想到这孩子并不了解自己对景虎
是什么样的感情。
「既然他与主公是骨肉至亲,是不是该接见他,并谈谈以後的打算呢?」
「也对,那就见他吧!没想到你还真了解我的心。」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和姊姊商量过的。」
「哦?你们姊弟俩先谈过?」
「是,因为刚才外面的人来报,我又挂虑主公昨夜的感觉,於是先找姊姊商量了。」
「是吗?你真细心哪!」
晴景心中对她们姊弟涌起无以抑止的恋慕,忍不住想去看看藤紫,好好夸赞她。
「你传话下去,叫景虎他们等一下,我等会儿过去。」说完,走向藤紫的房间。
藤紫端坐房内,凝望著照满阳光的庭院,听到晴景进来,立刻起身相迎。她穿著雪白薄纱
和服,腰系绯红丝带。
「参见主公!」她婀娜生姿地跪下。
「我是特地来褒奖你的。」晴景坐下。
「为什么?」她妩媚的丹凤眼睁得大大的,眼裏有一丝惊奇。
「是景虎的事。」
「啊!是这件事吗?贱妾只是看主公那样担心,所以……」
「难得你会为我设想,我真高兴,哈哈……」晴景笑著,心中不觉溢满爱怜之意。
「贱妾不敢,我们姊弟都是只能仰赖主公照应之身,姊弟俩总是相互告诫,不可忘了主公
关爱之情。」说著,她眼裏闪现隐隐泪光。
晴景更加无以按捺,望著眼前娇媚纤弱的藤紫。她身上就是不长肉,听玄鬼说她们娘家几
近赤贫,三餐不继,人瘦自是当然。但来到春日山後,虽然衣食丰厚,她仍然未增一丝肥
腴。这对晴景来说,反觉得新鲜。而且因为她瘦,即令炎炎夏日当头,她也完全不出汗,
透明般的嫩白肌肤总像轻风拂过般地凉爽。可是她一躺下来,却身烫如火,睡衣也汗湿黏
在身上,说不出的妖娆,在晴景眼中,这真真是个尤物。
坐著坐著,晴景不觉尽想著这些事情,那管景虎还在外头等著他接见。
第一卷16谏言
景虎不认为自己对长兄晴景有特殊的感情,但是兄弟大难生离,一年半不见,此时再度重
逢,难免觉得该和平常不一样。他想起源义经和源赖朝兄弟在黄濑川重逢之事,兴起一丝
亢奋,但日已西下,暮色渐掩,晴景却还没出来,而且除了刚进来时下人奉了一杯茶後,
便再也没人闻问接待。遭此待遇,他无法视为平常,想起离开琵琶岛时宇佐美特别谆谆告
诫之事,虽不觉害怕,但难免不安。
隔著门槛、坐在隔壁房间的新兵卫等五人也一样,他们并排一列,撑肩肃然而坐,但彼此
之间开始以目示意,表达不安。
景虎心想必须使个计谋不可。他大声说:「来人哪!」
新兵卫前移数步:「什么事?」
「去叫传事的人来。」
「是。」
彼此以目示意後,新兵卫走出客殿,不久带回一个人。那人惊讶於房内光线如斯之暗,「
啊!在下疏忽,立刻点灯过来。」他匆匆退出,随即捧来烛火,把角落的烛台点著移出後
,伏在景虎面前。
「让您久等了,请问有何吩咐?」
「琵琶岛派来暗中保护我的人都分散在城外村庄裏,如果我拖得太久不回去,恐怕他们会
不安。为了让他们安心,我想派个人去联络一下,是否可以让我的人出城?」
「是这样啊!请稍候片刻,在下立刻去安排。」说完,他慌忙退出。
景虎这计事前并未与新兵卫等人说好,只见他们一脸惊诧。景虎气定神闲地笑对鬼小岛弥
太郎说:「弥太郎,你去吧!」
「我?」
鬼小岛弥太郎满脸困惑,心想这是计谋,还是真有人暗中保护。
「你去!」景虎再说一遍,微微动了下巴。
「是!」弥太郎这下会意了,立刻紧闭双唇。其他人也心照不宣,暗思此计颇妙。
传事的武士久去不回,那是因为晴景在藤紫的房间不出来,他没法传报,但是景虎他们不
知真相,以为晴景他们正急忙重新商量对策。万一晴景明知宇佐美的武士在城外待命,却
认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仍坚持强势对策时,自己这边必须事先有所准备。
「如有万一,你们就在城内放火,在下也在城外民宅放火,弄出大军骚动的样子,如果城
内惊慌骚动,未必不能斩杀出一条活路。」鬼小岛弥太郎小声说。
「很好!但不可操之过急。」
「是。」
话声方歇,传事武士已回。
「主公马上就到。还有,是哪位武士出城?」
弥太郎说:「我城内很熟,自己走可以吗?」
对方回答:「带路人在外面等候。」
「是吗?那在下去了。」
弥太郎向景虎一拜,环视同伙後起身而去。

弥太郎离去不久,晴景终於来到客殿。他听传事武士说宇佐美派人暗中保护景虎,分宿在
城外民宅裏,如果景虎回去太晚,怕他们不安生事,要派人出去联络。景虎所谓的不安,
似有攻城之意。晴景不觉大怒:「这宇佐美,以为我怕景虎,想杀了他不成”」
自接获玄鬼报告以来,他一直担心是事实,感觉不愉快也是事实,但是他压根儿没想到要
杀景虎,因此他很不高兴宇佐美这样想他,他倒已忘了他曾希望景虎经过柿崎领地时被柿
崎杀了算了的想法。
被喻为恶人者皆很聪明,世上绝对没有愚钝的恶人,晴景不是恶人,也不是聪明人,不过
是纵情逸乐的平凡人罢了,他无法虚饰感情、戴上假面具,因此他就摆著一张不高兴的脸
走进客殿。
他默默坐下,看著景虎,又打量景虎身後隔著门槛而坐的四名从者。
受到冷淡待遇又枯等半日、紧张心情倏地松懈的景虎更觉胸口一热,但是他必须说只能说
的话。他调匀情绪,双手伏地,开口说:「兄弟遭逢离乱,匆匆已是一年半,今日得见兄
堂,弟无上欢喜。」
这话原是出於义务感而说,但说到一半,语声不觉哽咽,泪水亦激动得自然流出。倒不是
他对晴景油然而生兄弟之情,而是想起去年乱事,自己历经九死一生的种种辛酸,忍不住
心鼻发酸。
但是看在晴景及其家臣,还有新兵卫等人眼中,却很自然地以为是兄弟重逢流下的感动泪
水。
晴景用指头按拭发热的眼角,其他人也跟著低头落泪。
晴景整个心松软似绵:「你也长大不少了,好一阵子不见,竟已成人了,几岁啦?见到你
真高兴。」
这是他生平头一遭像个哥哥对景虎说话。十五岁的景虎听在耳裏,又是一阵激动,回答说

「小弟今年十五。」泪珠滴落手背上。
景虎心想,大哥也不是自己过去以为那样的人,是个好人,如果有所谏言,他一定能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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