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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圭吾《以眨眼干杯》

_8 东野圭吾(日)
这件事却总让芝田心里不大痛快。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一想到这里,芝田的思绪就会飘到昨天香子做的那一桌菜上。虽然菜的味道让人觉得奇怪,却又混杂着一种令人怀念的感觉。
“还有一个问题。”
身旁的直井拽着吊环,随着车厢的晃动,轻轻摆动着身体。他的声音打断了芝田的思绪,让芝田转过身子去看着他。
“氰酸钾是绘里自己准备的。如果绘里不是自杀的,那她又为何会服下毒药呢?”
“关于这一点,我也有着我自己的想法。”芝田说。
“你是想说,刚开始时绘里是准备用那些毒药毒死凶手的?”直井的回应很简单。而芝田的想法也正是如此。
“然而最后死掉的人却是绘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莫非是凶手发现绘里下毒,于是偷偷地用自己那杯毒酒调换了绘里那杯无毒的酒?”
“这种事能办到吗?”芝田问。
“动作快的话,应该还是能做到的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绘里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酒里下毒吗?”
芝田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绘里与凶手在酒店里独处一室的景象。桌上两只酒杯,酒杯里都盛着啤酒。绘里手中拿着包在纸里的氰酸钾,窥伺着往酒里下毒的时机。
.
“有点困难啊。”
直井似乎也在设想着相同的状况。
“从心理上来看似乎不大可行。”芝田也同意他的观点,“但绘里当时是先进房间去等对方的,所以她只用事先把毒酒准备好就行了。那么她是在杯子里放入了不致让对方发现的量吗?不,就鉴识科的报告来看,毒药的量并不少。如此看来,她应该是事先把毒药混入到啤酒瓶里的。”
“可是酒瓶里却没有检出毒药来啊。”
“……这倒也是。”
芝田压低了嗓门。如此说来,绘里当时还是伺机往杯里投毒的?可是,这对绘里而言是需要有非常大的勇气。然而芝田却又想不出什么其他的文案来。
——还有另外的问题啊。
“除了密室手法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芝田喃喃念道。
电话铃响起时,香子还缩在被窝里。看看钟,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好久没能舒舒服服地睡个懒觉了。最近两三天的料理特训,让香子感到身心俱疲。她本想再睡上一会儿,可电话铃声却响个不停。
——啊,莫不会是……
香子猛地在床上坐了起来。电话说不定是高见打来的。
电话机放在桌下,和拖鞋混在一起。最近几天,厨房周围根本就是乱作一团。
拿起话筒,还不等香子说话,就听对方问道:“是小田小姐吧?”
“对。”这声音香子曾经听到过,仔细一檙 ,香子的脑海中才浮现出了对方的面庞。香子心说糟了,但这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是我。”
对方的嗓门震得香子鼓膜发颤。香子把听筒从耳边挪开,冲着话筒问道:“请问是哪位?”
“是我啊,‘华屋’的健三。”
“哦。”果然,香子心里感到有些不快,“上次真是谢谢您了。”可她却还是得以礼相待。毕竟,之前她曾收过人家送的红珊瑚胸针。
“不谢,你也没必要为那种东西道谢的。对了,上次不是说好的吗?咱们就一块儿去吃个饭吧。”
“嗯?吃饭?”香子不由得拔高了嗓门。之前她倒也的确曾无心答应过这事,“啊……是吗?不过不好意思,我今天还得上班呢。”
“上班?陪酒吗?”
“是啊。我们公司从来都不让人休假的。今天要接连到赤坂王后酒店、江户川度假村和芝田酒店去呢。”
王后酒店那边倒是真的,但其余两处却是香子随口胡诌的。“一会儿我得去下美容院,之后直接去上班,估计下班的时候都到半夜了。”
“哦,真是辛苦呢。”
“是啊。如果不上班的话,那我倒挺愿意和您一同去吃饭的。”
“那你可真算是够幸运的。”
“……”
不祥的预感划过心头,香子闭上了嘴。
健三开心地接着说道:“我早就猜到会这样,所以刚才我给你们公司打了个电话,和你们丸本社长说,今天你的工作就是给我一个人当陪酒。这样一来,不但你我二人能够安心去约会,班比夜总会也嫌到钱,皆大欢喜。”
香子手里握着听筒,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话筒里传出了健三爽朗的笑声。
听到健三问想吃些什么,香子立刻回答说想吃杯石料理。其原因有二:第一。近来一直在吃自己试着烧的菜,香子已经开始对西式的料理感到有些腻味了;第二,怀石料理每一品的量都不多,哪怕对面坐的人会让她没什么食欲,最后也还是能坚持吃完的。
正如香子之前所预想的那样,吃饭的时候,健三一直喋喋不休。可说了半天,那些话里也几乎没什么内容。不是说他曾经看上一个宝冢的艺人,接连不断地给人家送宝石,结果一个月后被人家一股脑儿地用宅急便给送了回来,就是他本打算从横滨出发,乘帆船环绕日本一圈,结果中途却患了急性阑尾炎,最终作罢。当然了,也有些健三故意炫耀的话题。而其中最令他自鸣得意的,就是几年前他曾在美国住过一段时间。当香子问起他在美国都干些什么时,他张大嘴笑道说:“学习,不管什么事都是一种学习。”学个屁,香子暗自在心里诅咒道。
“不过话说回来,班比夜总会的丸本社长也挺可怜的。”健三往嘴里塞了块金枪鱼片,若有所思似的微微一笑,“不光情人自杀了,就连过来做临时陪酒的女孩也被人给杀了。警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不光这些,社会上的舆论也会紧随而来,为了保住自己在客房面前的信用,估计他也是拼了命了吧。今天我给他打电话时,他还苦苦哀求说今后也请多多关照呢。”
这倒是。香子自己也很赞同。虽然眼下还不清楚他是不是凶手,但丸本最怕看到的,就是公司的信用因为这次的事情而一落千丈。
“目前警方似乎也正在全力调查。虽然我也不大清楚他和这次的案件有什么关系,但刑警却的确曾到公司来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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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
香子回想起了芝田之前说过的话。在由加利遇害的前一天,她曾经找人问过“华屋”社长的情况。“华屋”委托班比夜总会承接派对陪酒的事,也让人感觉到有些蹊跷。
“西原先生。”香子两眼望着健三,嗲声说道,“我听人说,‘华屋’找班比夜总会做陪酒,是出于佐竹部长的推荐?那,佐竹先生又为何要选择班比呢?”
健三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香子说:“佐竹?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就是我们班比内部的人啦。”
“哦?”健三一脸纳闷儿的表情,“一般准备宴会这种事,我们都是让手下去办的。大概是佐竹在班比这边有相好的吧,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多亏于此,我才能遇到你这样的大美人儿呢。”
见健三准备拿起瓶子来倒酒,香子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酒杯,连说“不必了”。
饭后,健三邀请香子到“华屋”本社去一趟。香子本想尽早开溜,但听过健三请她去本社的目的,香子又改变了主意。据说目前在本社的展览室里,正在举办一场“世界的新宝石展”。
“什么叫‘新宝石’?”
听香子这么问,健三冲她挤了挤眼,说道:“去看过你就会知道的啦。”
展览室的面积超过三十五平方米,里边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新宝石和铭牌。除了香子他们之外,就只有寥寥数名参观者。据健三说,这场展会并非正式的展示会,只对“华屋”的最高级别客户开放。
“哇,真漂亮。”
看到一对色泽鲜红如火的红宝石耳环,香子不由得连连感慨。重量为3.99克拉,其颗粒之大可想而知。除此之外,还有祖母绿的耳环与挂坠、金绿宝石……每一颗宝石的颗粒都非常之大。
“这些石头,其实全都是些人造宝石。”看到香子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健三面带得色地说道,“准确地说,这都是合成的宝石。”
“那就是说,这些宝石全都是些赝品?”
健三竖起食指左右晃动了两下,嘴里啧啧连声。看样子他是想装一装酷,结果却没能成功。
“所谓的赝品,指的是外观上看起来与天然宝石一样,但实际上的化学构造与组成却与天然宝石完全不同。相较于此,合成宝石虽然也是人工制造出来的,但它们的化学构造和组成却与天然宝石完全一样。”
“哦?这么说来,那些红宝石和蓝宝石的性质,也是和天然宝石一样的喽?”
“对。当然了,比方说这枚红宝石戒指,周围镶嵌的钻石却是天然的真品。即便如此,价格也只是原先的十分之一。”
香子回想起自己前几天也曾听健三提过人造宝石的事。别看他只是个纨绔子弟,说起来倒也有一番属于他自己的创新尝试呢。
在展厅里参观了一会儿人造宝石的首饰,香子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异样。店员们似乎很紧张。回头一看,只见一位中年绅士带着一位和服打扮的女性走进了展厅。之前香子似乎见过那位绅士。
“哟。”健三抬手打了个招呼,中年男子也冲着健三点了点头。
香子突然想了起来,这人不是“华屋”的副社长西原昭一吗?
“听说客户对展会的评价挺不错的吗?”昭一朝健三走来。
“今后宝石就将跨入人造时代了。”健三得意扬扬地说道。如此看来,这场展会应该就是他策划的了。
“嗯,多尝试尝试好了。”
说完,昭一将目光投到了香子的身上。香子本来还在担心昭一会不会把自己误认为是健三的恋人,但对方似乎对香子毫无兴趣,径自向着陈列展柜走去。
香子本想婉拒健三要送自己回家的提议,但健三却始终固执己见。无奈之下,香子只好坐进白色的奔驰车里,健三连忙开心地将地址告诉了司机。
车子里一应俱全,电话、电视自不必说,甚至就连冰箱也有。见健三正忙不迭地在车里寻找什么东西,香子扭头一看,只见健三手里握着麦克风,似乎是准备开始K歌。开什么玩笑,香子心里感到有些发怯。
“您的哥哥挺有范儿的呢。”
为了争取时间,香子随口找了个话题。可健三却并没有停下,副驾驶座的车座靠背,似乎就是一个卡拉OK的装置。
“大哥他自小受的就是‘华屋’继承人一样的待遇,而他本人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直都不苟言笑——对了,你是喜欢Yesterday还是喜欢《人生就是一场梦》呢?”
“那,您的二哥呢?”
“如今二哥卓二人在国外,嗯,就来首My Way吧。”
还不等香子找到另外的话题,健三便已设置好了磁带。于是,在回到公寓的路上,香子一直忍受了三首健三唱的蹩脚歌曲。
来到公寓,香子推脱不过,健三一直跟着她来到了房门外。按健三的说法,这叫做“送人送到家门口”。香子本想这叫什么狗屁说法,但看车子还在楼下等着健三,她也才放下了心。
“那我就先告知了……今天真是感谢您的款待了。”
打开门锁,香子在房门外低头致谢。然而健三却依旧不肯离去。他看看门上的铭牌,说道:“可以进你屋里去看看吗?我对你住的地方挺感兴趣的。好,我就进屋坐会儿吧。”
好什么好!
“呃,屋里挺乱的,就不必了吧。”
可香子的话却完全不管用,健三一边嚷着“没事,没事”,一边径自推门进了屋。香子连忙跟了进去。
健三在玄关处停下了脚步。看那样子,似乎是惊呆了。
“怎么了?”
听香子这么一问,健三叹了口气。
“的确有些乱呢。”
“嗯?”
从健三身旁穿过,一看屋里,香子自己也惊呆了。屋里散乱不堪,就像是刚刚遭遇了一场小小的台风一样。
香子最先翻看的,是藏在枕头下边的存折。幸好还在。只要这东西没被人偷走,那么香子也就可以暂时松口气了。香子把存折紧紧抱在胸前,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健三打过电话之后,没过几分钟,附近派出所的巡查就来了。健三告诉巡查说是有人入室行窃,但香子立刻便否定了健三的说法。她说这件事可能会与由加利被杀的案件有关,告诉巡查最好是让与这案子相关的刑警来一下。
“罪犯究竟是在找什么呢?”
健三看了一眼水池里那堆积如山的餐具,说道。他似乎把那些东西也当成是罪犯的行径了。
“罪犯或许是在找上次在由加利那边没找到的东西。因为上次没找到,所以这次就找到我这里来了。”
然而香子也不知道对方究竟要找什么。
没过多久,所辖警署的刑警便来了,芝田他们也随后赶到。
等健三和其他的搜查员离开之后,芝田开始动手帮着香子收拾房间。尽管芝田说是或许还能有些什么新发现,但之前其他搜查员早已彻头彻尾地搜过一遍,所以香子对芝田的说法并不以为然。
“目前已经清楚的情况,”芝田一边把那些散落一地的女性杂志捡到一块儿,一边说道,“就是你这里有些东西,对凶手来说很不利,而且目前凶手还没有找到那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不清楚。估计由加利曾经找到过那东西,所以她才会被杀的。不过我却搞不明白,凶手为何会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由加利手上呢?虽然凶手推断那东西后来到了你的手上,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我没有从由加利那里拿走过任何东西。”
“似乎是的。”
芝田默默地继续收拾,香子把衣服放回衣柜里。
“你还同时在和那胖子交往吗?”
芝田一边动手一边问道。
“不是的啦。是他今天突然来约我的啦。”
“‘华屋’不也和这次的案件有关吗?你最好还是当心点儿。我这话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
听香子回答过之后,芝田默默地开始动手收拾CD和磁带。香子顺便去打扫厨房。然而看到芝田把那些磁带全都捡作一堆之后,香子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我说,”香子说道,“凶手要找的那东西,应该不会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由加利手上的东西吧?”
芝田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了看香子。香子也回望着芝田,说道:“他要找的东西,之前应该是在绘里的手上吧?”
“有这种可能。”芝田说道,“而且可能性非常大。可如果绘里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由加利的话,那么由加利也应该早就有所觉察了才对啊?”
.
“或许……或许那东西也不是绘里亲手交给她,而是无意间到了她手中的,所以她才没能立刻发现那东西原来是个很大的线索。”
“无意间到了她手中……”芝田站起身来,皱着眉着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有这样的东西吗?”
“有。我和由加利认识的那天夜里,由加利曾经跟我说过的。她说在她去帮忙收拾绘里的房间时,绘里的父母把绘里留下的那些CD和磁带全都送给了她,后来她每天晚上都会听一听那些CD和磁带的。”
芝田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这么说来,线索就隐藏在那些CD和磁带里喽?因为由加利每天夜里都会按顺序一盒盒地听,所以她找到了那线索……”
“肯定是那些磁带。”
香子也兴奋了起来,“磁带里肯定是录了些什么东西。”
“等等。”芝田半张着嘴,目光盯在半空中的某处,“对了,绘里当时也曾干过同样的事。伊濑刚死的时候,她也曾经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人听披头士的歌。还有……”他向着香子伸出了食指,“伊濑留给绘里的遗书里,也写着‘能与你一同聆听披头士,我觉得很幸福’。”
“线索就藏在那些披头士的磁带里啊。”
还不等香子说完,芝田便已经扑向了电话。
“本以为这是个轻松活儿,但总这么听下去,感觉倒也有些痛苦了。”
直井盘腿而坐,一边吸溜着杯面里的面条,一边嘟囔道。直井的面前放着一部CD音响,音响里放的是Hey, Jude。芝田和香子则用迷你音响听着Girl。
地点是由加利之前住的公寓里。听说那些披头士的磁带里隐藏着什么,直井也跑来帮忙,几个人从头开始一盒盒地听。那些披头士的磁带至少有二十盒,想要全部听过来,估计还是得花上些时间的。
“如果我们的推理没错的话,”芝田抱着双臂,站在那堆磁带面前,“当初伊濑应该是在这些披头士的磁带里隐藏了些什么才对。后来绘里在听这些磁带时,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所以她后来才会到东京来的,当时让她这样做的原因,就在这些磁带之中。”
“伊濑干吗要搞得这么麻烦?干脆在遗书里写清楚不就完了?”
说着,直井打了个呵欠。接着香子也打了个呵欠,音乐这东西,随意听听的时候感觉不错,但总这样集中精力去听的话,有时也会引得人犯困,但这既然是工作,那也就管不了有趣无趣了。
“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不能把这事写进遗书里去的理由的。只要找到那盒有问题的磁带,这事自然也就会迎刃而解的。”
“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啦。”
直井也伴随着音乐唱了起来。
直井的话一点儿没错,事情果真不像芝田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三个人听完了所有的磁带,结果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奇怪了。”就连芝田也开始无精打采地念叨了起来,“怎么会找不到呢?”
“会不会是让凶手给拿走了?”
“不,凶手肯定也没找到,不然他就不会去翻你的房间了。”
香子随手拿起了身旁的一只磁带盒,把盒子里的曲目索引纸抽了出来。
“会不会,其实并不是录在磁带里,而是写在索引纸上?”
“我早就调查过了。”
直井大家形地躺在地上,开口说道。他的身旁堆着一堆空磁带盒,“顺带告诉你们一声,CD盒我也检查过了,里边什么都没有。”
“真是奇怪了。”芝田再次抱头。
“没什么可奇怪的,估计错误也是常有的事儿。关键还在于吸取教训,下次别再重蹈覆辙。搜查这种事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直井的思维能力似乎也渐渐变得迟钝,说话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失去干劲,重新从头开始听了起来。
香子盯着索引纸上的文字说:“我说,曲目的名字会不会隐藏了什么暗号呢?”
“暗号?”芝田抬起了头。
“比方说,把头几个字凑到一起的话,会不会就是一句话?这种事不是经常会在那些推理小说里出现的吗?”
“嗯。”
芝田把磁带盒收集到一起,盯着索引纸上的文字看了一阵。他的嘴里不停地喃喃默念着,反复不停地尝试着解读。
过了一阵,他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来,冲着香子摇了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事情真有那么复杂的话,就不会有人能解读出来了。其中的机关,应该是绘里和由加利也能轻易就留意到的。”
“是吗……”
这么说倒也没错。香子心想,至少当时由加利也不是为了寻找线索才来听这些磁带的。
“莫非我们真的想错了……”
芝田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已经失去了信心。
“喂,这里有点不大对劲啊?”就在这时,直井猛地坐起身来说道。他的手里握着一张曲目索引,然而音响里却没有半点声音。
“怎么了?”芝田问道。
“刚才我都没留意到,这盒带子里少了一首曲子,Paper Back Writer。你看,曲目索引上写着有,可实际上磁带里却没有。 ”
香子也凑了过来。曲目索引A面的一栏里写满了英文的歌曲名,以Can't Buy Me Love为首,一共六首曲子,而最后一首就是那首Paper Back Writer。
“我听了一遍,结果发现在第五首Lady Madonna结束之后,这盒磁带就完了。后边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B面呢?”芝田问道。
“就像索引上写的那样,什么都没录。”
索引上B面那栏里的确什么都没写。
芝田沉吟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在写曲目索引时出了错,就是忘了把曲子给录上去了。兴许这就只是个单纯的失误。”
“那要是其中另有深意呢?”
听香子这么一问,两名刑警全都闭上了嘴。
“搞不好,”芝田说道,“这里其实是录有什么东西的,而且不是这首曲目。”
“可里边什么都没有啊?”
“没错。”
“怎么回事?”
香子问过之后,芝田再次默默不语。相对地,直井却用低沉的嗓音开了腔。
“这不明摆着的吗?里面本来是录了些东西的,但现在却没了。也就是说,有人把那段录音给洗掉了。”
Peper Back Writer
第二天的傍晚。
芝田和直井来到了班比夜总会事务所旁的咖啡厅里。班比夜总会的营业社员米泽一脸紧张的表情坐在二人对面。米泽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干咳一声。
“两位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呢?”
作为男人,米泽的嗓音有些尖锐,这也让芝田对他留下了一种较为神经质的印象。
“我们有些有关您工作的事想请教。”直井说道,“每次那些陪酒到派对会场工作的时候,您都会一直待在准备室里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米泽的目光不安地摇摆着,芝田觉得他并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
“陪酒们的随身贵重物品,一般都是放在准备室里的吧?”
听到直井的问话,米泽的表情变得更加地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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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们保管贵重物品就是我的工作。”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您应该是不会让无关人员进入准备室里的喽?”
“当然不会。”
“打个比方,”说到这里,直井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他盯着米泽那张略显神经质的脸继续问道,“丸本社长是否曾在准备室里出现过呢?”
“社长?”米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社长到准备室来干吗?”
“也就是说,最近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吧?”
“没有。”米泽摇头。
两个人之所以会这样问,其实根源还与小田香子的房间遭人闯入有关。罪犯究竟是怎样闯入她的房间的呢?香子一口咬定,说出门时她是关好了所有门窗的,而且房门上也没有被人硬撬开过的痕迹。如此一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对方手上有钥匙了。然而香子却说自己从来没有把钥匙借给其他人过。这下子,她到派对会场去工作的时间段就变得可疑了起来。芝田他们认为,丸本这类的人趁着陪酒们都会上班的时候进入准备室,打开香子的包,配得钥匙模型的可能也还是存在的。
——既然不是丸本……
那么还剩下另一种可能。
“最近是否发生过这样的事呢?派对中途,突然有陪酒的女性回到准备室里。”芝田问道。
米泽摇了摇头。
“没有过。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的话,派对中途是不允许任何人开溜的。”
“不是派对中途也没事,总之就是陪酒单独回来。比方说,派对还没开始时,有人回来拿忘了的东西之类的。”
“这问题挺难回答的。”说着,米泽皱起了眉头,“忘了拿东西?陪酒上班的时候就不需要随身带什么东西的。”
说着,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
“对了。几天前,有一次全员都离开了准备室之后,倒是有人单独回来过。我当时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让我把头转朝一边去。我照她说的做了之后,就听她打开包拿了些什么,然后她就到厕所里去了。估计那天是她月经来了吧。”
或许是因为平日里就整天在女人堆里混的缘故,米泽说起这话来,完全就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几天前?准确的日子是几天之前呢?”直井问。
“请等一下。”米泽掏出小册子,翻看了一下,说道:“三天前。”
“那位女性是谁呢?”
听芝田问起这事,米泽的脸上多少流露出了一些困惑。
“是江崎洋子,主陪江崎洋子。”
和米泽道过别之后,芝田和直井回到新宿,找了家拉面馆填饱肚子。
“果不出所料,江崎洋子出现在视野中了啊。”
直井用手帕擦着额上的汗珠,一边吸溜着拉面,一边说道。
“对,和我们之前所预想的一样。”芝田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即使丸本自己没有进过准备室,但只要他身边有个愿意帮他的陪酒,那么丸本就有可能会搞到香子家门的钥匙,那么,这个愿意帮助丸本的陪酒又是谁呢?就只能是江崎洋子了。虽然她曾经说过,自己和丸本就只是玩玩罢了,可实际情况如何,却并没有任何人知道。
“洋子当时背着米泽,从香子的包里拿走了钥匙。之后,她进到厕 所里,用黏土之类的东西复制了钥匙的形状,把钥匙偷偷放回了香子的包里。因为这事发生在三天前,那么最晚前天也应该可以拿到配好的钥匙了。于是他昨天便潜入了香子家里。”
直井捏着筷子说了一通,之后两手捧起碗来,把碗里的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如果洋子从一开始就帮助了丸本的话,那么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芝田认为有必要调查一下由加利被杀那天和香子房间遭人闯入时洋子的不在场证明。
“如此一来,说牧村绘里是丸本情人的传闻,也就越发地站不脚了啊?如果事情真的像传闻说的那样,那么洋子也就不会帮助丸本了啊?”
听完直井的话,芝田紧紧捏住了手里的筷子。丸本的确很可疑,但芝田却始终找不出任何的证据来。
出了拉面馆,二人向着新宿署走去。之前从米泽那里打听到的情况,两个人已经向搜查本部报告过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上头就会下令相关人员去找那些配钥匙的挨个儿询问了。
稍稍走了一段路,直井突然停住了脚步。路旁是一家小小的音像店。
“这里会不会有披头士专辑呢?”直井喃喃说道。
“进去看看吧。”芝田率先跨进了店里。
店里的年轻客人很多,但大多数人都集中在CD的货架前。LP碟的货架前几乎就没有什么客人。近来的流行偏向就是如此。
“芝田你平常喜欢听些什么?”
直井的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之后他开口问芝田道。
“这个嘛,我比较喜欢Princess Princess。每次听他们的歌,都会觉得全身疲累不翼而飞,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我之前从没听说过这组合呢。既然有这样的效果,那下次我也来听听看好了。”
见眼前有个围着围裙的年轻店员,芝田开口问店里有没有披头士的专辑。店员自信满满地回答说当然有。
“我们想找一张收录有Paper Back Writer的专辑。”直井说道。
“是要找CD还是要找LP?”
“最好是LP。”芝田说道。估计伊濑当时应该是从LP上翻录下来的。
店员找来了一张以Hey,Jude为名的专辑。封面上印着披头士四人的照片。
“给放一下Paper Back Writer听一下吧。”
听直井说完,店员便立刻说好,把专辑放到了机器里。音乐响起,开始时的过门节奏非常慢,而随后曲子的曲风一转,旋律也变得轻快起来。
“嗯?”
直井看着唱片封面,惊异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你看,那盒磁带里的曲子,全都收录在这专辑的A面上呢。”
“是啊。估计伊濑当时录的就是这张专辑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曲目的顺序却有些不一样啊?这张专辑里,Paper Back Writer是排在第三首的,但那盒磁带上却是第六首。”
“大概是伊濑重新编排了一下录制的顺序吧。不过……
芝田和直井对望了一眼:“这又是为什么呢?”
“问题就在这里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只是为了留信给牧村绘里的话,他也没必要这么做的。”
芝田把目光挪回到不停旋转的专辑了。曲子已经接近了尾声。见两名男子之间有些争执,店员投来了困惑的目光。
“也就是说,”芝田开口说道,“曲子必须是Paper Back Writer,对吧?”
“对。那又为何非得是这首呢?喂,能把这曲目翻译成日语,给我们说一说吗?”
“所谓的‘Paperback’,指的就是‘简装本’的意思。简装本作家——也就是‘滥情小说家’的意思啦。”
“嗯。”直井沉吟道,“似乎一点儿联系都没有啊?”
“不过这其中似乎有些问题啊?回去重新调查一下吧。”
“说的也是。好,快点回去吧。喂,不好意思了,我们下次再来。”
丢下本以为他们会买下专辑的店员,两个人飞奔出了音像店。
搜查本部里,松谷正在听取其他搜查员的报告。报告的内容,似乎是有关丸本创建现今这家公司时的资金来源。在这方面,从记录上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当时丸本利用他变卖名古屋老家后剩下的钱,开设了一家规模很小的事务所。
“但是,从他当时的状况起家,在短时间内经营到现在的规模,这一点却让人感觉有些想不明白。估计他应该是给那些酒店塞过钱了吧。此外,他还从那些一流的陪酒派遣公司挖走了不少的陪酒。不光陪酒,他们甚至还四处探寻好的陪酒教练。搞这些事,是需要很多钱的。”
“问题就在于,他是从哪儿弄来这些钱的呢?”
听完搜查员的报告,松谷摸了摸下巴。想要查证收受贿赂这种事是很难的。即使当面质问丸本,估计他也只会装糊涂。
“有没有查到些有关丸本和佐竹之间的关系方面的情报?”见谈话暂告一段落,直井在一旁插嘴问道。
从班比夜总会的成长经历来看,“华屋”感谢派对的业务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当时指名让班比来承接派对的陪酒的人,就是这个佐竹部长。
松谷皱着眉说:“很遗憾,什么都没查到。我总觉得,我们好像疏忽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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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另一位搜查员也回来了。此人是负责调查小田香子的房间遭人闯入时,江崎洋子的不在场证明的。从结论上来看,江崎洋子当时并没有不在场证明。江崎本人说她那天三点多的时候去了美容院,而之前她一直待在家里。
“之后我又问了她在由加利被杀那天的不在场证明。那天她也是在三点时去了美容院,而从傍晚时起,她就到银座王后酒店上班去了。”
“嗯,由加利那天的不在场证明还算成立啊?不过还是找美容院验证一下她说的话吧。”
松谷向其他搜查员下指示的工夫,直井和芝田掏出那盒磁带,再次检查起了曲目索引。结果两个人依旧是一无所获。
“光从曲目索引上来看,感觉伊濑似乎没必要改变曲目编排顺序的啊?”直井不解地说道。
“是啊。本来最后的一首是Revolution,就照原样排序也没什么不可的啊?”
“你们在干吗呢?”系长坂口凑到二人身旁,开口问道。
因为腰背浑圆,又长了一双圆眼睛,大伙儿都管他叫“豆狸”。坂口看了看芝田手里的东西,问道:“披头士啊?查到些什么没有?”因为平日里坂口就只会听演歌,所以他并没有插手这方面的调查。
“Paper Back Writer——我们正在解这个‘滥情小说家之谜’呢。”
直井用手指着磁带的曲目索引,半开玩笑地说。
“哦?这是‘滥情小说家’的意思啊?”坂口感慨地说。他的英语也很差劲。
“‘Writer’就是作家,而‘Paper Back’就是‘滥情小说’的词组。”
“不对,‘Paper Back’是一个单词啦。”芝田苦笑着纠正道。坂口一脸疑惑地看看磁带盒。
“可‘Paper’和‘Back’之间是有间隔的啊?莫非是笔误?”
“哎?”
芝田接过磁带盒,重新看了看。的确,索引上写的并非“Paperback Writer”,而是“Paper Back Writer”。
“大概是笔误吧。”直井凑过来说道,“也可能其中另有深意。”
“应该没什么深意吧。”坂口说,“相反,如果不是笔误的话,那么意思可就说不通了啊?‘Paper’是‘纸’,‘Back’是‘背后’,这话的意思就成‘在纸的背后写作的作家’了。这叫啥话嘛?”
“不,在这种时候,‘Back’就应该翻译作‘反面’了。所以,‘在纸的反面写作的作家’……”
芝田突然猛地抬起头,目光与直井对在了一起。直井似乎也明白了。
芝田从磁带盒里抽出索引,翻过背面来看了看。可索引的背面依旧是什么都没写。
“不过,是这里。”
话音刚落,直井便揪住了磁带的带子,使劲儿往外一抽,顿时,褐色的磁带带子散落了出来。
“看看背面。”
不必直井开口,芝田早已翻过磁带带子背面检查起来了。在带子即将完结的地方,芝田终于有所发现。
“是我们大意了……”芝田呆然默念道。
直井走到他的身旁,凑近看了看。看到两个人的情形有些不对,其他的搜查员也聚集了过来。
细长的褐色带子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我只把真相告诉你。希望你能明白,我为何会感到痛苦。
“我需要钱。有了钱,我就能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实力了。但像我现在这样的话,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可是,那些家伙却巧妙地利用了我的这种心理。
“我希望自己能有什么办法轻松地弄到钱。我抓住了高见雄太郎的把柄,想要勒索他一笔。尽管我也是听信了那些家伙的花言巧语,但这样做,也让我失去了做人最宝贵的东西。
“没错,那时候我的确疯了。所以,当我听高见说他决心报警时,我不顾一切地扑向了他……
“说说那些陷害我的人吧。其中的一个,是个叫做Higashi的男子,上次你到我房间来,看到桌上那张肖像时,你不是还说画里的人目光太犀利了吗?而那幅画上的人,正是这个Higashi。至于他的来历和身份,我自己也不大清楚,我只是曾经偶然看他走进过名古屋的一家名为‘华屋’的宝石店。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并非是名寻常的顾客。看那些店员都对他敬畏有加,估计是‘华屋’的什么大人物吧。另一个人叫做Tsuburaya。他的身份来历,我一点儿都不了解。平日里,他总会和Higashi在一起。Tsuburaya长了一张马脸,年纪在三十四五械右。
“如果你要把这些事告诉警察,那你就去吧。但我个人却不希望你这样做。就像之前我所说的,如果我们的罪行被曝光的话,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绘里,对不起。我是个白痴,请你忘记我,去追寻你的幸福吧。”
磁带的背面,写的就是上边的这些话。
话的内容令人震惊。芝田把这些话抄到黑板上,就连其他的搜查员也吃惊得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可是个绝大的发现。”松谷摇头说道,“从这段文字上来看,似乎是伊濑和Higashi、Tsuburaya二人联手,想要勒索高见雄太郎啊?估计是他们找高见要了几次钱,得知高见决心报警之后,便一时冲动,杀害了高见啊?”
“后来,牧村绘里发现了这段话,于是便准备找Higashi和Tsuburaya报仇。因为如果不是他们的话,伊濑也就不会死了。”
听过芝田的意见,周围的人都点了点头。
“绘里的心理我能理解,但她打算怎么做呢?这段文字里就只提到了Higashi和Tsuburaya二人的名字。”
松谷嘟起了厚厚的嘴唇。
“绘里曾经看到过Higashi的肖像,再从‘华屋’的大人物这一条件出发,她已经看穿了Higashi的真实身份。于是,当她知道Higashi人在之后,绘里自己也来到了东京。”
“这个Tsuburaya,会不会就是丸本?”直井指着黑板说道,“从面部特征和年龄上看,丸本和这个人完全一致。如此一来,丸本设立班比夜总会时的资金来源也就一清二楚了。此外,Tsuburaya这个姓氏写成汉字就是‘圆谷’,‘丸’就是‘圆’,所以这很可能是丸本用的假名。”
众人一阵惊叹。直井的意见一针见血。松谷盯着黑板看了一阵,慎重地赞同了直井的观点:“或许吧。如此说来,牧村绘里是在得知了这个Tsuburaya的真实身份后,才潜入了班比夜总会的?”
“不,事情倒也未必如此。”一名从刚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搜查员说道,“她也有可能是为了参加‘华屋’的派对,才潜入了班比的。”
这话没错。芝田心想。光从这盒磁带上来看,是无法看穿Tsuburaya的真实面目的。
“如此说来,那就应该是这么回事了:牧村绘里为了报仇来到东京。做陪酒本来只是单纯地为了挣些生活费,可后来她听说‘华屋’会搞感谢派对,而且每一次他们都会指定班比夜总会,于是绘里便跳槽到了班子……”
“问题就在这里了。绘里来到东京,过了两年时间,却依旧没能找到接近Higashi的办法,于是她决定借由派对来接近‘华屋’。”
直井激动得口沫横飞,“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进入的这家公司,正是Tsuburaya经营的班比夜总会。这事看似巧合,但既然‘华屋’与班比之间的关系就等同于Higashi和Tsuburaya之的关系,那么其实也就算不上什么巧合了。”
“这个Higashi的真面目就是佐竹啊?”坂口猛地一拍膝盖。松谷也沉吟着点了点头。
“还得找点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啊。好,再去彻底地调查一番佐竹的过去,尤其是在高见雄太郎被杀的那段时间里的情况。”
他激动的说完之后,环视了一下众人的反应。
“我可以问一句吗?”直井抬起了手,“真野由加利被杀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发现了磁带的秘密吧?”
“应该是吧。”坂口在一旁插嘴道,“在被杀的头一天,她不是还找人问过‘华屋’的社长是谁的吗?她这么问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她看了遗书吧?而凶手闯入真野由加利和小田香子家的目的,也正是为了寻找这盒磁带。”
“可凶手又为何会知道有这盒磁带存在呢?不,凶手应该是不知道秘密就藏在磁带里的。如果凶手知道的话,那么这盒磁带早就落入凶手的手中了。总而言之,凶手是知道伊濑留下了告白的。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直井环视了一圈,想要向众人征求意见,可是却没有人发言。这样的指责有够犀利。凶手的行动一定是有其根据的。
“会不会是真野由加利自己告诉凶手的?”松谷终于开口道,“说是她手上有证据,让凶手说实话。”
“不过光凭这盒磁带的话,却是无法判定凶手是谁的。”坂口说道。松谷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说道:“好,这就是大伙儿回家后的家庭作业,目前先把精力集中到佐竹身上。”
“还有高见雄太郎的秘密。”
听芝田这么一说,松谷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高见雄太郎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大家要把高见有的秘密给找出来。”
高见俊介的房间位于公寓的最靠东的角上。虽然南面也有阳台,但东面却也是一个很大的屋顶阳台。站在那里向远处眺望,正面就是高轮王子酒店。沐浴在阳光下,大楼显得格外耀眼。
“就只有景色还算不错。”高见一边煮咖啡一边说道。
摩卡的香气在房间里四溢。
“哎呀,我来吧。”
“没关系的,过会儿你还要做菜呢。”
见高见笑着回答,香子便没有再说什么。
今天是香子的房间遭人闯入三天后的周日,终于到了香子展示厨艺的时候了,香子感觉无比紧张。
.
“接着刚才的说,除此之外,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偷的?”
高见把咖啡端到了沙发旁。
“嗯,贵重物品并没有失窃。”
之前高见开车到品川站接了香子,车里,香子把三天前的事告诉了他。高见当时大为吃惊。
“令人担心啊。”高见皱着眉说,“不会是因为你和我交往的原因,才给你带来的麻烦吧?”
“不是的啦。”香子连忙否认,“没人知道我们见面的事的啦。之所以会有人闯入我的房间,估计是因为我和绘里、由加利关系不错啦。”
“那就好。”
高见依旧一脸复杂的表情。他抿了口咖啡。
一边喝咖啡,香子一边环视了一下屋里。这里的DK很宽敞,比香子的房间要大得多。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房间。这么大的空间,足够两个人住了。
“对了,刚才你说的那磁带的事也挺有意思的。由伊濑耕一手上转到牧村绘里手上,之后再到真野由加利的手里——那些披头士的磁带里隐藏着些什么,这推理真是挺有趣的。”
“目前还只是停留于推理阶段。”
“不,这推理肯定不会有错的。那些磁带现在在哪里尼?”
“让警察给拿去了。”
听香子说完,高见的表情在一刹那间僵住了。其后,他再次露出了笑脸,喝了口杯里的咖啡。
“是吗?真是遗憾,本来我还想亲眼看看那些磁带呢。”
“我刚才也说了,关键的部分似乎已经让人给洗掉了。”
“也许吧,不过……”高见向香子投去了真挚的目光,“搞不好,也有可能伊濑并没有在磁带上录音,而是用其他手段隐藏了些什么。”
“其他手段?”
“具体我也不清楚。”
高见站起身来,走到音响旁,放入了唱碟。音响合成器的声音静静地在屋里流淌。“这是巴赫。”他说道,“用音响合成器演奏出来的巴赫,听起来感觉也挺不错的。”
两个人静静地聆听了一阵演奏。
“那个……”香子再也忍受不了沉默,开口说道:“等警察把那些磁带送还回来之后,我给你送过来吧。”
高见稍稍想了一下,之后微笑着说:“嗯,那就拜托了。”
看到对方的反应,香子明白自己刚才的提议根本毫无意义。如果警方归还了那些磁带,那就说明其中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把这些东西送给高见,完全就毫无任何用处。
——我可真够蠢的……
耳朵里聆听着巴赫的乐曲,香子不禁为自己的傻话感到羞愧。
这事都怪芝田。香子心想。最近两三天时间里,芝田一直没有在香子面前出现过。每天都要到三更半夜里,芝田才会回到高圆寺的公寓。看到报箱里的新报纸,香子才确认了芝田曾经回来过。香子也曾往他的邮筒里塞过信,告诉他说“明天上班去之前,到我这里来喝杯茶吧”,但香子的门铃却一直不曾响起过。
其中的缘故不言自明。要是芝田见到香子的话,香子肯定会向他询问搜查的状况,而且实际上香子心里也的确有这种想法,她想知道那些磁带后来都怎样了。
——他是在担心,怕我把情报泄露给高见,可人家高见又不是凶手,干嘛这样防着人家嘛!
香子盯着高见那张俊秀的脸庞,心中想着。
眼见差不多该做些准备了,香子收拾好咖啡杯,走进了厨房里。系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围裙,香子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准备上场比赛的运动员。
“你准备做些什么菜?”坐在沙发上的高见问道。
“只是些家常小菜啦。”香子回答道。这话倒还真不是香子谦虚,事实如此。
之前练习了无数次的“香子流日式肉冻卷”最终还是作罢,今天的菜谱是意式佛洛伦萨猪肉、地中海沙拉和清炖肉汤,全都是些适合初学者制作的菜肴。
“啊,不好。”
香子把食材放到调理台上,一看自己之前打的小抄,才发现自己忘了买蘑菇罐头。
“怎么了?”一旁看报的高见抬头问道。
“我忘记买一样东西了,我去去就来。”
香子解下了围裙。
“现在去吗?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干脆就别去了吧。”
“呃,这个……”
香子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句实话,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缺了蘑菇罐头会怎样。想来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作为初学者,最好凡事还是照着书本来。
“我还是去一趟吧。我也不想做些偷工减料的菜出来。”
“是吗?那你路上小心。门就不必锁了。”
香子举手示意高见也不必起来,走过走廊来到玄关,穿上鞋子,打开房门,香子又想起自己忘了带钱包,她关上门,再次回到走廊上。
就在这时,起居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香子听到高见接起电话,说了句“我是高见”。
“怎么是你?”高见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紧张。香子不由得停下脚步,侧身聆听起来。
“交易?”他问道。或许是高见以为香子已经出门的缘故,他的嗓门并不算小。“什么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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