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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面杀人事件-高木彬光

_5 高木彬光(日)
我能忍耐的限度,到此为止了。我已下定决心要剥掉他的画皮。
“他进行谋杀的动机——可能是多种多样的。最基本的是出自我刚才谈到的复员军人共通的复杂感情,另外恐怕还有占有千鹤井家财产的欲望,把父亲、弟弟,祖母杀死以后,堂妹已经发疯,贤吉也活不了多久了,再把我打戍杀人罪犯,全部财产就将落入佐和子手中。而佐和子正在爱恋着他,这他是很清楚的。
“另外,他把十年前伯父的骤然死去,误解为是我们杀害了伯父,从而萌发了进行复仇的一种错误的正义感。可能是这几种动机绞在一起,使他犯下了这种残酷的谋杀罪行。

他说话时的表情很冷静,表面上看去,好象没有任何感情冲动。他仿佛忘记了我的存在,—个人没完没了的叫喊。然而他那病态的象是爬虫类的双眼,却瞪得溜圆死盯住我不放。
“要说杀人的动机,我看是你才有呢。对于千鹤井家的财产,我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抱任何欲望。方才我在书房里边发现了千鹤井先生隐藏起来的价格非常昂贵的镭。
“我若是物欲熏心趵话,可以不把这一发现告诉任何人。但是我和他们二位一起将镭取出交警察署保管起来了。难道这是罪犯所采取的态度吗?”
我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于是说了上述一番话。
“诚然,是镭吗?可是,柳君,镭这种东西,处理起来是很困难吧?不过对于一个罪犯来说,不会这点办法都没有吧?”
“看来,至少你是承认我没有这一动机啦。其次,关于我和佐和子的关系,检查一下她的尸体好啦,虽然这样做对死者是一种冒犯。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处女,恐怕用不着解剖尸体吧?”
“这个还用你说!”
他用反驳的口吻说。
“不,不能这样不了了之。为了我的清白和佐和子小姐的名誉,我要求务必检查一下。”
“柳君,那样做反而有损于千鹤井家的名誉。我绝对不允许那样做。”
“你说的是名誉吗?看起来,在你这样的无神论者的词典里边,名誉一词还未被删掉而保存下来了。象你这样叫发疯的堂妹脱光身子站在照相机前供你拍照的厚颇无耻的人,也还保密着一点人性啊!真是惊人的发现。我谨向这点贵重的遗物脱帽表示敬意。”
我也讲不了礼貌了,也顾不上客气了,说话也无暇讲求措辞了。
“柳君,美与艺术和善恶的感情属于不同的范畴,它是与道德无关的问题。”
“诚然,我领教了,你所尊崇的,只是不讲道德的美,没有人性的智慧,脱离正义的力量。”
现在,我几乎忘却了其他二位的存在。
“诚然,你犯罪的动机,也许不是出自物质的欲望。可是有没有复仇的感情呢?”
“你是说我要暴露你过去干的坏事吗?我要复什么仇呢?和这次三个人的被杀如出—辙的千鹤井博士的怪死,精神并未失常的夫人的被监禁,病毒引起的绯纱子的发疯。你是说我对这些复仇吗?可是,这些到底是谁犯下的罪行呢?”
“伯父舶死是正常死亡,伯母进精神病院是父亲向大冈先生交涉的,我—无所知。现在你说伯母没有疯病,有确凿的证据吗?”
“这个问题,我来谈谈吧。”吉野警部补刻不容缓地插言。 “在大冈医院调查的结果,许多医生和护士陈述了实情,结果院长也包不住了,终于坦白了他的罪行。院长受数十万元金钱的引诱,将精神正常的夫人,在医院里边监禁了十年。院长说是接受了你父亲的委托,怛要说你父亲做的事你一点也不知道,是不可想象的。你有什么辩解吗?”
“不论怎么说,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第一个惨剧发生的那天夜里,我正要敲令尊房门的时候,听到室内你和令尊在谈话,你们谈了些什么?你们的谈所暗示着要进行可怕的谋杀。”我忍不住插嘴说。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那是你的创作吧?”
他的态度仍然很冷泼。
“好啦,千鹤井先生和柳君都不要过于激动。象你们这样相互争执,是没有止境的。
我们也不好说谁是杀人凶手。与其那样,还不如请千鹤井先生提出你认为柳君是凶手的直接证据。柳君已经提出至少第一次谋杀是三楼的人干他两三种物理的证据,而当时只有你花三楼。”
石狩检察官打断了我们两人的争论。
“是的,当时只有我在三楼。”
“你在暗室里边没有闻到有香水的气味吗?”石狩检察官紧接着问道。
“我患有严重蓄脓症,气味不大的话,是根本闻不到的。”
“还有三楼暗室里的盛硫酸和锌的瓶子是哪里来的呀?”
“我完全不知道。”
“那么,藏在贮藏室里的电话机呢?”
“简直是莫名其妙!就算是电话机与这次事件有关,我要是凶手的话,自然会把电话机挪离现场。从三楼的暗室或贮藏室发现丁它,反而可以证明我不是凶手。多半是柳君想嫁涡于我,才特意把它藏在那里的。”
他不屈服干任何威吓,反而利用这次机会对我进行顽强的反击。但是我抱有一种确信,即对密室构成方法确信不疑。拴在气球上的绳子以垂直的方向向上飞,这是绝对不变的物理法则。而且当时在那个房间里边的只有麟太郎—人。我确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的。
“那么,你谈谈柳君是凶手的证据吧。”
麟太郎对石特检察官的挑战,报以得意的冷笑。
“那好吧,要没有足够的准备,我也不会断定说他是凶手。
“首先是第—次谋杀,柳君不在现场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要在诸位面前彻底予以揭穿。柳君离开家去海滨旅馆以后,看见过我父亲的人只有两个人,就是佐和子和贤吉。
“佐和子的证言说她曾见父亲打过电话。但是听电话的人,到底是谁呢?只有柳君和高木彬光两个人。柳君告诉高木说我父亲打来了电话,高木君难以判断是真是假,当然会错认为真的是我父亲打给他的电话。但是,打电话的人不是我父亲,而是另外一个人,是柳君的同案犯。我要把这个同案犯拉出来给诸位看看。”
麟太郎气喘吁吁,极度兴奋,话也象是自言自语。
“佐和子的话,我是不能相信的。从她最后说的一段活就可以看出问题。她说:‘女人有豁出命来也要保守的秘密。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好,真正凶手的名子也好,都不会从我的嘴里说出去的。’
“她是知道真正凶手是谁的,但她不肯说出来。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真正的凶手,是她所爱的人。对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哥哥和祖母的人,她竟然不肯说出他的名字,而为他保守秘密。对一个女人来说,能支配她如此行事的东西,只能是爱情的力量。
“但是,她知道他们的爱情不会开花结果。因此,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并且让那个真正凶手和她双双死去。她想使在人世间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至少在人世间绪出某种果实。这就是她想枪杀柳君的动机。
“她惧怕她恬在人世的期间再次受到调查,致使自己坚守的秘密终至暴露出来。我从理论上能够证明她的证言是假的,她那天晚上看见的打电话的人不是我父亲,完全是另外—个人。但是,为了她所爱的男人,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她本想用谎言袒护这个坏蛋免被押上绞刑架,结果却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代价。”
这时他好象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自言自语般地喋喋不体,完全为他自己的理论而自我陶醉了。
片刻之后他如梦初醒般地继续说道:
“吉野先生,贤吉就在对过的房间里,请你把他叫来。他是这个问题的关键人物。”

果然叫我猜中了,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睥,正是他心目中认为的我的同犯——千鹤井贤吉。
死—般的沉默持续了好几分钟。麟太郎自呜得意的微笑,石狩检察官充满忧虑的表情,象电影里的特写镜头—般,深深印在我的眼底。
房门再次被打开,吉野警部补把贤占叫来了。贤吉蜡黄的脸色带着苍白,简直象是一个死人。
“贤吉。在检察官和警部补二位先生的面前;你再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我们听了麟太郎的话,不禁为之屏息;这时,贤吉血泪控诉般地人声喊道:
“就是他,他杀了我父亲;把我母亲监禁了起来。又逼疯了我姐姐!我姐蛆在发疯以前把情况全告诉我了。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利用柳先生来到我家的机会,又杀害了了解他的底细的叔父、洋二郎和祖母,想把罪名栽到柳先生身上。他方才抓住我,叫我否定我的证言。
“他还威胁我,叫我承认向海滨旅馆打电话的是我。她知道电话的内容,大概他在什么地方偷听了电话。他还威胁我说,我若不照他的话说就要我的命,并将我姐姐弄死。我非常害怕,于是回答说照他的话说。可是,实际上真正的凶手是他……”
贤吉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麟太郎的胸部。他那快要咬出血来的唇角急促地喘着气,胸口那里急遽地—起一伏。
麟太郎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
“贤吉,你……你……”
我们若是不在场的话,他大概会扑上前去致贤吉于死地。但就在这个时候,贤吉的样子渐渐地显得有点不对劲儿起来,他那快要咬出血来的唇角急促地喘着气,胸口那里一起一伏,嘴唇的一角淌出鲜血,颇着苍白的面颊落在白色的衬衣上。他那瘦小的身体,终于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然而他的右手仍然指着麟太郎的胸部。
石狩检察官离开座位,抱起贤吉。
“中毒……”
他一边说着这短短的两个字,一边将锐利的目光投向吉野警部补。吉野立即站起身来。
“千鹤井麟太郎,作为千鹤井家谋杀案的凶手你被捕了。”
麟太郎好象瘫丁一般地坐了下来,抱抱双臂,闭上了眼睛。他好象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端起手边的茶碗一饮而尽。
尽管吉野警部补说他已被捕,但他却站不起身来,膝盖和手痉挛不止。
他呼吸急促,双眼紧闹,右手紧紧地抓住桌布。身子渐渐歪斜,脸色苍白,手拽着桌布,身子离开椅子滚落在地板上面。
我们三人感慨无量地看着他的尸体。他这是自食其果。
吉野警部补捡起掉在麟太郎脚边的一个纸包,用鼻子稍稍闻了一下,交给了石特检察官。
“是氰化钾……”
这几乎是他们二人同时说出的。
“千鹤井家的谋杀事件至此结束了。吉野君,由于一时的疏忽大意,没能将罪犯交到你手里,实属遗憾。不过,这样的人迟早要进精神病院的。”
“即便我们逮捕丁他,能否将他送上绞刑架还是有疑问呢!他只依靠他自己的力量。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理论崩溃的时候,只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他对自己的力量失去信心的时候,他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那么,贤吉是怎么死的呢?”
“大概是有人害怕贤吉后来说出事实的真相,所以在吃午饭的时候下了一两个小时以后发生效力的毒药。真是阴险可怕的人!这样的坏人,在我的漫长的检察官的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到。名门的后裔,会出现我们想象不到的可怕人物啊!”
我们静静地站在两具尸体面前。这时,仿佛是因为胜利而发出的千鹤井绯纱子的哈哈大笑声,伴随着远雷的轰鸣声传到了我们耳中。那笑声宛似为这次千鹤井家的谋杀事件吹奏的结果曲,久久地回荡在我们的耳际……
能面杀人事件: 十二、千鹤井家的崩溃
石狩弘之的手记
柳光—的手记至此结束了。他在千鹤井家谋杀事件结束后的第三天,将这份手记交给了我。当天夜里我通宵未睡,一口气看完了它。因为有两三个问题我要问问他,所以第二天下午一上班,我就离开检察署到千鹤井家拜访他。他计划在千鹤井一家的葬礼结束以前,仍然继续住在千鹤井家。
那天,低垂的乌云笼罩着山脉和海洋。周围的空气纹丝不动,我的脸上和手上,感到暖融融的,好象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秋天就要来到了,避暑的客人也快要告别这里的海水浴场,这里不久又将恢复寂寞渔村的面貌。我的脚步也象庇垂乌云般的沉重。
我来到千鹤井家的门口说明来意后,一身就见柳君前来相迎。
“石狩先生,你来得太好啦,请进!”
柳君满面愁容。我一边脱鞋一边问道:
“听说绯纱子小姐的情况不太好?”
“是的,从前天晚上起病情急剧恶化,山本先生也很担心,恐怕不久人世了。”
柳君的眼神里,充满难以言状的忧虑。
“那么。让我先看望看望绯纱子小姐吧。”
我们走上二楼,轻轻地推开了排纱子的房门,绯纱子安详地睡在家上。但是,这两三天的工夫,她的颇面变得异常难看,简直证人认不出来了。她双眼凹陷,面颊消瘦,长长的睫毛令人心酸。她呼吸急促,虚汗浸湿了双鬓。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她的前额。尽管绯纱子的母亲千鹤井香代子度过了十年监禁生活,她们母子的年龄相差30岁,此时此地,使我感到香代子的面影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柳君,今天我取掉检窘官的头衔,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令尊的好友石狩弘之和你进行一次交谈,希望得到你的理解。”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频频点头。
“石狩先生,解开了千鹤井家埋藏至今的秘密,我的工作已经结束。得到您胜似父母的照顾,非常感谢!对您我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事情。”
“是吗?那太好了。我看了你的手记很受感动。这份手记表达了超越文字以外的内容。你没有丝毫的虚伪之处,我觉得你的写法很正确。但是,有些地方有省略之处。我很想知道你省略部分的真实情况。
“首先,我想和你两个人再作一次密室实验。般若能面、气球和绳子,我都准备好了。对不起,柳君,你去实验室给这个气球充上氢气好吗?”
他望着我的脸沉默了一身儿,随即接过气球,开门慢慢走了出去。
我仍然站在那里注视着绯纱子的睡脸。不知不觉之间,我的双眼淌下了泪水。
“石狩先生,准备好了,我们去吧。”
我跟在他的后面走出房间。我们走进邻室,他和上次一样将般若的一个犄角插进钥匙孔,接着想将套枉另一个犄角上的绳子放在窗子外边。
“等一等,柳君,请你将绳子从隔壁房间最近的那扇窗户引向窗外。”
他听了我这话,身子一哆嗦,回过头来看了看我,但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照我的意见做了。气球拉着绳子高高地飘扬在上空。
“石狩先生,一切准备停当,我到三楼去拉绳子,你在这里看着。”
也许是我神经过敏,我觉得他说话有气无力。
“等一下,我也一块儿去。”
我们俩一起走出房间,他小心地将房门关上,想上楼梯到三楼去。我按住他的肩膀说道:
“柳君,不要上楼,我们到绯纱子小姐的房间里去。”
他默不作声地听从了我。当我们来到绯纱子的床前时,我不慌不忙地说道;
“柳君,当我问到第一次谋杀时女鬼手里是拿着什么东西出来的时候,你的表情可有点不大自然。当时我曾对吉野君他们说过‘女鬼般若是拿着什么东西出来的呢?’这样的话,你听到了吧?这在你的手记里边是有记载的。可是,当时你好象没有听懂我说话的意思。现在我说给你听吧。女鬼确实是拿着小道具出来的。亳无疑问,这个小道具是在谋杀中使用过的。
“在能乐和歌舞伎的演出中,女鬼手里一定拿着击钟槌出宋。你知道击钟槌吗?就是敲钟,钲等用的丁字形的木槌。女鬼在这次谋杀中出现的时候,也不会忘记拿着这种击钟槌的。就是说,凶手巧妙地利用了击钟槌。然而,他用的不是真正的击钟槌。而是一种代用品。你看,在这个房间的墙上不是挂着一登山用的冰镐吗?正好它也是丁字形的。而在这次谋杀案件中,它变成了一种小道具。”
我不慌不忙地指给他墙上挂着的冰镐。他回过头来一看.脸色突然变得我从未见过的那样苍白。
“请你取下那个冰镐,打开窗户,用冰镐将拴在气球上的绳子拉过来。你拉呀,对,就这样拉。绳子帔气球带出了宙外。你再用冰镐敲一敲旋转窗。窗子关上了吧?好啦,把冰镐挂回墙上吧。我们去看看旁边房间助门锁上了没有。”
他完全象机器人一般照我的话行动。我先走出房间,推了推隔壁的房门,怎幺也推不开。门确实从里边锁上了。我看了看他微笑着说道:
“柳君,这个特技根精彩。你的绝对不变的物理法则,在女鬼的妖术面前也不灵了。
密室构成的理论,也出现了疵漏。”
柳君的身体,象发疟子般的哆哆嗦嗦打战。
“你断定凶手是麟太郎的唯一理由,是只有三楼的人才能做成这个密室。而且只有麟太郎一个人身在三楼。但是,刚才的实验证明,在现场旁边的房间里也能够做成这个密室。那么,拉绳子的人到底是谁呢,柳君,我们再到那间空屋子里去看看吧。”
我们走进放钢琴的那间空屋子。我在颓丧至极的柳君面前,翻开他的手记说道:
“柳君,你是这样写的:‘我拿起信函走出室外……微品又到贤吉的屋子里呆了大约5分钟就出来了。’这里有精采的省略。你写的全是真的,没有虚假。你没写‘接过信函’,而是写的‘拿起信函’,这很真实。但是,在那5分钟的时间里的行动,却只字来提。
“对第二个惨剧的说明也是这样。你是这样写的:‘将高木彬光的话小声告诉了他。
’但是你告诉他的内容,却只字末提。
“另外,高木君对洋二郎叮嘱了什么呢?高木君说:‘除我和柳君以外,不论是谁说什么话,你都不能相信。’能够使洋二郎比约定的时间早一个小时到亭子那里去的人,除了你没有别人。他在亭子那里千什么了呢?你是这样写的:‘我立即跑出餐厅来到院子里向亭子那边张望。’但是,在亭子那里干了什么,你又省略了……至于将手表的时针拨到需要的时间,然后在岩石上敲一敲使表停住不走,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还有一点……第三个惨剧的记事中你这样写道;‘给她盖上毛毯,大约过了10分钟以后,我就下楼去了。’那么,在这大约10分钟里,你在二楼干什么呢?还有,你在手记里写道:‘当我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有二个窗户我没能关上。’是因为窗户的划头坏了而没能关上呢?还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没能关上呢?
“你一直没有说瞎话,这从你回答我们的问话中也看得出来。当吉野君问你8点20分和9点20分,第一个惨剧的现场有没有什么两样时,你是这样回答的:‘我出来的时侯, 通风口的旋转窗是开着的,而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却是关着的。另外,我出来的时候,地板上没有般若能面。’”
“事实正象你说的那样。柳君,般若能面确实没有掉在地板上可是能面放在哪里,你却没有谈到。那时候,能面的一个犄角插在门钥匙把上的孔里,整个能面倒悬在空中来着吧?
“对你的正确而简洁的妙笔,我不得不表示敬佩。你的这种笔法,恐怕是从****
**女士的杰作《****》中学来的吧?
“但是,柳君,你可不能过分相信自己的力量呀!最早指出这次事件的凶手,就是解开了这次事件之谜的是柳君自己的人——高木彬光君。
“你的手记中,有一个地方是致命的失策。
“就是关于洋二郎去海滨旅馆拜访高木君时的记事,你是这样写的:‘他(高木)用速记文字写了:凶手是千鹤井洋二郎。’但是,在这前后高木君并没有将这几个速记文字念给你听。这就充分说明了你是具有速记文字的知识的。这就是你失败的地方。
“麟太郎说你指使贤吉和你一同犯罪,是正确的。你为了制造你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明,指使贤吉向海滨旅馆打了电话。这当然没有什幺困难。进入青春期声带发生变化的孩子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象大人的声音。两人没见过面,又是在电话里说话,当然不容易听出破绽。是你用速记文字写出了电话的内容交给贤吉,贤吉在电话里照看念的。
“不是偷听电话将电话内容速记下来的,而是在电话里念了速记的内容。
“不过,那份速记文字不知怎的掉在了楼梯上,这对你可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一个才14岁的孩子时事情的轻重不甚理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看到那份速写文字落到了高木君的手里,一定感到愕然吧?但是,这份东西没有落到警察手中,对你来说,可能还看到一线光明。深知高水君性格的你,表面上故意叫他将速记文字交给警察,实际上是促使他采取相反的行动。高水君果然是按照你心中希望的那样行动的,你因而担就放心了吧?但是,高木君却特别认真。他在没有说明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去访问了警察署的朋友,请朋友检查了速记文字纸片上的指纹。你所怕的大概也是这个吧?恐怕是你在杀人的时候戴着手套行动,而在写字的时候摘下了手套吧?
“当高木君发现这张纸片上的指纹,和你留在旅馆的威士忌酒杯上的指纹一样的时候,不禁为之愕然。而且,更使他感到意外的是纸片上还有贤吉的指纹。
“在你的手记里,把高木君描写得简直象是一个大笨蛋。我看这需要修改一下。人无完人,—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可能犯错误。就说你吧,耍不是你自己把你的行动逐一地记录下来的话,恐怕这一案件的侦破也不会如此顺利。
“然而,可能是你在大冈病院的行动使他受到了感动。另外,他可能对你犯罪的动机有些了解,并抱有同情。他不忍心亲手把自己的挚友交给警察。高木君只对我一个人谈了你的详情,委托我对你酌情处理。
“高木君说了句‘我将忘却一切’,就和这一案件断绝了关系。柳君,你应该感谢高水君。即使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友情仍然放射着绚丽的光茫。
“他交给你的速记文字,不是原件,是另写的,他还叮嘱我观察你的反应。可是,你没注意真伪的问题。速记文不是文字,而是图画。鉴定速记文字笔迹的真假,对专家来说都很困准,这反而意味着容易模仿。
“你虽然没有注意到纸片的真伪,但你不能不考虑到高木君可能对我或警察谈起这件事。因为你怕检查出贤吉的指纹,所以你决心把高木君交给你的那张纸片烧掉,再重新制作一张新的纸片。现在让我们再回到你的手记上来。你是这样写的:'我又去邻室的书房里取出夹着高木彬光存放在我这里的那张纸片的纸夹子,做了最后的准备,就走出了书房,’在这里你也决没有说谎,但是‘最后的准备’意味着什么呢?这点你也巧妙地省略了。
“但这又是你致命的失败。你住抹杀了不能有的东西的同时,也失去了不能没有的东西。贤吉的指纹,不能叫别人发现。因为这张纸片是你从高木君手里接过来的,上边当然有你的指纹。然而,那张纸片上为什么检查不出交给你纸片的高木君的指纹呢?这充分说明是你制作的第三张纸片。
“高本君伪造的那张速记文字纸片是没有了。可是用高木君交给我的第一张速记文字纸片和你交给我的第三张速记文字纸片作证据,我就可以将你作为千鹤井家谋杀事件的真正凶手对你进行起诉。”
我的话至此结束了。柳君的双目早已热泪盈眶。我站起身来用疲劳的双眼悠闹地眺望着海上的白浪。
片划之后,我又坐了下来继续说道:
“柳君,我是对你抱有善意进行工作的,这你也明白吧?我今天不是作为检察官,而是作为私人石狩弘之前来造访的。我没有做过以法徇私的错事,但这次我只能打破这个戒律了。
“你犯罪的动机打动了我的心。你的手记里的想隐瞒也隐瞒不住的对麟太郎的憎恶和对绯纱子的爱怜,实在是凄恻动人。你说给我听听吧。你的动机大概是为了报仇吧?”
他的眼里闪耀着晶莹的泪花。
“是的,石狩先生,你说对了。我是在对法律无法惩罚的那种罪行进行报仇。”
“他们也许能够逃越了人间的法律制裁,但终于没有能够逃避上天的制裁。你在不知不觉之间代行了天意。我想问问那首《贝笛》诗的作者是谁,那首诗是你作的吧?”
“是的,是我从中国托朋友将那首诗带给绯纱子的。我在战争期间得知千鹤井壮一郎先生的死因,不禁感到愕然。同时对香代子夫人被送进精神病院的理由,也产生了怀疑。
这是一种可怕的想象。我咬牙切齿地想,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就要……我在梦境里出现过几次报仇的幻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成了我的夙愿。我于是写了一首隐藏着报仇力法的隐诗送给了绯纱子。”
“不过,那首诗同时也象征着你和绯纱子之间的相思的关系吧?绯纱子小姐的秘密当时你知道吗?”
“知道,她当时在没有任何性知识的情况下被麟太郎奸污了。就那么一次,竟然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这是连我也没有料到的。”
“是这样啊,果然没出我所料。后来,当你回到千鹤井家看到绯纱子发疯的情况以后,就爆发了激愤和复仇的念头.是这样吧?”
“是这样。对千鹤井家人们的愤怒,已经超过了我能够忍耐的限度。我要为壮一郎先生、香代子夫人和绯纱子小姐报仇。我本打算用他们杀害先生的同样的方法杀死他们三个人并嫁祸于麟太郎,同时把夫人从精神病院里救出来。我想,一个自己不动手而惜别人的手杀人、把精神正常的人送进精神病院监禁达十年之久、又使一个天真的少女发疯的罪犯,最后受到应有的惩罚,是理所当然的。”
“是呀。你的心情我不是不理解。你的论点很可怕,但是正确的。
“千鹤井家是正义和常理不起作用,怪论和邪恶横行的地方,而你的所作所为正是以毒攻毒。
“密室的设计也很巧妙。使尸体在你回来以前不被别人发现,以造成你不在现墙的假象,同时用气球限定犯人身在三楼。但是,你为什么把高木君拉到这个事件里来呢?”
“因为我在作为侦探开始活动以前,必须以配角进行活动。我是想将他作为机器人来利用的。”
“然而他却成了使你作法自斃的证人!他并不象你所想象的那样愚蠢。他象你所希望的那样将主角让给你,他退出了这一案件。但是,那时他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关键。
“高木君在临别的时候,把情况都告诉我了。当我说到我劝柳君写出这一案件的手记时,他淡淡一笑说道:
“‘把他的手记比作侦探小说也许不好,但是从过去事件的发展和柳君的性格及其在大冈病院的表现看来,他的手记作为侦探小说是世界上过去没有先例的一种形式。’据高木君说,侦探就是犯人的例子不少,记述人是犯人的例子也不是没有。但是,记述人既是侦探,同时又是犯人的例子, 在世界侦探小说史上还没有过先例。他虽然是半开玩笑地说这番话的,但我发现他眼里确实饱含着泪花……你想利用高木君作工具的作法,可说是最大的失败。
“关于你的犯罪方法,你自己已经怍了解剖,但是你没有说过你自己是凶手……把盛锌和硫酸的瓶子放在三楼的暗室里边,留下香水的气味,都是你搞的小动作吧?”
“正是这样。事件发生以后,麟太郎仍然毫无顾忌地将绯纱子小姐的裸体照片继续放在暗室里,我想为他这种心理和行动找到一种另外的根据;关于电话机的问题,我听了佐和子的伪证感到吃惊,为了防备万一,我把它藏在了三楼的贮藏室里边。”
“正是这样,柳君,你的秘密全被佐和子掌握了。她看见贤吉往海滨旅馆打电话,知道了你们的秘密。因为她非常爱你,她才作了伪证,为你们保守秘密,甚至最后舍弃了自己的生命。但是,当你知道她己掌握了你的秘密的时候,为什么不置她于死地呢?”
“我不是见了血就满足的杀人鬼。她和第—次谋杀事件没有关系。假如从她的嘴里泄露出我的秘密,我会果断地放下武器。到那时候,我必须考虑我的复仇是苍天所不允许的。”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她终于不得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有罪的人,弱者倒下去不算是悲剧。正确的人、无罪的人、强者受到伤害而倒下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悲剧。悲剧一且揭幕,就必然要进行到底。佐和子的悲剧,也许是她的身世的秘密带来宿命……”
“还有一件事要问问你,你是怎样成功地利用贤吉成为你的同犯的呢?”
“石狩先生,首先这里有战争时期的错误教育方针这样一种原因。战争时期的孩子,多年以来被培养一种无谓的憎恶情感和没有根据的复仇心理。深深刻印在纯真的童心中的这种感情,和大人—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棹的。经过多年的民主的社会教育之后。
也许可能将这种感情除掉,但这种工作一旦失败的话,这个国家就将不断发生悲剧。
“贤吉君是一个早熟的敏感的孩子。他对自己的姐姐受到无法形容的污辱,是恨之入骨的。
“象他那种年龄的孩子,是很容易产生莫名其妙的厌世观的,何况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是不久人世的人了。我回来以后,又让他看了她姐姐写给我的信。他看了信和其它几朴证据以后,说出了想自己亲手报仇的话。
“但是报仇不是一时激动就能做到的事。石狩先生,我们两人从他家前面走过时看到一个女鬼的假面探出室外的事,你还记得吧?那是我叫贤吉君搞的。那也是他忠实于他的誓言的证明。我之所以叫他那样做,一方面是看看他的决心如何,另一方面是以此引起你对千鹤井家的重视,并给泰次郎以心理的打击。我叫贤吉君给殡仪馆和大冈医院打电话的理由,你也清楚吧?
“贤吉君一直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在麟太郎的威胁之下,表面上他虽然顺从了麟太郎的话,但最后还是背叛了他。贤吉君服毒自杀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麟太郎不是亲自下手杀人的人。贤吉君是为了忠实于对我的誓言,使麟太郎彻底失败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的。”
“贤吉君也是为了报仇而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吗?千鹤井家的悲剧到何时为止呢?
“我的问题问完了,不过你为什么使用了红叶的树枝和鱼鳞形花纹的能乐剧装呢?”
“石狩先生所说的般若出场时手拿的击钟搥,我怎么也不能理解。我使用那些不必要的小道具,是为了打乱你的思路。”
“般若拿着击钟槌出来了,你自己使用了它,怎么还说不能理解呢?”
这时,我慢慢地站起身来。
“石狩先生,你不想逮捕我吗?”
柳光一惊愕地拾起头来。
“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今天是以个人身份石狩弘之和你对话。一个个人是没有逮捕人的权力的。我这一生,只是为了你才采取了一次无视法律的行动。这是一个检察官不应该做的事情,我将在明天提出辞呈来结束我的公职生涯。
“千鹤井家谋杀案的凶手,在正式文件中,仍然是千鹤井麟太郎。知道这一真相的人,除了神明以外,只有高木君和你我三个人。你自身的归宿,由你自己来选择。夺走了三条人命的你,恐怕早已有所准备。我不是作为检察官,而是作为一个个人,敦促你好自为之。
“对于你的选择,我想高木君也会同意的。他将是世上唯—在你墓前哀悼献花的人…
…”
“石狩先生,谢谢!我衷心向你致敬!同时扼充分理解你的心情。石狩先生,除我以外,还有一个人在九泉之下为你而哭泣。”
“你说的是贤吉君吧T”
“不,不是。我在千鹤井香代子夫人临终之际,第一个 将耳朵靠近夫人的嘴边,听到了你们郡没有听到的一句话。这句话我现在转达给你:—
—石狩香代子——这是夫人留在人间的最后的一句话。”
这时我的心脏象警钟般地激烈跳动。在我的泪眼前,又第三次出现了双重彩虹的……
“柳君,谢谢!我和你初次重逢那天,正是因为海上出现了双重彩虹,我们才得以邂逅相遇。再就是,二十多年以前我和当时还没有成为千鹤井博士夫人的香代子小姐初次在这个海滨谈恋爱的时候,也曾看见美丽的双重彩虹。
“彩虹是爱情、梦幻和在人间得不到的天堂的幸福的象征……”
我站在大梅岸边,永远不再离去。在三十多年的煎熬中苦恼了半辈子的我,听到了香代子临络时说助这句话,仿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在这苍茫暮色中,我再次感到她那温暖的气息。从远方传来的歌声中,又听到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
——石狩先生,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待着我,我现在解放了,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和你永远结合在一起。
我追逐着这声音,无目的地在海边上走来走去。萤火虫的光,草丛中的唧唧虫声。东京湾远方星座般的灯火,所有这些美景,都不再有吸引我的力量。我全神贯注地追求着我无法得到的东西,漫无止境地在海边徘徊。
在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经过了半夜。血样的半圆的月亮,不时将清沏的光芒透过薄薄的云层撒向人间。风很疾,云彩流动得很快。一颗巨大的流星穿过云层,落在了大海上面。在无限的静寂之中,我听到了一种永劫不息的绵绵细语。
这时,忽然有警钟的声音冲破寂静的夜空传入我的耳中。我猛然清醒过来,环视四周。
千鹤井家那边的海角上升起了熊熊火焰。莫不是——一种不祥的预感向我袭来,我急忙向海角那边跑去。
在大风中,火焰和黑烟变成了巨大的火柱,不时放射出紫色和绿色的光芒,大概是实验用的化学药品爆炸了。千鹤井家完全叫火焰包围了。
忽然卷起一阵旋风,把我的帽子卷进了火柱之中。火势越烧越旺。
这时我忽然发现千鹤井家的女仆站在我的身旁,她满脸污垢,头发蓬乱,满是血丝的双眼呆呆地注视着大火。我忽然看到她手掌上满是血迹。
“你怎么啦?”
“小姐刚才死了。我非常疲劳,不知道她死,我睡着了……”
我全明白了。
火焰烤得我的脸发热,我的眼睛努力在火焰中寻找着……
这时,我发现娆得通红的二楼的窗口,有一个影在晃动。
“柳君——”
他可能是听到了我喊声,那个人影向我挥手告别。这片,一瞬之间,熊熊的火焰烧到了三楼的屋顶,宛似火红的翅膀飞向天空。
大梁和屋顶眼看着塌了下去。海上吹来了劲风,把火星吹上天空。半圆的月亮恬静地照耀着千鹤井家崩溃的遗迹。我站在那里全身沐浴着火光和月光,倾听着风声和火声,与此同时我又听到了那永劫不息的绵绵细语声。
能面杀人事件: 十三、石狩弘之给高木彬光的密信
高木彬光君,我把柳君的手记和我的自白托付给你。我想你可以从中了解到千鹤井家悲剧的全部真相。我完全相信,我对柳君的带有人情味的处理方式,一定会得到你的充分理解。
我现在已经辞去了检察官的职务,变成了一介平民。同时想降下千鹤井家悲剧的帷幕,以结束我一生最后的工作。
当我最后将要离开千鹤井家的肘候,柳君对我耳语道:
“石狩先生,我怎么也不相信麟太郎是自杀身死的,但不是我毒死他的。叫他尝受人间地狱的苦楚,是我的一个夙愿。我从来没有想过一狠心把他弄死。”
我谈淡地回答地说:
“柳君,我和你一样也觉得他的性格不是能够自杀的性格。现在的世道和人心中,有一种不能用理性来衡量的东西,那里有一个深渊在随时吞噬着人们的生命。让我们忘掉这些吧。不能用理性衡量的事情,也只好相信它了。”
高木君,你一定也不相信千鹤井麟大郎会自杀吧。我也不相信。不,我知道他的死是他杀,因为杀他的人就是我。
我很清楚,不可能把他拉到审判庭上去。即使假设能够那样做,他所承受的刑罚,比起他所犯的罪行,也是非常轻的。柳君的计划,在这—点上是估计错误的。我已经下了决心,我不是作为检察官,而是作为普通人决心行动的。我替柳君夺走了麟太郎的生命,而且计划将麟太郎定为这次谋杀案件的凶手。是他施虐于我初恋的情人香代子的恶魔的行为,将我的心变成鬼的。我和柳君一起到实验室去,柳君先离开实验室以后,我将一包氰化钾揣进口袋。
第一个进入餐厅的也是我。我故意叫吉野君和柳君去做一些不关紧要的事情,制造了我一个人先进人餐厅的机会。我吩咐女仆泡好了茶水。我有十二分充裕的时间将氰化钾放在茶杯里。
我现在的心理,感到异乎寻常的平静。找思想上完全不觉得我是做了坏轧 但是,我的行为触犯了法律,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对于以同样的方法触犯了法律的柳君,我终于采取了严峻的态度。我决不情愿采取对人严对己宽的那种伪善态度。我已经做完了在这个世界要做的事情。当你看这封信和手记的时候,我大概已经走上了一去不复还的旅途。最后的归宿地我业已选定,请你绝对不要干扰我的长眠。
千鹅井家供奉祖先牌位的菩提寺,建在石川县鹤来的郊外,那里是美河河畔的风景区。我想将我的遗骸埋在渺无人迹的白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之中。
到了春天,覆盖着我的白雪,在和煦的阳光照射下,将会缓缓融化,顺着美河流到香代子的墓地。
春日的融雪,向长出嫩芽的柳构倾诉衷情!这将永远重现在春天降临的季节,永远,永远!
再见吧!高木君。我愉快地向人世告别!我想用自己的死,为可怕的千鹤井家的悲剧降下最后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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