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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事 - 平山梦明

_5 平山梦明(日)
「喂……」
「……我……」男人的声音很难听清楚。「……等着……千纱。」最后一句话让千纱感觉到下半身要崩塌的恐惧。她抛开手机,发抖瘫坐地上,看向隔壁房间忘了关的电视;昏暗的映像管脏兮兮。千纱压抑着身体的颤抖站起身,来到电视机前,按下遥控器的开关。就在电视画面大放光明的同时,那东西像着火般露出真面目——萤幕上贴了个干涸的黑色手印;少了小拇指的手印往下方延伸出的东西,毋庸置疑是血滴。千纱面对这冲击的事实,感到胃一阵翻腾;她快吐了。
……那些家伙知道这里了!
同时千纱想起曾经听过的男人声音,她不很确定,但脑海里浮现一个高压且时而暴力相向的男子身影。这时候,纱千从衣柜跳下来到自己脚边,一个翻身露出肚子,它的肚子上用黑色麦克笔写了「千纱」。恐惧与战栗让她目眩。聪史……那家伙的确有可能跟在纱千后头找到这房间。
那家伙有可能。窜满全身的肾上腺素驱使千纱移动,她开始将换洗衣物塞进手边的包包里。必须快点离开这里!接下来会被杀掉!那个男人在我耳边这么说了!抓起钱包、捡起手机。这时候千纱感觉聪史的手臂像条蛇伸向自己的腹侧。她忍不住大叫。
「过来!」纱千看见她脸色大变而害怕。千纱正准备抓住纱千时,门外突然有人激烈敲门,传来男子不晓得在喊叫些什么的声音。
「救命啊!」千纱全力放声大叫,急忙抓住纱千,把它塞进外出用的笼子里。
她注意到房门的喇叭锁突然转动。
「住手!」她边大叫边贴着门,抓住门把不让门被打开。拚死的阻止终究无用,门把离开了她的手,门被用力打开,千纱因为拉力过大,顺势摔出房门外头。
那儿有好几只男人穿着皮鞋的脚。
千纱扑上最靠近自己的男人,在对方戴着眼镜的脸上狠狠一抓。
白衣男子突然在千纱的手臂打上一针。
「你做什么!」手臂被用力扭住,她无法抵抗。
扭住手臂的人是警官。
「啊啊,果然不出所料。」
走进房间的白农男子看看酱油皿里的东西后,无奈的说。
「千纱,你为什么要从医院跑掉?」表情悲伤的老人苦涩开口。「幸好你有打电话来。」
老人说到这里便沉默了。
男子带着千纱回到房内。
「这是?」白衣男子开口问酱油皿里的小拇指。
「纱千……我家猫咪叼回来的。我不清楚。」
「猫?猫在哪儿?」
「在那个笼子里。」
她还没说完,白衣男子已经打开笼子门。从里头滚出一个猫布偶,孤零零掉落在榻榻米上,肚子上还用麦克笔写了「千纱」。
刚刚打的针开始作用了吧,千纱突然感觉脑子里的雾散了。她看见眼前一位白发老太婆缓缓举起左手,凝视着自己失去的小拇指。
在她面前的是一面豪华的全身镜。
伤脑筋的烤肉
从老板到前辈,阿彻全都低头拜托,请大家代理工作,好不容易在众人的协助下,总算取得假期。阿彻刚满二十四岁,胆小、瘦弱,老是一副疲惫的模样;老婆楚楚美四十六岁,比他大了快两轮。雨人的孩子泰造即将满四岁。
「是男人当然要去烤肉啊!」
在工厂里制作锅子的压模时,义男这样告诉阿彻;那是一个月前,也就是义男的袖子被卷入压模机、手指被锯齿切掉前。
「烤肉?」
「是啊,去河边生火,然后把肉放上去。」
「要放肉啊?」
「没错。改天我再教你怎么『点燃木头』吧。」
结果义男切断了手指,没能教阿彻怎么「点燃木头」。不过去他公寓探望时,义男躺在铺了几百年没收的睡铺上,画了张地图给阿彻。
「去这边。很棒哦。河流也很棒。可以钓鱼,也适合烤肉。」
纸上画的是前往丹泽河边的路线。伤脑筋的是,他画在粉红沙龙(注19)广告传单背面,正面写着:「有酸溜溜的花办味!」
现在是初夏,天气不错。阿彻喜欢待在公寓数榻榻米的线条,或者把手伸进储米箱里(这是阿彻的坏习惯)享受冰凉触感。可是泰造比去年更吵闹,而楚楚美则苦恼于打工处的老板对她耳朵吹气,还有路人擦肩而过时磨赠她的身体。于是阿彻请了久违的假,说:「我们去烤肉吧!」
义男画的地图理所当然地粗略。配合手边的道路地图集来看,沿着河岸走,仍旧找不到林间小路的入口。为了节省高速公路过路费,阿彻选择走一般道路,还没到达目的地,欣赏山峦的楚楚美和泰造已经累到张着嘴睡着了。林间小路比想象中狭窄;右侧是茂密的杂树林,左边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侧的丛林间偶尔能够窥见白色的河畔。方向盘如果没打好、逆转的话,车子会直接掉下悬崖去。阿彻紧张的夹紧臀部。
「老公,安亲班又涨价了。」
原以为已经睡着的楚楚美突然出声。
「为什么?去年不是才涨过?」
「不晓得……只说要涨。而且我们已经没钱了。」
「现在才月中耶?」
「恩,可是真的没钱了。」
「还剩多少?」
「三万左右,可能还不到三万,大概两万多。」
注19:粉红沙龙(Pink Salon),日本特有的风俗业种之一,店内小姐为客人提供口交、乎淫甚至性交等性服务的地方。花办是暗指女人性器官。
「房租已经缴了吧?」
「房租缴了,可是安亲班学费和看牙齿的钱还没付。」
「钱还没还给牙医吗?」
「因为要买这次烤肉用的烤肉炉,还有椅子、帐篷、野餐桌、木炭……小热狗……点火枪和工作手套……工作手套还是白色的好,十组才五百元。你说要买有橡皮颗粒的手套时,我还在想:「啊,如果有白色的就好了。」
「恩,不过有止滑颗粒,拿镰刀时比较安全,我才会叫你买有橡皮颗粒的手套。」
「徒手就行了呀,人类天生徒手拿武器。」
「没办法,反正你已经买了。」
「我没有浪费钱喔。」
「我没说你浪费钱。」
——又预支薪水了。
阿彻想起老板死人般的眼睛。指派领不到钱的加班工作时,老板总是笑嘻嘻、很好说话,可是只要提到机器太旧很危险、要换新,或是累积的铁粉刺激眼鼻,要他请业者来清扫,他的眼睛就会突然变成死人样,动也不动。不动的不只是眼睛,表情也是,害阿彻很担心,不晓得自己说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面对老板极度沉默的死人眼时,阿彻甚至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结果好几次都没把话说完。
唯独这次预支薪水,他硬是忍下来,求了好几次,无视老板彷佛没了呼吸的表情;阿彻迳自直盯自己沾染机油的手与全黑的指甲,不断鞠躬请求,好不容易才预支了三万元。
看来只有让自己受伤了……阿彻突然有这个想法。割腕或压断手指,再告诉老板需要医药费,这样子老板应该能够体谅。当然不能真的受重伤,以免花太多医药费,只要稍微用手肘或中指去碰研磨机或油压机,让指甲整个剥落或隐约露出骨头即可,然后面带伤脑筋的表情跟老板说要付医生钱,这样不就搞定了?工作上出意外会让人有不良印象,所以要算好时机,在工厂加班结束时制造受伤,然后回家路上顺便去看医生,借口说是遭到喝醉酒的家伙纠缠,自己什么也没做却遭痛殴——应该会很顺利,搞不好老板还会给我慰问金呢!阿彻想到慰问金,不禁忘我。
「老公,人家对烤肉一无所知哟。」楚楚美抱起开始撒娇的泰造,担心的说。「人家不曾烤过肉。」
「放心,交给我。」阿彻自信满满地回答。事实上他也一无所知,却想装懂,希望楚楚美认为他是个什么都懂、有深度的人。
「我很期待呢……」
听到高中时期拿掉父亲小孩的楚楚美这么说,阿彻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他们开着小车子走过林间小路,耗时不到一个小时后,在稍宽的路旁停车,估计方向,往下方走约十公尺左右,来到空无一人的河岸边。河川缓缓婉蜒,转弯处的河岸前方正好是充满茂密森林的群山,靠近他们这边则是荒凉的林间小路,正好适合阿彻这类在意他人目光、别人一看就会扭捏、什么也做不好的初学者挑战烤肉。由主流溢出的支流在河岸边形成一个个的小水潭。
楚楚美带着泰造把手浸到河水里;他们早已换好泳装;楚楚美包裹在黑色泳装底下的肥厚浑圆身体,在搭帐篷的阿彻看来,好像一颗大煤炭球。
阿彻花了三十多分钟架妤简易自组式帐篷后,拿出烤肉炉,把可拆式炉脚装上。
听到小猴子叫唤般的声音,他猛然抬起头,看到泰造被河水淹没到膝盖处,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煤炭球楚楚美则像个灯笼一样仰躺漂浮在河面上。瘦巴巴的泰造攀上母亲。阳光温暖照射在他身上;安稳的风吹过河岸,耳里听见电视上才能听到的鸟鸣声。太阳已经越过头顶了。阿彻连忙看看手表,时间已过下午两点。他打开携带型保冷箱,确认里头的面、高丽菜、猪肉片、淡烧酌(注20),急着开始生火。
阿彻在书店找到野外休闲书,偷偷用手机相机拍下「人人都办得到!简单生火法,一那一页。他现在正一面看着照片,一面把报纸铺在烤肉炉底下,上头摆上木片,涂上助燃剂,堆上碎木炭,用点火枪点火。火势超乎想象的大,他拿着圆扇开始拚命扬风。手机收不到信号,干脆关机。楚楚美注意到烤肉炉升起白烟,带着泰造回来。烟雾正好熏到和烤肉炉差不多高的泰造。泰造被烟呛到而惨叫。
「啊啊!有火了!好厉害呢!老公好厉害!」
「还下行,火必须烧到木炭才算成功。」
「老公懂好多喔,连这个都知道!」
阿彻满足地点点头,拿着火钳慢慢加入粗木炭,同时忙着掮扇子。搧风的角度让木炭轰然一声散出火星。阿彻的背后与额头全部汗涔涔。
「你流好多汗。」楚楚美用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阿彻的脸。
经过三十分钟左右,火正式烧到木炭上。阿彻把铁板架在烤肉炉上。楚楚美让泰造躺进帐篷里后,拿菜刀在保冷箱盖子上开始切起高丽菜和肉片。
「我去小便。别让泰造接近烤肉炉啊。」
正在喝冰啤酒的阿彻突然感到一阵尿意而走开。
他注意着脚下,来到小水潭边,拉下五分裤的拉链,开始小便。回想起来,从离开家后他就一直忍到现在。小便的时间长得吓人。小水潭的水与河水不同,看来淤滞混浊,似乎有股腐败味道。树叶与树枝聚集在崩落的悬崖边,成了类似河川底泥般莫名其妙的堆积漂流物。水潭上还漂浮着两根较粗的木头。
阿彻放了两次屁,就像校长先生清喉咙的咳嗽声。这时候,他注意到某个奇怪的物体;那东西就位在伸展到小水潭上方的树荫下。原先还以为只是剥去树皮的粗树枝,仔细一看,那是只又白又长的人手。会误以为是树枝,是因为手腕以下被聚集在水潭的落叶成堆包覆,看不清楚。阿彻感觉胃附近一阵冷。他有点不太相信,拿起脚边的石头连续丢了两三颗。其中一颗打中手臂正中央,让那物体整个动起来,手臂、趴伏的头部从石头阴影处出现,像个皮筏般缓缓朝阿彻漂过来。长长的头发间可以窥见雪白的皮肤,上头还有一条犹如西瓜剖开的大裂痕。原本停在头发上的白色蝴蝶翩翩飞舞,擦过阿彻的鼻尖。
注20:淡烧酌,烧酌加果汁等冲淡的罐装酒饮。
「那是什么……」
阿彻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转过头,看到楚楚美正蹙着眉。
「尸体,小孩子的尸体,有小孩子死掉了……」
楚楚美说完,静静盯着阿彻看。
「不是我干的。」
「废话。你继续在这里游荡的话,火会熄掉。」
楚楚美拉着阿彻的手臂,往升着白烟的烤肉炉方向前进。与阴暗的小水潭不同,白色的河岸处新买的帐篷闪闪发光。泰造的蓝色拖鞋随意滚落在入口处。
「炒面!高丽菜快萎缩了!」
楚楚美的眼睛像发炎般火热。
阿彻应了声,脚步僵硬的跟上楚楚美,离开小水潭。
烤肉炉上的铁板已经滚烫,倒上色拉油,立刻滋地瞬间化为白烟。阿彻放上高丽菜,拿炒菜铲拌炒。楚楚美去帐篷看看泰造。阿彻看着宽广的河岸与对面的群山,拌炒着炒面材料,模样看来好像正在发呆。他一边用水松开炒面,偶尔无心地看向小水潭。铁板发出的嘈杂声消散在空气中,可是——如果突然有什么湿淋淋的东西站在背后,我该怎么办?——这想法却消散不去。
「喂!」听到尖锐的声音,阿彻才注意到楚楚美正抱着泰造从帐篷入口处瞪着他。「我说你啊,陌生人和家人谁重要?」
「什么意思?」
「我说,现在在你眼前的家人,和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到底哪边重要?」
「这不是废话吗?」
「那就开心点!为我们开心点!如果你那么在意那具尸体,我们就此结束、回家去吧!我很清楚你介意那具尸体。我们特地花了钱、花了时间,也让火烧得这么旺,如果你这么在意的话就结束!不管是今天也好、明天也罢,或者后天。我知道你想去报警。报警的话,警察会不断地纠缠你,因为他们很闲。可是我们的烤肉却要因此结束,全都是因为你介意的关系。」
「好啦。」阿彻无力点点头,也对自己说:「我知道了啦。」
「和警察牵扯上,会很烦喔!真的会很烦!绝对比你想象中麻烦上千倍万倍!」
「我知道了啦!」阿彻手上的炒菜铲用力撞击铁板。「反正我不去报警,也会有其它人发现,毕竟那具尸体都已经从树荫下漂出来了。」
楚楚美的脸上绽开笑容。「没错!老公!你真棒!看来不只是会生火。说得好!对极了!那女孩子的亲人一定会发现尸体,这样那孩子也会比较高兴。这决定好!这样做最好!」
楚楚美起身冷不防亲了阿彻一下。有湿抹布的味道。
之后阿彻专心炒面。过了三点,三人一起坐在河畔吃炒面。
「搞不好我会喜欢上烤肉。」楚楚美微微一笑,油亮的嘴唇上沾着青海苔。「搞不好我会喜欢上烤肉,对吧?」
「喜欢好啊,很好……」阿彻望着橙色的太阳说。可是他没有笑:笑的话,未免太不把小水潭那边的尸体当一回事了。
阿彻为了避免自己的心思被发现,眼睛看着河流。突然有个东西碰上自己的手臂,一看,泰造正天真无邪地要爬上阿彻的大腿。阿彻拉起他,继续看着河流。泰造柔软的头发飘来肥皂和温柔肌肤的香味。阿彻把鼻子贴近他的脑袋嗅个不停。他最喜欢小孩子头部的味道。这举动能够让他忘却讨厌的事情。
「那个女孩不是死了,她只是想吓人,故意模仿浮尸的样子。」
阿彻突然说出这些话。楚楚美把头靠上他的肩膀。
「是啊,一定是这样。」
泰造误以为河水时而飞溅的白沫是鱼,只要一溅起白沫,他便鼓掌叫好。
这时传来踩踏石头的声音。
楚楚美吓一跳抬起头,看向阿彻身后远处的小水潭。
一名蓬头蓄胡的高大男子身穿深蓝色工作服,背着木架子、戴着毛皮,一副猎人模样,站在小水潭边盯着阿彻等人。男人脸上露出极度不愉快的表情,正面迎向阿彻的注视,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先挪开视线的是阿彻。男人来回看看小水潭里以及阿彻等人,搔搔下巴上的胡子,似乎想开口说话。
「老公……」楚楚美害怕的开口。
「别看他,假装没看见,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从都市来这里烤肉,什么也没注意到,什么也没看到。」阿彻故意说得让男人听见,接着站起身。「我们该回家了。」
「啊?也对。该回家了。」楚楚美接过阿彻手上的泰造,跟着起身。
阿彻没想太多,只想快点冷却烤肉炉,而直接浇水在仍冒着烟的炉子。烤肉炉发出惨叫般的声音,水花飞溅,白烟猛然升起。泰造害怕的呻吟。
「嘿嘿,别紧张,这样子比较快变冷。」阿彻感觉到男人动也不动手擦着腰注视他们:他一边说,一边微笑制止楚楚美开口责骂水花溅到泰造。
男人转向小水潭,拿起掉落在一旁的长树枝,开始拨动水面,就在阿彻和楚楚美两人的注视下,男人轻而易举地把少女从小水潭里拉上河岸。
「咦?他在做什么?」楚楚美不自觉堵住泰造的嘴。泰造呼吸困难,再度把母亲的手拨开,大叫:「叔叔!你在做什么?」
泰造的叫声响彻河岸。男人原本一直盯着捞起的少女,听到叫声,又把视线转向他们这边来。阿彻等人立刻转向一旁,继续收拾野餐桌附近。
「我先把保冷箱拿上车。」阿彻收拾好手边的东西后站起身。
「不要,要走一起走!」楚楚美手遮着泰这的嘴巴,走近阿彻。
「我把车子开过来一点。一下子所有人都不见反而会遭对方怀疑。他看到你们还在这里,才不会觉得我们是逃跑,而是真的烤完肉要回家了。」
男人双臂抱胸继续凝视着少女。
样子看来不像是警察。
「那你要快点回来。」
楚楚美一脸怒意,抱着泰造进帐篷里去。
阿彻尽量保持正常的步调,从河岸走向林间小路。
男人转过头一直看着这边。这时候阿彻第一次发现他的腰上挂了一个木制刀鞘。阿彻心想,那应该是把镰刀。
车子还在原本停的地方,可是一眼就看出有些不对劲,走近一看,驾驶座的玻璃整个不见了,正确的说法是整个被打破了。阿彻瞬间吓呆在原地。他赶忙上车发动引擎。没有任何声音。车钥匙转了两三次,车子还是没有任何发动的声音,完全像死了一样。阿彻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打开引擎盖查看,预感果然正确,电池整颗消失。阿彻突然觉得想吐而当场大口喘息。他忍住慌乱的呼吸环顾四周;电池如果被丢进这片茂盛的树林里,铁定找不回来了。
阿彻将车钥匙收进口袋,回到楚楚美他们身边。
脚步不自觉加快。
回到河岸时,他看见楚楚美和泰造在距离帐篷有些远的地方。
小水潭边的男人不见了。
「怎么了?」
阿彻问呆然的楚楚美,她却没有任何反应;怀中的泰造也是一脸僵硬。
「喂……怎么……」
这时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阿彻知道自己身体僵住。楚楚美以眼神示意要他看看帐篷里面。
男人正背对他们弯下腰。
啪!
他的脚下露出少女躺倒的双腿。
剥!
男人每次举起手、放下手,就会听到声响,也会看到少女的身体弹跳。
啪喀!
男人的前臂染成鲜红色,手里握的镰刀上不断拉出细细的红线。
他将拉上岸的少女支解了。
「我们待在帐篷里时,他突然拖着少女尸体进来,开始支解……我已经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楚楚美在发抖。「我们快逃吧!别管烤肉了……」
「车子被破坏了,要逃也只能用走的。」
楚楚美的脸色泛黄,身子开始摇晃。
「我们该怎么办?」
「总之装作不知情。我们有泰造,打起来很危险。别多话,悄悄离开……」
阿彻开始慢慢沿着河岸往下游方向移动。
「……你们好。」
突然有人叫住他们。两人停下脚步。泰造把脸埋进母亲怀中。
男人一只手上拎着镰刀,缓缓从帐篷阴影处现身。他的脸上溅着点点鲜血,看来像长了青春痘;镰刀和右手上也染满鲜血。鲜血像麦芽糖一样从镰刀的刀刃处流下,滴落在河岸的石头上。
男人来到自己面前时,阿彻觉得自己真的软弱。他根本赢不了这男人。
「有什么事?」阿彻心里祈祷着对方不要注意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你们有没有在这附近看到我女儿?十或十一岁左右……身高大概这么高。」男人说的根本就是小水潭少女的特征。他像熊般凹陷的眼睛来回看着楚楚美和阿彻,偶尔也看向泰造。
楚楚美受不了男人身上飘来的血腥昧,不断干呕。
「这、这……不清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小心来到这里的。」
「是吗……伤脑筋啊。她对我来说、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女儿。对我来说、对我们来说……」男人噤口。
没有半个人说话。
「那个孩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男人突然手指向泰造。楚楚美大声哀嚎,弯下身子。
「这位太太,你是害喜吗?真辛苦啊。」
「啊?是啊,我老是在害喜。」
「那个孩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孩子刚刚一直和母亲待在帐篷里休息。」
「你呢?」
「不知道,真的。」
男人面露沉思的表情,左手摸着脸颊和下巴。血迹横抹在脸上。
「是吗……伤脑筋啊。她对我来说、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女儿。对我来说、对我们来说……」
「她明明被叔叔杀掉了!变得乱七八糟的!」
泰造突然发出尖锐的声音。
楚楚美连忙把他压进肚子,企图塞住他的嘴巴。泰这的惨叫声不断从楚楚美肚子的肉之间传出来。
「什么?这孩子刚刚说什么?」
「他有说什么吗?」
「恩,他说了,我记得他说到杀人,没听错的话,他是说我杀人。」
阿彻和楚楚美快速摇头。
「听错了听错了!」
「可是我的耳朵的确听到他这样说,说我杀人……对,就是杀人。」
「呜咿!」泰造的声音响起。
「这孩子老是说这种话吗?你教他的吗?」
「不是。」
「那么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只对我说这种话?你是他父亲?父亲应该清楚吧?为什么?」
男人把镰刀举到阿彻面前。
光是这样,阿彻的双膝已经开始不断打颤。
「我、我儿子他……」他说到这里停一下,湿润嘴唇。「他偶尔会没凭没据的说谎。小孩子嘛,小孩子常常乱说话、乱、乱说……」
「听起来不像乱说啊。我可没见过哪个孩子随便说人杀人的。让我问问他本人是不是在说谎。」
男人走近一步,要楚楚美把泰造抱离肚子。
泰造抓着母亲,从手臂后头露出半张脸。
「喂,小鬼,你说叔叔杀人?老实说,你是在说谎吗?」
「你是在说谎,对吧。」阿彻忍不住插嘴。「说你是在说谎!跟叔叔道歉!说啊!」
「快说!」楚楚美也替阿彻帮腔。
泰造眼睛圆睁看着双亲,接着开始掉眼泪。
「对不起,我撒谎了。」
楚楚美明显地松了口气。
男人抓住泰造的脑袋。
楚楚美僵住,阿彻后退一步。
「原来你真的是说谎啊。」
「恩,我是坏孩子,才会说谎。」
泰造说着,大声哭了起来。
男人双臂交在胸前,不发一语,终于静静开口:「这样的话,必须治一治才行。」只说了这一句。
「治一治?需要治疗吗?」
「用我们的方式治,也算是咱们有缘。」
「谢谢你。」阿彻无意识地低下头,心想:「糟了!必须想想其它办法……」
楚楚美眼露呆然的表情。
「进去那里面。」男人手指帐篷。「在我说好之前,谁都不准开口。一开口,谎言又能够呼吸了。闭起嘴巴不说话,谎言就会死去,因为谎言的养分是空气。进去!」
阿彻和楚楚美面面相觑。泰造不断抗拒。最后两人也听从男人的话,进到帐篷里。
「好了吗?我说开始之后,谁都不准出声,否则就失败了。」
帐篷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楚楚美将掉在角落的东西交给阿彻。
那是把瑞士刀。
阿彻拉出叉子,说:「他没打算杀我们,如果要杀,我们早就被杀了……」
「人家不要!人家不要待在这里!」泰造大叫。
「还在说话,还在说话。」男人低声说。
楚楚美把泰造紧紧抱在胸前,似乎太用力的关系,泰造的脸痛苦扭曲。
「老公?你会保护我们吧?对吧?会保护我们吧?」
「会会会。」阿彻把叉子折回去,手紧握住瑞士刀。
「开始!」男人的声音响彻四周。
阿彻与楚楚美互看对方。
过了一会儿,男人的脚步声开始在帐篷四周绕圈子。
阿彻心想,如果那把镰刀砍过来,这帐篷一点保护作用都没有。
沙……沙……沙……
脚步声在帐篷四周忽远忽近绕着圈子走了好几次。
不晓得经过多久……
一留神,脚步声已经消失了。
楚楚美松口气正要开口,阿彻伸手制止她。感觉有股诡异的气息。
撕……撕……
厚厚的帐篷布突然发出撕裂声。阿彻和楚楚美转头看向声音出处。
有只眼睛正窥视着他们。
男人的眼球从帐篷撕裂处凝视着他们。
楚楚美吓得倒抽一口气。
可以感觉到她的害怕与僵硬。
那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们。
像在瞪人似的,视线一动也不动。
过了很久。
怎么能够这么久都不眨眼睛……想到这里,阿彻全身像浇了冷水般起寒颤;楚楚美似乎也想到同一件事情,首次发出苦闷的声音。
沙……
脚步声,眼球与之呼应,暂时离开裂缝,换另一只眼球窥进来。
那只眼睛眨了眨,环视帐篷内一圈后移开视线。
阿彻更加确信刚刚他是把少女的头按在裂缝处。
撕……另一个地方撕裂。撕……又一个地方。他在帐篷上开了好几个洞,以眼睛窥视里面。
低处、高处、和阿彻他们等高处、眼睛等高处……眼睛和眼睛和眼睛窥视着阿彻他们。
楚楚美喉咙深处咕噜咕噜作响,脸色僵硬。
帐篷就这样遭到眼球的蹂躏。
阿彻似乎因为视线的压力而诡异了起来,很想立刻握着瑞士刀冲出去,刺杀像苍蝇一样待在帐篷外的家伙。可是这只是绝对成功不了的梦。一出外面,男人会等在入口处,一眨眼就用镰刀砍下他的脑袋,一命呜呼了。阿彻想起少女脑袋上西瓜裂痕般灼伤口。
突然一声尖锐的笛音响彻河岸。
听到这信号,眼球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最俊一个眼球消失后,四周一片寂静。
他们两人等着男人的结束信号。
可是男人似乎已经不在了。
阿彻缓缓移动身体,小心翼翼地窥向帐篷外。
夕阳已经西下,前方的群山边缘升起白色的月亮。
阿彻无言走出帐篷外。
男人与女儿的残骸消失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只有多了好几条裂缝的帐篷。
「如何?」
楚楚美慢吞吞地走出帐篷。
「不见了……不晓得去哪里了。」
楚楚美正庆幸松口气,突然发出短促的惨叫——她紧抱的儿子睁着眼,瘫软在她怀中。
「泰造!」
两人边呼唤他的名字,边按压他的胸腔,努力想让他恢复气息,可是儿子却不再呼吸。
阿彻摇摇晃晃站起身。
「我……又杀了自己的孩子……」楚楚美低声说。
「蠢蛋,看仔细点!这个调皮鬼只是睡着了。」
阿彻吐出这句话。原本看着泰造的楚楚美也跟着点头。
「哈哈,真的耶。也对,哪有一家子和乐融融来烤肉却死掉的?」
他们两人无力笑了笑,一边对着开始变冷的儿子说话,一边有气无力地走回月夜降临的林间小路。
雷萨雷很可怕
学年主任的工作日志
◎月二日,晴。
第二节课下课时,二年D班的导师井野前来找我密谈。
他的样子实在很不寻常,我于是在理科休息室听他说明;他拿出一封密函。
根据该导师的说法,密函似乎是前一天晚上丢在他家大楼一楼信箱内。
邮戳日期是前天。印着卡通人物的粉红色信封正面,以乍看之下很像小孩子的字迹写着班导师的地址。寄件人是「供品」。
学年主任给教务主任的字条
今日,二年D班导师紧急找我商量,内容系如报告所示,请予指示。
供品的来信内容
老师,我已经受不了了。
学校对我而言是地狱,我非常非常不想去上学。
老是被雷萨雷欺负,去D班真的好累。
我决定在本月八日一死了之。诅咒那家伙下地狱。
教务主任的日记
从学年主任那儿听说二年D班导师家里收到预告自杀的密函。放学后,我把两人都找来了解情况。听该导师的说法,他们班上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霸凌事实发生,搞不好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我已经指示他们按兵不动先观察。
向学园长报告也是个具体的做法,等教职员会议上大家讨论过之后再行动。
信里提到的日期即将到来,我不禁感到一抹不安。
学年主任的工作日志
◎月三日,晴。下午我找来井野导师询问D班同学的情况,没有什么明显的异状。导师对即将到来的自杀预告日相当不安。
其提交的D班学生生活指导纪录中,也没有什么必须注意的地方。
两项纪录内容如下:
五月下旬,教室窗户破损。
七月上旬,有学生连续迟到超过五天。
关于五月那件事情,起因于该班两名学生在教室里(窗边)互相嬉闹,不小心手肘撞破窗户玻璃。学生立刻前往教职员室向导师报告,没人受伤。窗户马上找来佐佐木窗户施工行处理,当天即修缮完毕。
隔天,由两名学生的监护人平均分摊修理费九千八百元,完满落幕。
此后再没有发生过相同的意外。
七月那件事情,是因为该生(深津良)不明原因身体不适,当时也已提出医师诊断书。此后该生未曾再迟到。
三创学园入学简介
创办人三津御义秀先生期望每位学生能够发挥个人特质、成为大人物而办学。本校的校训「三创一心」,意思是发挥学生的个性,「掌握知、仁、技三大核心,彻底成为对社会有贡献的人物」。本校的目的,在于开发每位学生的内在力量与资质,加以锻链,使成为社会「中坚分子」。
本校于昭和三十五年(一九六O年)成立三津御预备校(注21),昭和四十九年(一九七四年)成为学校法人,创立三创学园高等学校。昭和五十八年(一九八三年)创立三创学园中等学校,直至今日。以预备校时期开发出的三津御式考试法作为基础,彻底执行一对一指导,并根据教育时程表管理,使得本校毕业生进入东大、京大、其它一流国立大学的升学率亦为个国数一数二……(略)
创爱会的参加简介
各位同学以及监护人,恭喜进入本校。
创爱会是学生与学校的桥梁,由未成年者完全自主营运的团体。
每月一次敦睦会,老师也会一同参与,另外还有同学的生日会、耶诞会、感恩会等。本学园里的孩子透过这些活动,提升勤勉向上的欲望,培育出敌对心理,让未成年者了解自己所处的社会环境,摸索何谓三创学园的哲学。(中间省略)营运会费每月三万元,另外各活动有各活动的必需经费。希望各位务必参加。
第二频道BBS板(注22)
834:最爱真名攻击的KITTY:2006/@/03(Mon)21:29:43ID:VrB5/mNmO
注21:预备校,日本特有的教育机关,主要在指导升学、资格考试,类似台湾的补习班。
注22:第二频道BBS板(2ちゃんねる揭示板),日本知名BBS板,类似台湾的批踢踢(PTT)。
三创真是土匪!入学金、捐款要K万元……(。O。;)
835:最爱真名攻击的KITTY:2006/@/03(Mon)21:41:43ID:iQcRDXiOO
咦!一般老百姓根本读不起吧!
836:最爱真名攻击的KITTY:2006/@/03(Mon)21:41:43ID:SWrEWkkK0
而且还强迫要加入创爱会之类的鬼东西!下个月要在市中心五星级大饭店举行生日会,费用由当月生日的同学爸妈支付!走错地方的上班族家庭必须拚命筹措学费等等开销,变成爸爸狂加班、妈妈狂打工!
837:最爱真名攻击的KITTY:2006/@/03(Mon)21:41:43ID:v1G94AUa0
学生本人也必须打工吧!
838:最爱真名攻击的KITTY:2006/@/03(Mon)21:41:43ID:VrB5/mNmO
没办法,学校禁止学生打工。还听说有上班族家庭一家子被逼到全家自杀。所以学校从以前就多半是医生、律师、政治家的小孩在念。
839:最爱真名攻击的KITTY:2006/@/03(Mon)21:41:43ID:VonD7R3iO
尽是些出身自观念歪斜家庭的小鬼,他们欺负人也都喜欢来阴的吧~。
全体教职员会议纪录
◎月四日,晴,下午六点于教职员室。记录:河西。
各班导师的例行报告。
上次会议中的提案「本年度运动会是否比照往年举办骑马打仗?」已汇整到众多意见。体育老师莲见表示:「只要有充分的练习与暖身,必然能够避免意外的发生。」但基于大考在即,最后只让一、二年级参加,且对战方式与以往全体混战的形式不同,改采一对一的殊死战方式。
接着正要进入期末考相关议题时,二年级的池谷学年主任提出紧急动议。
二年D班导师井野前天在自己家收到学生亲笔写下的自杀预告信,因此希望能及早讨论对策。
听过井野老师的说明后,全体教职员、教务王任、校长认真进行讨论。
历经三个小时的讨论,全体教职员决议出以下三项结论:
一、最优先事项就是找出D班该名学生。
二、进行面谈调查,调查D班内的霸凌事实。(井野、池谷)
三、询问附近班级与社团。(全体教职员)
其后,学园长发表特别注意事项。
主旨如下:
学校严格禁止扰乱学生心情,因此发布消息时必须小心翼翼,不宜在此刻公开自杀预告信一事,必须借着一般指导时间进行霸凌事态调查、观察各班情况。首要任务是再一次仔细阅读该预告信,过滤出可能的学生。
对于信上写到的「雷萨雷」,各班导师都没有概念。虽是找出该生的线索,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此后如果发现任何异状或有力情报,直接向学年主任以及敦务主任报告。另外,学园长也做出指示,此事暂时下通报市教育委员会、教育辅导中心、学校辅导机构。
学年主任家里电话(五日/半夜O时四十分接通)
「您好,这么晚了真是抱歉,我是三创学园的井野……」
「井野老师,这么晚,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那个……」
「怎么了?我听不太清楚。」
「自杀预告信,又来了……」
「什么?(沉默)……写了什么?寄信人一样吗?」
「内容大致相同,写着:『我已经受不了被欺负了,八日自杀。』……没写寄件人地址,只写了供、品品品……」
「请你明天务必把信带到学校。井野老师,你还是没想到什么吗?」
「是,啊啊……不一样不一样,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一点也不像你,冷静点。」
「有……有四封,全都是不同的字迹和信封。」
教职员临时会议纪录
◎月五日,晴天,早上七点于救职员室。记录:河西。
接获报告,二年D班导师井野又收到四封自杀预告信,因此紧急于本日召开临时会议。
首先将影本发给全体教职员。根据池谷学年主任的说法,他和井野老师讨论过后发现,预告信内容虽然几乎相同,但五封信的写信者极可能并非同一人。
「五个人选在同一时间各自发出自杀预告,未免太离奇了,这五个人或许有关系吧?若是这样,也不无恶作剧的可能。」发言者是三年级的学年主任四谷。三年B班的导师今井也说:「如果私底下真的发生霸凌事件,会不会是那些受害学生集结起来企图引发恐慌呢?」
听到他的发言,议场一阵紧张。
池谷学年主任认为自杀预告日期迫在眉棺,建议应召开班会,让各年级导师直接询问学生,但二、三年级各班导师认为下礼拜就是期末考,应该避开这段时期。另外也有意见表示行动若过于明显,创爱会必然会追问原因,到时候恐怕搞到众所皆知。
接着,首先决议通过昨天提到重点项目之一「过滤出写信的学生」。不只D班,还包括二年级学生全体。
这时候,化学社的布施老师提议对D班学生进行无记名测验,请学生在纸上简短写出「现在烦恼的事情」、「现在想投诉的事情」,用来与自杀预告信上的字迹进行此对。
测验使用电流传导实验使用的感光纸;事先拿透明墨水在纸上写下座号,这样一来便能够找出写预告信者。纸条表面上看来和普通纸没什么两样,背后拿黑光(注23)一照,就能够看到座号。发纸条的时候要和发考卷时一样,直接按照号码发到每个人手上。
学年主任同意采行此做法。
其后,学园长表示:「希望各位审慎进行。不管是不是恶作剧,倘若这消息传出去,必然动摇本校未成年者的信赖基础。另一方面,如果为霸凌所苦的五名学生当真自杀,亦会危害本校。」
放学后,二年级全体导师将分析回收纸条。
散会时,D班导师井野含泪对全体教职员道歉道:「都怪我领导无方,给各位带来麻烦了。」不过众教职员没有回应。
供品的来信
老师,我已经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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