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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与地 上杉谦信

_11 上杉谦信(日)
在那之前,景虎已游出水门,嘴裏衔著短刀。三更半夜裏突然响起的水声,引起各处哨兵
的惊惧。
「那是什么?」
「在哪裏?」
「在水门口那边!」
众卫兵叫嚣著赶往水门,有人还举著火把。但这时新兵卫和景虎已深潜在水中,斜穿过潦
沟,游向岸边。虽然内城土堤上四处搜寻的卫兵的骚动也引起外城卫兵的捉喊声,但两人
早已游上了岸,躲在沟畔掩蔽物後,那些等得心焦的年轻武士向此处奔来。
「不要紧吧!」
「一点擦伤也没有。」
攀著他们伸入沟中的长矛,用力一撑,上了岸。
虽是暗夜,卫兵仍拚命四处搜寻,这一伙人待在沟边,很难不被发现。
「在那裏!对面有可疑的人影!」
众人叫嚣著,箭支同时自对面飞来,还有人拥向城门准备绕过来。
久待不利,众人簇拥著景虎忙往外逃。他们必须安排景虎的衣服,也必须有心理准备被追
兵追上。边跑边谈的结果,决定先往林泉寺。

天室大师还没睡,在禅房打坐。发生在兴建此寺大施主长尾家的灾厄,令这位七十多岁的
老和尚心有慽慽,虽说是尘俗界事,在他依旧有难舍之物。连老和尚都有这层感受,那些
年轻众僧怎可能不觉心愤呢?有人甚至主张老和尚不该坐视不语,应该出面劝说逆贼。将
之引回正道。
老和尚知道这种劝说是毫无效果的,逆贼必定是经过充分的思虑才倒戈而起,一举占下城
池,他们此刻定是骄兵如盛夏炎阳,如何听得进清凉动心的劝告呢?
他一一安抚年轻气盛的弟子:「我是有这么打算,但到了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现在则时
候未到。你们不要吵,此时唯有不失平常心而保持静默,才见以前修行之功。」
他虽然安抚了弟子,自己却无法真正平静。他听说城主晴景逃走,但下落不明,而且,以
晴景那种胆识能否再中兴家业,也令人怀疑。中兴大业需要国中武士的助力,但晴景似乎
欠缺那份人望。
景康、景房都已阵亡。今天上午,昭田常陆派人送来他们的尸体,并传口信说:「虽无意
杀其兄弟,但战乱之间无由顾及,此乃战争之常,无关是非,谨送家寺,请为法事,以慰
彼等在天之灵!」
老和尚收下尸体,葬在长尾家墓中,并为兄弟俩做了庄严法事。
他们兄弟中还剩下么子景虎,但现况如何也下得而知。三条起兵称乱後不久,听说他自栃
尾归来,留在城内,昨夜虽然也在城内,但毫无他的下落。
如果景虎有救,那么长尾家前途也光明在望。他幼年时在寺裏待过近半年的时间,老和尚
教他朗读四书,记忆中他是个资质极优的少年。他气性强悍,头脑聪敏,最具武将的资质
。但即使如此,年龄毕竟还小,不过十三、四岁,如果长尾家能多兴旺个三、四年,他一
定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武将,但家变如此,国内武士未必有心拥立年轻的他。
天室大师思前想後,心中真是纠乱不解。就在这些杂思来去胸中之际,寺内突然骚动起来
,好像寺僧都分头赶往大殿方向去。
天室大师睁开眼,心知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来人!」
「是!」
隔房的侍僧拉开纸门进来。
「外面骚闹是怎么回事?去看看!」
「是!」
侍僧转身出去,老和尚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恢复安静的打坐姿势,但紧接著又听到长廊
下传来脚步声,那是有心压抑却仍急促不安的脚步声,而且不只一个人。老和尚神色不动
,继续打坐。灯影透过拉门,脚步声停在拉门外,人好像坐下。
「回禀师父!」
「什么事?」
「传事僧有事面禀!」
「进来!」
纸门一开,侍僧和传事僧跪在门外,纸罩蜡灯搁在一旁。他们伏地一拜,踏过门槛进房,
把门拉上後,传事僧说:「方才,金津新兵卫暨数名武士守护喜平二景虎少爷来寺,据说
昨夜骚乱以来,景虎少爷一直潜藏城内,刚刚才为金津救出。他们是游过潦沟逃出,因全
身裸露,已请他们先往客房换衣。」
「我马上来!拿保暖一点的衣服给他们,这时节虽然温暖,但浸在水裏还是冷的。」
「是!」传事僧正要离去。
「等等,大殿裏众僧喧闹,定是因为景虎等人来之故,叫他们不要吵,万一大肆声张,倒
叫那些谋反之徒得到清息。」
「是。」传事僧退去。
侍僧服侍天室大师穿上法衣,披上袈裟,拿起纸罩蜡灯走出禅房。大殿方面不但未见安静
,反而更加喧闹。
老和尚长长的白色寿眉抽动著,急得光著脚板就走下院子。他回头吩咐侍僧:「跟我来!

踩著院中踏石,步出中门,直到大殿前。
寺内和尚几乎都集中在大殿前,漆黑中只见光溜溜的头颅簇挤著,煞是奇观。
「贼徒若知景虎少爷在本山,定会大军来攻。本山为长尾家所建,是长尾家世代家寺所在
,蒙受长尾家恩泽已久,断无交出景虎少爷的道理。我等需诚心一意守护景虎少爷,必要
时就以大殿为枕,拚至最後一人,如何?各位是否已有心理准备……」
一个和尚站在大殿阶梯中央,嘶声发表高论,每一句话断落时,底下光溜溜的脑袋就一起
激烈摇晃,兴奋地附和说:「就是这样!」
天室大师就在这时候领著侍僧赶来,他接过侍僧手上的纸灯,凑近和尚的脸一个个看著。
每颗光头额上都系著布条,甚至有人剥下施主供奉的甲胄,穿戴在自己身上。众僧皆挽起
袖子,有人持著长柄关刀,有人拎著棍棒,也有人提著柴刀,甚至有人拿著菜刀。
天室大师一个个从头看到脚,和尚这会儿都不好意思起来,个个缩著肩往後退。喧闹瞬时
安静下来,连刚才那站在台阶上气焰高张的和尚,也不知什么时候鬼鬼祟祟地钻进人群裏

老和尚这样看了几个人後,像嘀咕似地低声说道:「我说这时候喧闹、反叫敌人知道的话
应该都听到了吧!都回房去!」便踏步回房。

客殿裏,景虎穿上小沙弥的衣服,喝了热粥,不觉有点困了,便对新兵卫说:「我想睡一
下,老和尚来了再叫我,膝盖借躺一下。」
新兵卫虽然劝他「再忍耐一下,马上就要见到大师了」,但他不听。
「我忍不住啦!只要睡一下下就好,睡到老和尚来就行了。」
说完,枕著新兵卫的膝盖就躺下来,很快发出匀和的鼾声。他身躯矮小,脸颊丰润,看起
来非常天真,在曾看过他不输大人勇士、奋勇杀敌的新兵卫眼中,无法相信那是同一个人
。他凝视著景虎的睡脸,激动得想:「你一定会成为不输令尊大人的名将!」
鬼小岛弥太郎等武士也有同样想法,他们把景虎在这危难之际仍与平常无异、安然入睡的
大胆看成是名将资质,非常感动。
不久,天室大师来了,新兵卫摇唤景虎,但景虎就是醒不过来,闷哼两声,翻个身,单手
抱著新兵卫的腰继续睡著。
「就让他睡吧!不要勉强!」大师转身吩咐随侍和尚:「找点盖的东西来。」
侍僧立刻拿来薄棉睡衣,盖在景虎身上。
料理妥当後,新兵卫等人开口寒喧。
「欢迎光临寒寺。老衲虽为遗世之身,也正思量施主家的劫难,真是无以言喻,苟活多年
,反见忧事。」天室大师忧伤地说,但语气一转:「看到景虎施主安然无恙,真是无上高
兴。施主幼时,先主欲令他出家来本寺时,老衲曾收留半年,教以学问,非常了解他是什
么样的人,如果能顺利渡过这场劫数,长尾家业再兴有望。老衲正窃恩其年纪过轻,不知
国内武士拥护意向如何,今有诸位武士随从,显见众人意向必定相同,殊为可喜。」
接著,就谈到今後打算的问题。
新兵卫说:「无论如何,我等想趁天未亮前离开此地,此刻城外尚无警戒,但等天一亮,
太阳一升,叛贼警戒一定扩及城外。」
「这个——敝寺虽然很想尽守护之力,但与城相距太近,而且寺中尽是不事武功之人,万
一为敌所知,反有危险,只有爱莫能助了,不过,施主打算往何处去?」
「这个……」
地点还没决定,新兵卫难以作答。这时,传事僧进来,在老和尚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老
和尚频频点头,然後向众人说:「栃尾常安寺住持门察师父几天前来访本山,方才他建议
说,景虎施主以前待过栃尾,不妨暂往常安寺避避,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新兵卫一时无法回答。景虎是为逃避三条俊景追兵才逃出栃尾,如何能再入虎口呢!?他
看著众人,眼露征询之意。众人似有同感,都不作声,只是面面相觑。
这时,景虎突然从新兵卫膝上翻身坐起,向天室大师寒喧:「师父,久违了,这回又来叨
扰啦!请您告诉那位栃尾的师父,请他带我去栃尾吧!」
新兵卫吓一跳,想要开口说话,景虎制止他:「栃尾是我长大的地方,也是我在三条追兵
赶到前逃走的地方,那裏我熟悉得很,我看敌人暂时不会再来找我,只要先躲过眼前的灾
难,以後的事以後再说吧!」
不久,常安寺住持门察和尚随传事僧进来,年约三十五、六,相貌堂堂。他恭敬地伏地一
拜。
景虎说:「我是景虎,这个身子就交给你了,带我去吧!」
他虽是小孩,语气却充满威严,门察和尚感动得又伏地一拜。
随後,六名头戴竹笠的云游僧及一个草笠遮脸的小沙弥鱼贯走出林泉寺,往东行去。

清晨,宇佐美定行独自在院中漫步。雾很浓,远看是一片茫茫漠漠的乳白色,近看则像是
抽得细长的棉丝,卷曲缠绕缓缓变形,很有意思。浓雾闭锁的树林间传来各色鸟禽的叫声
。宇佐美放轻脚步,像怕惊动林鸟似地一步一步蹑足而行。树干部是湿的,树叶上沾满露
珠。
他思量著越後的乱事,心想这场乱事何时才能平定?又该由谁来平定?
为景死後,众人争论谁该担任守护代时,他曾发言表示晴景适任,争论因此解决。然而,
他推举晴景,并不是看重晴景这个人,而是当时若僵持不下,很有可能形成三条俊景担任
守护代的局势。他不想让俊景成为守护代。俊景生性勇猛,战技超群,却贪欲残忍得无可
救药。他若大权在握,一定会酷虐百姓、驱战豪族。宇佐美以为,像俊景这种人物,适於
征战沙场,却不适於做为一国之主。他原来想推举上田房景,但房景年事已高,怕俊景不
服,不得已只好推举晴景。
从那时起他就不认为晴景适任。晴景是非常凡庸的人,性情温吞,好逸乐,又不聪明,完
全不像是枭雄为景的儿子。当时他已预知,晴景终究无法平服国内诸豪的。
因此,俊景起事,他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昭田常陆的背叛。想当年,昭田深受为景信任,
赋予家老大权。为景死後,昭田为保权势,积极拥护晴景,一副顾命大臣的忠诚模样。没
想到俊景一举兵,他便衡量清楚利益得失,与其依赖难成大器的晴景,不如自己独立,与
俊景利益均沾。
宇佐美思想及此,颇觉憾恨,不得不反省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浅得很。
一时下落不明的晴景,後来在距宇佐美居处两里的笠岛募兵,也派人催促宇佐美出兵,宇
佐美遂派儿子定胜率兵五百会师。虽也有不少人响应,但他们似乎对晴景不抱什么希望。
宇佐美再想,当今乱世,武略不精,就难成大业,晴景没有这方面的才识,就算平定了这
次的乱事,往後还会有问题发生。到底谁才有这份才略呢?他想了半天,竟无中意的人选
。不觉感叹:「守护代一职限於长尾一族的规定,真是棘手啊!」
如果没有这个规定,他自己倒想出任,他有自信能做个很好的守护代。可惜规定不能更动
,虽在乱世,众人却都忠实遵守这个规定,大概是避免人人产生「有为者亦若是」的心理
吧!的确,在这种时节,人心最易谋叛。
想到这裏,他不觉露出苦笑。雾稍微淡了些,阳光穿射在树荫之间,不知何时,衣服已叫
晨雾给沾湿了。
他走出树林,举步往居室时,雾中传来年轻女孩的叫声:「爹!爹……」声音清澄。
「在这裏,我马上来。」
宇佐美加快脚步,脸色变得柔和多了。

宇佐美和女儿乃美在泉水上的石桥相遇。她年约十四、五岁,容长的脸蛋和细而挺的鼻梁
,清澈的褐色大眼睛,有宇佐美定行的高雅气质,但像未成熟果实般的青白色肌肤,显现
青涩,说不上十分美,不过,再等个一两年,她一定是个美丽而有魅力的女人。
「水已滚了好久罗!」她笑著说,整齐洁白的牙齿露现淡红唇间,模样儿甚是清爽。
「哦,我正要回去,心想茶也该泡好了。」宇佐美愉快地回答,露出在人前绝不表现出来
的老人模样。
父女并肩走回客厅。
客厅角落的小壁橱前搁著风炉,茶壶冒出闷闷的蒸汽声。乃美坐在炉前,泡好茶,端到父
亲面一刚。
宇佐美啜了一口:「刚好。」他按照礼仪作法把茶喝完,「真香!今天比往常多走了几步
,喉咙特别渴,你倒机灵,给我泡下这么大碗茶,心思真细哪!」
乃美被父亲夸奖,高兴地笑著说:「您很久没有夸我泡的茶了。」
「哈哈哈……」宇佐美抚著稀疏的白髭,心情畅快地笑著。
随後,家仆送上早餐。宇佐美摒退仆人,让女儿服侍,父女俩不著边际地闲聊著。吃罢早
餐未久,近卫来报:「栃尾本庄庆秀的使者求见。」
「本庄的使者?」
本庄庆秀的地盘距三条仅五里,但没有加入俊景的叛兵阵营,宇佐美也知道景虎曾在庆秀
家住过几年。他很快猜到,景虎可能又藏回本庄去了。
「我就在这裏见他!」
「来人是和尚装扮,体材魁梧,不知是否真的是出家人……」近卫有些不安。
「不妨,带他进来。」
近卫退出去後,宇佐美向乃美使个眼色。乃美领会其意,欠身退下,一出一入之间,数名
近卫即走进厅室,分站两厢。但是宇佐美对他们说:「你们也退下,他能进城到这裏,显
然武功不凡,你们是防不胜防,罢了!」
武士遵命退下。
宇佐美抱著胳膊,浏览庭院景色。雾已消失殆尽,院中洒满了和煦的阳光。雪国的春夏推
移实在匆忙,前一阵子大地还被坚冰封冻,才想著这冰雪何时融化,却已是梅桃樱李百花
盛开,才觉得春风拂面、落英缤纷,又已是碧绿满眼的初夏景致了。
宇佐美望著冒出点点新绿的树丛,思想起景虎的事。他没见过景虎,但对景虎从出生、不
被为景所爱、入林泉寺出家到被为景断绝父子关系赶出家门、在栃尾本庄家生活数年、三
条起兵谋反时返回春日山,不久又因昭田叛变,在乱战之中失踪的经过都知道。他想,景
虎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孩子呢?听说他非常倔强,所以不讨为景欢心。不过古来也有不少
幼时不讨人喜欢、长大後却成为一代豪杰的名将,若果如此,岂非越後国也有了守护代人
选,只是年龄太小了。

跟在弯腰谨慎前导的武士身後大步而行的和尚,果然体格魁梧,相貌堂堂。他身高近六尺
,生得虎背熊腰,道服袖口露出的两条胳膊,更是肌肉虬结、刚毛丛生。他眉毛粗浓,目
锐如鹰。
宇佐美一看,心中暗叫:「是他!」他知道眼前这和尚是春日山长尾家的勇士鬼小岛弥太
郎,年纪虽仅二十三、四,却是为景的近卫,立下不少战功。但鬼小岛或许不知已泄了底
,於是宇佐美佯装不知情地寒喧。
「贫僧是栃尾常安寺门察师父弟子道忠,特来拜见。」说著,动作笨拙地屈膝一拜。
「听说你是本庄公派来的使者?」
「贫僧正是。」
弥太郎点著剃得精光的脑袋,晃著单膝,正要说明来意时,两名近卫武士现身。一个捧著
烤栗,一个奉茶。
宇佐美说:「粗茶粗菓,简慢了!」
「叨扰了!」
弥太郎先吃烤栗,接著喝茶。如果是一般禅僧,这时的礼仪作法应当极为洒脱,但弥太郎
却不如此,他大概是临行前才学的,动作非常笨拙。宇佐美按压不住心中的好奇,突然大
喝一声:
「鬼小岛弥太郎,不要动!」
弥太郎大惊,放下刚送到嘴边的茶杯,同时向後一跃,站在廊下,目控八方。
宇佐美这一声大喝,待在隔壁房间的武士也立即现身,摆好阵势,只等宇佐美发令。没想
到他却微微一笑,向武士挥挥手,但武士一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仍站著不动,他只好再
说:「退下,退下,没事!」他们才遵命退下。
弥太郎的样子仍不变,他挽起道服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像金刚似地瞠目以待。
宇佐美笑笑,指著席位说:「道忠师父,请回座吧!」
弥太郎不知道宇佐美在想什么,心裏又在计划什么,他对这种策谋型的人物一向束手无策
。於是,略带自弃的语气说:「在下正是鬼小岛弥太郎。」
宇佐美笑得更乐,因为弥太郎是如此单纯率直。「请回座吧!」
弥太郎依言回座。
「如果阁下的道忠之名是假的,那么,本庄庆秀公使者的名义也是假的罗。」
弥太郎狼狈地回答:「不不,那是真的。」
「哈哈,是吗?」
宇佐美虽还笑著,但马上就表情严肃地凝视弥太郎。弥太郎不知道他为什么直盯著自己,
只是觉得气势上不能输,於是也睁著大眼回瞪。
宇佐美目不转晴地缓缓说道:「让我猜猜阁下所为何来。」
「……」
「喜平二景虎少爷在春日山骚乱时,由你们护送到栃尾的本庄家,不对,是常安寺。你们
应当有几个人,如果只有阁下,是不可能丢下他单独前来的。你们藏在常安寺,也与本庄
家有联络,居中联络的大概就是常安寺的和尚了。」
他似乎对一切了若指掌,弥太郎脸色大变,仍睁大著眼,却无话可答。
宇佐美微笑,「我好像猜中了是吧!现在我再猜阁下来访的理由,是想借兵吧!」
这回他只猜对了一半,弥太郎安心地吁口气。
第一卷14兵书与纺车
「事情没这么复杂,在下只是来请教将军能否和景虎少爷见个面,如果同意,又在什么时
候比较方便?」
「这个——」
宇佐美思量半晌,这一见面,结果自然还是借兵,他不是不想借,如果是值得帮助的人物
,他更乐意借兵。「这只是本庄公的意思?还是景虎少爷也希望?」
「是景虎少爷先提出,本庄公也同意的。」
弥太郎似乎很得意,彷佛以景虎虽年少却有这层想法为傲。宇佐美看到像弥太郎这样的勇
士都愿忠心跟随,心想景虎这少年的确有相当胆识,於是再问:
「除了阁下以外,还有什么人追随景虎少爷?」
「金津新兵卫、户仓与八郎、曾根平兵卫、秋山源藏等人。」
都是春日山长尾家知名的年轻武士,能有这些人追随,显见胆识不凡,是有一会的价值。
「好!我就会会他吧!」
「多谢应允,那么什么时候方便?是由在下护送景虎少爷来此吗?」
「在下担当不起,理当由在下谒见,不过,我人到栃尾,恐又引人注目……」宇佐美思索
片刻,问道:「阁下来此途中,是否经过一地叫片贝村?」
「没有,不过在下知道那地方,在来迎寺村附近吧!」
「不错,距来迎寺村南一里之遥,不过,在片贝村村外山中有座福昌庵,就在那裏吧!那
地方位在此地及栃尾中间,距栖吉领地及在下领地也不远,万一事起,也方便想办法,如
何?」
「很好,那么时间呢?」
「七天後的正午吧!在下会先跟福昌庵僧人联络的。」
事情谈妥,宇佐美盛宴待宾。弥太郎荤腥不拒,酒肉均沾,大快朵颐。「在庙裏食粗量少
,我等俗人不好叨扰,只好同遵清规,真是辛苦哪!今日有幸得以饱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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