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织田信长_正文

_10 山冈庄八(日)
“是!昨天他的心情看来很好,还邀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喝茶。” “然后呢?”
“昨天和今天一样都是晴朗的天气,他将窗子都打开,看着庭院的梅花,
倾听黄莺的叫声……”
“继续说下去!”
“后来,他说至今为止,他所考虑的尽是一些小问题,这句话让人百思不
解。”
“小问题是指……”信长皱着眉头思索,“接下去呢?”
“他说春天来招引他了,并且说花和黄莺都十分美好……总之,他说的话
都令人匪夷所思。后来我们三人登了城,他就一直留在那里,也写了遗书。”
“什么?有遗书吗?监物,快把遗书拿来。”
兄弟们突然变了脸色。
“父亲可能精神错乱,所以我们觉得遗书不值得一看。”
“什么?爷爷精神错乱?”
“是……是的!”
“你们给我住口,你们已经看过遗书了吧?刚刚到城里来通报的甚左,还
说爷爷做了完美的十字形切腹。如果一个人精神错乱,岂有可能进行完美的切腹行动。你们一定是趁着甚左不在时偷看了遗书,并且不想让我看,是不是?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还不快点把遗书拿来?”
“是!”兄弟们彼此对瞄了一眼。
34. 虚空供养
兄弟们会隐藏遗书,自然是有原因。
因为这封谏死状,里面的严厉话语,是兄弟们不曾听父亲说过,偏又是留
给信长看的。
“——经常对你谏言但不得其效的政秀这不肖之身,已经切腹自尽,如果
您可怜愚者之死,那么请再确认下面诸条。第一条,要成为有用之人,亦即是要成为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足以庇护他人。”
前书的一条,颇富人情味,但接下来的一条,却令人感到困扰。
“二,请勿再着奇装异服,腰间莫再系挂绳带等令人发笑之物,并且勿随
意披上坦胸外衣到他地拜访,这些都足以令尾张一国蒙羞。”
遗书中尽是斥责信长以箸系发等行为的严厉口吻,希望他能认错改过。
兄弟们认为如果此信被信长看到,必定令他勃然大怒。如此一来,家人的性命难保,因而极感恐惧。
无论如何,信长原就对他们兄弟没有好感,而父亲的死,也是由于兄弟的不合作,因此他们才想以父亲精神错乱为由,而将这封谏死状隐藏。
信长在窗下抓起桌子,他的视线在他们的身上穿梭,他大声咆哮:“遗书呢?五郎右卫,你读给我听。”
由于信长的精神慑人,因此五郎右卫门只好照办。
“快点读呀!”
“是!是!无论如何,这是在精神错乱下所写的遗书……”
他还找理由来解释,然后才颤颤抖抖地念了出来。信长仰脸朝上,合起眼镜,一动也不动。
在五郎右卫门读完遗书的同时,三男甚左卫门也回来了。
信长依然紧闭双眼,毫无动静。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信长坐在椅垫上,四周一片死寂。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然后——
“原来如此!”信长睁开一向如炬的眼镜。
“混蛋!”信长大声叱喝,并将摊开在五郎右卫门面前的那封遗书抢了过
来。
“是!”
“听着,今天你们三人给我守在这里,知道吗?”
“是!”
“不要说他是狂死……”
信长本想要这三兄弟好好安葬父亲,但欲言忽止。
让不明白父亲心意的孩子来供养,是毫无意义的。
信长起身,将谏状收入怀中,走出玄关。
(爷爷死了……)
(春天来招引我了,花与黄莺都十分美好……他留下的那些话都令人匪夷
所思。)
走出玄关看见随后赶来的前田犬千代已经领着两匹马在外等候。
信长默默地接过爱马,上了马鞍,扬鞭而去。犬千代也一言不发地跟随在后,他们并不回城,而往庄内川的河堤奔驰。
途中,信长坐骑突如风驰电掣,两骑间的距离拉开很远。
当犬千代随后跟到时,信长已下马到了河堤下。冬日的河川,水底小石清
澈可见,信长撩起衣摆站立其中。
他仰望长天,眼里燃烧着火光。犬千代知道信长正拼命抑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信长在悲哀时,总是两眼直视着天空。
“爷爷!”信长叹了一口气轻声叫着。
“爷爷呀!难道您要我一个人走完人生吗?爷爷如果活着,我一切事情都可依赖爷爷。
难道您认为我起步太晚了吗……”
想到这里,他的泪水也干了,只见两道泪痕从红眼眶里滑过脸颊。
“爷!为何您活着时不教我更坚强些呢?爷!您为何那么傻?”他向天空咆哮着。
“在这世上,也只您一人是向着我的,爷爷,这是信长献给您的供水。喝吧!喝吧!”
他用脚踢着水,冬日河川的水花象银珠般地溅在信长的身上。
“爷!”此刻的信长十足象个稚童。
“您喝吧!这是我供养您的水。爷爷!您这个大傻瓜。”
就这样,信长不停地用力踢水。之后,他双手抓着裤管,“哇”的叫了一声。他依然颤抖着身体在水中践踏着……
35. 野心
平手政秀的死,是令美浓的蝮——斋藤山城入道道三非常惊讶的事情。
道三在稻叶山城千叠台的房子里,让侍女按摩他的腰。他妻子明智夫人站在他的面前。
他以一贯耻笑人的方式说着话。
“女人真是没用的东西!”
“啊!你在说什么?”
“是啊,我在说女人啊!只要让男人抱过一次后,就会把男人当作是日本
第一的男人。
在尚未被抱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而且说的话还理直气壮
呢!”
“啊!你是在取笑我吗?”
“不是,我说的是女人……虽然你也是女人,但你已是老太婆,没有什么
关系了。我说的是浓姬啊!”
“你说的是嫁到尾张的女儿啊……她怎么了?”
“尾张的那个大无赖,她非常爱他。”
“哈哈哈……”原来是说这件事,做母亲的明智夫人笑了起来,“是啊,
他们两人相处得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不是吗?”
“愚蠢!愚蠢!”道三接连着说。
“嘿,你的右手再用力一点,对,对,我那边疼痛。”
“是。是这边吗?”年轻的侍女问。
“对,对,就是这里。你也是一样,如果你被男人抱过一次以后,会马上
不顾一切,死心塌地地对待他,而被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被男人所骗,女人的生涯或许就是如此吧!”
“啊!不要开这种不正经的玩笑。”夫人以轻视的眼神看了丈夫一眼,
“对了!对了!
听说尾张的平手政秀死了,是真的吗?”
“真的呀!连政秀都认为信长这个笨蛋已无药可救了,所以他只好切腹自杀。这个男人倒是挺会算计的,他不希望看到信长将来落魄的样子,所以觉得还不如早一点死。”
“啊,就是因为这种事而自杀吗?”
“嗯,这种死可说是武士的精神。在理论上,这已是相当屈辱……平手政秀对这个脑袋空空的大笨蛋,已不抱任何希望了。然而你所生的女儿却不这么想呢!”
“哦!你说我所生的女儿……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
“唉,我刚开始还认为浓姬应该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然而她最近给我的信中提到信长,都说他必会成大器,将来会成为日本的第一大将。你看,她是不是爱他爱疯了呢?”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浓姬的眼光不正确咯?”
“我怎么知道。但日本第一,这怎么可能呢?好吧!我今年不再赏花了,
用赏花的时间打打仗吧!这样我肩膀酸痛的毛病或许会好一点。”
夫人吓了一跳,正要伸出去拿茶杯的手,停了下来,她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啊!你要攻打尾张吗?”
“不知道。我特意将女儿嫁给他,目的就是不希望别人夺走它,不是
吗?”
“那么……女儿……该怎么办呢?”
“这我也不知道。一旦打起来,是生是死就不得而知了。搞不好啊,我们的女儿会拿着刀子,和她的丈夫一起向我砍过来呢!哈哈哈……”
“唉,你怎么会说如此残忍的话来。如果要打仗,难道就不能先将她救出来吗?”
“不行。他们俩彼此相爱,如果硬要将她救出来,也是相当危险的。”
说的很轻松,夫人也只有叹气地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最近你总喜欢开这种玩笑。”
因为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这种事情怎么会在侍女面前说呢?——她心里这么想着,暂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事实正好相反,道三已开始准备攻打尾张了。他对别人也是这么说。
这是平手政秀切腹后的第二个月。
正当日本樱花盛开之时,而在这千叠台的房间里,柔和的春风徐徐吹来,并且不时飘进如雪的花片
36. 蝮的陷阱
“报告!”
当侍女按摩完肩膀之后,一支脚尚未踏出,又有另外一个侍女走进来说:“猪子兵助及村松与左卫门二人想见殿下……”
道三还没有把话听完,就说:“让他们进来!”然后又对着侍女说:“等一下你再来帮我按摩,现在大家都出去休息一会儿。”
侍女们离开后,道三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夫人也调匀气息,显出一副傲然的姿态。
村松与左卫门和猪子兵助进来之后就说:“我们已照你的吩咐去做了,如今已万事俱备了。”
“很好。”道三非常得意地点点头,说:“那么那个尾张的大笨蛋一定会来富田咯?”
“是的,搞不好他还会搬到稻叶山城来住呢!”
“哦?原来他那么相信我啊!哈哈哈,这就证明了他的脑袋的确空空啊!如果我叫他到稻叶山城来,我那个笨女婿可能会来。不过,浓姬并不是笨蛋。所以叫他到富田来就好了,富田才是较为理想的地方。”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就赶快帮我叫道家孙八郎来,她也像家中的一份子一样,所以必须告诉他。四月五日时,尾张的那女婿上总介信长,要和我做第一次会面。到时候我们就往富田的正德寺出发,信长也从尾张来到正德寺。绝不可有一点疏忽,必须做好全面的准备,知道吗……这件事绝不可泄漏出去。”
“我们明白,我们现在就其请道家来吧!”
“等一下!”道三忽然叫住已经站起来的两个人。难得他又有什么事需要重新考虑吗?
“好吧!我既然已经说了,就这么去办吧!”
“好!”
二人退了出去。明智夫人心里有点担心,说:“你是说尾张的女婿要来正德寺和你碰面吗?”
“是啊!如果叫他来这个城,他一定不会来。浓姬一直称赞她的丈夫是日本第一,所以我也不能装作不知道,总要见见他嘛!而且这个季节也很好,云雀唱着歌,或许我们还会一起游山呢!”
“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将他引引诱出来,然后再去攻打他……”
“哈哈哈,这话不象是出于你的口中。”
说着,道三嘴唇微微翕动,又笑了起来。
“战争这事,就是要你抓住对方的弱点,向弱点进攻,取得胜利。生长在这战国时代,就必须注意对方的弱点,而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弱点。这是一个武将的心得,就是这么简单而已啊!哈哈哈!”
这时,重臣道家孙八郎来了。夫妻两人的谈话也就到此结束。
道三对于孙八郎也是这么说,他说信长要从尾张来,他准备在富田的正德寺接待女婿,希望场面能够威严、庄重一些。最好旁边要有几千个人……他只是这样命令着,其他什么都没有说。而实际上,他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杀了信长。在杀他的同时,另外还有一队人马直接攻向尾张。所以,这一切都在秘密进行中。
信长对这件事又会有什么对策呢?
表面上看起来,这只是岳父与女婿的会面而已,他怎会知道背后却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阴谋。从各方面来看,这次的会面非常慎重,而且是在庄严肃穆的正德寺迎接他。届时就先制服信长,然后再以武装好的部队长驱直入尾张的两个据点。
这件事现在还无法向重臣们说明,从这点也可以看出道三这个人的用心真如蝮一般的阴险。
他是想利用信长不知礼仪为由,当场制服他,再将他杀掉。
“哈哈哈……”
当道家孙八郎与集合在广场的重臣们,接过道三的命令之后退出去时,道三嘴角露出阴险的笑意。
“什么事令你感到好笑呢?”
“不是,我是在想,如果平手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不会让这个笨蛋到富田来的。但是,不需要担心,因为信长这个人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他将尾张给我道三,那么,自己的女婿毕竟是自己的女婿,我就让他在某一个小城做代官,这不也很好吗?哈哈哈!”
37. 妻子
正德寺位于富田的边境和木曾川东岸荻原之间,是美浓和尾张两国国境的接壤处。
正德寺和伊势的长岛并称,是一向宗的名寺,在尾张,美浓邻近一带,是非常著名的古庙。当时在正德寺门前的街道就有七百多家小店,是一个相当繁荣的地方。
正德寺处于稻叶城和古渡城之间,双方决定在此碰面,表面上看起来是非常公平的。会面的双方,一方是掌有美浓一国的老英雄;另一方则是年方二十,臣属中唯一拥护他的平手政秀已死,家中骚动有待摆平,令人担忧的信长。
当岳父派遣使者来到尾张说要在富田的正德寺与信长碰面时,他很爽快地同意了。浓姬听到这件事时,眼前一黑。最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是信长的侍卫爱智十阿弥。
“——嗯,殿下已经同意了?”
浓姬眼神一变,再次询问十阿弥。十阿弥素以美貌及利嘴著称,他那漂亮的唇带着取笑的意味说:“——是啊,他就是想去尝尝蝮到底有多毒。”
他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由他这句话,可以察觉到无论是家中人或在他身边的人,大家都认为信长这次的远行不妥,都不赞成他去。
不,就连我这道三的女儿浓姬,也不赞成。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
她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的。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殿下还不知道我父亲是个可怕的人……)
蝮的陷阱对浓姬而言,要把自己父亲是恶魔的事实告诉丈夫,实在是件相当残忍的事。
然而,如果不说,信长的处境就象饿狼眼前的小兔子,危险性可想而知,饿狼岂会放过眼前的美食?
那天傍晚,当信长回房换衣服的时候,浓姬故意语气轻松地问他:“怎么,你终于要和蝮见面了?”
“你听谁说的?”
“哈哈哈,我似乎闻到味道了呢。怎么样,是不是想顺便讨伐蝮啊?”
信长以惊讶的表情看浓姬替他更衣的手。
“你怎么好象在说别人的事似的。蝮……”
“是啊,我是蝮的孩子,但是你知道,蝮是必须咬死自己的父母亲之后才能出生的。”
“你怎么开这种玩笑?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杀你的父亲咯?”他以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浓姬。
“殿下,难道你真是别人所说的那种脑袋空空的人吗?”
“你说什么啊?”
“蝮这种动物很奇怪,如果小蝮不杀死父母,父母就会将小蝮杀死。”
“哦……”
这时信长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眼睛睁得很大。
“那么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去正德寺咯?”
“是啊,假如你还想在这里和我说话的话,你就不要去。”
“哈哈哈……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情很奇怪?我不允许我的父亲杀他的女婿。”
“哈哈哈……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原来阿浓是爱着我!原来阿浓
你……”
这么说着,信长突然抱起浓姬。
“你真是个好可爱的人,原来我比你父亲还重要,哈哈哈……”
信长继续抱着她,不断地亲吻她。他的吻象雨点打在她的身上。一旁的侍女们刚开始时都睁大了眼睛,然后渐渐地离开房间。
浓姬在他的爱抚之下,双颊通红,开始低泣。
“我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你呢……”听她说着说着,信长将她放了下来,她以无限娇媚的眼神看着他。
“这么说,你要听我的话,不到正德寺去了,对不对?”她面带娇羞地望着他。
然而,信长却摇了摇头说:“不,这件事和那件事是不一样的,那是无法阻止的。”
说完之后,他坐了下来。
“阿浓,把茶给我。因为你太可爱了,害得我的喉咙都干了。”
38. 男人的誓言
浓姬双眼圆睁,看着自己的丈夫。
刚才那么高兴地抱着自己,而且几乎都已说好不要去正德寺的,难道这只是自己一相情愿的想法吗?现在他居然说这是不能阻止的。
“殿下!”
“给我茶。”
“你要喝多少,我都可以为你倒。但你绝对不能去正德寺。”
“这是不行的。我既然已经答应要去,就一定要去。”
“殿下,你还不知道我的父亲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如果你去了,必定会后
悔的。”
“阿浓……你放心吧!你父亲还不是那种不明道理的恶魔。”
“不,他明明知道平手政秀已死,却又要见你。我想他一定有什么企图
的。”
“哈哈哈……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啊!”
信长此时已经笑坏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