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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之名》紫微流年

_2 紫微流年(当代)
  “看起来你情绪不佳。”戴纳一如往常般阴魂不散,倚在墙边挑逗。“要不要跟我玩玩,我有很多办法让年轻女孩心情好。”
  “谢谢中尉的好意,我想不必了。”
  “你可以忘记我是上级。”戴纳挑挑眉,神色暧昧而轻狎。“我不像钟斯那样古板。”
  “军规如此,不敢放肆。”示意安姬先走,林伊兰已无耐心敷衍。
  “当我是一个普通男人?”戴纳一手支墙拦在身前,几乎挨上她的脸,见她静默不语,戴纳兴致更浓。“说真的,只要试过一次,我保证……”
  “滚开。”
  戴纳一僵。“你说什么?”
  “滚!”
  林伊兰冷冷的重复,榛绿色的眼睛寒如霜雪,不可侵犯的冷峭。
  戴纳不自觉的退了一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懒得多看一眼,林伊兰径自而去。
  “长官?”几个士兵聚拢来打趣。“这娘们还真把自己当公主。”
  “脸和身材倒是漂亮,脾气就……”□的目光望着背影。
  “步兵连的公主?”几个人哄然大笑起来。
  “听说是从德尔削下来的,还端着架子呢。”
  “这种姿色也舍得往战场上扔,那些贵族老爷真是浪费。”
  “他们不浪费怎么轮得到我们沾手。”
  “这么辣,看来得费点功夫。”
  “长官不会搞不定吧,钟斯那老狗真碍事。”
  “长官?”一群士兵淫猥的议论了半晌,才发现戴纳一直没出声。“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怎么可能。”碰了个硬钉子,戴纳征服欲更炽。“我本以为是个徒有面孔的刻板女人,没想到是只火辣的野猫,反而更有兴趣。”
  众人心照不宣的嘻笑,一言一语的鼓动,只等队长到手后分一杯羹。
  休瓦基地军纪极严,但常规操训不重,相较于周围的松散,林伊兰的严苛令下属叫苦连天,怨声沸腾。与队长最为亲近的安姬耳闻了最多的怨骂,被战友鼓动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敢开口劝谏。
  作为一个老兵,安姬有自己的眼色,尽管相处时间不长,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这位新长官年轻和气却绝非软弱可欺,情理之内的事会酎情,涉及原则的半分不让。保持最佳体能是军人的职责,实在难以用疲劳或其他小队的惰怠为借口推托。
  申诉无门的士兵唯有苦撑,几度下来军事技能大幅提升,战斗力颇有改观。
  “最近干得不错。”钟斯把军帽一丢,重重一坐,椅子发出了脆弱的一响。
  “谢谢长官。”林伊兰神色如常。
  中尉是典型的军人,脾气暴燥性情粗放,但对欣赏的下属不吝赞赏。林伊兰带的小队在基地例行比赛中胜出,一时心情大好,无形得意起自已的眼光。
  “戴纳最近还在找你麻烦?”
  “我能应付。”
  “很好,像个军人的样子。”回答让钟斯很满意。“有需要记得报告。”
  “是。”
  林伊兰微微迟疑了一霎,被钟斯看出。“有什么话直说。”
  “队里有男兵强迫女兵发生不适当的行为,可否予以制止。”此类积弊已久,冷眼旁观之外,她并无权限管束。
  “随他们去吧。”钟斯不甚在意。“当兵确实无聊,让他们有点乐子也可以少生点事。”
  “但这对女兵而言极其恶劣。”林伊兰坚持劝诫。“她们是为帝国效命,却必须同时应对战场和同僚的双重侵扰。”
  “军队不需要弱者。”钟斯对这一话题不感兴趣。“如果一个士兵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我不认为他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在军中女性是少数,体能上没有优势,很难对抗不公。”
  “那为什么你能做到。”钟斯往椅背一靠,已有些不耐。
  林伊兰沉默了一下。“因为我遇见的长官是您。”
  钟斯虽然粗鲁,却没有染指下属的癖好,在军中极其难得。
  “不仅仅是我的原因,是你够强,有能力应付。”钟斯有自己的一套看法。“那些女兵明知军队是什么样的地方仍选择入伍,该有这个自觉,不想被欺凌可以变强,她们却多半用身体换取各种便利,引诱混小子们争风吃醋,凭什么要我特别照顾。”
  “那仅是少数,许多人是迫不得已而忍受。”
  “你对无关的事情关注太多。”钟斯不认为有必要继续,挥手打断。“军队一贯如此,你的脑筋不该浪费在这方面,对下属管得太紧只会挫伤士气,以后少说废话。”
  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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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失去双臂的盲眼乞讨者碗中放下几枚铜币,林伊兰默默走开,沙哑的歌声在风中飘散,街上行人匆匆,早已是司空见惯的麻木。
  每个城市都有乞丐,在休瓦多半是伤残的矿工。为了开采帝国必须的晶石矿,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地层深处的井坑采掘,时常遇上不稳定的晶石爆炸,失去肢体后唯有以行乞为生。
  扶正军帽,林伊兰望了下天色,三三两两的人群渐渐围拢了广场中的高台,高台上立着一根空荡荡的铁柱,下方堆满了柴薪,奇异的沉寂笼罩着四周,气氛压抑而沉郁。
  火刑,西尔国对死刑犯最重的刑罚,也是休瓦中心广场时常可见的一幕。
  宏亮的钟声自钟楼响起,一群赤足的囚犯们被押上街头,脖子上套着粗重的绳索,牢牢捆缚的双手上灌满了鲜红的蜡烛油,象征着不容赦免的重罪,卫兵执枪随行,在长长的街道上巡游。
  街边挤满了围观的群众,对着蓬头垢面的死囚交头结耳;有女人红着眼眶盯住某个死囚,压抑的低声哭泣;每一扇沿街的窗户后都有人在观望,绝望的低迷笼罩了整个城市。
  游行的长队还应该有城中贵族及告密者,他们通常着白袍,在前方接受群众的簇拥和欢呼,这次却集体缺席。与昔日狂欢般的死刑现场不同,假如他们胆敢在此刻出现,极可能被暴动的人群撕成碎片。
  林伊兰立在广场边,看游行的队伍绕城一圈又回到起点,火刑柱正对的市政厅警戒森严,贵族及休瓦城的上层名流在第三层外廊观看。囚犯身份相当特殊,一场简单的火刑甚至调动了步兵营镇控。
  遍体鳞伤的死囚是几个矿工,也是休瓦地下叛乱组织的头目。
  为求减轻繁苛的采集令,他们策动矿工罢工,连带激起了牵涉了半个城市的动乱,最后以步兵营强行镇压才宣告平息。
  军方在告密者的通报下擒获了叛乱组织的头领,酷刑并未从囚徒嘴中掏出半点线索,却引来了同党一次又一次试图解救,市政厅的纵火案正是其中之一。绝密关押拷问过后,法官宣判公开施以火刑,谁也不敢保证判乱者是否还会制造意外。
  悲伤和愤怒弥散在人群中,作为一个半数子民皆是矿工的城市,许多人对这场失败的动乱同情而不甘。人群仇恨告密者,敌视贵族,在森然威压下又无法反抗,唯有以祭奠般的痛苦等待火刑的到来。
  堆积的柴薪形成了一道半人高的墙,隔绝了火刑柱与人群。
  囚犯被沉重的铁镣锁在铁柱上,等待着仪式化的判决。戴着银色假发的法官诵读审判书,大声宣示死囚的每一条罪名。
  往常判决是仪式的□,每一句都能引发阵阵欢呼,此刻的回应却是一片沉默,空前的静滞带来压力,法官不由自主的加快话速,草草完成了宣判。
  以火清除罪孽的传统原始而野蛮,暴力残虐,却因有力的震慑及能给予受刑者无尽的痛苦而被一再使用。
  淋上油的木柴极易燃烧,火在风的裹卷下飞速蹿升,升腾出呛人的浓烟,温度越来越高,受刑者的衣服开始烧起来,由于嘴里塞着破布难以呼喊,只有扭曲的面容显示出剧痛,熊能火焰舔噬着躯体,皮肉烧烤的焦味弥散在整个广场。
  林伊兰的脸白得透青,难以控制的心悸,脊背一片冰凉。
  尽管位置偏远看不见受刑的场面,她依然忍不住颤抖,悄悄退后,避开下属躲进暗巷,焦糊的气息令她无法克制的呕吐,直吐到胃里只剩清水。
  她憎恨这种残忍至极的刑罚,却又无可躲避。
  不知过了多久,弥漫的气味渐渐淡了,林伊兰擦了把脸,强迫自己走回原处,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火刑吸引,无人发现她的异样。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市长与贵族离去,人潮散开,空荡荡的铁柱上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残骨。
  “长官,你脸色很不好。”离开了中央广场,安姬低声提示。
  林伊兰扣住了湿冷的手。“我有点头疼。”
  “或者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稍后再回基地。”安姬好心的建议。
  基地离城不远,许多士兵结束任务后在城中流连,不愿返回枯燥的军营。难得有半天时间能纵情享乐,只要赶上晚间的点名,长官通常会睁一眼闭一眼。
  林伊兰确实不想回基地,放纵了一次情绪。“你带他们回去,中尉批准了我的休假,这几天交给你,有什么事向中尉报告。”
  “是。”被信任的喜悦令安姬脸微红,军靴一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喧闹的酒吧门一晃,进来了一位身着军装的年轻女郎。
  船形军帽压在发际,美丽的脸庞有些苍白,姣好的身段裹在制服下,别有一种妩媚揉和英姿的独特风情。
  下午的酒吧寂静了一刻,女郎走近吧台对酒保轻声说了一句,须臾,一杯酒推至面前,她端起来啜了一口,芳唇一抿,围在吧台边的男人心都跳了一下。
  女人单身来酒吧是不合适的,但军服带来了无形的屏障。
  军队横蛮无良的种种行径街知巷闻,特殊的身份更受警备队的偏袒,平民多避而远之,尽管美□人,垂涎的目光萦绕不去,却无人敢上前搭讪。
  热闹的嘈杂声渐渐回复。纤长的指尖划着透明的杯沿,热辣辣酒液的流过喉间,冰冷的身体渐渐暖起来。吐得太狠是不该饮酒的,但这能让她稍稍好过一点,酒的味道压下了舌根的不适。
  乱哄哄的酒吧几乎全是男人,偶尔有酒娘和妓1女穿行其中,说着粗俗不堪的笑话,招摇的高声调笑,觉察到她的视线,一个风骚妓1女望过来,放肆的比了个低俗的手势,引得周围一阵轰然大笑。
  林伊兰没再看下去,又叫了一杯酒。她不想回家,但除了营地之外别无去处,再喝一杯待心情平静,她仍然得踏上归途。
  酒吧门一晃,又进来一群人,越发吵闹起来。
  一色的军服令人侧目,被下属簇拥在中间的戴纳目光一瞥,勾起了意外的笑,搂着迎过去的妓1女亲了一口,在丰臀上拍了拍又推开,挤到了吧台旁。
  “真巧,你也会来这。”
  眼看手要搭过来,林伊兰退开一步。“您好,长官。”
  其他士兵知机的没跟过来,在酒吧另一头调笑,聚集的士兵引来了更多□,酒气汗气混着廉价的脂粉,熏得人透不过气。
  “想喝什么,我请客。”一枚银币弹入酒保手中,戴纳紧紧盯着她的脸。
  “不必,我正要离开,祝长官愉快。”林伊兰一口回绝。
  “陪我喝一杯都不行?”
  “我还有事,请长官见谅。”
  “真冷淡,你是不是在德尔拒绝陪上司睡觉才被贬到休瓦。”戴纳轻佻的亵问,不假辞色的疏冷让欲望更炽。“装什么正经,难道还是处女?”
  绿眸冷冷的望了一眼,将酒钱搁在台上。
  脂粉味忽然重起来,一个□扑入戴纳怀中,被他伸臂揽住,女人放荡的献媚,借着丰腴身形的遮挡,戴纳的手一动,台上的半杯酒掉入了一撮粉末,迅速消融无形。
  林伊兰戴上军帽正要离开,戴纳拔开妓1女,唤住她举起酒杯。“对不起,我道歉,是我过份了,以后我不会再招惹你。”
  突然的示好令人诫慎,林伊兰一言不发。
  “那么喝一杯,算前嫌尽释。”戴纳笑笑打了个响指,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林伊兰想了下,端起未喝完的酒一饮而尽,搁下杯转身离去。
  一旁的妓1女咯咯笑起来,与戴纳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酒吧很大,在拥挤的人潮中行不到十步,林伊兰脚下一晃,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起来。觉出不对,心头一片冰冷,不再浪费时间回望,她推开人群冲向门口。
  耳际似乎听到戴纳的喝声,与□笑闹的士兵纷纷围聚过来挡住了路,一个士兵扑跌下去,又一个士兵痛哼着退后、第三个、第四个……
  猝不及防之下被她闯开了一条路,扑到门前已看不清东西,亮晃晃的光仿佛旋涡,灵魂飘了起来。她撞上了什么人踉跄跌到,门又合上了,希望也随之湮灭,指尖试图抓住什么却无能为力,瞬间失去了知觉。
  被她撞到是一个刚刚踏入酒吧的男人,但没人留意他,喧闹的环境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着倒下去的女人。
  军帽跌落,短发凌乱的贴在颊上,侧伏的身体呈现出诱人的曲线,失去血色的脸庞娇柔脆弱,完全看不出打倒六个士兵的强悍。
  戴纳抚弄着女人昏迷的脸,柔嫩的触感令他心花怒放。“我可没骗你,经过这一晚,以后是你主动来找我。”
  “长官,我要第二个。”揉着青紫的胳膊,一个士兵大声嚷嚷。
  “我被她踢了一记重的,第二个应该是我。”另一个士兵出言争夺。
  “上次让给你了,这回轮到……”
  七嘴八舌的争议吵嚷不休,戴纳抄起柔软的身体扛在肩上,在士兵的争闹声中招呼酒保。“要一个房间,老规矩。”
  接过掷来的钥匙往里走,戴纳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原本在酒吧门口的男人不知何时挡住了通道,戴纳不悦的喝斥。“滚开!”
  “怎么回事。”男人身畔还跟了一个同伴,听到喝声一瞥已明白几分,拍了下朋友的肩。“别插手。”
  劝告并未发生作用,男人身形一动,戴纳肩上女人已被夺了过去,不禁大怒。
  将昏迷的女人抛给伙伴,男人接过戴纳斗起来。几下便压住了戴纳的攻势,逼得对方连连后退,戴纳不敌正要拔枪,一柄锋利的短刀抵住了咽喉,压出了一条血线。
  四周准备扑上来的士兵全僵住了,不等反应男人刀身忽转,刀柄一撞将戴纳击昏,又三两下料理了残余的士兵,从朋友手中接过女人,走出了幽暗的酒吧。
  “她是军队的人,不过是狗咬狗,根本没必要救,你转性了?”跟上来的同伴不解的询问。“是因为这女人漂亮?”
  男人淡淡的瞥了一眼。“我欠她人情。”
  “你欠她?”意外的答案令同行者好奇心蹿动,声调促狭起来。“你们认识?你究竟干了什么,居然搭上军队的……”
  “不认识。”男人不给半点发挥想像的余地。“你可以闭嘴了。”
  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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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悸动在身体中流蹿,停不了的汗,衣服成了累赘束缚,想挣脱又全然无力,像被无止境的恶梦魇住,逃而不能。似乎有人帮她褪去了衣服,热度稍稍降下去,很快再度蹿起,不懂空虚的焦燥究竟在渴望什么,林伊兰无法忍耐的翻滚,被燥热折磨的肌肤突然清凉,仿佛淋了一场雨,凉意逐渐延伸,奇迹般带走了炙热,她终于陷入沉睡。
  绵长的恶梦中有各形各色的人,有烈火烘烤,有冰冷的眼睛俯瞰,有痛苦的叫喊挣扎,迷蒙中一次次清凉平复了令人发狂的炽热。梦中有一双神奇的手,像嬷嬷在细致安抚,喂她喝按古老的退热秘方熬制的甜汤。
  不知过了多久,林伊兰不再感到热,却开始簌簌发抖。烈火转成了漫天的大雪,寒冷席卷了一切,她在无边无际的冰海里沉浮,找不到攀援上岸的地方。
  “……怎么……”朦胧中有人在说话。
  “……她的体质……酒……药剂过敏……”
  “……有没有办法……”眼前一片昏黑,她怎样也睁不开眼。
  “……可能……”
  陷在冰冷的深渊,飘渺的意识混沌无觉,似乎有什么熨贴着身体带来热力,逐渐驱走了阴寒,很暖……她又变成了一只猫,蜷曲着钻进温暖的所在,趴在壁炉的软垫上懒懒的打盹,玛亚嬷嬷坐着摇椅织毛衣,空气中混着蓝莓蛋糕的甜香。
  这是哪?
  身下的床铺很硬,陈旧的被褥似乎不久前晒过,还残留着干燥的阳光气息。墙角立着斑驳的衣柜,铁架上搁着铜盆,简陋的房屋乏善可陈。
  林伊兰猛然坐起来,立刻感到空前的虚弱,记忆开始回到脑中。
  戴纳下的药,那么她现在……
  军装不知去向,身上只套了一件男人的衬衣,尽管除了虚弱没有别的异常,可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想到最坏的可能,林伊兰狠狠咬牙,羞耻和愤怒充塞着胸臆,几乎恨不得死去。愚蠢到毁在这样的伎俩上,完全不可原谅。
  她拼力一翻,从床上滚了下来,顾不得疼痛爬向壁边的衣柜,好容易打开柜门,里面空荡荡的挂着几件男人的衣服,没有军服和配枪的影子。
  “你醒了。”
  突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门边立着一个男人的身影,逆光下看不清脸。
  “你……是谁。”林伊兰强迫自己镇定,不是戴纳,莫名的压力让她战栗,没有力量、没有武器,她正跪在地上,仅有的衬衣甚至盖不住大腿,面对男人沉默的注视,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恐惧。
  僵持了片刻,男人走到她身前,半屈下膝与她平视。
  “不用怕,我没有碰你的欲望。”
  冷峻的面孔似曾相识,绿眸惊骇的睁大。“你……”
  “对,我欠你一个情。”男人抱起僵硬的身体,把她送回了床上。“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怎样。”
  她紧紧盯住他。“我……你在哪救了我。”
  男人从铜盆中绞了条毛巾,走近掀开被子,她往后一缩,被扣住了脚踝,他毫不避讳的替她擦拭在地上蹭脏的腿。
  “我自己来!”
  林伊兰的脸像着了火,夺过毛巾在被褥下胡乱擦拭,尽力不去想对方是个男人,分不清羞恼和难堪哪一种更多。
  男人倚桌看着她,语气和神情一样平静。“我在酒吧门口遇见,那群家伙还没来得及染指,你运气不错。”
  林伊兰僵了一阵,忽然把头埋进了被褥。
  好一会她抬起脸,湿漉漉的眸子略弯,噙着泪意微笑。
  “谢谢你,的确是非常的……幸运。”
  戴纳用的是一种强力迷药,更带有一定催情效果,配方并不复杂,常在酒吧内流传,对不听话的女人非常方便。原本药效仅只一天,却在她身上出现了强烈的过敏反应,若非及时以药草中和险些丧命。据说这样的概率极低,却偏偏被她撞上,导致肢体持续的乏力。
  一个络腮胡子,像屠夫多过像医生的男人被叫来看诊,结论是仍要持续三五天衰竭才能过去,顺带显示了过于旺盛的好奇,连串的问题让她几乎想继续昏睡。
  “是,我手下有几个兵……不,他们不用我身体安慰……我的上司也不用……他?我不认识……谢谢你的赞美……我没有丈夫,即使有也不会是你……绝不可能……没有,暂时没有退役的打算……”
  再冷淡的态度也冻结不了络腮胡的笑脸,直到男人在门边不耐烦的警告。
  “萨,够了,小心你的舌头。”
  萨意犹未尽的站起来,不无遗憾的收起破烂的药箱,被拖出门外犹不忘探头。“再见美人,别被这家伙占太多便宜,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屋外砰的一响,仿佛有人被踹了一记,片刻后男人又走回,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萨罗嗦了一点,不过是个好医生。”
  “他该少喝点酒。”不知该说什么,林伊兰半晌才答。尽管提了许多无礼的问题,却没有恶意的感觉,只让人尴尬而好笑。
  “你怎么知道。”
  “军中有些老兵也这样,手会控制不住的发抖。”
  望了她一眼,男人语气很淡。“萨曾经被军方的流弹击中,阴雨天疼得很厉害,不喝酒压不住。”
  林伊兰倚靠在枕上,轻松的感觉又没了。“我很抱歉。”
  静默持续了好一阵,她的脸越来越红,最后终于困难的开口。
  “对不起,可不可以替我找一个女人帮忙。”
  “你要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涨红的脸庞困窘无比,男人突然明白,走出了低矮的房间。
  没多久,进来一个蹒跚的老太婆,风吹就倒的外形,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简直是挟着她去了隔间的厕所,态度冰冷,动作粗鲁,双手糙得像钢锉。
  贫民区的人看军队就像蛇对鹰的憎恨,这里没人喜欢军人,萨是例外中的例外,能逃过戴纳已经万分幸运,没理由再苛求其他。
  处理完毕,老人将林伊兰扶回床上后离去,男人回来递给她一个铃铛。
  “再有类似的需要可以摇这个铃,会有人来帮你。”
  “谢谢。”林伊兰讷讷的回答,只觉尊严全无。
  这是他的屋子,仅有一张床,她也没资格要求他另寻住处或睡地上,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挤掉半边床,还好又弄来一卷被子,避免身体相触的尴尬,不过新的问题又衍生出来,在她昏迷的时候他是怎样睡的,难道……
  林伊兰停止再想下去,这里是贫民区,他不是绅士,幸好也不是禽兽。眼下她完全没有力量,即使他真想做什么也不可能制止,但愿几日一睁眼就能过去,结束难以启齿的困境。敌人的怜悯比嘲讽更让人难堪,他的态度清晰的表明希望尽快摆脱麻烦。
  他不常在屋里,在的时候也极少说话,但偶尔也有例外。“你昨天和今天吃得很少,为什么。”
  除了刚醒的时候喝完了一碗土豆汤,她后期进食少得可怜。
  “一直躺着不动,我不觉得饿。”林伊兰半靠着床头凝视窗外,一只红嘴黄羽的小鸟在树叶间飞来飞去的筑巢,已经完成了一半。
  “食物不合胃口?”
  “是我自己没有食欲。”收回视线,她有点意外。
  男人思考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抛至枕边。
  “想吃什么让老婆婆去买,这是你的钱。”
  林伊兰低头看去,惊讶的发现是自己的钱袋。“我以为被偷了。”
  “现在物归原主。”男人并无解释的意图。“点一下有没有少。”
  “谢谢,能找回来我真高兴。”林伊兰没有数,轻抚了一下柔软的绒面。“假如你需要,金币送给你,我只要这个袋子就好。”
  “你很富有?”男人的语气微微嘲讽。“对,你买得起赤龙牙,当然不在乎这些。”
  “你救了我两次。”她想推过去却全然无力,只有淡淡一笑。
  “我已经得到了回报,你可以用它弄点需要的东西。”
  林伊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不麻烦的话……”
  “什么。”
  “可否代我买本书。”她迟疑着不知要求是否过份。“什么内容都可以,总躺着很无聊。”
  “没有其他?”
  “不必,只这个就好。”
  男人看了她好一阵才又询问。“想看哪一类。”
  没想到对方识字,林伊兰怔了一下。“绘画、小说或诗歌都可以,厚一点的最好。”
  傍晚,几本半旧的厚书摆在了枕畔,床边的矮柜上多了一盏油灯,灯下放着她的钱袋,同时留下的还有一句话。“假如你还认为别人扶你去厕所太尴尬而坚持不愿进食,明天就换成我亲自照料。”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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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书,时间终于不那么难熬。
  倚在床上翻着书,林伊兰逐字阅读优美的篇章,接触这种令人愉快的书籍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重拾,吸引又多了一层。
  天气很糟,午饭过后窗外沥沥下起了雨,嗒嗒的滴水打得铁皮屋顶不停作响,林伊兰在昏暗的光线下读得有点眼花,推开书歇一歇,门外忽然有了声音。
  零碎的脚步不止一人,不知是哪里的野狗被踢了一脚,传出一声哀鸣,跳起来狼狈的逃离。
  人声渐近了,仿佛是几个孩子在交谈。
  “……真有一个女人?”一个女孩的声音。
  “……萨说……意外……”一个男孩接口。
  “……我猜……”另一个男孩嘻笑。
  陌生人的声音令情绪蓦然紧绷,空荡荡的屋内无处可躲,环顾身侧,林伊兰从床边的空碗捞出叉子,缩入了被褥。
  似乎被什么东西拔了几下,门开了。
  “让我看看菲戈藏起来的女人长什么样!”
  两个年轻的男孩当先冲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蜜色肌肤的少女,三个人瞪着眼直直的盯着床上的女人。
  半晌,一个男孩跳起来。“肖恩你看,真有女人,还是个美人呢!”
  话没说完,身边的朋友冲上去卡住了女人的脖子,吓得他赶紧上前拉开。“肖恩!这是菲戈的女人,你疯了!”
  “潘!”肖恩激红的脸上全是怒气。“我记得她,这女人是军队的人,当初差点用诡计杀了我,菲戈肯定是为了报复才把她关起来折磨,我要把当时的帐讨回来。”
  “军队的?怎么可能,她——呃,好像——”潘突然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一旁的女孩仔细打量被拖到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潘,我记得她,我们偷过她的钱袋,为了给肖恩买药,后来你不是说给了菲戈。”目光一转扫到床头的矮柜,“你看。”
  三人望着柜上的书和钱袋,越来越迷惑。
  “黛碧说的对,事情有点奇怪。”倒出钱袋瞟了瞟金币,潘不明所以的挠头。“一个子也没少,难道菲戈认识她,肖恩你确定没认错人?”
  “怎么可能!”肖恩锐声否定。“那天是菲戈救了我,一定是看她长得不错,留下来自己享用。”
  “没人会喜欢军队的人,菲戈更不可能。”黛碧一口否定,闪亮的眼睛燃起了火花。“他连乔芙那样的女人都不要,怎么可能看上这个瘦巴巴的丑女人。”
  “你说她丑?我可不这么看。”潘提出反对意见。虽说头发短了点,但容貌非常漂亮,怎么看都是难得的美人。
  “你懂什么,男人喜欢乔芙那样大胸的女人,所以她生意才会那么好,是萨说的。”发育良好的女孩骄傲的挺了挺胸。“以后我会比乔芙更漂亮。”
  潘瞧着黛碧鼻梁两侧的雀斑咽了下唾沫,明智的回避了争辩。
  “你和菲戈是什么关系。”肖恩凶狠的逼视着她,越想越可怕,甚至拔出了枪。“是不是你用美色勾引他说出一切,然后私下通告军方,以杀死我们所有人?说!不然我杀了你!”
  “肖恩!”潘觉得朋友反应过度。“她只是个女人,我想没那么严重,或者等菲戈回来再问。”
  “菲戈才有问题!竟然把她藏在这,不是萨说漏嘴,我们无意中撞破,根本不会发现贫民区里有军方的人!”肖恩的情绪十分激动。
  “菲戈不可能看上她,一定是这女人的错!”黛碧尖叫,反驳肖恩的指控。“军队里的女兵全是□,天知道她用了什么恶心的方法。”
  “我不是间谍。”女人终于开口说话,清澈的眼眸悲哀又无奈。“他只是偶然救了我,没有别的原因,过两天伤好我就会离开,我甚至根本不认识他。”
  “菲戈居然对军人心软?他很清楚你们全是冷血的刽子手。”肖恩一个字也不信,越加笃定自己的推断,冷笑着质问。“你的手脚是怎么回事,再给我一拳试试?菲戈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跑不掉,所以才用身体来迷惑他?”
  林伊兰想试着解释复杂的事实,却被枪指住了头。
  “肖恩,你该问菲戈,别冲动行事,毕竟他——”潘试图劝说。
  “军队烧死了我父亲!这个女人也有份,她还曾经想杀了我!我一定要问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肖恩完全听不进去。
  “把这个□脱光衣服游街,这样她一定会说。”黛碧兴致勃勃的贡献出点子,带着孩子式单纯的恶毒。“把她的头发烧光,牙齿可以拔下来卖个好价钱,那些贵族也是这么对付女囚,我看见过。”
  “菲戈会很生气,你不该背着他擅自行事。”潘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目前这个女人在他的保护之下。”
  “我倒觉得黛碧的主意不错,等我们问出阴谋,菲戈也无话可说。”肖恩的脸现出一丝残忍的快意。“谁教她是军队的人。”
  不顾潘还在劝,肖恩一手执枪,另一只手去撕女人的衣服,一把撕掉了两颗扣子。正要继续,女人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叉子。肖恩猝不及防,臂弯中了一下,半边胳膊顿时麻痹,等醒过神,已被她夺走枪顶住了腰肋。
  潘僵住了,黛碧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回过神立刻开始尖叫。
  “闭嘴!”女人的声音有点哑。
  潘立刻捂住了黛碧的嘴。
  雨越来越大了。
  林伊兰环住双臂试图让自己保留一点温度,在漫无边际的贫民区里找到出路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尤其还得不停的躲避。
  那三个孩子惊动了许多人翻找她的行踪,必须尽快逃离,黑沉沉的夜色既是翼护,也是探索路途的障碍。随处可见的废物和瓦砾令她摔了好几跤,许多地方又根本没有路,顺利走出这里的可能性极低。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给那个男人惹了大麻烦。
  让潘和黛碧呆在屋里不许出声,挟持着肖恩离开是唯一的方法。没办法让三个孩子相信自己无辜,更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喊来其他人,这里的人捉住落单的士兵,光着身子游街仅仅是不太糟的可能之一。打下一块砖头砸昏了肖恩,剩下的只有赌运气了。
  目前看来,很糟糕。
  藏在一堵半颓的墙下躲雨,她已经完全没力气挪动,天一亮,行迹会彻底暴露,到那时……
  休瓦的秋天很冷,拿枪的手冻得失去了知觉,她轻轻呵着手指,放在心口暖着,希望到最后仍有扣动扳机的力气。这样难堪的死法不太像一个军人,不过除了玛亚嬷嬷谁会在意,或许她的墓碑会刻上终其一生都无能的,倒霉的林少校……
  身体渐渐觉察不到冷,林伊兰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死前的幻觉。
  一个比夜色更深的身影越走越近,雨浇在防水外套上形成了一圈薄雾,走过大大小小的水洼,男人在她面前停下,幽暗的眸子盯着她。
  半晌,伸出指尖碰了碰她的脸。
  然后他脱下外衣包住她,她想说用不着,反正身体早就湿透,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透明的雨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颔的线条有点僵硬,抱着她走得很快。
  回到旧屋,他踢开柜子找出一瓶酒,咬开瓶塞给她硬灌了半瓶下去,干脆利落的扒掉俩人所有的衣物,在床上用被子裹成了一团。
  被紧紧搂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裸裎相对,林伊兰已经没力气发怒或反抗了,胃里的烈酒变成了一团火,烧得头脑一片模糊,仿佛有火在眼前蔓延,世界不停的旋转,无边的黑洞吞噬了残余的意识。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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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的时候像每根骨头被拆过了一遍,身体隐隐作痛,林伊兰蜷在被子里动了下,轻轻吸了口气。
  男人走过来,在床边俯瞰着她。
  静了半天,林伊兰问出第一句话。“我睡了多久。”
  “三天。”男人提供答案。“你发高烧。”
  身体仍然无力,不知是药效或生病所致,林伊兰不禁有些烦乱。
  “在想什么?”
  “休假快结束了……”她无意识的轻喃,尚未恢复体力的情况下回军队,并不比呆在贫民区里好多少,但逾期不归的结果也不容乐观。
  “你只担心这个?”
  林伊兰回过神。“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男人一言不发,她不知道对方的表情是否该称为不悦。
  许久,他再度开口。“没什么话要问?”
  林伊兰想了一阵。“我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
  “医生有没有说我几天能复原?”
  “七天内体力复原,但连着两次重病,必须调养很长时间。”
  林伊兰略微心不在焉。“谢谢,我明白了。”
  男人望着她很久,拖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端起放在一旁的土豆汤。
  “我可以自己喝。”胳膊一动林伊兰呆了一下,光裸的臂上有多处包扎。暗中摸了一下身体,所有伤全上过药,脚和腿裹得密不透风。逃走时腿脚无力,蹭爬滚各种方法都用过,此时才发现外伤累累,不知在雨水里泡了多久。
  “抱歉,一定费了很多药。”赤身裸体被包成这样,大概医生全看光了,林伊兰已经懒得去想羞耻之类的问题。
  男人的脸色更难看了,沉声命令。“张嘴。”
  林伊兰很想自己喝,但直觉告诉她最好照办,反正丢脸的事已数不胜数,无所谓再多一次。
  直到一碗汤喝完,男人才又开了腔,语气恢复了平静。
  “肖恩的父亲是我的老朋友,死在军队手里,所以肖恩极度仇恨军人,参与了袭击市政厅的行动。那次他严重失血,拖了很久险些送命,用赤龙牙才救下来,是你救了他,对于他冒失莽撞的无礼行为,我替他向你道歉。”
  并不想听,也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林伊兰靠在枕上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深遂的眼睛盯了很久,让她莫名其妙,不明白哪里又出了错。
  他却没有再说,放下碗把椅子稍稍往后退了下,换了个放松的姿势。“睡吧。”
  林伊兰瞥了眼窗外,天光正亮。
  “在你复原之前我不会离开这个房间,你可以安心休息。”
  她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闭上眼开始努力催眠自己。
  睡得太久有点恶心,对方看起来真打算时刻不离,除了她去厕所的时候在檐外站一会,其他时间全在屋子里看书。
  林伊兰连坐起来的力量也没有,翻书更不可能,极度乏味之下改数窗外的叶子,数了半晌颓丧的放弃,天冷又下了几天的雨,叶子没剩几片。
  “你很无聊?”他突然发问。
  “还好。”
  “这里不是囚牢,你可以说实话。”男人合上手中的书,淡淡道。“也可以提问或要求,我视情况而回应,不能提及的会带过,不会怀疑你是否在刺探。”
  林伊兰错愕了片刻,从善如流的发问。“你在看什么书?”
  他展示了一下封面——一部帝国列为禁书的学者著作。
  “那本书讲什么?”她一直很好奇。
  “讨论贵族与议会对这个国家意味着什么。”
  很惊悚的内容,足够让著作人上火刑柱。“你怎样看?”
  “以前我认为是蛀虫。”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眉梢微扬。“现在我认为似乎还有些特别的地方,耐人寻味。”
  她避开对方的视线,问出下一个问题。“对军队的看法?”
  “平民的敌人,皇帝和议会的走狗,少数贵族提升爵位的捷径。”
  十分精准的概括,林伊兰自嘲的笑笑。“我的衣服和配枪?”
  “离开之前由我保管,走的时候还给你。”
  冷场了一阵,他扬起眉。“没了?”
  她的目光掠过桌上的碗碟。“土豆汤是谁做的?”
  话题突然跳转,男人怔了一下。“很难吃?”
  “也许生土豆味道会更好一点。”
  “说得对。”他沉默了片刻。“可惜我只会这一种做法。”
  “或许你该加点香蔺草和黄油,起锅的时候放,这样不管怎么弄味道都不会太差。”林伊兰真诚的建议。
  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某种类似尴尬的神色。“下次我会试试。”
  夜静得能听见老鼠爬过院子的悉索声。
  林伊兰紧紧咬着唇,伤口难耐的痒意不断刺激神经,持续的折磨令人崩溃,她忍了又忍终忍不住,摸索着试图拆开纱布。
  “别动。”半边床上貌似沉睡的男人突然出声,侧头望过来。“你伤的地方不少,敷扎的时候用了最好的草药,缺点是愈合的时候很痒,挠了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林伊兰停止了片刻,痒越来越钻心。“要忍多久?”
  “大约一夜。”
  她呻吟了一声,确定自己没有足够的耐力。“能把我打昏?”
  “你近几天昏迷和用药的次数太多,最好不要。”男人停了一下,点亮油灯半坐起来,随手抽了本书。“我替你念小说分心,尽量忍过去。”
  简陋的板屋内,低沉的男声不疾不缓的诵读。
  昏暗的油灯映出了清晰的侧颜,柔软的旧衬衣领口微开,淡化了锋锐的气息,看上去随意而慵散。林伊兰失神的望了一阵,痒意又占据了心神,禁不住悄悄拆开腿上一块纱布,刚揭开一角,一只手隔着被子压住她,幽暗的眼眸让她错觉自己落入了陷阱。
  “你不怎么合作。”
  他语气很平,却像在责备,她突然感到不自在。“谢谢,可我是军人,不在乎疤痕……”
  话还没说完,阴影遮没了光,男性的气息一瞬间压下来。
  温热的物体描摩着唇线,又启开齿间探进来,放肆的触探,舌尖纠缠不放,她想躲,被压在枕上无处可逃,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定住她的头不容躲避,极具技巧的吮吻令脊背蹿起一阵酥麻,几近失控感觉让人害怕。
  结束了这个吻,他隔开一点距离俯视她,拇指蹭了下被吻得鲜红的唇。“如果你再犯……”
  低哑的声音着蕴着警告,深黑的眼眸毫不掩饰欲望。她闭上眼紊乱的呼吸,不敢有任何动静,隔了许久,听见他轻轻一笑,拾起书又念起来。
  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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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的一夜过去,窗边透出了晨光。
  林伊兰诧异于自己竟然忍过来,难耐的刺痒终于消失,她侧过头望向身旁。
  半斜的身体倚在床头,沉睡中异常安静。闭合的眉眼轮廓极深,给人一种坚毅的感觉,修长的手压在泛黄的书页上,指间的薄茧却令人联想起握刀时的犀利……
  男人静止的睫微微一动,她立刻合上眼。
  过了片刻,有人替她将被子紧了一下。又过了半晌毫无动静,有什么突然碰了一下唇,仿佛手指验证触感似的划过,转瞬又消失。
  药果然很有效,拆去绷带后淡红色的疤痕遍布,但已无疼痛的感觉,比想像中愈合更快。
  最严重的伤在腿上,男人执起林伊兰一只脚检视,粗糙的指尖轻按。初愈的肌肤异常敏感,触碰让她极不自在,他瞧了她一眼。“恢复得很好,近两天不要沾水。”
  “谢谢,我的衣服……”
  男人站起身,从柜子底部启开一个夹层,拿出了浆洗干净的军装,配枪军靴一应俱在。
  换下旧衬衣,林伊兰穿戴整齐扣好配枪,走出了留驻多日的矮屋,男人在檐下等着,借着屋内透出的微光打量了片刻。“你不合适当军人。”
  “说得对。”林伊兰心底一黯,浅浅一笑。“可惜我只有这一种选择。”
  他不再说话,转身向外走去,林伊兰随着他走过狭长的小巷,夜色掩去了军服和旁人的注意。她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好在他走得不快,跟得不算吃力,转过一个屋角男人突然停住。
  前方有个少年的身影,一见他们就靠过来,被男人截住,低声说了几句走回。
  “潘想向你道歉。”他简短的说明,让身后的少年上前。
  “对不起,我想你是个好人。”潘有些局促不安。“肖恩不信是你给了赤龙牙,可我知道是真的,我们不该那样对你,你和军队那些混蛋是不一样的,很抱歉害你受伤,萨说你差点死掉,我……”
  少年抓了抓耳朵,难掩窘迫。“请原谅我们,原谅肖恩。”
  “已经过去了。”林伊兰想了想又补充。“即使坏人也别让她光着身子游街,那非常恶劣。”
  “不会的,黛碧见过贵族惩罚女犯人,所以……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干。我保证再不偷你的钱袋,也不让别的孩子偷。”
  “那么我原谅你。”
  贵族……望着得到宽恕后释然退开的少年,林伊兰默默叹息。
  男人沉默了一会,淡淡的开口。
  “我只送你到这,走完这条巷子是大街,随手就能雇到马车。”
  林伊兰点了点头,微有一丝犹豫。“你……愿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不是已经知道?”低头凝视着她,男人神情难测。
  “如果你不愿说,我会忘掉。”
  “那么记住吧,虽然没什么意义。”男人的笑微带嘲谑。“祝你好运。”
  纤秀的身影被屋子遮没,消失于视线之外。
  潘凑上来目送,男人瞥了一眼。“你跟肖恩交情最好,为什么相信我。”
  “她是个好人,虽然我不懂。”没有道歉时的孩子般的无措,潘显出超乎年龄的成熟。“黛碧的妹妹把鼻涕擦在那件看起来很贵的风衣上,她一点也没有嫌恶的表情,我本以为她愚蠢又无能……没想到竟然是军人,还击到了肖恩。”
  尽管庆幸,潘仍然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把黛碧扭到警备队?那群家伙为了讨好军队,就算砍掉黛碧的手也会把钱袋追回来的,那么多金币,她居然算了。”
  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脑袋,没说话。
  静了一刻,少年又开始发问。“菲戈,你喜欢她吗?”
  男人没有回答。
  “我从没看过你对女人这么有耐心。”潘口无遮拦,陷入了暇想。“其实她挺不错,脸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胸虽然没有乔芙那么大,但也很诱人,肖恩撕她衣服的时候我看过,绝对不是黛碧说的那么平……”
  “闭上你的嘴!”男人打断,声音忽然变冷。
  “我说的是事实。”潘充耳不闻,仍在想入非非。“你不是救了她,完全可以跟她来一段,可惜年纪差太多,不然我都想试一试。”
  “她不是你能肖想的女人。” 男人冷冰冰丢下一句,转身走回。
  潘蹦跳着追上去,叫嚷声越来越远。
  回到军营,一切又回复了熟悉的轨道。
  不等戴纳有机会找麻烦,一起意外事件影响了整个城市。
  火刑后沉寂一时的叛乱组织以巧妙的手法混入休瓦警备队驻地,处死了出卖前任首领的告密者,事发的深夜毫无警兆,哨兵被人潜至近身刺死,直至第二天换岗卫兵轮班时才发觉。
  死者被吊在房梁,胸口遭利刃刺穿,脚下堆着告密得来的赏金,亮晃晃的金币被滴落的鲜血凝固成了紫黑。叛乱者堂而皇之的复仇犹如一场公开挑衅,激起了休瓦贵族与法官的不安,几度全城搜查一无所获,陷入了空前的警戒。
  “谢谢,安姬。”
  林伊兰接过下属递来的文件,随手翻阅军方内部通令,安姬突然在后方小声咳了一下。
  抬头见戴纳和几个士兵迎面而来,林伊兰退到一旁,依军中上下级惯例让路。
  同一时间戴纳看见她,变成一种轻鄙中夹杂着不甘的眼神,停下来讥讽。
  “那天两个男人表现让你很不满意?看你瘦了很多,是不是对方太粗鲁?真可惜,换成我会更有情趣,绝对让你爽到哭出来。”
  两个?林伊兰心下一动,嘴上不动声色的反击。
  “不劳中尉动问,倒是听说长官受伤不轻,有没有请军医看过?”
  戴纳额上青筋一跳,“贱货!被别人白睡了还端架子,迟早我试试你到底有多骚,非把你干到……”
  “好。”林伊兰截断他的话,眼神如冰。“今天晚上训练场一对一,只要你赢得了我。”
  戴纳愣住,随即兴奋得难以自控。“你说真的!”
  林伊兰冷冷一笑。
  爆炸性的新闻传遍了军营,步兵营最刺手的玫瑰公然挑衅中尉连长,以陪寝作赌,耸动的消息让当夜的训练场水泄不通,人潮空前,甚至开出了赌博赔率,下注者无数,其中不乏高低各级军官。日复一日的军营生活无聊乏味,女人和斗殴是最具吸引力的话题。
  戴纳在军中服役多年,搏击的技巧相当出色,比新调入的林伊兰更令人看好,多数人认为这是女人顺水推舟的调情伎俩,纵然开出了极高的赔率,赌局仍是一边倒。
  结局令所有人瞠目。
  避过了前期攻击,林伊兰斗至中场开始回击,戴纳攻击的重拳被她挡开,右肘闪电般由下而上,撞在对手下颚,裂开的下颚飞溅出鲜血,戴纳摇晃着退后,林伊兰并没有停顿,当连续重拳击在失去抵抗的戴纳腹部,全场都听到了骨折的声音。
  血从戴纳口中涌出,美丽的绿眸冷酷无情,露骨的显现出轻蔑,接过安姬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甩下斗场径自离去。温和低调的形象轰然崩塌,现场一片哑然,半晌才有回过神的士兵呼喊军医急救。
  林伊兰之名,从这一刻起响彻军营。
  钟斯凶恶的皱着眉,瞪着漂亮的女下属,好像她犯了滔天大错。
  “下颚骨折,三根肋骨骨折,其中一根险些戳进肺里当场送命,军医说就算治好戴纳也不可能正常服役了,上头对这件事很愤怒!”
  香艳的斗殴产生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谁也没有料到。
  “对不起长官。”她的表情没有半点愧疚。
  “有上尉认为应该开除你的军职,送上军事法庭审判。”区区一个下士,而且是女兵,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残了中尉连长,着实让某些人颜面无光。“我得说你非常冲动,极度愚蠢!”
  “是,长官。”她的语气也没有半点惶恐。
  “为什么下重手。”当着全军营的面报复,不能不说嚣张过头。
  “他活该。”惜字如金的答案。
  “他惹到你?”钟斯对此毫不意外,戴纳迟早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是。”
  钟斯头疼不已,他早该发现这个完美下属骨子里的桀骜,戴纳显然作出了某些不可饶恕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她。
  越想越棘手,钟斯索性直着嗓子吼出来。“你不知道这种傻瓜行径会导致坐牢!”
  林伊兰十分平静。“我认为这是军队的较量方式,绝对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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