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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日】岛田庄司05-《出云传说7/8杀人事件》

_4 岛田庄司(日)
“而且此次青木小姐的反驳比起以前多次的更有力。青木小姐的论文写得很完整,她把野村小姐的弱点一一抓了出来。也就是说,青木小姐的这篇论文很可能得到了中菌老师的全力协助。因为那些弱点都是野村小姐在完成论文前中菌老师曾经提出疑问的部分。”
“原来如此。由此看来,青木论文的完成与发表中菌教授都出了很大的力气。是吧?”
“是的。”
看来,青木恭子很漂亮地拉拢了中菌贞夫,让中菌站在她那一边。
“青木进行第二次反驳的时候也是相同的情形。”
“什么?第二次反驳?”
“是的,还有第二次。自己的论述被青木小姐反驳,野村小姐便在《史学院学报?冬季号》提出反对青木小姐见解的言论。结果青木小姐便在同样是史学院学报初春的增刊里再度提出反驳。青木小姐的二次反驳可以说进行得更彻底。”
“这个……大学里经常出版、发行学报这种东西吗?”
“不,学报通常一季只发行一次。原则上,本校的史学院也是季刊的发行方式。可是,如果有特别要发表的论文却排不进季刊里时,也会有特别的增刊这种事情偶尔也会发生。不过,连着发行两次增刊就太特别了,更何况连着两次都是中菌教授为青木小姐而特别发行的。对野村小姐而言,恩师的行为恐怕比青木小姐的反驳更让她难以接受吧?只是论述上的对立也就罢了,如果还有其他意义的话,事情就复杂了。”波地说,“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还关系着她们两个人对副教授之职的竞争。”
“噢。”
“为了能升格为副教授,第一个要打通的关卡当然就是中茵教授,此外还要能获得其他教授们的支持与认同。”
“是啊。”
“因此,不断地在学报上发表优秀的论文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这种事是一定要做的。”
“没错。”
“可是,万一发表的论文引起了争论,很可能让自己处于被动之中。”
“啊,是有这种可能。”
“因此,争论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在争论中争胜才行。”
“嗯。”
“然而,在这一次的学术争论中,野村小姐的假设论述实在太大胆了,这固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可是,连外行人的我都觉得青木小姐的说法比较有道理。”
“哦?真的吗?”
“是的。我虽然是门外汉,但也觉得野村小姐的说法尽管很有意思,却也有很多值得再检讨的地方。”波地说。
这么说来,野村操不仅在副教授职位争夺战里处于劣势,在争取中菌支持上也居于下风。
“野村小姐好像认为这一切都是中菌老师的缘故。”波地语气平淡地说着,“她认为因为中菌老师站在青木小姐那一边,所以自己才落败了。这是她对周围的人透露的想法。”
这应该是某种程度的事实吧?不管是从学生的立场还是从女性的立场,野村操一定都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而这一切很可能都在青木的计划之中。
“如此一来,野村小姐成为副教授的路就断送了吗?”吉敷问。
“不,并不会因此就断送。只是,因为那个事件,野村小姐不可能比青木小姐早一日成为副教授而已。”
“明白了。”吉敷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想着。这么说来,野村操是落入连败两场的局面了。就算“五谷的起源”之说无法分出胜负,但在日本何时成为统一国家的论点上,由于冈田山一号墓的大刀铭文,野村操第一次落败了。接着又在“八歧大蛇传说”的论战中居于弱势,这就是第二次了。关于大蛇的论战这一次,如果中菌教授没有站在青木那边,或许野村不会落败。
“野村小姐因这一次的落败而心里非常不舒服。因为他们父女两代研究八歧大蛇传说所经历的时间与付出的努力绝非平常的研究者所能比,至少青木小姐在这个题目上的研究绝对没有她多。我一直很关心青木小姐所做的研究,我认为她是最近才开始研究出云神话的。因为她以前的研究大多与横穴墓有关,她所写的熊本县山鹿市横穴墓群的浮雕论文有很好的评价。”
“你的意思是,青木最近才开始研究出云神话?”
“是的。恐怕是两三年前才开始的吧。我是这么认为的。”
原来如此。历经两代的研究成果却被才开始研究两三年的人轻易地否定了,野村操的心情可想而知。难怪她会认为若非中菌的协助,青木绝无可能提出那样的反驳。不用想也知道,野村操一定会对青木恭子产生怨恨的心理。
“波地先生。”吉敷说,“野村小姐的八歧大蛇传说研究会从此就被学界抛弃吗?”
“简单的说就是这样。我认为野村小姐对八歧大蛇传说的解释很难再登上学界的舞台了。”
历经父女两代的研究才完成的“八歧大蛇传说”新论从此就被学界的舞台遗弃了。
“那么中菌先生和野村小姐两个人的关系有什么变化吗?”
“当然有。野村小姐形同被赶走了,而青木小姐和中菌老师更在上一个月底宣布订婚了……”
“果然是这样。”吉敷感叹似的说。
“根据野村小姐的朋友说,野村小姐因此陷入几迈疯狂的状态。这也难怪,接二连三地受到打击,任谁都会很痛苦吧。”
吉敷双手抱胸,听着波地的说明。他很清楚地看到了杀人的动机。
5
波地还特地为吉敷带来刊载着野村操和青木恭子所写的和八歧大蛇传说有关文章的史学院学报。
那是没有任何装饰,只用一张薄薄的灰色纸当封面的刊物。目录就印在封面上,除了目录,封面上还有印得很大的史学院学报等几个大字,封面的最下面一行则印着K学院大学和出刊的年份。一本是一九八四年的,三本是一九八三年的。波地表示这几册学报都可以借给吉敷,直到他用完为止。
和波地说再见后,吉敷因为不知道应该先看论文的内容还是先去见野村而犹豫了一会儿。结果他还是先打开学报来看,但太过专业的内容让他阅读起来感觉很辛苦,再加上咬文嚼字的文句,他就更难理解文章的内容了。他觉得这样的文章绝对不是在咖啡厅里坐半个小时就可以理解的东西,而是必须正襟危坐,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才能看懂的东西。
于是吉敷决定先打电话到K学院大学再看看下一步要怎么做。如果打电话之后仍然找不到人那今天就乖乖地读学报吧!
吉敷打电话到K学院大学询问了历史民族学研究室的电话号码后,又重打了一次。来接电话的好像是一个男学生,他说野村操已经回去了。不得已,吉敷只好吐露自己警察的身份,要求那位男学生说出野村操的住处。于是男学生说井之线的东松原站,完整的地址是世田谷区羽根木二丁目,野村操独自住在那边的出租公寓里。吉敷也问出了野村住处的电话号码。
吉敷在东松原站下车,穿过夕阳下的住宅街道,很快就找到了野村操住的公寓。自从当了刑警以后,吉敷从来没有迷过路。要按住址在东京找房子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吧,当时吉敷要在大阪找一间公寓,问了好多人后仍然找不到,那是一种痛苦的经验。
野村操住的公寓是最近常见的活动式两层建筑。这栋象牙色的四方形建筑物看起来很像是钢筋水泥造的,其实不然。
野村的房间在一楼。吉敷从门旁的小窗户感觉到房间里有人。他听到了轻微的水流声,大概是野村独自在家准备晚餐吧。
吉敷按了门铃,但没有人来应门。他又按了一次,流水的声音停止了。
“哪一位?”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
“我是今天早上在学校和你见过面的刑警,我姓吉敷。”吉敷掏出警察证,从门上的窥视窗给对方看。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很职业性,完全是公式化的口气。
门开了,出现在吉敷眼前的是早上才见过的野村操的白皙脸庞。她的一头直发垂挂在脸的左右。
野村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如她自己在文章上形容的,她单眼皮,有着出云地方女性特有的细长眼睛。此时她正以那样的眼睛,带着警戒的眼神注视着吉敷。她慌慌张张地擦拭着手,左手的手腕上还有闪烁着光芒的水珠。
“我想请教你一些事情,所以登门来拜访。”吉敷一边说,一边巡视着房间内的情形。里面有一张吃饭用的小桌子和两张折叠椅。
小桌子后面是嵌着毛玻璃的窗户。这是一间大约六张榻榻米大的起居间。玻璃窗开着一个小缝,可以看到里面房间的墙壁。卧室里有组合的书架,上面并排摆着淡褐色封面的专业书。
“非现在不可吗?”野村操冷漠地说。这个女人的声音好像生来就冷漠而小。
“可以的话,我希望现在就谈。”
“我正在忙。”她说。
“很快就可以说完,不会太花时间。”吉敷仍然希望今天就可以和野村谈话。
野村低着头,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如果非现在谈不可的话,我希望不要在这里谈。我不想被附近的人看到我和警方的人说话,所以……”
“所以?”吉敷心里重复着野村的这句话,并且期待她说下去。
但是她并没有立刻接下去说,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说:“从那边的路直走到赤堤路的尽头,在那个十字路口有一家叫‘古力古力’的咖啡厅。你能在那边等我吗?我很快就会过去。”
吉敷虽然不太喜欢这提议,但看野村操的表情似乎不容人拒绝,只好答应了。
进入野村操指定的咖啡厅后,吉敷从皮包里拿出学报,从日期早的开始看起。等了好一阵子才看到野村操现身。
她慢慢地坐在面对吉敷的位置上。
“让你久等了。”她说。
吉敷注意到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她低垂的脸庞上好像还化着淡淡的妆。吉敷合上史学院学报。野村操的眼睛注视着吉敷的手指。
“您说有事情要问我,是什么事呢?” 野村操虽然在问吉敷,但是却不看他。她的声音还是在颤抖。
“我的时间不多,还有很多资料要在明天以前调查清楚。”
此时服务生来问要点什么饮料,她小声说了“柠檬茶”。
吉敷看着她的样子,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自我怀疑起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眼前的女子当作嫌犯。
“你好像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立场。”吉敷说。
野村操立刻抬起头,正面看着吉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她的口气有点严肃。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吉敷说。
“刑警先生,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说我是什么案子的嫌疑犯吧?”
“我不得不这么说。时间不多,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很明显,眼前这位女子就是杀害青木恭子的最重要嫌犯。吉敷看着野村操,心里这么想着。虽然在山阴地区发生的分尸案还没有证实被害人就是青木恭子,但是从现在已掌握的状况来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死者真的是青木恭子,那么涉嫌杀人的人想来想去就只有野村操一个了。因为只有她才会在强烈的恨意下以那么残酷的手段杀死青木恭子。
因为青木是在“出云一号”的个人包厢内被杀并分尸的,因此四月十九日到二十日之间野村操必定也在“出云一号”的列车上。
这是理论上的结论。从种种事实来看,应该没有人会认为当时野村操不在“出云一号”里。吉敷现在想确定的就是野村操会不会隐瞒自己在那班列车上的事实。
“我现在要问的事情应该可以帮助你认清自己的立场吧!四月十九日的黄昏,你从东京车站搭乘蓝色列车去旅行,对吧?或者,你的答案是否定的?”吉敷尽量以冷漠的表情对野村操提出问题。他心想野村操一定会否认。但是,他想错了。
“没错,我是出去旅行了。”
野村操的答案让吉敷大感意外。“什么?”吉敷的心里这么叫着。
“搭乘蓝色列车吗?”
“是的。”
女人的心意实在难以捉摸啊!吉敷不禁如此想。
“你搭乘的是十八点十五分从东京车站开出去的‘出云一号’吧?是吗?”
这时,野村操摇头了,说:“不是,是正好十八点开出的‘富士号’。”
“什么?”吉敷的表情严肃起来。“你说你十九日的黄昏时搭乘的是正好十八点开出去的‘富士号’?”
“嗯,是的。”野村操淡然地说。
于是吉敷从装着波地放在他这边的史学院学报的皮包中拿出列车时刻表。他翻到东海道线下行列车那一页,很快就找到了“富士号”的时刻表。
“富士号”就在“出云一号”的旁边,一个是十八点发车,一个是十八点十五分发车,它们离开东京车站的时间相差十五分钟。
“‘富士号’是十八点从东京发车,前往宫崎的列车吗?”
“是的。”野村操的回答十分直率,可以说是有问必答。
她搭的车是前往宫崎的,那已经到九州了,方向完全不对。而分尸案是在山阴地区发现的,尸体被人从“出云一号”弃置在支线列车的行李架上。
吉敷仔细地检视“富士号”与“出云一号”行经的路线。先发车的虽然是“富士号”,但是“出云一号”可不可能在某一站追上“富士号”呢?
没有。这两班列车发出后,相隔的时间越拉越长。在东京车站时相隔十五分钟发车,到达名古屋车站时,两班列车前后相差已达二十二分钟。
离开名古屋后,这两班列车就开始“分道扬镳”,“富士号”走山阳本线,往九州的方向前进,而“出云一号”走山阴本线,进入出云地区。这两班列车真正的分歧点是京都,但看时刻表就可以知道它们都没有在京都停车。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搭乘了“富士号”,那么自己实在没有理由再怀疑她,应该速速离去才对。可是,那是在她的确搭乘了“富士号”的情况下。如果这个女人是凶手,那么她搭乘的一定是“出云一号”。既然她说她搭乘的是“富士号”,那么她能证明自己的话吗?吉敷认为她无法证明。
“你能证明自己真的搭乘了‘富士号’吗?”吉敷冷冷的说。他不相信野村操能证明这一点。
“我能。”野村操很清楚地答道。
她这句话让吉敷几乎停止呼吸。“这是不可能的!”吉敷在内心里这样叫喊着。
于是野村操从放在膝盖上的皮包里拿出数张彩色照片。她正要把照片摆放在吉敷眼前的时候,服务生送柠檬茶来了,所以她拿着照片的手就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
“这是我当时在‘富士号’的一号车厢内拍的照片。有请乘务员帮我拍的,也有请别的乘客帮我和乘务员合拍的照片。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带回去调查。你可以拿着照片去问当时的乘务员,这位乘务员一定可以为我证明,我确实一直都待在‘富士号’上。我在列车行驶的时间里和这位乘务员打过好几次照面。”
吉敷满脸失望地收下照片。没错,确实是眼前这个女人的照片。他心里满是“怎么会有这种事”的感觉。
“那么,你在名古屋下过车吗?一定是吧!你在名古屋下车,然后上了‘出云一号’。”
“请看这张照片……”野村操伸出手指,从吉敷手中抽出其中一张说,“这是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二十日的早上拍的照片。请看我的背后。从窗户可以看到那里是福山车站的站内,月台的看板上有站名。福山车站是山阳本线的车站。这张照片也是请乘务员帮忙拍的,请拿着这张照片去问那位乘务员,我想他一定还记得我。”
吉敷无话可说了,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是这样?谁在变魔法吗?
“你去九州了?”过了好一阵子,吉敷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句话来问。
“是的。”
“去了九州的什么地方?”
“先去了大分县的安心院,然后再去鹿儿岛。”
“正式请假去的?”
“是的。”
“假期到什么时候结束?”
“到星期日。那天是二十二号。我是星期日的晚上从鹿儿岛坐飞机回来的。”
吉敷觉得应该问清楚更详细的行踪。要问的话,就一定要拿记事簿出来做记录,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拿出记事簿。
知道了她的详细行踪又能怎样?这是吉敷此时的心情。因为只要这个女人没有搭乘“出云一号”,在山阴发现的分尸案就与她无关,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调查她了。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搭乘“富士号”去了九州,她就不可能是杀死青木的凶手。看来自己必须另寻具备杀人动机的人才行。
“可是,可能行凶的人只有你……”吉敷本来是在喃喃自语,并非有意说给野村操听,但是话一说完,他突然想让眼前的女人听听他说的话,便继续说:“你和青木恭子因为‘五谷的起源’的问题与及‘八歧大蛇传说’的解释上有过很大的争论。并且在争论古代日本何时成为统一国家的问题上因为冈田山一号墓的大刀铭文而败给了青木恭子。”
吉敷看到野村操在自己述说这段话的时候脸色曾经有所变化。不过,他无法判断是哪一句话。
野村操的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她说:“这一定是从哪里听来的讯息吧?我猜大概是国文系的某个讲师说的吧!青木恭子小姐很受异性欢迎,大学里有很多人喜欢她,其中国文系的人最迷恋她。因为追不上而做了错误的推测,这并非奇怪的事情。”
吉敷默默地听她说。
“但是,刑警先生,学问上的争论说来简单,但是您到底理解到什么程度了呢?您曾经认真地读过一次《古事记》吗?一个从没有好好看过《古事记》的人却随便来批评别人在学术上的争论,这样的言论我不想听。”野村操不屑地说。
“刚才您好像在看学报。我想您一定看不懂,觉得那都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吧?我的话或许很无礼,但我还是要说。如果您要批评我们的争论,请回去认真地看过《古事记》出云系神话的部分之后再做批评吧!”她的意思分明就是叫吉敷回去读书。“还有,刑警先生,我为什么一定要接受您这些令人不愉快的询问呢?我不明白您来调查我的理由何在。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无法证明山阴地区发现的尸体就是青木恭子吧?”
对吉敷而言,野村操问的这句话正好打中他的痛处,也是野村操此刻最有效的反击方式。
“应该还没有证明死者就是青木恭子吧?为什么平白无故就来找我?我不明白。我完全不知道那位受害者到底是谁,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应该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而受到警察的盘问。不是这样吗?难道警方已经确认死者就是青木恭子了?”
吉敷觉得不太愉快,因为目前确实无法证实死者就是青木恭子。眼前这个女人很清楚地知道:她搭乘的列车是“富士号”与无法断定死者的身份就是她保护自己的两道防线。
吉敷一边想这些,一边和心里已经动摇的信念奋战。他开始产生“或许凶手并不是眼前的女人,那么凶手在哪里?是什么样的人?”的想法。
“目前确实还不能证实死者到底是不是青木恭子,不过,迟早会证实的。”
“我觉得根本没有办法证实这件事。”
“有办法。你应该知道,不是吗?”
“您说我应该知道?有什么办法?”
“头。只要找到头部就能证明了。牙医那里有青木恭子的齿型。”
野村操听吉敷这么说,轻轻笑了。
“哦?是那样吗?但是,找得到头部吗?”
“会找到的。”吉敷想这么说,但他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并没有说出来。他觉得野村操的话里似乎另有含意。
吉敷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之前太小看她了,看来她比想像中强悍得多,是个棘手的女人,很难猜测到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么,就请你找到青木恭子的头,证明死者确实是青木恭子以后再来找我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失陪了。”野村操说完就站起来,走向出口。
桌上有她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的饮料的钱,可是那杯茶她连一口也没有喝。
吉敷陷入宛如被情人遗弃的情境之中,情不自禁地双手抱胸,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他的样子确实就像被情人甩了。今天的调查行动可以说大大地失败了。可是,很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不愉快的感觉也没有。他正是为了这点而沉思。
他想:这就是关键吧!如那个女人所说,刚才自己看学报时确实完全看不懂,只觉得莫名其妙。
吉敷苦笑了。不用别人提醒,他自己也感觉到阅读八歧大蛇传说的必要性了。他想:是不是该去买一本《古事记》,然后从基础看起?还有,不读懂学报的话,好像就无法想通某些事情。
或许八歧大蛇传说和这个案件之间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关联。或许八歧大蛇传说的悬疑就像精通《古事记》的人写的论文一样难解。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就是一个还没有任何基础的初学者。
这个案子似乎越来越棘手了。因为没有指纹,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头部才行。可是头部到底在哪里呢?在日本的哪一个角落呢?要找到那颗头实在是难于登天。
唯一有嫌疑的人是野村操。就算别人也有嫌疑,但是都没有像她那么强烈的杀人动机。然而这个女人却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在命案发生的那段时间里,她根本不在命案发生的“出云一号”列车里。
这个案子就像看不懂的论文。吉敷自嘲般地叹了一口气,想站起来。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再度翻开列车时刻表看。野村操那张以福山车站为背景而拍下的照片让他有些疑惑。“富士号”到福山车站的时间应该是早上吧?
吉敷查看“富士号”到福山车站的时间,结果是四点二十八分。是天亮前,难怪拍出来的照片很暗。
如此说来,照片也没有可疑之处。可是,有哪个旅客会在早上四点二十八分在列车上拍纪念照呢?吉敷直觉地认为这张照片是特意拍摄的。可是,就算真的是特意拍的又怎样?如果对方这么说,自己也不能怎么样。
“今天完全败给那个女人了。”吉敷喃喃自语,胡乱地收起时刻表。这样的动作至少可以稍微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6
上午七点五分以前吉敷就来到东京车站的十号月台等待“出云四号”进站。因为这样的时间,月台上的人很少。
蓝色列车准时要进站了。车身看起来还很干净,但是感觉上好像比出发时疲倦了许多。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因为石田已经留言给一课了,所以吉敷知道车厢的号码。当然是个人卧铺包厢的一号车厢。
列车减速滑进月台,吉敷从车窗看到石田魁梧的身体。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车门一开,就一马当先地下车,充分表现出他的急性子。
“嗨,让你来接我,不好意思了。你看到我给你的列车班次的留言了吧?”
“看是看到了。但是,下次要来的时候请你搭晚一点到的车,让我多睡一会儿好吗?”
“以卧铺快车来说,这一班车已经是最晚到的了。”
“这班车叫‘出云四号’吗?这也算是奇妙的巧合呀!”
“昨天黄昏的时候你去哪里了?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你。”
“那时正和‘目标’在谈话。我找到‘目标’了。”
“什么?”
“等一下再慢慢说,先找个地方吃早餐吧?”
“也好。我肚子正饿。”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嗯,睡得很好。”
吉敷和石田在八重洲地下商店街的餐厅坐定后,吉敷详细述说了目前为止的经过。石田睁着闪亮的小眼睛,听得十分专注。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凶手一定是那个女人了。”石田说。
“但是四月十九日到二十日,这位野村操在‘富士号’列车里。不是‘出云一号’,而是‘富士号’。”
“嗯,其中一定有什么诡计。”
“她还有不在场证明。就是这些照片。”吉敷把六张彩色照片递给石田。
“已经调查过这几张照片了吗?”
“还没有。不过,帮野村操照相的列车服务人员姓村山,现在好像在品川的车厢调度基地。昨天晚上已经和他取得联络,等一下就要去找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当然要去,不然你以为我来东京做什么?”
村山是一个矮个子的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他确实就是野村操的彩色照片里的男人。
村山看过照片后,先“嗯”了一声然后说:“这个人吗?我记得她。”
他的回答和吉敷预测的一样。但是吉敷却因此而越来越失望。
今天是四月二十七日星期五。野村操搭乘“富士号”的时间是四月十九日的晚上,才过了一个礼拜,所以他还记得野村操并不奇怪。
“你一向都能记住乘客的长相吗?”石田带着不以为然的口气问道。他觉得这个男人未免回答得太快了。
“不,不是那样的。因为我们并不是每天都上车服务,而且平常也很少和年轻的女性乘客拍照,所以我会记得她。”
“嗯,明白了。总之,这位小姐确实搭乘了四月十九日的‘富士号’列车。没错吧?”吉敷说。
“确实是这样。”村山很肯定地说,并且很抱歉似的看着两位刑警不甘心的表情。
“她一直在列车内?没有在中途下车吗?”
“中途下车?没有,她一直待在列车内,并没有中途下车。我经常在车里碰到她,所以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在车里遇到过好几次。”
“遇到过好几次?在一号车厢吗?”
“在一号车厢碰到过,在别的地方也遇到过。”
“别的车厢?一号车厢以外的地方?”
“为什么?”两个刑警连续发问。
“啊,是列车后方的车厢……对了,那位小姐好像常常去列车的后面。”
“她常去列车的后面?”
“是的,我们好几次在过道擦身而过。”
两位刑警面面相觑,都不禁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
“列车后面有什么吗?”
“不知道,列车的后面就是餐车的车厢。”
“你认为这个小姐为什么会常常往列车的后面走?”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问过她。”
“乘客常常会这样吗?”
“不,不会。”
“唔……”吉敷接着便陷入思索中。
“野村小姐,我是说照片上的这个小姐,她住几号包厢?”石田问。
“这个我就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八号包厢的样子。”
“所谓的八号包厢是……”
“前面数起的第八个包厢。我去拿图过来。”村山说着便站了起来。“就是这里。”他拿着图回来,并且用手指指着说,“在最中间。没错,正好在中间。”
“离开名古屋以后,‘富士号’开始进入山阳本线的轨道,这时你还经常遇到她吗?”
“没有,因为那时夜已经深了,所以就没有再见到她。”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常在过道上遇到她吗?”
“那是时间还没有那么晚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常遇到她的时候列车还在东海道本线的轨道上行驶?”
“嗯,可以这么说。”村山回答。
“这张以福山车站站内为背景的照片是村山先生你帮她拍摄的吗?”
“是的,是我帮她拍的。”
“是她拜托你帮她拍的吗?”
“是的。”
“那时是早上四点半左右吧?那个时间拍照不是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不过,如果她是一位列车狂,那么这种行为不算什么。”
“那个女人看起来像列车狂吗?”
“不,一点也不像。而且日本国铁的列车狂里几乎没有女性。”
“这样吗?那么,她是在过道上遇到你,然后请你帮她拍照的吗?”
“不,不是那样的。是我在乘务员休息室里休息的时候,她过来敲休息室的门,问我是不是可以帮她拍照。”
石田和吉敷又互相看了一眼。果然很做作,是一种蓄意的行为。
但是,为什么要以福山车站为背景呢?为什么是福山车站而不是别的车站?
“‘富士号’几点到达福山车站?”
“四点二十八分。”
这实在太不自然了。有什么理由要在那样的时间拍照呢?晚一点,天色比较亮再拍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在福山车站?
“富山车站之后,‘富士号’接下来会在哪里停车?”
“下一个停车站是广岛。”
“她没有在广岛车站请你帮她拍照吗?”
“没有。因为她在广岛车站下车了。”
“下车了?”
这句话让人意外。她不是去九州吗?
“‘富士号’的终点站是宫崎吧。她不是去九州吗?”
“不是。她在广岛车站就下车了。因为她随身带着一个好像很重的墨绿色旅行包,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原来如此。因为福山车站是广岛的前一站,难怪要在福山车站拍照。如果在福山车站之前就拍照的话,会显得很不自然,因为那时还是完全的黑夜,不好勉强别人替自己拍照。所以说,拍照完全是一种蓄意的行为。
“石田,你还要问什么问题吗?”吉敷说。
石田摇摇头说没有。吉敷虽然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但是四月十九日黄昏到二十日早晨的这段时间里野村操确实在“富士号”列车中。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
“‘富士号’几点到广岛?”
“六点零一。”
那么,六点零一以前野村操都在“富士号”的列车里,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说到六点零一,这个时间“出云一号”正行驶于山阴本线的鸟取——仓吉之间。凶手在这个时间的前后,先在鸟取车站把受害者的右大腿和身体分别放在若樱线与“但马二号”列车的行李架上,然后再到仓吉车站把受害人的右手放在仓吉线列车上。凭这一点,野村操就可以逃过被视为嫌疑犯的怀疑了。
“‘出云一号’有可能在某一个时间、某一车站追上‘富士号’或和‘富士号’并驾齐驱吗?”
“‘出云一号’吗?”村山听到这里露出吓了一跳的表情。“没有那种可能性。”
吉敷面露痛苦的神情点了点头,然后对村山说:“今天就暂且到此为止吧!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或许会再用电话和你联络。今天谢谢你回答我们这些问题。”
“知道了。”
“现在我想去见‘出云一号’的须贺先生,我也事先和他用电话联络过了。他现在在吗?”吉敷说。
“这样吗?我帮你找找看,请在这里等一会儿。”村山说着走了。
“石田,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这条线是白搭了。”石田很肯定地说,“不管野村的动机有多明确,很显然,她不可能做下那些事情。”
吉敷不自觉地“啧”了一声。虽然他没有放弃这条线的意思,但他也有和石田相同的感觉。
“我是须贺……”声音很谨慎。说话的是一个和村山穿着相同制服,年纪比较大的男子。
“啊,是须贺先生吗?”石田说,“我就是和你通过电话的鸟取县的刑警石田。”
“啊,你好。辛苦了。”须贺低头打了个招呼后,坐在两位刑警前面的位置上。
“我们长话短说吧。那个戴着眼镜与口罩的男子当天晚上投宿在几号个人包厢?”石田一边出示刚才的卧铺个人包厢配置图一边说。
“八号包厢。”
“八号?”
两位刑警再度互相看了一眼。那么就和“富士号”的情形一样了?他们不认为这只是巧合。
“乘客可以依自己的喜好选择包厢吗?”
“不可以。”须贺回答。
“那……请看一下这几张照片。”吉敷把野村操的照片拿给须贺看,然后又问:“四月十九日的晚上,你并没有在‘出云一号’列车上看到过照片中的这位女性吧?”
须贺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照片中的女人,然后回答:“没有。”
“是吗?”
“你说你看到过一位女性躺在包厢的床上,那是几号包厢?”石田问。
“那个女性的包厢就在那个男人的隔壁,所以应该是七号。”
“你能肯定?”
“是的。我可以肯定。因为才一个星期以前的事而已。”
吉敷又把在K学院大学的中菌那里取得的青木恭子的照片拿出来给须贺看,并说:“躺在那个包厢床上的女人是这个人吗?”
须贺也很细心地看了照片,说:“我觉得很像。但是角度不对,我不敢肯定。而且当时她是躺着的,看不出发型,所以很难断定是不是就是照片里的人。很抱歉。”
“当时她还活着吗?还是看起来好像已经死了?”石田的问题很直接。
“我不知道。不过,躺在床上的女人脸色真的很差。我只是瞄了一眼而已,无法判断她是生是死。”
“你没有看过这位女性乘客站起来走动吗?”
“是的,我没有看过。”
“你是列车的服务人员,却不留意乘客有没有起来走动。这不是很奇怪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乘客很多,所以我们对大多数的乘客都不会有特别的印象,也不会记得哪一个乘客有没有站起来过。但是这两个人我却记得,我确实没有在工作的过程中看见那位女乘客走动过。”
“你为什么会特别记得他们?”
“因为他们和别人不太一样。那个男人在车厢内戴着眼镜和口罩,而那个女人则有一段时间不在自己的包厢里。”
“那个女人是在沼津一带上车的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大概就在那个时间左右上车的吧!那个年轻的男人是这么说的。”
“他们两个人是一起上车的吗?”
“不知道。”
“那个男人曾经把女人的车票拿给你看吧?”
“是的。”
“那是可以坐到哪里的车票?”
“那是可以到出云市的车票。”
“从东京吗?”
“是的。”
“可是,她并不是从东京上车的……”
“嗯。”
“哪一站开始查票?”
“从横滨开始。大体是车子一离开横滨,就会开始查票的工作。”
“你第一次查票的时候,男人在包厢里,但是女人不知道在哪里?”
“不错。”
“那个男人有说同行的女人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
“男人的车票是坐到哪里的?”
“这个……不记得了。”
“不是这个女人吗?”吉敷的脑子里开始出现这种想法。所谓的不是,是说床上的女人不是青木恭子的意思。如果床上的女人不是青木恭子而是青木恭子的替身呢?在这种想法下会衍生出什么样的推理呢?或许是男人的同伴假装成青木暂时躺在床上的!这种想法当然也可以存在吧?
因为,如果凶手真的是野村操,那么青木恭子搭乘的列车就不应该是“出云一号”而应该是“富士号”。那么“出云一号”上的女人当然就不是青木恭子了。可是……
“这张照片上的青木小姐和躺在卧铺上的女人是相似的成分多一点呢,还是不像的成分多一点?还有,另外这张照片上的野村小姐呢?是不是也和躺在床上的女人有点像?你会不会觉得或许躺在床上的是另外这张照片上的野村小姐?”吉敷拿着野村的照片问。
“不,不会。”须贺回答,“这边的这个完全不像,绝对不是她。”
“这个比较像吗?”吉敷换上青木的照片。
“嗯,这个确实很像。只是照片上的人是睁着眼睛的,而躺在床上的人闭着眼睛,所以很难断定。这个女人的气质非常高雅,让人觉得不是到处都可以看见的女人。”
“啊,这样啊。”
三个人接着沉默了一会儿。
“对了,须贺先生,关于那两位男女你有没有感觉到特别奇怪的地方?”
“关于他们两个人吗?没有什么特别……啊,对了,有一点我觉得有点奇怪,就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带行李箱或旅行袋之类的东西。我在查票的时候会稍微观察一下包厢内的情形,那时就因为没有看到任何像行李的袋子或箱子而觉得有点奇怪。我一直在一号车厢当列车服务人员,第一次见到没有携带任何行李的乘客,所以印象深刻,记得特别清楚。”
吉敷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没有行李,这不就表示那个年轻的男子并没有携带任何可以分尸的器具吗?
“你肯定?”
“嗯,我肯定。查票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是个人包厢也很窄小,乘客携带了些什么包裹或行李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尽。”
“会不会藏起来了?”石田对吉敷说。
“不可能,个人包厢里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听到须贺回答,吉敷忍不住又深深叹了口气。这个案子实在太困难了,处处碰壁,好像没有一条路行得通。
“我想再问一个或许有点奇怪的问题。你去查票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什么可疑的气味?”
人体被切割时一定会有血腥之类的气味,地点又是狭窄的个人包厢,腥味一定更加浓烈。不过,当然是里面确实有尸体的情况下才会有那种令人不愉快的气味。
“没有,没有闻到什么可疑的气味。”须贺回答得很肯定。
7
“这个案子越来越麻烦了。”在前往青山的路上,石田这么对吉敷说。很明显,持有强烈杀人动机的人搭乘的是别的列车,根本不在现场;而可能是负责分散尸体的男人却又没有带任何切割物体的器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在是想不通。”
“只有一件事最清楚。”吉敷说。
“什么事?”
“我们一开始就认定那些尸体的部位是从‘出云一号’列车上分散到不同的支线列车上的,这也算是看透了凶手的用意吧!根据推算,青木恭子死亡的时间是十八点到二十点之间,这正好是‘出云一号’离开东京的时间。利用‘出云一号’分散尸体是很明显的事实,因此可以推出‘出云一号’就是凶手行凶的现场。可是嫌疑重大的人却说自己当时不在‘出云一号’而是在‘富士号’上,并且还能提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让警方无可奈何。”
“嗯,真的让我们动弹不得。所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们还是放弃野村这条线比较好吧?不是吗?”
“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凶手在搞诡计,那些不在场证明太完美了,完美到让人起疑。看看那些照片,你不觉得处处都可见雕琢的痕迹吗?我一直认为野村操就是凶手。”吉敷很肯定地说。
“是吗?我……”
“有谁会用这种方式杀害一个人?有这么强烈杀人动机的只有那个女人而已。”
“那么‘出云一号’上的那个男人是谁?他是放置尸体的人,因为在仓吉车站有人看到他了。”
“他应该是共犯吧,恐怕只是帮手而已。”
“这个男人不是下手杀人的人吗?”
“不得不这么想吧。他没有携带任何行李,哪来的杀人或分尸道具呢?”
“可是,他的卧铺包厢就在受害者青木恭子的隔壁啊!”
“这就是我无法了解的事情。”
“唔……这个男人会是谁呢?”
“野村操家的兄弟姐妹一共三人,她排行第二,下面应该还有一个弟弟。”
“弟弟?”
“我想过这个问题,那个男人很可能是野村操的弟弟。野村操是一个孤僻的学者型女性,似乎没有男性的朋友或情人,也没有什么比较亲近的朋友。大概只有亲人会帮助这样的女人杀人吧!”
“没错。”
“你回鸟取以后,调查一下她的亲人。野村的父亲是一位乡土史学家,好像一直非常专注于出云神话和《古事记》的研究。或许野村的弟弟是他们父亲的研究帮手。他从报纸上知道父亲一生辛苦研究的新学说被人那样无情地否定,一定会有愤恨的心情吧?于是就当了姐姐的助手。
“可是这个弟弟恐怕从来也没有见过青木恭子,再加上他搭乘‘出云一号’时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可以行凶的物品,可见动手杀人的不是他。还有,因为经过变装的关系,很难证明这个男人是谁,警方大概无法逮捕她的弟弟。
“石田,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好计划?实在是一个令人不得不赞叹的敌人啊!这个叫野村的女人不仅为自己设计了铜墙铁壁般的不在场证明,也为她的弟弟做了周到的设想,让姐弟二人都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
“的确。”
“事到如今,终于可以看到整个事件的大概了。”听到吉敷这么说,石田暗自欢喜般地动了一下薄薄的嘴唇,露出笑容。
他们来到位于青山地区的青木恭子住处。青木恭子住在一栋贴着漂亮花砖,看起来相当不错的公寓大楼里。大楼玄关边上挂着金属制的大楼名牌。走过玄关的拱廊,来到中央栽种着植物的中庭,这里的地板也铺着和大楼外表一样颜色的花砖。
前面有玻璃门,从这个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宽阔的大厅。大厅左边角落上是一组附有靠垫的沙发,电梯在大厅的最里面。
“这栋公寓真豪华啊!”石田感叹道。
吉敷也有同感。这和野村操住的活动式两层楼公寓大相径庭。一个女人独自住这样的地方会不会太奢侈了点?
向管理员借了钥匙后,他们就进青木恭子的屋子里查看。那是一间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人住的房子,但是却整理得很好,也没什么灰尘。问过之后才知道她的母亲好像昨天从镰仓来打扫过了,这个星期好像打扫了两次。这让吉敷有着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家整体的气氛有点奇特,看起来像是夫妇共住而非单身女郎的住处。一个女人住这样3LDK①[1]的房子或许太大了吧!一个房间的墙壁全被书给占满了,那些土黄色封面的专业书让人无法联想到这个屋子的主人是位女性。
不过,一进入别的房间就看到女人的衣物堆得像山一样高,像女明星的休息室似的。这个房间里一眼望去都是高档的服装,大概是多到已经放不进柜子里了,所以就挂在墙壁上。
两名刑警在青木恭子的3LDK房子里仔细搜索,任何小角落都不放过,尤其是各个排水孔和厕所的马桶,他们甚至趴在马桶上寻找毛发。石田连放大镜都拿出来了。
然而非常不可思议的是,搜遍了整间房子,竟然连一根毛发也找不到。由此可见这房子一定经过特别的清扫了,连排水孔也彻底地打扫过了。这种情形让人忍不住要猜疑——这是凶手的安排!
“厨房里也没有麦子或大豆之类的东西。”石田说。
厨房里没有任何食物。青木恭子从来不下厨吗?还是她的母亲从镰仓来,收拾好东西后全带回去了?实在打扫得太干净了,因为连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和瓦斯炉上也找不到一点油污。
“噢。”吉敷只有这样回应石田。
因为已经在大学附近了,所以他们两个人就干脆进了K学院大学的校园。总之,一定要尽可能地调查青木恭子和野村操她们两个人四月十九日的行踪。
他们来到历史民族学研究室,但是野村操和中菌教授都不在。吉敷问:“野村操小姐和中菌教授呢?”有人说他们两个人都出去了。再问:“他们是一起出去的吗?”另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子回答:“不是,他们是分别离开的。”
当吉敷表明想了解四月十九日那天青木恭子的行踪时,有一个学生说:“去请横井小姐来吧,她和青木小姐是好朋友。”
不久后就来了一位也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女性。
“我是横井妙子。”她如此自我介绍。
吉敷觉得这个女性也是和青木恭子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她戴着朴素的眼镜,头发全绑在脑后,脸上一点妆都没化。
“青木恭子小姐已经失踪数日,我们正在调查她四月十九日那天的行踪。”
“十九号那天我和青木小姐见过面。”横井说。
“哦?你们在哪里见面的?”
“就在这里,青木小姐那天来过学校。”
“是吗?那天她来过学校吗?”
“是的。不过她只待到中午。”
“只待到中午吗?她平常也都是那样吗?那天才星期四吧?”
“她平常不会那样,只有那一天是中午的时候就走了。”
“哦?那么,那天你和她见面到几点?”
“大概是两点左右吧。那天我们一起吃的午饭。”
“你们一起吃午饭?吃饭的时候你们聊了些什么吗?”
“你想知道的是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请你把想到的事情都说出来。”
“请问一下,青木小姐……真的死了吗?”
“还不知道,我们现在还在调查。请告诉我,吃饭时你和青木小姐聊了些什么?”
“她突然说可能会出去旅行。”
“旅行?说了要去哪里吗?”
“没有说到这一点。她平常也不会说要去哪里,只是那一天突然说‘可能会出去旅行’,所以让我印象深刻。”
“唔,可能会出去旅行……青木小姐是这么说的吗?”
“她有写假条吗?”石田插嘴问。
“没有,她没有写那种东西。”
“没有写假条……”吉敷说。但是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对别人说,而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青木小姐每逢星期五都休假。”
“哦?你的意思是四月二十日星期五那天原本就是她的休假日?”
“是的。我想,如果她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很远的话是用不着请假的。”
“没错。”
“你和青木小姐是在哪里分手的?”
“大学的餐厅。”
“你说那时是下午两点左右。”
“是的。”
“后来你就没有再见到她了?”
“嗯。”
“你认为她去旅行了吗?”
“不是,我认为她应该是回家了。”
“青木小姐那时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她的情绪怎么样?很沉闷还是很开朗?”
“那一天她的样子有点郁闷,好像在思考什么心事的样子。之前她总是一副很幸福的样子。”
“因为订婚了,所以很幸福的样子吗?”
“我认为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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