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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届 失控的玩具——泡坂妻夫

_5 泡坂妻夫(日)
  “是啊。三万名买家从世界各地赶来,先看过货色后,花了整整十天进行拍卖。门特默塔号称是个宝库,里面堆满了从十八世纪起,耗费 一百年搜集而来的法国绘画和家具、陶器、钟表。比方说路易十四的桌子,价值五万一千英镑,刚才提到的刻着两只鸟的路易十五自动音乐机 器,价值九万磅,还有路易十六时贾凯特·罗丝做的写字人偶。”
  “写字人偶就是会写字的自动娃娃吗?”
  “应该是吧。”
  “该不会是叫一个小孩躲在娃娃里面骗人吧。”
  “哈哈,你是指梅尔杰的自动西洋棋士吧。像这种骗术的确曾经有过,不过到了十八世纪,自动机械人偶的技术已经有大幅的进步。不需 要再靠骗术,只凭着机械的力量,就做出了许多会唱歌跳舞又能写字的人偶。”
  “可是也有人说,这样反而变得很无趣。”
  “这样啊?那个人一定很喜欢骗术手法吧。的确,如果用骗术补足自动机械无法做到的部分,在观众看来一定会觉得更有趣。可是从这个 时候开始,骗术已经从机械师转移到魔术师手中,机械师变得专心追求机械上的可能性。着名的杰克·瓦康逊当时在法国宫廷大为活跃。他创 造出埃及艳后的毒蛇,吹奏横笛的法努斯神等等无数的自动人偶,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鸭子。这种鸭子和真鸭子一模一样,会游泳、鸣叫、喝水 。而且当你丢下食饵时,它还会伸长脖子去啄食,甚至还会消化食物排泄出来。这种鸭子后来被号称魔术之父的罗贝尔·乌丹修理好,同时也 把所有的技术都公开了。”
  “魔术师会修理人偶吗?”
  “当时,乌丹原是一个钟表匠。后来鸭子触发了乌丹的灵感,自己也创造出各种自动人偶。据说他做过走钢索人偶,不靠机械就会动的钟 表,以及会表演魔术的人偶。看来这个人的个性也很喜欢骗术吧,后来他摇身一变成了魔术师,被推崇为魔术之父……。说到鸭子我就想起来 了,我年轻的时候,看过一个售货郎,贩卖赛璐珞做的游水鸭子。”
  “我倒没听说过。”
  “我想也是,这种鸭子浮在一桶污水中,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竟然会自己绕着桶子游泳。而且还不时把嘴伸入水中,像在啄饵似的,简 直就像一只活生生的鸭子。”
  “是装了什么发条吗?”
  “不,就连瓦康逊做的鸭子,都做不出那种活生生的动作姿态。生物的动作具有一种机器缺少的不规则性。路边小摊卖的鸭子,偏偏就有 这种不规则性。”
  “那是什么原理?”
  “如果去买那种鸭子,他就会给你一只同样的赛琅珞鸭子。但鸭子就像到处都有卖的那种,只是普通的赛璐珞鸭子。只不过,它还附赠一 张纸条,上面写着让鸭子活动的秘诀。”
  “——?”
  “上面写着:‘在鸭脖子上绑一根线,线的另一端绑一尾活的泥鳅。’”
  “这不等于是诈欺吗?”
  舞子听了张口结舌。
  “谁说是诈欺?这是变戏法,这种玩具从江户时代就有了,本来叫做浮鸟,是模仿鹈鹕制成的,到了文政末年,才开始在上野的山下一带 兜售。魔术师称这种赛璐珞鸭子为浮尸。……也有一种和这个正好相反的戏法,就是让活乌鸦主动去啄假的尸体人偶。”
  “尸体人偶?”
  “对。到了幕府末期,出现了很多变戏法的恐怖花样,也就是在横死的人身上做文章。这是模仿一具真实的溺水女尸做成的人偶,不只将 泡水肿胀的脸孔做得非常逼真,而且还有真乌鸦会去啄食尸体。”
  “我懂了,那具尸体里藏着泥鳅对吧。”
  敏夫听了不禁一震。
  “不愧是宇内小姐,被你猜对了。最有趣的是,吃多了泥鳅的乌鸦,还会掉下来呢。这种浮尸娃娃也好一阵子没见过了,一定有很多人听 都没听过吧。如果现在重新推出,说不定会大捞一笔。”
  “现在的人恐怕会生气吧。”
  “那就不对了。以前的人其实也很生气,可是只要当作是付创意费,你就会觉得很便宜。那种杰作不是寻常人做得出来的。最好在百货公 司卖,这样的话,应该可以让人自然学会尊重创意吧。说到创意,一八七○年代流行的美国机械银行也等于是靠创意在赚钱。”
  “机械银行?我从来没听说过。”
  “其实就是有自动机关的扑满。用金属制成非常牢固的扑满箱,在放硬币的部位上,一定会有一个人或动物形状的自动机关。有一种扑满 叫做驯兽师。把硬币放在驯兽师手上,按下箱子上的把手,旁边的小狗就会跳起来,叼起驯兽师手上的硬币,放入扑满中。还有一种叫做小丑 。这是把钱放在小丑掌上。同样按下把手后,小丑就会张开嘴,用手把硬币放入口中。永远不会落伍的,要算是政治家这种扑满了。那是一个 坐在大椅子上的政治家,同样是把硬币放在他的手上,硬币的重量会带动手腕,鬼鬼祟祟的把硬币放入怀中的存钱孔。最可笑的就是政治家那 张毫无表情的脸。此外,还有魔术师、拳击手和茱蒂、汤姆叔叔、林肯等等类型的机关扑满,据说一共有两百种之多。”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曾见过一种玩具,只要把硬币放在扑满上,马达就会开始转动,箱中会伸出一只骷髅的手,抓住硬币后 又消失在扑满中。”
  “对,像这种就是机械银行。当时还没有使用什么马达。单纯正是它的优点。日本也有这种玩意儿,不过现在只有在相声中才会听到了, 那是左甚五郎制造的手掌向上的招财猫。在掌上放上一定的钱数,然后钱就会立刻消失。那应该也算是一种机械银行吧。”
  “左甚五郎这个人,留下了许多与机关道具有关的传说。”
  “是啊。自动机关似乎必定会伴随着传说,其实有很多人都制造过自动机关。可惜现在保存下来的不多。因为日本人住的是木材和纸建造 的屋子,又经历过无数次大火灾。”
  “外国好像自古就留下了许多机关玩具。”
  “数目的确相当多。最重要的梅杰尔自动西洋棋士本来是摆在美国费城的美术馆展示,可惜在一场火灾中烧掉了。不过如果去伦敦博物馆 ,还可以看到十七世纪玛斯凯蓝的玩扑克牌自动人偶。我记得那好像叫做大象还是豺虎什么的。机械扑满多年前也在日本公开展览,我曾去采 访过,所以记得很清楚。在纽约沙米耶·F·普莱雅的收藏展上,也和居默的自动人偶一起展览过。”
  “说到居默,最出名的就是陶瓷娃娃吧。”
  “宇内小姐,你还真不简单,知道的真多。”
  “因为有人说我长得像那种陶瓷娃娃。”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相像。居默的作品,除了自动人偶,目前玩家仍然会以高价收购噢。”
  “就连自动音乐机器都值九万英磅嘛。”
  宗儿曾说过他有好几个居默娃娃。再加上他还拥有别的古董级的自动机械人偶,算起来应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吧。舞子会耐心听福长唠 叨这么久,一定是为了想弄清这一点。
  聊到一半,香尾里打电话来了。
  “对不起我出去了。不过,你们公司还真忙,我打了好多次都在通话中。”香尾里说。
  香尾里约定了时间:“明天一点我会在怪屋等你,请和宇内小姐一起光临。”
  “香尾里,你喜欢什么花?”敏夫问。
  “嗯,就要康乃馨吧。要淡红色的,知道吗?”
  香尾里说着在话筒彼端低声笑了。
  “你知道淡红色的康乃馨代表什么意思吗?”
  翌日,开车去怪屋的路上,舞子问道。敏夫带的康乃馨似乎令她有点意外。
  “不知道。”
  “我想也是,这种花的花语是热爱。”
  “这是她自己指定的。”
  “她是在捉弄你。难不成她对你动了真心吗?”
  “香尾里已经有未婚夫顺吉了。”
  “那个人是向日葵工艺的职员吧?”
  “是的。”
  “那他今天就不会来。从耶诞节到新年这段期间,正是玩具商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虽说是周六,也不可能准时下班,尤其是年轻的小职 员。”
  “那该怎么办?”
  “无所谓。就假装上了香尾里的当吧。不过,如果你怕这样会引起某人的误会,那就另当别论了。”
  昨天开始下的雨,现在已经完全停了。久违的晴空一片蔚蓝。出了市街开始爬上丘陵后,被雨水洗过的红叶,更显得色泽鲜明。即使不是 舞子,也会变得想开开玩笑吧。
  终于看到怪屋中央突出的那座尖塔。
  和在月光下眺望的印象比起来,晴空下的建筑物更显得分外怪异。主要是因为在赤红的墙壁上,爬满了茂密的黑绿色鸢萝。螺旋状的鸢萝 叶片重重叠叠,令人联想到巨蛇的鳞片。从赤黑色快要倾颓的墙壁,可以想象原本应该闪耀着更鲜艳的朱红色。唐朝风格的瓦片中,突然冒出 蓝色的五角锥尖塔,形成一种异样的组合。
  土墙已有多处崩塌,灌木漫无秩序的伸展枝叶,雕满唐草花样的铁栅门是开着的。敏夫把车开入门内。草地正中央停着一辆踏板做在车体 外的古董车,大概是宗儿的爱车吧。敏夫把车停在那辆车旁边。
  庭园很荒凉。屋子对面那头低低的倾斜着,看下去有个小池塘。池塘左侧几何形的绿色区块,就是树篱围成的迷宫吧。池塘和迷宫的对面 ,板栗树和樟树、松树等形成一片浓密的树影。
  香尾里穿着红色的洋装出现了。对只看过香尾里穿黑衣的敏夫来说,香尾里站在阴暗玄关的身影,带给他一种新鲜的惊奇。
  “欢迎光临。我正在等你们呢。”
  香尾里轻快的伸出手。
  她灵活生动的表情,丰满的胸部,实在让人难以和之前的香尾里联想在一起。敏夫目眩神迷的递上花束。
  “哇!”
  香尾里的颊上飞起一片羞红。
  “我带你们去我的房间吧。”
  香尾里羞涩的说着,便转身向后走。
  走进玄关才发现,尖塔下方原来是大厅。走上右侧的楼梯后,立刻就是香尾里的房间。楼梯、扶手、房门的木材,全都历经岁月,闪着厚 重的暗沉光彩。
  房间里给人的印象,和建筑物本身截然不同,充满明朗的色彩。有两扇窗子,其中一扇可以俯瞰庭园。
  “这下面是我哥哥的房间,那前面是我父亲的和室。”
  香尾里说明道。后面是厨房,有一间女佣住的小房间。二楼是西式房间,现在是香尾里的画室。
  “真棹说不定会搬来那间房间。”香尾里说。
  “真棹?”
  敏夫觉得很意外。
  “对呀。一下子少了两个家人,我看她好像很寂寞,所以就邀她搬过来住。不过她母亲好像想带她回乡下。”
  “真棹自己怎么说呢?”
  “她还在考虑,刚才我们也正在谈这件事。”
  “真棹也在这里吗?”
  “对呀。”
  香尾里把康乃馨插在白色花瓶中,频频调整形状。
  “真是意外的礼物。”
  香尾里把花瓶放在架上眺望着。花瓶旁边放了一个细长的化妆箱。
  香尾里八成不知道真棹和宗儿之间的关系吧,敏夫想。不过,说不定就是因为知道,才故意邀真棹来住,这也是有可能的。
  香尾里看了一下时钟,似乎正在等待什么。
  “这些全部都是你的作品吗?”
  舞子从刚才就在看墙上的几幅画。
  香尾里的房间之所以会充满明朗的色彩,一半也是因为有这些亮丽的画。几乎所有的画都是抽象的平面和线条的交错,透过鲜丽的色彩构 成整幅作品。
  “说是作品未免有点夸张,该算是习作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看到自己的画引起注意,香尾里还是露出欣喜的表情。
  舞子对其中一幅画很感兴趣。画的中心有一组图案,然后不断重复,扩张到整个画面。
  “好像在看万花筒似的。”舞子评道。
  “太了不起了。”
  香尾里眯起了眼睛。
  “那幅画的标题就叫做万花筒。有一次我看着万花筒,忽然就涌起那幅画的灵感。为了表现出万花筒那种不停转动瞬息万变的感觉,我费 了不少苦心呢。”
  敏夫对万花筒这个字眼还不太熟悉。
  “你说的万花筒,是那种玩具吗?”
  “对,就是Kaleidoscope。你小时候应该也看过吧。现在市面上有卖很多种供成年人鉴赏的高级万花筒。”
  香尾里站起来,打开玻璃柜,取出几个色彩鲜丽的圆筒。她把其中一支递给敏夫。筒身上画着细格图案,一头装着小小的镜片。
  “万花筒的原型,据说是英国的物理学家戴毕特·布鲁斯塔(D.Brewster)发明的。把色纸放入筒中,映着四面镜子,从另一头的孔观察, 这是最初的原型,不过这支万花筒中没有那种纸片。这种叫做几何形万花筒。”
  敏夫把圆筒凑到眼前。舞子的脸在筒底分解成无数个,重叠在一起。这异样的光景令敏夫不禁屏息。
  “这种万花筒不是利用色纸碎片,而是把实际的景色做几何变化。等于是望远镜和万花筒的组合。”
  他把万花筒交给舞子,舞子也好奇的拿来四处窥视着室内。
  “这也是其中一种,碎片是固定不动的,不过转动圆筒时,里面的镜子会跟着动。”
  里面的碎片不是不规则的色纸,而是人的剪影。一动圆筒,人影就奇妙的分裂叠合。
  “也有不是筒状的万花筒。像这种万花筒,是在两片重叠的镜子下,回转有花纹的圆盘,让图案产生变化。还有,最奇妙的就是这个,这 叫做反万花筒。”
  香尾里又拿了一支黑筒递给敏夫。
  “你用它看看我的脸。”
  筒中出现的景像很奇特。香尾里的脸变得歪七扭八。再换一个角度看时,一大一小的眼珠晃来晃去,鼻子像泡沫似的到处飞舞……
  “不管哪一种万花筒,基本上都一样。就是利用镜子魔术,把所有不规则的形状,都变成规律的组合。但唯有这种反万花筒,是扭曲原本 端正的形象。我想原理一定是把圆筒中的镜子扭曲吧。从这个看出去,每个人的样子都变得像贝尔梅犹娃娃那样奇形怪状。这种反万花筒中的 魅力,就在于可以把端正的形状立刻变得可怖,那种诡异感吧。”
  敏夫用反万花筒看着香尾里画的万花筒。色彩歪斜横流,奇妙的混和在一起,好似一团腐败的肉块。
  “哥哥看我迷上万花筒,曾经送我一个恶作剧的万花筒。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万花筒。我说根本一点也不特别嘛,我哥哥偏说很特别,叫 我拿到眼前看看。结果你说他的恶作剧过不过分?我的眼睛四周沾了一圈黑墨。原来他在万花筒靠近眼睛的地方,先涂上了墨汁。”
  响起敲门声,女佣探头说:“老爷请小姐带客人过去。”
  舞子和香尾里走出了房间。
  敏夫走到窗边俯瞰庭园。屋前就是花坛吧,杂草中依稀可辨认出几何图案的痕迹。左侧有一座假山朝着池塘的方向斜出,上面有座倾斜的 小亭子,如果站在小亭,应该可以展望庭园的全景吧。小亭前是一个陡坡,坡面尽头有一条小小的流水。溪上架着石桥,溪水似乎是从池塘流 过来的。就在他的视线移至池塘左后方的迷宫时,突然看到树丛间有一个人影在动。还没看清是谁,人影便又藏入树丛中了。
  “荒废得一塌糊涂吧。”
  敏夫回过神来,才发现香尾里站在他身旁。
  “像这种庭园,也自有一种风情。”
  敏夫的话令香尾里笑了出来。
  “胜先生,你真不会说客套话。”
  香尾里和敏夫并肩俯瞰着庭园。
  “就在那片天空的远方。”
  香尾里低语道。敏夫抬眼,发现香尾里正看着远方的天空。
  “朋浩如果没发生意外,现在应该和真棹待在洛杉矶吧。”
  和年轻女性在房间独处,而且女孩子还伤感起来,这种经验对敏夫来说是头一次。香尾里看了敏夫一眼,主动换了话题。
  “宇内小姐要找我爸谈什么?”
  虽然很感谢香尾里这么善体人意,但敏夫不知道该不该把舞子的事情告诉她。
  “好像很复杂是吧。”
  “是的……”
  敏夫明知道应该赶紧说些什么,然而就是说不出话来。大概是因为刚才香尾里说他不会说客套话,令他畏缩起来,答起话来当然就变得很 僵硬。
  “淡红色康乃馨的花语是什么,你知道吗?”
  香尾里看着庭园说。
  “我知道。是热爱对不对?”
  “你明知道还送给我吗?”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可是……”
  “而且我想顺吉今天应该不会来。耶诞节就快到了,公司一定很忙吧。”
  香尾里看着敏夫。
  “你真好。”
  “其实也没什么。”
  “这样不行,你该说些更俏皮的台词。比方说,我向来擅长走进女人心中的迷宫。”
  “我向来擅长走进女人心中的迷宫。”
  敏夫照着香尾里的话重复一遍,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要不要试试看?”
  “……?”
  “这里有真正的迷宫。”
  “我听说了。所以我昨晚先看了一点关于迷宫的书。”
  “那你一定很精通罗。我带你去吧。”
  香尾里牵起敏夫的手。
  走出大厅,踏出玄关,打开面对庭园的门。门发出沉重的倾轧声。接着走下通往花坛的石阶。穿过花坛后,路变成低缓的下坡,弯弯曲曲 的通往池塘。池塘的水出乎意料的清澈。三、四只纯白色的鸭子看到香尾里后,立刻游了过来。
  “涌出的泉水出人意料的多喔。”
  香尾里逐一审视着鸭子。
  沿着池边向左走,便来到一个树木环绕的广场,广场中央可看到高墙似的树篱。
  香尾里站在树篱前。那个地方是树篱的缺口,里面有路通往中央。
  “这就是入口。怎么样,你有把握吗?”
  “有。”敏夫回答。
  “那你带路。”
  “香尾里,你不知道迷宫的路该怎么走吗?”
  “不知道。小时候常跟我哥哥在里面玩。只要凭着一点枝叶的特征,或是道路的感觉,就绝对不会迷路。小孩在这方面的直觉是很敏锐的 ,就像记住扑克牌背面的小小斑点那样。可是现在不行了。我已经很久没走进迷宫,直觉一定也变迟钝了。”
  “那你就跟着我吧。”
  敏夫走进树篱间。香尾里握着敏夫的右手。敏夫一踏入迷宫,立刻伸出左手,轻触树篱的左侧。
  “你在做什么?”
  “这是讲解迷宫的书上写的方法。走迷宫的时候,这只左手绝对不能离开树篱。其他什么都不用多想。即使走进死路,只要左手不离开就 可以走出来。不过,用这个方法说不定会绕一点远路。”
  “没关系,好像满好玩的。”
  路走起来不算舒适。丛生的树篱使得路变得更窄,叶片还饱含着昨天的雨水。弯过三四个拐角后,已经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仅能依赖着 左手,在里面盲目的前进。
  走了一段路后,路旁出现一块椭圆形的石头。
  “这是什么?”
  “是椅子,听说是为了让迷路的人休息而做的。”
  仔细一瞧,石头中央果然有一个让雨水通过的方洞,敏夫走过石椅前。这条路似乎分外漫长。弯过一个拐角时,视线突然开阔起来。
  “到了吗?”然而,那却是原先的入口。
  “这招根本行不通嘛。”
  “这样没关系。来,还不能把手离开树篱喔。书上说,有时也会穿出迷宫绕到外侧。”
  “这方法还真死板,好吧。”
  二人沿着迷宫外侧走了一圈。因此得以察知这座迷宫相当宽广。二人再次进入迷宫。
  “我看好像走不到终点了。”香尾里在后面说。“要打赌吗?”
  “赌什么?”
  “要是胜先生走不到终点,就得在大家面前唱歌。”
  “我唱歌很难听。”
  “可是你对走迷宫不是很有把握吗?”
  “我的确有。那如果我走到终点呢?”
  “那我就给你一个吻。”
  香尾里认真的说。
  又走了一段路后,二人开始发觉好像又走到同一条路上。弯过最后一个拐角,果然又走出原先的入口。
  “我赢了。”
  “不,还没结束呢。”
  敏夫放开香尾里的手。手心已经流满了汗。
  “根据我看的书,迷宫分为单纯连结和复式连结两种。如果是单纯连结的迷宫,按照刚才的方法应该可以抵达终点。因此,这表示这座迷 宫属于复式连结。”
  “什么叫做复式连结?”
  “就是把这个迷宫所有的树篱都当作绳子。现在假设拿着绳子的一端,在空中垂下,如果是单纯连结的迷宫,全部的绳子都会被拿起来。 但如果是复式连结的迷宫,就没这么简单。地面上会留着剩下的绳子。汉普敦宫的迷宫也是属于这种复式迷宫。”
  “那么,即使是复式迷宫,也有抵达终点的方法吗?”
  “有是有啦,不过必须沿路做记号才行。”
  “怎么说?”
  “比方说用白粉片沿着路的左侧一直画线前进。遇到转弯时,就往自己喜欢的方向弯。这样继续走下去,就会走到两侧画过两条线的路。 两侧有两条线,就表示之前已经走过一次,现在又走回同样的路。所以就必须避开这条路走。这样下去最后一定会抵达终点,回来的时候也能 找到最短距离的路。换言之,只要专挑只画过一条线的路走就对了。”
  “这倒是个好方法。当初戴赛斯潜入米诺塔罗斯的迷宫,就是靠着美女阿莉阿德妮送的丝线线团,一边抛下丝线一边前进。戴赛斯一定也 是同样的想法吧。你有带丝线来吗?”
  “我准备了白粉片。”
  敏夫从口袋取出小盒的白粉片给香尾里看。
  “可是,这要花不少时间吧。”
  “当然不可能像用左手摸壁前进那个方法那么快。”
  “那我先去处理一件事,待会再来。”
  香尾里看看表,快两点了。
  “我们的打赌还没分出胜负喔。”
  “我知道。我又不是要逃跑,只是有个约定。”
  香尾里微微一笑。
  “所以,你要赶快找到最短距离噢。”
  说完便转身离去。
  用白粉片一边画线一边前进,是一桩比想象中更累人的差事。地面很暗,白粉片又容易折断。由于身体必须别扭的蹲在地上画线,敏夫不 得不时时站起身,伸展一下腰背。看来香尾里聪明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项工作进行了多久呢?后来警方的探员也曾反复质问过他,对敏夫来说,好像是十五分钟,又好像有三十分钟那么久。
  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爆炸声。
  敏夫立刻站直身体,腰部传来一阵酸痛。
  爆炸声只有一声。敏夫竖起耳朵。重新恢复的安静,似乎比之前更深沉。在那片寂静中,响起小小的异声。
  咕咚一声,好像什么东西碰撞的声响后,接着传来的是哗啦啦的流水声。要不是因为爆炸声令听觉变得敏锐起来,说不定会忽略掉这些声 音。哗啦啦的声音很微弱,似乎是从池底响起的。
  声音旋即变得更小,终于完全消失。
  敏夫感觉似乎发生了不寻常的事。他沿着细细的白线,在弯弯曲曲的迷宫中奔跑。他已经完全分不清爆炸声的方向。细线似乎随时会消失 。心里虽然着急,迷宫却不肯立刻释放他。不过他还是凭着沿路的记号,总算没有走进死路。
  一走出迷宫,他立刻绕往池塘,因为他只认识这条路。沿着坡道正要爬上花坛时,迎面撞上了舞子。
  “是什么声音?”
  舞子大叫。
  “不知道。因为我在迷宫中。”
  “听起来好像是在池塘那边。”
  “池塘周围什么也没有,也不是从迷宫中发出的声音。”
  “那我们去有展望台的东屋看看吧。”
  舞子折回刚才走来的花坛小路。宗儿正站在屋前。
  “噢,陶瓷娃……不,你是宇内小姐是吧。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你呢?”
  “我刚才待在自己的房间,听起来声音好像就在附近。”
  “我们正打算去东屋看看。”
  三人一起走出宅前,通过当作停车场的空地,沿着通往小亭子的缓坡前进。
  还没走到小亭,他们就看到倾颓屋檐下的红衣。
  旁边呆立着的是真棹。
  “马割太太,怎么回事?”
  真棹张开口,却说不出话。
  香尾里在真棹脚下,面朝池塘的方向趴着。敏夫抱起香尾里。他首先看到的,是香尾里脸蛋下面积聚的一滩鲜血。
  香尾里的头无力的向上仰。
  她的左眼开了一个大洞。眼球被打烂了,撕裂的血红肉块粘在头发上。
  有人尖叫起来。
  冲鼻的血腥味中,敏夫感到一阵晕眩。抱着香尾里的手臂失去力量,周围逐渐模糊起来。惟独脑袋还有一丝奇异的清醒,想着自己正要昏 倒了。
第九章 倒立人偶
  那是香尾里用来当作画室的房间。
  没画完的画布和画架都被推到一旁,桌子被警方的探员占用了。虽然明朗却缺少装饰的室内,少了画和画具后,就算探员们在里面走动, 也不显得异样。
  “听到枪声时你在哪里?”
  问话的是一名眼框周围有着黑眼圈的警官。他是县警局搜查一课的老练刑警狐泽。舞子还没和省三结婚时,和他在同一个分局工作。二人 算是酒友。由于太合得来了,彼此都没把对方当作结婚对象考虑。
  狐泽的年纪比奈良木组长大上一大截,算是他的眼中钉吧,舞子对敏夫说。
  “狐泽会被调到县警局,一定是奈良公搞的鬼。”
  惟独这种时候舞子会说出不够理性的话。看来她和奈良木是八字相克。
  她提到的奈良木也在这间房间里,眉头依旧挤着深深的皱纹。
  朋浩和透一的连续意外死亡,现在又加上香尾里的横死,警方当然大为惊慌。
  宗儿报警后,立刻有数辆警车赶来,大批的探员被紧急分派到怪屋来。
  “我在迷宫里。”敏夫手扶着后脑部。后脑隐隐作痛,八成是在小亭昏倒时,头撞到了哪里。
  “枪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我不知道。因为在迷宫中绕来绕去,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你还记得当时的位置吗?”
  “我想应该还记得,因为我一边用白粉片做记号一边前进。”
  “如果回到那个地点,你能指出枪声的方向吗?”
  “我想应该可以。”
  “那待会儿得请你实际去迷宫中确认一下。”奈良木插嘴说。
  “那你走出迷宫后又做了什么?”狐泽继续问道。
  “我沿着池边小路走出花坛。因为我想去问屋里的人,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你在池边小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没有,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后来呢?”
  “我就遇到宇内小姐了。”
  狐泽给他看马割家的略图。敏夫指出遇见舞子的地点以及宗儿站的位置,还有三人冲往小亭时的路线。同时,也说明了香尾里倒卧的状态 ,和真棹站的位置等等。
  “你在香尾里倒卧的小亭,有没有注意到地上有什么掉落的东西?”
  “掉落的东西?我没注意到。”
  “你头一次看到尸体吗?”
  狐泽的话中带着一丝轻蔑。
  “不是第一次,可是,实在太……”
  太惨了,敏夫本来想这么说,但最后还是放弃辩解。因为舞子和真棹是女人,当时都没有昏倒。
  “唉,这也难怪吧。你走出迷宫……到失去意识为止,没看到其他的人吧?”
  “没有。”
  “比方说人影啦,或是什么风吹草动。”
  “我没注意到。”
  “你慢慢想想看,如果想起什么立刻告诉我。待会儿还要请你跟我们去迷宫一趟。”
  警方命他在宗儿的房间等待。
  一敲宗儿的房门,便传出舞子的大嗓门,她似乎以房间的主人自居。
  踏入室内,迎面而来的是好几个巨大的玻璃柜。柜中堆着满坑满谷的玩具,每一件似乎都不是寻常的玩具。
  有许多人偶。比方说坐在箱子上抱着吉他的黑人旧人偶,箱子下面有螺丝,只要旋紧发条,应该会自动弹起吉他吧。涂着美丽色彩的箱子 一定是惊奇箱。旁边的盒子大概是古时候的箱根工艺品吧,旋转木马应该附有音乐盒才对。吊着时钟的人偶不可能只是维持那个姿态。似乎只 要经过宗儿的手,每具人偶都会获得生命,带领观者进入另一个空间。
  除此之外,还有净琉璃戏偶的头、动物、小汽车、船、陀螺,组合在一起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齿轮。小东西则包括了真棹曾经提过的助六的 跳跳板、团十郎的隐身屏风……。新玩具则有走马灯、平衡玩具、光学纤维镜等等。
  柜中放不下的玩具,不论是地上桌上,堆得到处都是,简直像是打翻了玩具箱一样。
  墙上还挂着各式时钟,也都是人偶或音乐盒组成的,其中有几个钟仍在正确的走着。
  宗儿一脸铁青的坐在正当中。妹妹的死果然让他失去了平日轻快的表情。
  舞子自在的坐着抽烟。敏夫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女人不管遇到任何事,都是一副面不改色、不为所动的样子。
  探员跟在敏夫身后进来,把宗儿带走了。
  “他们有问你枪的事吧?”屋内只剩下二人后,舞子问道。
  “枪?对了,他们问我有没有看到东屋掉落什么东西。”
  “现在找不到凶器。”
  “凶器?”
  “在你昏倒的期间,简直是一团混乱。这个房间也被彻头彻尾的搜查过,宗儿的猎枪也被扣押了。”
  “宗儿?不会吧。”
  “探员闻过枪口,据说毫无刚发射过的迹象。那是点二二口径的猎枪,和以前陆军使用的点三八步枪是同一型的。那把枪好像本来就放在 这里的。宗儿重新保养过后,曾经使用过,不过最近禁止用这种枪打猎,所以他说后来就没再用过了。”
  “这样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但是探员发现那把枪时,表情很难看喔。后来当然也搜查过香尾里的房间。”
  “香尾里不是被害者吗?”
  “似乎也有自杀的可能。不过很少有人会开枪打自己的眼睛,现场又没找到枪。”
  “这么说……”
  “是杀人命案。听说已经从香尾里的脑部找到了子弹。”
  “是枪杀吗?”
  “没错。照那个枪伤看来,应该是在近距离被击中的。”
  “宇内小姐,你也没有看到枪吗?”
  “没看到。我要是早点冲出屋子,说不定还能看到犯人。”
  “看来真棹是最早抵达现场的人。”
  “是的,可是真棹说她没看到任何人。”
  “她当时在哪里呢?”
  敏夫想起站在香尾里房间窗口时,曾经看到迷宫附近有一个人影。
  “真棹说她在池塘附近散步。”
  从窗户可以看到池塘,周围有好几个警察在走动。
  “不久就会开始打捞池塘吧。”
  “找手枪吗?”
  “没错。警方似乎认定这件命案是马割家的人干的。”
  “不会吧。”
  “朋浩和透一的死也会重新调查吧。”
  “可是马割家中,也只有真棹、宗儿和铁马,其他就是女佣了。”
  “我们两个也算在内。不过,这座屋子的围墙有些地方已经崩塌,庭园深处又直接连到树林里去,凶手如果要从外面侵入,机会多得是。 但是,我在现场注意到一点,东屋周围除了真棹、宗儿、你、我和香尾里五人之外,没有别人的脚印。”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
  “对。东屋附近的路变得很松软,凶手如果要接近香尾里,当然会留下脚印。”
  “铁马当时和你在一起吧。”
  “没错。如果香尾里是被人用枪打死的,铁马应该可以排除嫌疑。”
  “你和铁马谈得顺利吗?”
  舞子露出不豫的表情。
  “铁马承认他当时坐在那辆车上,而且他也记得朋浩塞钱给我的事。他说随时可以替我作证。可是……现在发生这种状况,我的事只好以 后再说了。我当然希望能够早点解决,不过这也没办法。”
  “到底是谁做出这么狠毒的事?”
  敏夫感到一阵猛然的愤怒。香尾里虽然任性,却是个调皮可爱又美丽的女孩,凶手居然毫不留情的用子弹打烂了她的脸。这简直是恶魔的 行径。
  “马割家可能有什么我们想象不到的秘密吧。”
  舞子环视着满室的玩具说。
  宗儿回到房间后,开始四处找东西。花了很长的时间,总算从素描簿中抽出一张纸。
  “那是什么?”舞子看着那张纸。
  “是迷宫的简图。我想起来以前曾经画过,警方说要借去看。”
  泛黄的画纸上,画的是五角形图案。舞子眼中闪现光芒。
  “宗儿先生,这个可不可以借我描一张?”
  “没问题。警方又没说不能给别人看。”
  舞子接过纸,立刻开始描摹迷宫路线图。
  “你要不要试试看?”
  宗儿出去后,舞子把图摊在敏夫面前。敏夫用手指在图上走着。指头虽曾在三、四个地方走进死路,不过最后还是抵达中央。
  “五十二秒。”舞子看着时钟说。不到一分钟手指就抵达了终点。
  “实际走到里面时是什么感觉?”
  “根本不像用手指头这么轻松,结果最后还是没走到终点。”
  “我想也是。”
  响起敲门声。舞子连忙将图折起。
  警官探出头对敏夫说,请他再去迷宫一趟协助调查。舞子听了之后也站起身来。
  负责调查的是狐泽刑警,另外还有一名年轻的探员。
  敏夫走在前面,接着是宗儿和两名探员,最后是硬要跟来的舞子。
  画在路上的白粉痕迹,有些地方已被敏夫自己踩花了,不过总算还是沿着记号找到听见枪声的地点。白线在该处中断,掉落在地的白粉片 被踏得粉碎。大概是敏夫自己踩的吧。
  敏夫站起来试着搜寻记忆。狐泽用地图和指南针,比对着敏夫所指的方向。
  “看来是不会错了,和东屋的方向一致。”
  然后转向宗儿说:“我想去迷宫中央,请你带路。你要看地图吗?”
  宗儿说他不用地图也没问题,就和敏夫替换位置,走在前头负责带路。迷宫越走越深,令人完全失去方向感。当众人在最后一个拐角看到 五角型的石桌时,不禁都叹了一口气。
  “真是了不起的迷宫啊。”
  狐泽在石椅上一屁股坐下,点燃香烟,对着宗儿说:“这座迷宫从以前就有了吧?”
  “庭园是盖这座屋子时一起建造的。是大正初期,我的曾祖父蓬堂设计的。”
  “他为什么要在庭园建造迷宫呢?”
  “这可把我问倒了。”
  对于大多数制造自动人偶的技师来说,这个问题都很难回答吧。即使你问他们为何如此着迷于让人偶活动,他们也答不上来。
  敏夫站在五角形的石桌前,环视着周遭的树篱。对,想要一人独处时,这里应该是最理想的地点吧。七、八重的树篱,绝对比一扇铁门更 坚固。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的蓬堂,到底在这座迷宫中思索些什么呢?
  狐泽咬着熄灭的火柴棒,环顾四周。
  “对了,这座宅子里有水井吗?”狐泽对宗儿提出别的问题。
  “水井?……厨房是有一口井,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使用了。”
  “那口井干掉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水井有什么不对吗?”
  “老实说,听到枪响时,最先跑到东屋的是真棹,据说那时香尾里还没有死。”
  “还没有死?”
  宗儿皱起眉头,大概是脑中浮现香尾里临死的样子吧。
  “据说当时香尾里不停的动着嘴巴。真棹几乎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有一个字眼清晰的传到她耳朵里,听起来好像是‘干的水井’ (Kareido)……”
  走出迷宫后,遇见了一群探员,真棹细瘦的肩夹在大块头的男人之间隐约可见。
  真棹穿着藏蓝色的套装,围着白丝巾。虽然没有穿黑衣,给人的印象已几近服丧。真棹看到敏夫等人后,像被风吹动似的靠过来。
  “应该可以先回房间一下吧。”她求助似的说。
  “到我的房间来吧,宇内小姐他们也要去。”
  宗儿的手搭着真棹的肩。
  “你看,变得这么冷。”
  “可是警方叫我待在香尾里的房间。”
  “他们真是没神经。你说是不是,宇内小姐?”
  舞子对着奈良木组长大声说:“组长,真棹要到宗儿的房间休息,可以吧。”
  奈良木眉间的皱纹变得更深了。
  “既然你们这么要求,我也无法拒绝。不过,请宗儿先生留下来带我们去水井。”
  宗儿低叹了一声,把口香糖放入口中。
  走进宗儿的房间,真棹似乎感到可以暂时喘口气了。
  “她很开朗,是个聪明的女孩。”
  真棹回想起香尾里。
  “我还记得我和朋浩蜜月旅行时的事。我们抵达旅馆时,房间装饰着好大一束鲜花,花束间夹着一张小卡片,是香尾里送的。上面写着, 晚餐后她将为我们弹奏钢琴。我们吃完晚餐后,把窗子对着大绳的方向敞开,一直竖起耳朵静听……”
  果然像香尾里的作风,敏夫想。
  舞子一直看着真棹,这时突然说:“听说香尾里劝你搬来这里住是吧?”
  真棹略微垂眼,旋即用坚定的语气说:
  “我很高兴香尾里有这番心意,不过我已经拒绝了。香尾里不知道我和宗儿的关系,如果我搬来这里和宗儿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一定又会 任意摆布我。”
  舞子点点头,换了一个话题。
  “铁马先生现在怎么样?刚才我去见他时,他的脸色不大好。”
  “他有一点高血压。”
  “去给医生看看不是比较好吗?”
  真棹摇摇头。
  “我也这样劝过他,可是他说只要平静下来就会好。”
  “他还继续吃药吗?”
  “唯有这点,他一直很规律。”
  响起敲门声,是宗儿回到房间。他一屁股坐下来后说:
  “伤脑筋,看来他们简直把这座屋子当成什么鬼屋了。他们说干涸的井底可能有个密道可以直通东屋,刚才还派了一个年轻人潜到下面去 。”
  “结果找到秘道了吗?”
  “没有,底下有水,好像也没有洞穴,结果只冒出一个泥娃娃。”
  真棹不禁笑了。宗儿眼尖,立刻看着真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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