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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之恶魔吹着笛子来[横沟正史]

_12 金田(日)
  出川刑警边说边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盯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明白出川刑警的意思。
  因为小夜子如果还活着,应该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而这次事件中正好有个这样年纪的女孩。
  金田一耕助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脸孔,但是,他很快便甩甩头,企图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不行,在还没有确定小夜子的生死之前,绝对不可以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
  “阿驹现在怎么样呢?丈夫死了,女儿也没了。”
  “听植松说,她好像在芦屋还是吉那一带替一户有钱人家看家。不过植松并不清楚那户人家姓什么,而阿驹也不肯说。也许是因为她不想和知道她过去的人有所牵连吧!而植松也了解这一点,因此并没有多问。植辰葬礼结束后,阿驹就走了。她究竟是继续帮人看家呢,还是到别的地方谋生,植松完全不清楚。”
  “唉!人生如梦,世事无常啊!都怪这个战乱的年代,如果没有战争,大家也不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
  老板娘语带悲愤地说。
  (是啊!也因为战乱,才使得这次的调查更加困难重重。)
  金田一耕助心想。
  “对了,那个叫阿玉的女人不是知道阿驹住在哪里吗?”
  金田一耕助忽然抬起头向出川刑警。
  “自从植辰死后,阿玉也不想拖累植松,就说要到乌了县找亲戚,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幄!这么说,这条线索也断了吗?”
  “也不尽然,我问完植松后,立刻到植辰以前住的地方查问。虽然以前住在那里的人在战后几乎都重返家园,而且他们也都知道植辰和阿玉的事,然而遗憾的是,却没有人知道阿驹母女和治雄的消息。”
  金田一耕助皱着眉头问道:
  “这么说来,治雄没有和父亲住在一起?”
  “的确是这样,也许是植辰不断换女人的缘故,所以治雄才不想待在家里吧!听说他小学一毕业,就主动到神户做长工,从此就没有回去过。而阿驹也不肯回去,想想看:要她面对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继母,对她来讲也够难堪的。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好在我找到了一个一年前见过阿玉的人。”
  “那人是谁?”
  “他是阿玉的邻居。他说,去年秋天,他无意间在神户的大街上和阿玉碰个正着,那时他曾听阿玉说,她在一家温泉旅馆做服务生。于是我马上到那条街上去找。”
  “真是辛苦你了,找到阿玉了吗?”
  “问题就在这里,那个人并不知道旅馆的名字,因此我只好在那条大街上挨家挨户地找。”
  出川刑警说到这里,一脸愁苦。
  “那条街上有很多温泉旅馆吗?”
  金田一耕助不解地问。
  “金田一先生,你也许不清楚那条街是个非常热闹的地方,再加上外围还有像吉原区一般的妓女户,所以这一带的旅馆也特别多,我问了六七家之后,才找到阿玉曾经待过的那间旅馆。”
  “曾经待过?难道她现在不在那里了吗?”
  “今年三月还在,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连旅馆的老板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金田一耕助紧张地追问着。
  “听说阿玉是偷了旅客的东西才逃走的,因此,她怎么可能把去向告诉别人呢?”
  “唉!真是的,好不容易找出阿玉的下落,却又……”
  老板娘有些忿忿不平地说着,出川刑警只好在一旁苦笑。
  “老板娘,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呀!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能像今天这样,已经算相当顺利了。”
  “说的也是,像这种了不起的工作,我们这些局外人怎能了解呢?来,喝一杯吧!这壶酒刚温过的。”
  老板娘豪气地说。
  “啊!谢谢!谢谢了!”
  “出川先生,旅馆里那些认识阿玉的人有没有说些什么呢?”
  “他们说,最近……其实就是前天,有个人来问阿玉的消息。”
  “前天?是什么人?”
  金田一耕助紧张地追问。
  “听说是一位尼姑,旅馆的人告诉她,阿玉已经离开了,大家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甲.尼姑听了以后非常沮丧地走拉。临走前,她还告诉旅馆的人、如果阿玉回来.就请转告她:有一个从淡路岛来的妙海尼姑找过她。”
  “淡路岛来的?”
  金田一耕助像被电击了一下,身子突然弹了起来。
  “然、然后……出川,那个尼姑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金田一耕助突然显得十分激动,因此出川刑警和老板娘都吃了一惊。出川刑警放下酒杯,惶恐地问:
  “金田一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啊!这、这个待会儿再说。你知不知道那个尼姑大约多大年纪?什么长相?”
  “听说她大概五十五六岁左右吧,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脸色很差……幄!对了,旅馆的人说,她右眼角有颗小小的痣。”
  “哎呀!搞不好那个人正是阿驹呢!阿驹的右眼角也有一颗小痣……可是年龄不对呀!阿驹今年才四十二三岁呢!”
  老板娘后来有些疑惑地说。
  “对呀!老板娘,关键就在这里。”
  金田一耕助兴奋得连声音都颤抖了。
  “出川先生,植松不是说阿驹很憔悴,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吗?她一定吃了不少苦,也许还生了重病,才变得这样老嘛!是不是?”
  “啊!”
  出川刑警恍然大悟地叫出了声。
  “照这种情形看来,一月十六日那天,椿英辅可能去淡路岛拜访过阿驹了。”
  出川刑警听金田一耕助这么讲,感到非常惊讶,两只眼睛直盯着他看。
  “金田一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非常佩服阿隅敏锐的观察力,当初我对她的说法还有些怀疑,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不再怀疑了。看样子我们得去淡路岛一趟,非去不可。”
  金田一耕助突然对出川刑警说了一堆无头无脑的话,不但出川刑警一头露水,就连老板娘也感到不解。
  “阿隅究竟说了些什么?”
  “老板娘,阿隅那个小姑娘真是聪明伶俐,一听她说话,就知道她的头脑很好使呢。嗯,出川先生……”
  “啊?”
  “你刚才说那个尼姑前天来找阿玉,是不是?”
  “是的。”
  “前天不就是十月一日吗?正好是那件命案登在报纸上的第一天,妙海尼姑一定是看到这个消息,才特地从淡路岛渡海来找阿玉。”
  出川刑警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金田一先生,我想起来了,旅馆的人说,那个尼姑看起来好像很惊慌失措的样子。”
  出川刑警说完之后,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起来。过了半晌,金田一耕助干咳两声打破沉寂。
  “无论如何,我们得赶快找到那个尼姑。你除了了解到她住淡路岛之外,还有什么线索吗?”
  “很可惜,我只知道她是淡路岛的妙海尼姑,此外一概不知。”
  这时,金田一耕助笑眯眯地转向老板娘说:
  “老板娘,这就得仰仗你了。现在除了你,再也没有人可以帮我们了。”
  “哎呀!快别这么说,我哪有什么能耐呀!不过,只要我帮得上忙,一定尽力而为。”
  “老板娘,你刚才不是说这条鱼是特地清明石的渔夫钓来的吗?这么说,你跟他们很熟喽?”
  “是呀!他们都是我父亲的朋友,所以尽管在战乱中,我们家仍旧餐餐都有鱼吃呢!”
  “那太好了,我们就是想要借你的面子去问问那些渔夫,是不是有人在今年的一月十六日送椿英辅到淡路岛。老板娘,你是知道的,如果由警方出面办这种事的话,可能就办不成了,他们会起疑心的。所以麻烦你去告诉那些渔夫,放心跟我们合作,我们绝不会揭穿他们的黑市买卖。”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好了,我保证明天中午之前就会有回话。”
  老板娘一双肥嘟嘟的手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开心地互望了一眼,调查工作终于有了进展,他们又向真相接近了一步。
第18章 初显端倪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研判案情直到深夜。第二天早上金田一耕助醒来时,已是上午九点半多了,而出川刑警也已经不在床上。
  他赶紧翻身坐起,推开窗户往外一瞧,只见外面正下着大雨。
  雨势颇强,远山近舍都笼罩着一层薄雾,水雾一色,从这里也当然看不到淡路岛了。
  “早安,金田一先生。我来帮您收拾房间吧!”
  阿隅探头进来招呼道。
  “你早,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呢!”
  “是啊!不过老板娘说,这种天气对我们有利。”
  “哦,怎么说?”
  “海上风浪大大,渔夫都不会出海,这样才能去调查案情嘛!”
  “啊,原来如此!”
  金田一耕助注视着外面的雨,感到很庆幸。
  “不过气象预报说,中午过后雨势会慢慢变小,天气也会逐渐放晴。”
  “这样啊!对了,明石那边有没有消息?”
  “账房先生已经去查了,不过还没回来。”
  “他真辛苦。对了,出川先生也一起去了吗?”
  “没有,出川先生到别的地方去了。金田一先生,你要不要先洗脸?”
  金田一耕助洗好脸正准备吃早餐时,老板娘也来了。
  “老板娘,真不好意思,下这么大的雨,还要账房先生到明石去。”
  “不要紧的,像这种天气,渔夫们都待在家里,这会儿去才找得到人呢!”
  “唉!如果能顺利地找到那个渔夫就好了。”
  “如果椿子爵真是坐渔船去淡路岛的话,我想,一定能找到的。对了,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做起事来还真有一套哩!”
  老板娘由衷地夸赞金田一耕助。
  “哪里,多亏你帮忙……”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呀!”
  “出川先生呢?”
  “他去神户打听阿玉的事,顺便也想弄清楚妙海尼姑住在哪个寺院。”
  “真不好意思,大家都在忙,只有我睡过头。”
  “没关系,你们昨晚好像谈到半夜才睡,一定很累吧?用完早餐后你可以再躺一躺,等账房先生和出川刑警回来再决定该怎么办。”
  “谢谢!谢谢!”
  老板娘离开后,金田一耕助立即动手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久保银造;另一封给矶川警官。
  各位读者如曾读过《本阵杀人事件》和《狱门岛》这两本书的话,就应该记得这两位人物。久保银造目前在冈山县一处农村种植果树,长久以来,他一直默默支持着金田一耕助;而矶川警官则任职于冈山县警察局,自“本阵杀人事件”案发以来,就一直和金田一耕助保持着良好的友谊。
  虽然金田一耕助难得来到此地,也非常想顺道去看看这两位老朋友,但是这里的调查工作刚有起色,因此只好写封信问候一下。
  金田一耕助请阿隅帮忙把信寄出后,点起一根烟,一边愣愣地望着院子,一边再仔细地把昨天查出的线索整理一下。
  看到椿英辅在玉虫伯爵那幢别墅废墟中所留下的笔迹,金田一耕助大体可以猜出,椿英辅是在调查有关玉虫家或新宫家曾经发生过的某些事情。
  但是,那句“恶魔诞生于此”又是什么意思呢?
  出川刑警认为恶魔是指小夜子;可是小夜子并不是在那里出生的;再说,阿驹生下小夜子是和阿源结婚后的事,椿英辅为什么会认为小夜子是恶魔呢?还有,椿英辅是否知道有小夜子这个人呢?
  出川刑警一直试图从这桩案件的相关人物里,找出谁是小夜子。从年龄来看,最有可能的是菊江和阿种。
  然而,假使她俩之中真有一个是小夜子,椿英辅又为何要称“她”为恶魔呢?
  昨夜出川刑警曾猜菊江就是小夜子,而小夜子的亲生父亲不是新宫利彦就是玉虫伯爵。
  金田一耕助对出川刑警的大胆假设不由地瞪大双眼,惊讶地说道:
  “这样一来,他们不就是近亲通奸吗?和自己的表妹或是自己的女儿……”
  出川刑警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有什么了不起?这种事情多啦!叔叔和侄女发生关系,婶姻和外甥成为夫妻,甚至还有人勾引自己的儿媳妇。唉呀!那些人的道德观念不是我们这些平凡人能理解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和自己的女儿……真叫人难以想象。虽然外国也有这种事,但是那毕竟是外国,在日本——尤其是贵族,不应该、也不会有这种事才对,难道玉虫伯爵他……”
  金田一耕助实在想不透,急得直抓头发。
  “玉虫伯爵会不会只是表面上称菊江为妾,实际上是把自己的私生女带在身边便于照顾?”
  出川刑警揣测道。
  “不会吧,像玉虫伯爵那种脾气暴躁的人,不可能会想到把私生女带在身旁,如果他真心为女儿着想的话,也不会让女儿顶着姨太太的名义啊!”
  “如果玉虫伯爵不知道菊江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呢?”
  昨晚,出川刑警曾这么问道。
  “你是说,菊江知道自己身世,却为了某种目的隐瞒不说?”
  金田一耕助惊讶地反问。
  “是的,因为她一出生就被抛弃,想弥补未曾得到的父爱,所以才甘愿……”
  “不可能!菊江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可能委身于亲生父亲?”
  “正因为如此,所以椿子爵才叫她为‘恶魔’嘛!”
  (若照出川刑警的说法来看,这里面的确暗藏着极其诡异的动机,所以椿英辅称之为恶魔并不为过。但是,这难道就是椿英辅在遗书中所说的,让椿家名声为之蒙羞的那件事吗?这是值得推敲的。)
  当然,玉虫伯爵是椿家的亲戚,他做出这么不光彩的事,椿家或许也会因而蒙羞。但是,话又说回来,椿英辅似乎不至于为了玉虫伯爵的私生活不检点而去自杀呀!
  如果阿种才是小夜子的话,那么就算她是新宫子爵或玉虫伯爵的私生女,也不会跟椿家的名声有什么关连啊!椿英辅同情阿种、疼爱阿种,并没什么不对,即使他发现阿种的真实身份,也不可能因此而自杀。
  而如果阿种是新宫子爵的私生女,她就是秋子的侄女,若她是玉虫伯爵的私生女,就变成秋子的表妹,这种关系虽然复杂,却也不至于破坏椿家的名声,所以这种假设也说不通。
  金田一耕助还没整理出头绪,出川刑警又说道:
  “金田一先生,照老板娘说的话来看,妙海尼姑肯定是阿驹,而椿英辅曾和阿驹见过面这件事,也似乎可以确定了。然而问题是,阿驹到底和椿英辅谈了些什么?阿驹只不过曾在夏天时到伯爵的别墅里帮帮忙罢了,而且只不过是搞搞园艺,她应该不会知道玉虫家或新宫家其他的隐私才对,难道她是以小夜子的身世来威胁椿英辅?”
  金田一耕助不以为然地说:
  “我不这么想,植松不是说他在小夜子十一二岁时还见过她吗?换句话讲,在那之前,小夜子一直都待在神户,就算她十一二岁后离乡去东京,仍会有家乡的口音,可是不管是菊江或是阿种,都没有什么乡音啊!”
  “唉呀,你太固执了,任何人只要在东京待上十年,就没什么乡音了,你想:小夜子既然十一二岁就到东京来,又经过那么多年,口音当然会跟东京本地人差不多。”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像‘蜘蛛’和‘云’,以及‘桥’和‘筷子’等等这一类的发音,关东和关西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例如三岛东太郎的发音就和大家不太一样。”
  “啊!听说三岛东太郎是冈山人……不过,只要在东京待久一点,发音也是可以纠正的,尤其菊江出身于花街柳巷,也许自己会特别注意一些吧。”
  虽然出川刑警坚持认为菊江就是小夜子,但是金田一耕助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
  根据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借着阿驹怀孕这件事,植辰似乎从玉虫伯爵那里拿了很多钱,出手也变得十分大方起来,不过他似乎并不知足,仍在不断地勒索玉虫伯爵。
  金田一耕助觉得纳闷的是,以玉虫伯爵的个性,应该不会甘于时常被勒索,因为他性格倔犟,应该是个不会屈服于任何威胁的人。就算他愿意付这笔钱的话,也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替阿驹的将来多做考虑,至少会亲自替阿驹安排个好归宿。
  “总而言之,我觉得玉虫伯爵不是盏省油的灯,他不会被小小的园艺店老板勒索,如果他真的接受勒索,那表示他绝对有很大的把柄落在植辰手中。
  “说得有理!”
  出川刑警深表赞同。
  “就算小夜子是他的私生女,这种事情在上流社会也不少见,如果植辰以此为借口来勒索,也未免太奇怪了。”
  “就是说嘛!不过植辰是不是真的曾向伯爵勒索过呢?我们不能只听老板娘的片面之词,对吧?”
  “是的,那我明天再到植松那里去一趟,好好问清楚。”
  正如气象预报所说,此刻雨势已经转小,乌云散去,天空也逐渐明亮起来。刚才还灰蒙蒙的树木,现在仿佛褪去面纱,枝叶繁茂,青翠欲滴,小鸟栖在枝头上啼叫着。
  尽管雨势小了,气温却下降了不少,金田一耕助只穿着单薄的睡袍,感觉有点冷,只好转身进房,换上衬衫,穿起外套。
  十一点半左右,出川刑警全身湿透地回来了。
  雨下得那么大,还要东奔西跑,真辛苦。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啊!别客气。咦?账房先生还没回来吗?”
  “是啊!对了,植松那边怎么样?”
  “金田一先生,我发现一些奇怪的事……”
  出川刑警把湿透的衣服和袜子挂起来晾着,然后在金田一耕助面前盘腿而坐,眼神有些不安。
  “什么奇怪的事?”
  金田一耕助被这句话激起了好奇心,眼中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今天一大早,我去植松那里问了一些话之后,又转往板宿去。植松和板宿一带的人都说:植辰每赌必输,只要债主上门,他就叫对方少罗嗦,还说自己在东京有棵摇钱树,一点赌债算什么!而且往往植辰在消失四五天之后,就真的弄来一大笔钱,爽快地还清了赌债。板宿那一带的人还非常羡慕他呢!只有植松知道他是去勒索玉虫伯爵。”
  “植辰是以什么理由向玉虫伯爵要钱呢?”
  “应该是以小夜子的身份为借口吧!当然,植松也不清楚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金田一耕助双眉紧锁,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
  “植松有没有提到小夜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新宫子爵还是玉虫伯爵?”
  “植松虽然知道阿驹怀孕,但植辰和阿驹却绝口不提孩子的父亲是谁,而阿源虽也曾拽着阿驹的头发逼问,阿驹却死活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金田一耕助又沉思了半晌,然后问道:
  “你刚才说奇怪的事是……”
  出川刑警将坐垫向金田一耕助面前挪了挪。
  “我从植松那里出来后,本想瞧瞧你所说的那个石灯笼,因此特地绕到玉虫伯爵的别墅去看,没想到石灯笼上的字却不见了。”
  “不见了?”
  金田一耕助不由地瞪大眼睛,狐疑地反问一句。
  “是啊!不知道是谁用什么工具把字磨掉了,总之,灯笼柱上被磨得白白的。”
  金田一耕助愣了好一会儿,一双眼睛定定地瞪着出川刑警。
  “难道昨天我和阿隅从那里离开后,有人把那行字磨掉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而且这绝对不会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有个跟这件命案有关系的人也来了?”
  出川刑警神色黯然地点点头。
  “对了,我还发现一件奇妙的事。”
  “什么事?”
  “我在板宿问完阿驹的事情后,立刻到神户阿玉以前待过的‘港屋’旅馆查问妙海尼姑的事情,虽然没有问出什么新的线索,但是,就在我去的一个小时之前,有个男人也在打听阿玉的事情。”
  金田一耕助一言不发,直直盯着出川刑警看。他的心中隐约浮出一个不祥的预感。
  “那个人问了许多有关阿玉的事,发觉没什么特别的,只好失望地离去。因为先前曾发生过字被磨掉的事,所以我特别问了那家伙的长相……”
  “长相如何?”
  出川刑警从晾在一旁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椿英辅的照片。
  “当时我念头一闪,就拿照片给他们看,并问是不是这个男人?”
  说完,出川刑警苦笑了一下,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他们告诉我:今天早上来的那个男人戴眼镜,嘴边有些胡子,跟照片上的人十分相像。”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四目相接,心里陡然升起一种非常恐怖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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