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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今何在

_7 今何在 (当代)
“陆伯言啊。”
“我说你战网上的ID!”
“‘诸葛来了也照烧’。”
狄云踢翻椅子,转身就走。
“站住!你不是说要退出空军进我们海军吗?”陆伯言喊。
狄云回头狠狠瞪着他,“我现在来你们海军太屈才,等你们什么时候有了航空母舰,我一定来!”
白霜拦在门口,“别走别走,这么经典的一战。你们说的话我可都记得的啊。”她把相机递给同学,“来,帮我和这两个为我决斗的男人照一张。”
“臭美吧你!”狄云和陆伯言同时喊。
快门按下,印下一个开怀笑着的女孩和两个表情怪异的男人。
陆伯言轻叹一声:“看来这次还真是全军的精锐都出动了。对了,你就留在这里慢慢玩吧。我要去旗舰了。”
“什么!”白霜睁大眼睛,“你调去旗舰了吗?太好了,正好可以再去杀那个狄云一次。”
“我去开会。”
旗舰十亿光年号舰队司令部会议室。
“我们的目标,是A349行星——埔原。那里是高句星域的重镇,有着全星域百分之十七的氘矿和百分之九的重工业。控制了埔原,就控制了这个星域的生产维修命脉。攻击此地,敌军不可能坐视它的失去,必然前来援救,那时正好与之进行决战。”讲解作战攻略的是舰队指挥部战略参谋马幼常。
陆伯言望着作战图,神色凝重。
敌军挑起战事,将北海舰队主力引出来,却消失了。这绝不是畏逃,而是潜伏在黑暗中,像猎手一般注视着正进退两难的猎物。
“假如敌军不来援救呢?”定陶舰长贺宜问。
“我们就占领这里。”
“假如占领后反被敌军包围呢?”博阳舰长鲍凡问。
“敌军数量并不优于我们,若敢包围星球,正好分部击破。”
贺宜冷笑一声:“公可记得街亭之失么?”
马幼常的脸一下白了。作者:今何在
“装甲军出来的也敢谈星空作战理论…”第一编队司令,淮南号舰长蒋公奕也大笑。
马幼常咬着牙几乎就要把演说杆砸将过去。舰队总司令张绣瞪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该拍桌子。
这时周公瑾轻咳了一声。
会议室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马参谋一个人的方案,是经过司令部讨论的。”周公瑾说,“若是有什么质疑,请说出具体的考虑。”他说着话,却看向陆伯言。
陆伯言抬起头,“我常年下棋,习惯每落一子前,都先想想敌人会如何应对。我们进攻埔原求决战,敌军不可能不料到。他们会如何做?”
周公瑾问:“若你是敌方,会如何做?”
“将埔原变成诱敌之所,待我们将大股兵力投入对陆作战时,发动袭击。”
“但我们不正是要诱敌出现,怕他们不来么?”蒋公奕问。
“是的,我们想吸引敌人主力前来,敌人也正准备待机全力进攻。双方都认为自己是设套的猎人,但其实也同样是猎物。双方的企图,是没有隐秘的。唯一所不知晓的,只有陷阱会布在什么地方而已。”
陆伯言站起身,在墙幕地图上画出几个圈:“这是埔原周围的火力联结要点,可以覆盖尽可能多的范围,也同时会遭受最猛烈的攻击。这里就是陷阱的最佳布置点,但放在哪个点,兵力如何配备,就完全无法事先计算优劣。只因为我方是进攻方,所以我军在明,我们的部署敌军一目了然,我们却完全不知道敌军会从哪个方位出现。只能届时随机应变,胜负取决于两军的机动与配合能力。”
周公瑾点点头:“我等当有自信,此番我军兵力优于敌方,谋略上也绝不应输于敌方才是。成败存亡,届时就看诸公的了。”
会议结束,周公瑾与陆伯言走出门来。周公瑾笑笑,“似乎你预测战事胜负从来都没有错过。告诉我这次你的预测是什么。”
陆伯言沉默了几秒,才要开口,周公瑾突然又止住他,“算了,我突然不想听了。你倒不如写在手心里,等战役结束后我们再看。”
“时间不多,还有太多事要布置。告辞了。”他看看表,转身匆匆离去。
陆伯言望着周公瑾背影,知道他所担负的压力。要将主动权从敌军手中抢来,只有冒险。进攻埔原,是以全舰队为饵,诱敌军出现,但若敌军不入陷阱,则诱饵将成食物,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此次胜机,只有四成,周公瑾又岂会不知呢?
自己行棋之时,偏喜欢这样的危机四伏之局,有时胜局已定,反觉得无趣,要和对手换过位置来,再将自己方才造成的大势生生地扳过来。可现在,他却羡慕起织田此刻所拥有的优势,恨不得同他换了,虽然兵力较弱,却完全可以大开大阖,下出百变之局,让敌人慌乱崩溃。
他走回会议室中,里面已空荡荡的,只有勤务人员在收拾。他来到已暗淡的巨屏幕前,望着那并不存在的“陷阱圈”,伸出手指,在上面虚指点划起来,想象自己若是织田,要如何制胜。渐渐地,他的脸色越来越惊惧。
“你要我放弃埔原作战计划,考虑撤军?”指挥室内,周公瑾跳起来,“你有什么理由?”
陆伯言展开星图,“昨天我自己与自己来了多次战棋推演,结果…每一次织田方都胜了。”周公瑾望着他,“那又怎么样,织田并不是你。”
“不,我几乎能确认他会怎样进攻,但是,我竟然找不到应对的方法。”
周公瑾叹了口气,“你要知道,战役计划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中止了。”
陆伯言摇摇头,“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我告诉你此战必败,你还会拿全军去赌么?”
“陆伯言,你不是神仙。没有必胜的仗,也没有必败的。在开战前,没有人能预测胜负。”周公瑾靠近他,“战事推演司令部做过很多次了,你不可能用你的推演推翻整个指挥部的,你现在来说这种话,只有一种效果,就是动摇军心。”
他抬手紧紧捏住陆伯言的胳膊,“别再告诉我这仗有多难打,我知道。我现在只有一个命令:给我打赢它!”
第34节 会战
会战
八三二年九月二十日,北海舰队向埔原发动进攻。
陆伯言从舷窗屏幕上看出去,数百艘战舰像移动的铁甲片覆盖向那颗星球,轰炸已经在它的表面升起了一朵朵的火云。巨大的载满士兵与战车的登陆舱正从战舰中被施放出来,向陆地缓缓沉了下去。
“敌守军的抵抗很微弱,预计我们能提前两小时占领埔原。”登陆部队的消息传来。
“这么说敌舰队的袭击也会提前两小时来到了。”陆伯言看着星图,“究竟…它们会在哪里出现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各舰只在预定位置上不安地等待着。
“我们不像守陷阱的猎人,倒像等在陷阱里的兔子。”通信器中有将领发着牢骚,“埔原都快被占领了,织田倒还真沉得住气啊。”
十亿光年号中,敖师楚也在等待着。
所有飞行员早就在战机上待命。三百架战机在弹射位上已蓄势待发。但是进入战斗位已经快两小时了,敌人还没有出现。
“如果他们今晚都不来怎么办?”有人在通信频道里说,“我想上厕所了。”
“别吵,你把我弄醒了。”
“菜鸟们都给我闭嘴!”队长狄云的声音传来,“给我拉在裤子里,你们飞行服的清洁循环系统就是这时候用的!再难受也不准关闭抗压器,不然一会儿弹出去时你们就会变成肉饼。”
“那些新兵听着!没人指望你们一会儿活着回来。你们该享受一下你们现在的最后时光。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千万别发蒙,把导弹全放出去,不然让别人把你们打炸了就浪费了!”
“还有,记住别躲在别人屁股后头,小心导弹锁定自己人!要是出去就傻了分不清敌我的,就自爆算了也千万别乱开火连累队友!”
老鸟们的指责激起了新手们的反击。
“别以为多飞了一两年就有什么了不起,这里面有几个是真上过战场的?站出来啊?到时候别挡在我们前面碍事就行。”
通信频道里吵成一团。敖师楚深吸一口气,其实每个人心中都紧张不安,互相骂骂也好,就没有空去想一会儿有几人能活着回来的问题了。很多人现在不多听听他们的声音,将来就再也听不见了吧。
“大家好!我是敖师楚,不管怎么样,希望活着回来的人记得我的名字。”
频道里骂成一片,没人有空理他。敖师楚无奈地笑笑,看看座边的照片,别人都会在那里放上一张美女照,说是自己的女朋友。敖师楚没有女朋友,又不甘心窗边空着,他认识的女孩不多,他还记得自己想去和她合影时她奇怪的表情。
“没事合什么影?”
“呃…留作纪念嘛。好歹你也算是我教官啊。”
“好吧,不过你不准把我照片带到战舰上去。”
“为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恶棍在舰上拿着女人照片干吗!你要是敢把我照片拿去给别人弄脏了我要你的命!”
这张合影贴到敖师楚的军铺床头时引起了很大轰动。
“这不是陆军学院的院花吗?”
“她不可能会看上你这号家伙啊?”
于是敖师楚幸福地把这照片贴到了自己战机舷窗上。虽然张彤几乎从来都没有对他笑过,不过至少在这张照片里,他们很般配地贴近在一起。
平舆号指挥室。
陆伯言不停地踱步,仍苦思着那个问题:“敌人究竟会在哪出现?”
如果能判断出敌军跃迁出现的方位,就能赢得整个战役,而反之,可能面临的就是全面的被动。
他停下,转身望着墙上星图,目光在数个红圈上一个个地跳过,仍然没有头绪。
陆伯言坐到椅上,手按着额头,紧闭双眼。
其实他很清楚,周公瑾说得对,他不是神。没有人敢预料对手必然把棋子落在什么地方。我方也根本没有主动权来逼迫敌手必须应劫。该做的都做了,一切似乎只有等那一刻到来时才能揭晓。
白霜的影像在屏幕上显出来,“你还在…”
陆伯言一挥手,白霜吓得不敢说话,只看着他沉思。
“我觉得敌人会在四号区出现。”几分钟后,白霜突然说。
陆伯言惊抬头,“为什么?”
“不为什么?”白霜笑笑,“反正在哪个区出现都可能被伏击,就随便选一个喽。我听说你已经想了十几个小时了,留点精力一会儿还要指挥战斗呢。”
陆伯言心中电光火石,“随便选一个?织田会随便选一个?不可能…不,他也在思考,他不敢进攻,是因为他需要一个理由,那就给他一个理由。”
他跳起来,“给我接旗舰!”
“这里是旗舰,前线指挥部一直在等着你的消息!”白霜高兴地切换到指挥室。
“改变部署?”周公瑾看着传来的方案,“给我你的理由。”
“我们现在的兵力配备太平均,分布在五个诱敌区旁边。织田现在也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向哪里出击。我们要调动舰队,制造破绽,诱他向我们露出的薄弱区进攻。”
周公瑾沉默了一会儿,“不,不可以。”
“为什么?”
“相持下去对我们有利,敌军不敢来增援,我们可以占领埔原,织田会陷于被动。”
“埔原只是诱饵!它是用来引织田军的,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吞下去的。”
“但舰队调动,可能出现混乱,我们暴露出的将不是假破绽,而是真破绽。织田一定会借机进攻!”
“那就对了!但我们就知道了敌军将出现的位置!敌军出现区域的我军会受到一定损失,但是我们的包围圈就可以提前形成。”
“陆伯言,你下棋下得太多了。你忘记了一件事,我们的舰队刚组建成,连编队演习的机会都没有,你不能指望那些刚从陆军调进来的舰长们懂得星空中的阵形配合,一调动军队就会乱套,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站桩等在这!”
陆伯言不说话了。几秒钟后,他放下了通信器。
“指挥部不同意你的方案么?”白霜忧虑地问。
陆伯言坐下来,“他说得对,我们现在的舰队根本没有办法做紧急的应变机动。”
他深深地低下头去,“纸上谈兵!我做的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他猛地站起来,望向星图,“如果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舰队,如果我们能有多六个月的准备时间…可惜啊…”他摇头笑着,“仓促应战的总是我们…”
警报声就在这时急促地晌了起来。
“敌军在十二区出现!约有舰只三百艘。”
“敌军在九区出现!约有舰只五百艘。”
“敌军在十一区出现!约有舰只四百艘。”
“终于来了!”陆伯言跳到指挥台前,喊出早就推演百遍的应对,“全舰全速向十一区预定位置靠拢,主炮准备发射!”
十亿光年号中,敖师楚也听到了警报声。
“战斗警报:敌机群逼近,坐标三十六、十六、九。三百架、菱形编队。第六小队从北二舱口出击,战机两分钟内准备完毕。倒数开始。”
白霜在三秒之内说完了所有的字,她的口齿清晰得不用再重复第二遍。狄云很喜欢听她的声音,模拟训练时会故意装听不清,让她再说一遍,并看她气得小脸涨红的样子很开心。
“明白了。”这次狄云无心再逗她。敌机群有三百架敌机,这是真正的大仗,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敖师楚在战机中移动着,他看着前面,十数条传送带一直排向远方,排行在传送带上的数百战机正像子弹一样被填进弹射管,觉得战机一抖,那是自己被固定在了弹射架上。就要出战了。舱门慢慢开启,他看见了灿烂的星空,就像他在第一次考试时看到的一样,但更深邃,更辽阔,这是真实的星海,是他的战场。
一声鸣响,远处千米外最端头的舱门先开启完毕了,那一列战机弹射而出,紧接着是第二列、第三列…就像是飞射的火箭炮。“前进!”敖师楚听到了这声呐喊,紧接着,所有出战的飞行员都狂喊了起来,“前进!”
敖师楚身子颤抖,他不知那是因为机体的抖动还是自己的心情。“前进!”他随着所有人一起大吼着,涨红了面孔,所有的犹疑和恐惧在这一刻都粉碎无踪,所有的男人在这一刻都变成雄狮,他们是军人,他们要撕碎敌手。
在这吼声中,敖师楚的战机飞弹了出去,星空扑面而来,将他融了进去。那一刻时间突然凝滞了,他觉得自己在天穹中飘浮起来。但这个奇妙的失重瞬间稍纵即逝了,巨大的压力重新笼罩了他。他按照无数次训练的条件反射加速了战机。此刻他的周围,前方,密布了自己的战友,这仿佛是一支无边的军阵,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而远方,第一枚爆炸的火焰已经腾起。
在弹射超重力超成的大脑缺血幻觉中,狄云看见白霜请他吃饭了,还笑得甜甜地说:“不要把我的小秘密说出去哦?”他可从来没看过她笑得这样明媚,笑得他心醉,可是她究竟有啥小秘密?他怎么想不起来?正努力想着,尖厉的呼啸划过他的耳膜,他清醒了过来。
这他娘的白霜居然把我们直接弹射到敌机阵里来了!对不起,狄云想,我不该用脏话骂我的暗恋对象,但她可没告诉我们敌人已经堵在了家门口。一架零式战机和他相距几尺擦身而过,里面那个小胡子正愤怒地向他挥拳头,像是在喊:“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狄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也许是某部电影。
眼中的白色朦胧还没有完全消失,狄云顾不上锁定目标,直接就开启了所有机炮,“开火!开火!开火!”他向队员们喊着,“目标在所有方向,我们和敌人混在一起啦!”
短暂的混乱只持续了一秒钟,双方都不是吃素的。对手也是敌舰的先锋组,直接突破了舷炮火力网冲到内层,真是亡命之徒。狄云最喜欢遇见亡命徒了,和自己小队一样,这样的空战才过瘾。双方完全抛弃了队形,直接像野兽一样找最近的扑到一起厮咬起来。狄云瞅准了前面扑来的一个愣头青,一个加速急旋就绕到了他身后,两发动机分加全速反向加力,机身几乎没有位移地旋转过来。小鬼子没看过啥叫原点三百六十度漂移吧,今个让你看看,你死在这招下也算是瞑目了。
一串火舌喷去,那小子竟然像烫着的蛤蟆往旁边一跳,打空了?狄云有点不敢相信,对手那个失速平移的动作是怎么做出来的?几乎好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横向而来把它飞撞开了。
妈的是零式II改进型么?狄云想,我要是有这么一架,我也能做这种平移闪避,小鬼子船小甲薄,可不得不承认战机设计得还是很牛的。
就这么会儿工夫,两架零式I已经无声地滑到了他的背后,可他们太小看狄云的空感了,不用回头,他一个侧翻,跳出他们的火线,紧咬住那架零式II而去。
狄云的僚机从斜刺猛冲过来,这个醉鬼张翼德看来终于是找到他了,这人本来是空军的前辈,本来都该混成飞行团长了,听说就是冲动行事,击沉了别国商船,还害死许多队友,被除了军籍。这次战役急缺有经验的飞行员,又把他找回来戴罪立功。他曾赌咒发誓再也不喝酒,再也不害死兄弟,但那都是在他醉了以后。醒过来他就早忘了自己醉时的痛哭。今天看这样子,他像是又喝醉了。
狄云在频道里听见张翼德大喊一声,直接冲到那两架追击狄云的敌机面前,几乎把他们—起撞翻出去。日本人自以为自己有武士道精神不怕死,那是他们没看过张翼德喝醉以后的样子。
张翼德看来真的太醉了,一边飞着还一边唱戏:“我十四从军征大漠,十八阵上显威名…来来来来与爷大战三百回台!”他的战机也像醉汉一般在空中一步三跌,从弹网中晃晃悠悠地钻了过去。
狄云很纳闷这家伙从哪弄来的酒,出战前明明已经收缴过一次的,也纳闷这人究竟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张翼德有三样杀手锏,都是别人不敢做的动作,不过那些动作没难度,只需要够疯就行,就好比看见红灯不刹车,看见护墙不拐弯,看见火车不让道,都是只有张翼德才会做的事情。如果你在大街上,看见一个醉汉开车横冲直撞,你最好的选择就是躲远一点。鬼子们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想尽量拉开和张翼德的距离,可他们却无法预判张翼德的动作,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理解张翼德的神经模式,如果觉得眼前的敌人配合太好,阵形太严密,难以穿插,只要放出张翼德一马当先,一会儿工夫,敌阵和我阵就全乱套了。
狄云任由零式II在他面前翻飞腾挪,用瞄准十字轴咬死了它,五十颗星啊,漫漫长征的第一步就是你了,机身一阵猛颤,一串火舌吐了出去,但那家伙一个侧摇,子弹贴着它的肚子飞了过去。
“见鬼!”狄云大声咒骂着,仿佛觉得白霜又笑着飘远了些。他加速翻滚,战机横着截向敌机的路线。还能让你绕到我后头去?眼前火蛇乱舞,弹道交织,两架战机,在这漫天弹雨中掠过,这时候比的就是谁更不怕死,谁更横。谁心慌手抖一下,谁就会输了这场决斗。
“两颗星…”张隽义冷冷地计算着结果,他不觉得紧张,也没有任何的兴奋,自从他从弹雨中被张翼德救回一条命的那一刻起,自从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永远没有了手脚和跳动的心脏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会激动了。此刻的他就是一台机器,杀人的机器,作战的机器,他从容地做着动作,从弹雨中穿过。他不怕死,所以死神仿佛就怕了他。他盯上的目标,绝不放弃,哪怕追到天边,所以他盯上的目标,一定会死,只要张隽义还活着。
敖师楚却没有这样的冷静,四处都是呼啸的光与火,一切都快如闪电,快得让他不能思考。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每天十几小时魔鬼的训练,练到睡梦中还在咬牙翻飞。
因为在实战中你根本没有时间使用大脑,活着全要靠本能,靠平时练出来的反应。但电光火石中,还是有什么碎片闪过他的脑海。
“老爸,你说我有英雄的基因,是骗我的吧。”
一个穷蛤蟆爱上了一只天鹅,但天鹅会飞,蛤蟆只能呆呆望着。但后来蛤蟆就天天练习飞行,飞啊飞啊的有一天终于飞起来了,蛤蟆少年变成了飞翔的青蛙王子,得到了天鹅的吻,变成了一只有宽大翅膀的鹰。
这不是童话的真实结局。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总要骗他,让他相信自己是有翅膀的,傻傻去飞翔,结果就是掉在地上捧成一张饼。
每个菜鸟都有成为鹰的梦想。
于是他们前赴后继挤在通向天空的道路上。
身边火光闪动,每一次闪亮,就是一个生命死去了。
但我还活着。
于是我不能停止战斗,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漫天的光暮中,仿佛那首歌一直在他耳边响着,他张开嘴,无声地唱。
天幕间光芒狂乱地闪耀,每一次闪亮,就是一次死亡。
陆伯言注视着这—切,他的倒影映在屏幕之上。
这个时候,该用的谋略与战术都已经用了,能决定胜负的,只有战场上的这些士兵了。每一次射击,每一次冲杀,都将影响最后的战局。
屏幕角上的敌我战损比在不断地跳动着。他在等待着那个答案。
战舰震动起来,那意味着又一次被击中。但只是轻伤,不然他已经死了。他对战舰下达了猛攻对方侧翼第二编队巡洋舰八重山号的命令,现在他只有盼着对方比自己先沉没。
他能指挥的,只有自己这一艘平舆号而已。如果他能指挥整个舰队,此刻他会做什么呢?他会要求主力不顾伤亡地攻击敌旗舰编队,就像敌人现在正在对我方做的一样。
但他不敢说自已是对的,因为任何战略都可能是一种冒险。周公瑾此刻做的也没有错,稳住阵脚,消耗对方的力量,不改变阵形,不穿插调动,摆成密集的方阵,典型的防御策略。这样可以最少地露出破绽,只要在敌人的这波进攻中保全自己,消耗他们的实力,战役的胜负点就来到了。
但这也只是理论而已。敌手怎么不明白这一点呢,因为他们要做的就是集中所有火力,拼死消灭我旗舰编队。现在敌人不顾我其他编队的攻击,将绝大部分战队和炮火都投向了十亿光年号和其护卫舰,拼的就是击沉我旗舰,使汉舰队失去指挥崩溃。
十亿光年号已身中数百发炮弹,它作为无数光梭的端点,可以在夜空中用肉眼清晰地辨别方位。陆伯言距它数百公里远,也能想象到它此刻正在火焰中巨响震颤着,随时可能崩溃。
敌人此刻也正在崩溃的边缘,他们的巡洋驱逐护卫各舰只损失的数量都比汉军更多,他们也正在惊讶于汉旗舰的坚固,狂喊着:“它为什么还不沉!”
谁也不能先倒下去。
战争有时候就这么简单。陆伯言终于懂得了战争,战争不是棋局,不是推演,不是口号,不是数学,战争本质上就是厮咬和搏斗,你一拳,我一拳,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他甚至想跃迁到敌旗舰旁边去,然后用火炮像用枪顶着它的头一样击毙它。
但这是疯狂的想法。因为跃迁需要极大的能量。这个充能过程达到数分钟,这过程中无法使用主炮,无法移动,无法开启电磁防护盾。对方可以在这几分钟内击沉你一百次。更何况就算你跃迁到敌舰旁边成功,在那时你仍然还要充能主炮,而敌方却可以先用枪顶着你的头把你击毙。
这连自杀式攻击也不能算,就是自杀。
陆伯言也不知自己的脑海中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看来他是想胜利想得失去理智了。
十亿光年号在敌手这样的火力下只能再坚持几十分钟了。
周公瑾一定也很明白这一点,他在命令旗舰后退,让周围的舰只顶上来,迫使敌军移动改变阵形,而让敌旗舰从战阵深处暴露出来。
十亿光年的主炮拥有五十米的口径,充能一次需要近五分钟,蓄积数亿兆瓦的电量。这是真正的战争之神,大汉工业的骄傲。每一次炮击,只要命中,敌舰就迸发出火光碎片,像喷溅淋漓的血,丧失战力。从战斗开始,它已经射击了十六次,十六艘敌舰灰飞烟灭,但狡猾的敌旗舰“天下布武”仍然躲在军阵的深处,任由它的护卫者们一个个倒下去,就是不出现正面交战。
现在,十亿光年号也不得不后退了,四周的战舰靠拢为它抵挡炮火。因为对主炮直线射击威力的依赖,星空海战其实仍像放大了无数倍的古老战争,双方用弓箭或火枪齐射,前方的士兵一排排倒下去,后方的一排排补上来,直到一方再也没有人可以站出来。这种战争似乎是不需要什么谋略与战术的。但事实上,一旦这种对射被放在立体的星空中,它就变成了极微妙的几何学分布学的较量,怎样移动布置你的战舰们,使你可以密集射击敌人而敌人却无法同样攻击你呢?这就成为了一种计算与布局的艺术。理论上说,只有不停地变换移动阵形,才能占据主动。但有时移动却会搅乱自己,而以不变应万变反而成了最好的打法。
陆伯言自负是这种星空棋局的高手,但他知道周公瑾同样是。虽然他下棋执百从来没赢过自己,但陆伯颜知道在战场上他完全没有自信可以赢过周公瑾。现在周公瑾的每一步,在他看来都无懈可击,他需要的也许只是运气。或者说,取决于十亿光年号的装甲厚度。
终于,随着十亿光年号的后退,敌舰编队的阵型也随着周公瑾的计算被调动着,敌旗舰终于从方阵的深处显露了出来。机会也许只在这一瞬。
周公瑾需要在这一瞬做出选择,是继续后退,还是从护卫舰的遮挡后移出来开火。
也许自己以为引诱了敌人,敌人却不过也是诱饵。
只有让伟大的火炮口径和装甲厚度来决定一切。
周公瑾不想再周旋下去,他要结束这场游戏。十艘护卫舰向四下分开。十亿光年号再次显露相出来,瞄准了“天下布武”,主炮开火!
一道光穿越了数十万公里,直射进宇宙的深处。在它的路径上,穿透着敌旗舰。
天下布武号毫无悬念的腾起巨大的火光。
陆伯言似乎能听见整个汉舰队的欢呼。胜利来临了吗?
他觉得心头悬着的利剑,还没有落下来。
第35节 决死
决死
天下布武号的碎片四下飞散,在宇宙真空中像一团急剧膨胀的火云,伸出无数的触角。
这么容易吗?敌旗舰像泥胎一样脆弱。陆伯言宁愿自己是太多疑了。
可是在火光散后,一个巨大的影子突然从尘烟中现了出来。
它的体积是“天下布武”号的五倍。
这才是真正的敌旗舰,它拆分为装成了几艘护卫舰,就在混战时,它们偷偷靠近,然后那些钢铁开始绞动扭转,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它的体积是十亿光年号的两倍。而它,还拥有同样是十亿光年号两倍的主炮。
战场上突然静默了。
静默中,一道光线再次划过了天空。
这一次,被穿透的是十亿光年号。
陆伯言,所有汉舰队的指挥官们,看着旗舰在静默中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绽出巨大的火球。
旗舰中再也没有信号传出。汉军的指挥中枢失去了。
按事先预定的计划,假如旗舰无法指挥战斗,将由第二指挥舰战列舰奋武号指挥。它的舰长室陈邡。
而陈邡没有思考多久,他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陆伯言抓起了通信器:“不能再这个时候撤退!我们还没有输,这时撤会断送整个战局!”
“军心已经动摇了,不撤,断送的是整个舰队!”陈邡回击着。
陆伯言注视着星图。数百艘战舰的绿色影子正在闪烁着,静默无声,但此刻真实的它们正陷入一场吞吐席卷千万吨钢铁的风暴中。
撤退,在敌人炮火下跃迁会带来很大的损伤,会再也没有与敌决战的力量,后面的战局几乎是注定的。
不撤退,也许全舰队都会毁在此处,失败会来得更快。
谁能预测成败生死,谁来承担责任?
“不能撤!”他再次发出信息,“把指挥权给我,我来承担一切后果。”
陈邡沉默了。陆伯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邡明白应该这样做,却不敢下这个命令。
现在只有一件事能做了。
“准备一架战机,还有通信设备,我要到十亿光年号上去!”他转身走出指挥室。
“可是舰队随时可能爆炸。”参谋惊讶着。
“执行命令。”
白霜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满舱的赤红火光。
燃料管道已经爆炸,火焰从甲板下涌出来,将钢铁烧得通红。救护者正抬着她向隔离舱撤退。
“指挥室怎么样了?”她叫起来。
“舱体百分之七十都毁损了,我们和外界联系中断了。”
“还有通信设备可用吗?”
“到处是火,现在谁也顾不上啊。”
白霜从担架上跳了下来,滚烫的甲板顿时将她的鞋燎起白烟,她忍痛飞奔着,向备用系统舱而去。
陆伯言从登舰通道走了出去。舰内的景象已经让他不认识了。
电力中断,只有火光映亮着墙壁,四处都是警报声,却看不到活着的人。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逝去。他必须尽快让旗舰和舰队恢复联系。
汉舰队开始做跃迁前的充能,炮火明显地弱了下去。
“汉军要撤啦!”织田军中欢呼一片。
“各位,抓紧这个机会,尽量击毁敌舰!我要让汉军此战之后,再没有力量可以与我们抗衡。”
陆伯言几乎要在这巨大的战舰中迷路了,电梯无法使用,许多隔离门都关闭了,有些道路被炸毁。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幸存者此刻在哪里。只能依据着设备上从前的地图,靠直觉寻找方向。
突然,一个女声在舰内响了起来。
“各舰,能听到吗?这里是旗舰…各舰,能听到吗?这里是旗舰…”
陆伯言背着的通信器中没有任何回答,显然这个声音无法传向外界。
但陆伯言突然明白了自己可以怎么做。
他打开了通信器话筒,让舰内广播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去。
就在汉舰队所有舰长都准备下达跃迁命令之时,通讯器中传来了沙沙的杂声和一个女子模糊的声音:“…能听见吗?这里是旗舰!”
几乎所有的指挥员都扑到了通信器前。
“旗舰!收到。后备指挥部已决定撤退。指挥室是否同意?”
旗舰的信号却沉默了。
白霜坐在话筒前急得要哭,火焰正在她四周烧着,但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她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声音接入了频道。
“全舰队注意,我是陆伯言。我现在在旗舰上。”
“陆伯言,你在哪?”白霜惊喜地呼喊出来。
陆伯言没有回答她,而继续对全舰队说着:“旗舰现在仍然可以运转。旗舰没有沉没!我们还在战斗!”
巨大的欢呼声在汉军舰队中响起。
“全舰队注意,这里是旗舰指挥部。现在下达命令。”
整个汉军舰队此刻都在倾听。
“第三、四、六编队和九机动编队,汇合五、七、十一编队一起向敌左翼集群攻击。其余一、二集群及所有舰队兵力,立刻随舰队投入对敌主力编队的进攻,目标是击沉敌旗舰。此战若败,我国将再无海防。请所有将士务必奋勇攻击,置生死于度外,成败在此一战。唯有进攻,进攻,再进攻。擅自撤离者杀,动摇军心者杀,不遵号令者杀。我们没有退路,反击现在立刻开始。”
“进攻!”
这样的呐喊从每个汉军舰长的口中喊出,传到每一位军官、士兵、火炮手、飞行员耳中,每个人重复着这样的命令,这些声音交叠在了一起,汇成巨大的吼声。
织田舰队的欢呼声还没有落下,他们就发现了一件事。汉军在旗舰被击沉后,只愣了短短的一分钟,然后就突然像是暴怒了一般,发起了毫不自顾的攻击。
如果说之前,汉军的战略是一点一点与织田拼消耗的话,此时,汉军却突然像是狮子看见了猎物,猛扑上来,全不顾对手是否有角,如何挣扎,只管一口咬住,再也不松开。
在这种进攻方法下,汉军的阵形全面展开,然后像无数长矛穿插进来,和织田舰队搅在一起,变成完全的肉搏战,什么阵形调度已经完全派不出用场,没有谁有机会撤出,双方开始做一件事:拼命。
而看似疯狂混乱的进攻中,织田清楚看见了汉军的主力所指,那是他们各攻击编队的汇合点,是狮子要一口咬住的咽喉——自己的旗舰。
新天下布武号巨大无比,那是织田在发现十亿光年号的庞大之后,倾全国之力打造的。但这样的代价是,护卫舰只的薄弱。在汉军气势如虹的进攻下,织田军的抵抗正在崩溃。
“我希望陆伯言能活得久一点儿。现在这样的打法,再有三十分钟,胜利就是我们的了。”指挥频道中响着这样的喊声。
织田感到了末日的来临。
“我做错了一件事。”他后悔着,“我打坏了他们的旗舰,让他们不得不换了指挥官,而这个新指挥官是个疯子。”
他现在也只能做一件事,在自己被咬断喉咙之前先杀死对手。
“各位,别管我的旗舰,不惜一切代价,打沉汉军的旗舰,彻底击沉!放出所有的战机,一架不留!攻击十亿光年号!”
狄云所在的攻击编队,离织田旗舰只有零点几光秒了。
但面前的炮火似乎已经交织得没有空隙。
他看见天下布武号中,又有数百架战机释放了出来。
“他们居然还有这么多战机…”狄云也不由感到了一丝绝望,战前他一直以为汉空军已经有多么强大,一打起来才知道原来这些年全是在睡觉,敌人才没有闲着。我们造宫殿时,人家在造战机,所有强大帝国的幻梦,全部都将在战争中被击得粉碎。
他扫了一眼屏幕,己方战机只剩不到二十架。
“拼了吧。”他深吸一口气。
敌机铺天盖地而来,狄云大吼一声,将火力开足。但这些敌机竟然无动于衷,全速保持编队从汉战机队边穿了过去,向他们后方而去。
狄云的心一下凉了。
“见鬼,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旗舰。”
这么大的攻击机群,已重伤的旗舰不可能撑住。只有一种方法,战机全部转回护卫旗舰,才有希望。
但是,没有这样的命令。
“呼叫旗舰,敌编队攻击将至,请求回援,请求回援。”
旗舰没有回答。
怎么办?那一瞬狄云问了自己数千次,但没有命令,他不能回去。
忽然旗舰信息传来了,是白霜的声音,“不必回援,全力攻击敌旗舰。”
傻丫头,不回来你就死了。狄云鼻子一酸。
他本来还想着,打完这一仗,戴着勋章拿着鲜花去向她求婚。
但这是命令。
“全体攻击敌旗舰!”狄云大吼着,不让自己流下眼泪,也不让自己再去想那女孩的模样。
攻击编队中所有飞行员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决死。我方的旗舰已是必沉,唯一的机会就是也打沉敌人的旗舰。
“拼了。”张翼德在频道中喊。
“拼吧!”所有人都喊。
他们的面前,是数百敌舰炮火的阻挡。十几架战机,这是没有希望的进攻。
但他们是军人。
“当先的是我!”张翼德大吼一声,率先全速向弹幕中冲了进去。
众多的火力全部投向了他,四下的光速很快穿透了他的战机。
他那心爱的黑色暴风炸开在空中,只是这铺天光幕中的一点小小火焰。
张隽又以为他那颗铁铸的心不会再愤怒了。他从医院出来时精卫号已经解体,他没有机会找到张翼德敬他一杯酒,谢他的救命之恩。他以为可以在这次战役后去和他再大喝一场,痛快大醉。尽管他只有机械的身体,尽管他再也不会感到醉的滋味。但是他想他能重新找到烈酒入喉的感觉。
不过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这条命早就该是死了的。
陆伯言说得对:“你早晚就要死的,是等着机油用尽慢慢烂在这里,还是在宇宙里一瞬间炸完,你可以选择。”
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痛快痛快。
张隽又大笑着向弹幕冲了过去,飞扫的炮火像毒牙般将他的战机一块块扯碎,到最后,他驾驶的不过是一团奔涌的火。
这团火焰直接撞向了敌旗舰。
它熄灭在敌舰厚重而冰冷的甲壳上,只留下了一片轻微的灼痕。那是一位汉军士兵满腔无奈的愤怒。
狄云看见屏幕上的队友标志,一个个地暗淡了下去。
但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承认失败。
“还有人吗?”他在频道中大吼。
本编队没有人回答。
他切换到全编队频道:“还有活人吗?”
敖师楚只觉得四周都是耀眼的光,他几乎都睁不开眼睛了。
看不见战友,也看不见敌人,只有四周各敌舰扫来的暴雨般的炮火。
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活下去只有靠本能。他听到了全体攻击敌旗舰的命令,但已经紧张到全身发抖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敌旗舰在哪。
这时他听见频道里传来喊声:“还有活人吗?”
“有…”他微弱地应着,不过很快意识到这声音他自己都听不见。
“还有人吗?”
“有!”敖师楚大声喊着。
“听着,我要冲到敌旗舰前面去,你掩护我。”
“你在哪?”
这么大的攻击机群,已重伤的旗舰不可能撑住。只有一种方法,战机全部转回护卫旗舰,才有希望。
但是,没有这样的命令。
“呼叫旗舰,敌编队攻击将至,请求回援,请求回援。”
旗舰没有回答。
怎么办?那一瞬狄云问了自己数千次,但没有命令,他不能回去。
忽然旗舰信息传来了,是白霜的声音,“不必回援,全力攻击敌旗舰。”
傻丫头,不回来你就死了。狄云鼻子一酸。
他本来还想着,打完这一仗,戴着勋章拿着鲜花去向她求婚。
但这是命令。
“全体攻击敌旗舰!”狄云大吼着,不让自己流下眼泪,也不让自己再去想那女孩的模样。
攻击编队中所有飞行员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决死。我方的旗舰已是必沉,唯一的机会就是也打沉敌人的旗舰。
“拼了。”张翼德在频道中喊。
“拼吧!”所有人都喊。
他们的面前,是数百敌舰炮火的阻挡。十几架战机,这是没有希望的进攻。
但他们是军人。
“当先的是我!”张翼德大吼一声,率先全速向弹幕中冲了进去。
众多的火力全部投向了他,四下的光速很快穿透了他的战机。
他那心爱的黑色暴风炸开在空中,只是这铺天光幕中的一点小小火焰。
张隽又以为他那颗铁铸的心不会再愤怒了。他从医院出来时精卫号已经解体,他没有机会找到张翼德敬他一杯酒,谢他的救命之恩。他以为可以在这次战役后去和他再大喝一场,痛快大醉。尽管他只有机械的身体,尽管他再也不会感到醉的滋味。但是他想他能重新找到烈酒入喉的感觉。
不过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这条命早就该是死了的。
陆伯言说得对:“你早晚就要死的,是等着机油用尽慢慢烂在这里,还是在宇宙里一瞬间炸完,你可以选择。”
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痛快痛快。
张隽又大笑着向弹幕冲了过去,飞扫的炮火像毒牙般将他的战机一块块扯碎,到最后,他驾驶的不过是一团奔涌的火。
这团火焰直接撞向了敌旗舰。
它熄灭在敌舰厚重而冰冷的甲壳上,只留下了一片轻微的灼痕。那是一位汉军士兵满腔无奈的愤怒。
狄云看见屏幕上的队友标志,一个个地暗淡了下去。
但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承认失败。
“还有人吗?”他在频道中大吼。
本编队没有人回答。
他切换到全编队频道:“还有活人吗?”
敖师楚只觉得四周都是耀眼的光,他几乎都睁不开眼睛了。
看不见战友,也看不见敌人,只有四周各敌舰扫来的暴雨般的炮火。
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活下去只有靠本能。他听到了全体攻击敌旗舰的命令,但已经紧张到全身发抖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敌旗舰在哪。
这时他听见频道里传来喊声:“还有活人吗?”
“有…”他微弱地应着,不过很快意识到这声音他自己都听不见。
“还有人吗?”
“有!”敖师楚大声喊着。
“听着,我要冲到敌旗舰前面去,你掩护我。”
“你在哪?”
“混蛋,你第一天打仗吗?”
确实是。敖师楚想。
狄云扫了一眼雷达,他改变了主意:“你去攻击,我掩护你!你小子就在敌旗舰的旁边!”
敖师楚一转眼,就发现宇宙中像是突然有一面巨大无边的墙压了过来。
原来这东西是敌旗舰。他想。
那面墙上突然翻出无数窗口,上千冰冷的炮台伸出。
那么大架势是要打谁啊?敖师楚有些好奇。
狄云在频道爆吼:“投弹啊投弹啊,你活不过两秒了!”
“投弹?”敖师楚开始回忆操作规程,“攻击舰只操作手则:第一步,打开鱼雷引信锁;第二步,锁定敌舰;第三步,投弹…投弹钮在哪?”
天下布武上数千速射炮一齐开火,瞬间把他吞没了。
“怎么有这种笨蛋!”狄云在座舰中暴跳。
“我找到投弹钮了。”频道中传来欣喜的喊声。
“还活着?”狄云有一种见鬼的感觉。
“可我锁不定敌舰。”菜鸟永远让你有想不到的崩溃。
“你离它太近了!锁个鬼,直接扔下去。”
“敌机目标距我舰太近,已进入炮火死角。”天下布武舰中,火控官报告。
“护卫战机在哪?”织田吼着。
“没有护卫,全放出去攻击敌舰了。”
“哪个混蛋的命令!”
“是您啊阁下。”
“敌机投弹了,三秒后到达!”一旁有军官跳了起来,似乎已经准备卧倒。
“全速左满舵!”
巨大的舰体急速向一边倾斜而去,而那颗三百吨的高爆鱼雷挟风急电一般贴着舰体向舰首呼啸而来。
“这次要完了吗?”织田惊恐地想,“人生五十年,宛如梦幻。”
“命中…命中…”狄云已经顾不上敌炮火正追逐自己,只盯着雷达中那红点向巨大舰体而去,把牙齿咬得格格响。
还有半秒钟就分出胜负。
那鱼雷当的一声砸在了天下布武的舰体上。
时间在那一瞬凝结,一场战争的胜负,两个国家的命运,漫长未来的走向,似乎就将在这一瞬注定。
鱼雷没有爆炸。
它从坚硬的舰壳上弹了起来,重新飞向宇宙。
“不!”狄云大吼起来。
一切都完了。
但在鱼雷弹出数百米时,它却爆炸了。
火光瞬时吞没天下布武号。
那个过程很绚丽,一道覆盖视野的闪光,光线急速弱下去,凝成一个火球,在缓慢的时间中,变幻开放。敌舰在这火光中扭曲,变形,碎裂,似乎所有人都能听见这庞然巨兽痛苦的吼声。
但狄云没有笑。
他知道,如果不是穿甲爆炸,这不足以击沉敌舰。
现在只有一线机会,他能冲过炮火,再发动一次攻击。
但巨大的痛惜使他反应变慢了,一道粒子束就在这时击穿了他的发动机,他的战机在火焰中化为两截。
敖师楚的战机被这爆炸的震波狠狠地推了出去,他看见战机的碎片离自己而去,飞逝在宇宙中,举得自己的身体也正被冲击波肢解得粉碎。
战机完全失控了。
如果他能早投弹半秒钟,也许敌舰已经沉了。
“是我的错吗?”他茫然地睁着双眼,任由自己在宇宙中越飘越远。
十亿光年号中。
通道中的烟雾越来越浓,隔离门正在高温中变形。陆伯言剧烈咳嗽着,挣扎着打破墙上挂箱,将呼吸器取出来套上。
“陆伯言,你在哪?”走廊通信器中传来白霜的声音。
陆伯言深吸一口气,摘下呼吸器,靠近墙上通信器,“我在这里,我就在这。”
“真好。”白霜笑着,“我知道你在我身边。”
“我这就去找你。”
“不必了,通道里全是火,你过不来的。”白霜看了看屏幕,她所在的控制室被包围在一片蔓延的红色中,即将被围没。
“我们还有多少战机?”陆伯言问。
白霜看了一眼屏幕,她不想说出那个数字。
“还有多少!”陆伯言怒问。
“没有了…攻击编队全部阵亡。”
陆伯言无力地靠在墙上,这场战役汉军并没有做错太多的事。只有一件事决定了结局,就是舰队的实力。
对方有更强大的母舰,更多的战机,所以他们赢了。就这么简单。
他空有一身谋略,平时自负天下无敌,但他什么也扭转不了。现实的巨轮可以碾碎一切雄心壮志。
他举起通信器,接通舰桥只会频道。
“这是旗舰。跃迁,全舰队撤退。”
整个汉舰队都沉默着,无人应答。
也许他们可以接受失败,但没有人能接受在胜利前一秒的失败。
因为敌人比我们多了几百架战机预备队,所以战局就这么决定了。
没有人会觉得甘心。
“不可以!”有声音传来,“虽然没有战机了,用舰炮我们也能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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