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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

莎士比亚(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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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雨
  暴风雨人物列表
  剧中人物
  阿隆佐     那不勒斯王
  西巴斯辛    阿隆佐之弟
  普洛斯彼罗   旧米兰公爵
  安东尼奥    普洛斯彼罗之弟,篡位者
  腓迪南     那不勒斯王子
  贡柴罗     正直的老大臣
  阿德里安
  弗兰西斯    侍臣
  凯列班     野性而丑怪的奴隶
  特林鸩罗    弄臣
  斯丹法诺    酗酒的膳夫
  船长
  水手长
  众水手
  米兰达     普洛斯彼罗之女
  爱丽儿     缥缈的精灵
  伊里斯
  刻瑞斯
  朱 诺
  众水仙女
  众刈禾人    由精灵们扮演
  其他侍候普洛斯彼罗的精灵们
  
  暴风雨
  第一幕
  地 点
  海船上;岛上
  第一幕
  第一场 在海中的一只船上。暴风雨和雷电
  船长及水手长上。
  船长:老大!
  水手长:有,船长。什么事?
  船长:好,对水手们说:出力,手脚麻利点儿,否则我们要触
  礁啦。出力,出力!(下。)
  众水手上。
  水手长:喂,弟兄们!出力,出力,弟兄们!赶快,赶快!把
  中桅帆收起!留心着船长的哨子。——尽你吹着怎么大
  的风,只要船儿掉得转头,就让你去吹吧!
  阿隆佐、西巴斯辛、安东尼奥、腓迪南、贡柴罗及余人等上。
  阿隆佐:好水手长,小心哪。船长在哪里?放出勇气来!
  水手长:我劳驾你们,请到下面去。
  安东尼奥:老大,船长在哪里?
  水手长:你没听见他吗?你们妨碍了我们的工作。好好地待
  在舱里吧;你们简直是跟风浪一起来和我们作对。
  贡柴罗:哎,大哥,别发脾气呀!
  水手长:你叫这个海不要发脾气吧。走开!这些波涛哪里省
  得了什么国王不国王?到舱里去,安静些!别跟我们麻
  烦。
  贡柴罗:好,但是请记住这船上载的是什么人。
  水手长:随便什么人我都不放在心上,我只管我自个儿。你
  是个堂堂枢密大臣,要是你有本事命令风浪静下来,叫眼
  前大家都平安,那么我们愿意从此不再干这拉帆收缆的
  营生了。把你的威权用出来吧!要是你不能,那么还是
  谢谢天老爷让你活得这么长久,赶快钻进你的舱里去,等
  待着万一会来的恶运吧!——出力啊,好弟兄们!——
  快给我走开!(下。)
  贡柴罗:这家伙给我很大的安慰。我觉得他脸上一点没有命
  该淹死的记号,他的相貌活是一副要上绞架的神气。慈
  悲的运命之神啊,不要放过了他的绞刑啊!让绞死他的
  绳索作为我们的锚缆,因为我们的锚缆全然抵不住风暴!
  如果他不是命该绞死的,那么我们就倒媚了!(与众人同
  下。)
  水手长重上。
  水手长:把中桅放下来!赶快!再低些,再低些!把大桅横
  帆张起来试试看。(内呼声)遭瘟的,喊得这么响!连风暴
  的声音和我们的号令部被压得听不见了。——
  西巴斯辛、安东尼奥、贡柴罗重上。
  水手长:又来了?你们到这儿来干么?我们大家放了手,一
  起淹死了好不好?你们想要淹死是不是?
  西巴斯辛:愿你喉咙里长起个痘疮来吧,你这大喊大叫、出口
  伤人、没有心肝的狗东西!
  水手长:那么你来干一下,好不好?
  安东尼奥:该死的贱狗!你这下流的、骄横的、喧哗的东西,
  我们才不像你那样害怕淹死哩!
  贡柴罗:我担保他一定不会淹死,虽然这船不比果壳更坚牢,
  水漏得像一个浪狂的娘儿们一样。
  水手长:紧紧靠着风行驶!扯起两面大帆来!把船向海洋开
  出去;避开陆地。
  众水手浑身淋湿上。
  众水手:完了!完了!求求上天吧!求求上天吧!什么都完
  了!(下。)
  水手长:怎么,我们非淹死不可吗?
  贡柴罗:王上和王子在那里祈祷了。让我们跟他们一起祈祷
  吧,大家的情形都一样。
  西巴斯辛:我真按捺不住我的怒火。
  安东尼奥:我们的生命全然被醉汉们在作弄着。——这个大
  嘴巴的恶徒!但愿你倘使淹死的话,十次的波涛冲打你
  的尸体!①
  贡柴罗:他总要被绞死的,即使每一滴水都发誓不同意,而是
  要声势汹汹地把他一口吞下去。
  ①当时英国海盗被判绞刑后,在海边执行;尸体须经海潮冲打三次后,才
  许收硷。
  幕内嘈杂的呼声:——“可怜我们吧!”——“我们遭难了!我们遭难
  了!”——“再会吧,我的妻子!我的孩儿!”——“再会吧,兄弟!”——“我们
  遭难了!我们遭难了!我们遭难了!”——
  安东尼奥:让我们大家跟王上一起沉没吧!(下。)
  西巴斯辛:让我们去和他作别一下。(下。)
  贡柴罗:现在我真愿意用千顷的海水来换得一亩荒地;草莽
  荆棘,什么都好。照上天的旨意行事吧!但是我倒宁愿
  死在陆地上,(下。)
  第二场 岛上。普洛斯彼罗所居洞室之前
  普洛斯彼罗及米兰达上。
  米兰达:亲爱的父亲,假如你曾经用你的法术使狂暴的海水
  兴起这场风浪,请你使它们平息了吧!天空似乎要倒下
  发臭的沥青来,但海水腾涌到天的脸上,把火焰浇熄了。
  唉!我瞧着那些受难的人们,我也和他们同样受难:这样
  一只壮丽的船,里面一定载着好些尊贵的人,一下子便撞
  得粉碎!啊,那呼号的声音一直打进我的心坎。可怜的人
  们,他们死了!要是我是一个有权力的神,我一定要叫海
  沉进地中,不让它把这只好船和它所载着的人们一起这
  样吞没了。
  普洛斯彼罗:安静些,不要惊骇!告诉你那仁慈的心,一点灾
  祸都不会发生。
  米兰达:唉,不幸的日子!
  普洛斯彼罗:不要紧的。凡我所做的事,无非是为你打算,我
  的宝贝!我的女儿!你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我
  从什么地方来:你也不会想到我是一个比普洛斯彼罗
  ——所十分寒他的洞窟的主人,你的微贱的父亲——
  更出色的人物。
  米兰达:我从来不曾想到要知道得更多一些。
  普洛斯彼罗:现在是我该更详细地告诉你一些事情的时候
  了。帮我把我的法衣脱去。好,(放下法衣)躺在那里吧,我
  的法术!——揩干你的眼睛,安心吧!这场凄惨的沉舟
  的景象,使你的同情心如此激动,我曾经借着我的法术的
  力量非常妥善地预先安排好:你听见他们呼号,看见他们
  沉没,但这船里没有一个人会送命,即使随便什么人的一
  根头发也不会损失。坐下来;你必须知道得更详细一些。
  米兰达:你总是刚要开始告诉我我是什么人,便突然住了口,
  对于我的徒然的探问的回答,只是一句“且慢,时机还没
  有到”。
  普洛斯彼罗:时机现在已经到了,就在这一分钟它要叫你撑
  开你的耳朵。乖乖地听着吧。你能不能记得在我们来到
  这里之前的一个时候?我想你不会记得,因为那时你还
  不过三岁。
  米兰达:我当然记得,父亲。
  普洛斯彼罗:你怎么会记得?什么房屋?或是什么人?把留
  在你脑中的随便什么印象告诉我吧。
  米兰达:那是很遥远的事了,它不像是记忆所证明的事实,倒
  更像是一个梦。不是曾经有四五个妇人服侍过我吗?
  普洛斯彼罗:是的,而旦还不止此数呢,米兰达,但是这怎么
  会留在你的脑中呢?你在过去时光的幽暗的深渊里,还
  看不看得见其余的影子?要是你记得在你未来这里以前
  的情形,也许你也能记得你怎样会到这里来。
  米兰达:但是我不记得了。
  普洛斯彼罗:十二年之前,米兰达,十二年之前,你的父亲是
  米兰的公爵,并且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国君。
  米兰达:父亲,你不是我的父亲吗?
  普洛斯彼罗:你的母亲是一位贤德的妇人,她说你是我的女
  儿;你的父亲是米兰的公爵,他的唯一的嗣息就是你,一
  位堂堂的郡主。
  米兰达:天啊!我们是遭到了什么样的好谋才离开那里的呢?
  还是那算是幸运一桩?
  普洛斯彼罗:都是,都是,我的孩儿。如你所说的,因为遭到
  了奸谋,我们才离开了那里,因为幸运,我们才飘流到此。
  米兰达:唉!想到我给你的种种劳心焦虑,真使我心里难过
  得很,只是我记不得了——请再讲下去吧。
  普洛斯彼罗:我的弟弟,就是你的叔父,名叫安东尼奥。听
  好,世上真有这样好恶的兄弟!除了你之外,他就是我在
  世上最爱的人了;我把国事都托付他管理。那时候米兰在
  列邦中称雄,普洛斯彼罗也是最出名的公爵,威名远播,
  在学问艺术上更是一时无双。我因为专心研究,便把政
  治放到我弟弟的肩上,对于自己的国事不闻不问,只管沉
  溺在魔法的研究中。你那坏心肠的叔父——你在不在听
  我?
  米兰达:我在聚精会神地听着,父亲。
  普洛斯彼罗:学会了怎样接受或驳斥臣民的诉愿,谁应当拔
  耀,谁因为升迁太快而应当贬抑,把我手下的人重新封
  叙,迁调的迁调,改用的改用;大权在握,使国中所有的人
  心都要听从他的喜恶。他简直成为一株常春藤,掩蔽了
  我参天的巨干,而吸收去我的精华。——你不在听吗?
  米兰达:啊,好父亲!我在听着。
  普洛斯彼罗:听好。我这样遗弃了俗务,在幽居生活中修养
  我的德性;除了生活过于孤寂之外,我这门学问真可说胜
  过世上所称道的一切事业;谁知这却引起了我那恶弟的
  毒心。我给与他的无限大的信托,正像善良的父母产出
  刁顽的儿女来一样,得到的酬报只是他的同样无限大的
  欺诈。他这样做了一国之主,不但握有我的岁入的财源,
  更僭用我的权力从事搜括。像一个说谎的人自己相信自
  己的欺骗一样,他伊然以为自己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公
  爵。处于代理者的位置上,他用一切的咸权铺张着外表
  上的庄严:他的野心于是逐渐旺盛起来——你在不在听
  我?
  米兰达:你的故事,父亲,能把聋子都治好呢。
  普洛斯彼罗:作为代理公爵的他,和他所代理的公爵之间,还
  横隔着一重屏障,他自然希望撤除这重屏障,使自己成为
  米兰大权独揽的主人翁。我呢,一个可怜的人,书斋便是
  我广大的公国,他以为我已没有能力处理政事。因为一
  心觊觎着大位,他便和那不勒斯王协谋,甘愿每年进贡臣
  服,把他自己的冠冕俯伏在他人的王冠之前。唉,可怜的
  米兰!一个从来不曾向别人低首下心过的邦国,这回却
  遭到了可耻的卑屈!
  米兰达:天哪!
  普洛斯彼罗:听我告诉你他所缔结的条款,以及此后发生的
  事情,然后再告诉我那算不算得是一个好兄弟。
  米兰达:我不敢冒渎我的可敬的祖母,然而美德的娘亲有时
  却会生出不肖的儿子来。
  普洛斯彼罗:现在要说到这条约了。这位那不勒斯王因为跟
  我有根深蒂固的仇恨,答应了我弟弟的要求,那就是说,
  以称臣纳贡——我也不知要纳多少贡金——作为交换的
  条件,他当立刻把我和属于我的人撵出国境,而把大好的
  米兰和一切荣衔权益,全部赏给我的弟弟。因此在命中
  注定的某夜,不义之师被召集起来,安东尼奥打开了米兰
  的国门;在寂静的深宵,阴谋的执行者便把我和哭泣着的
  你赶走。
  米兰达:唉,可叹!我已记不起那时我是怎样哭法,但我现在
  愿意再哭泣一番。这是一件想起来太叫人伤心的事。
  普洛斯彼罗:你再听我讲下去,我便要叫你明白眼前这一回
  事情,否则这故事便是一点不相于的了。
  米兰达:为什么那时他们不杀害我们呢?
  普洛斯彼罗:问得不错,孩子,谁听了我的故事都会发生这个
  疑问。亲爱的,他们没有这胆量,因为我的人民十分爱戴
  我,而且他们也不敢在这事情上留下太重大的污迹;他们
  希图用比较清白的颜色掩饰去他们的毒心。一句话,他
  们把我们押上船,驶出了十几哩以外的海面;在那边他们
  已经预备好一只腐朽的破船,帆篷、缆素、桅椅——什么
  都没有,就是老鼠一见也会自然而然地退缩开去。他们把
  我们推到这破船上,听我们向着周围的怒海呼号,望着迎
  面的狂风悲叹;那同情的风陪着我们发出叹息,却反而加
  添了我们的危险。
  米兰达:唉,那时你是怎样受我的烦累呢!
  普洛斯彼罗:啊,你是个小天使,幸亏有你我才不致绝望而
  死!上天赋与你一种坚忍,当我把热泪向大海择洒、因心
  头的怨苦而呻吟的时候,你却向我微笑,为了这我才生出
  忍耐的力量,准备抵御一切接踵而来的祸患。
  米兰达:我们是怎样上岸的呢?
  普洛斯彼罗:靠着上天的保佑,我们有一些食物和清水,那是
  一个那不勒斯的贵人贡柴罗——那时他被任命为参预这
  件阴谋的使臣——出于善心而给我们的;另外还有一些
  好衣裳、衬衣、毛织品和各种需用的东西,使我们受惠不
  少,他又知道我爱好书籍,特意从我的书斋里把那些我
  看得比一个公国更宝贵的书给我带了来。
  米兰达:我多么希望能见一见这位好人!
  普洛斯彼罗:现在我要起来了。(把法衣重新穿上)静静地坐着,
  听我讲完了我们海上的惨史。后来我们到达了这个岛
  上,就在这里,我亲自作你的教师,使你得到比别的公主
  小姐们更丰富的知识,因为她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化在无
  聊的事情上,而且她们的师傅也决不会这样认真。
  米兰达:真感谢你啊!现在请告诉我,父亲,为什么你要兴起
  这场风浪?固为我的心中仍是惊疑不定。
  普洛斯彼罗:听我说下去,现在由于奇怪的偶然,慈悲的上天
  眷宠着我,已经把我的仇人们引到这岛岸上来了。我借
  着预知术料知福星正在临近我运命的顶点,要是现在轻
  轻放过了这机会,以后我的一生将再没有出头的希望。别
  再多问啦,你已经倦得都瞌睡了,很好,放心睡吧!我知道
  你身不由主。(米兰达睡)出来,仆人,出来!我已经预备好
  了。来啊,我的爱丽儿,来吧!
  爱丽儿上。
  爱丽儿:万福,尊贵的主人!威严的主人,万福!我来听候你
  的旨意。无论在空中飞也好,在水里游也好,向火里钻也
  好,腾云驾雾也好,凡是你有力的吩咐,爱丽儿愿意用全
  副的精神奉行。
  普洛斯彼罗:精灵,你有没有完全按照我的命令指挥那场风
  波?
  爱丽儿:桩桩件件都没有忘失。我跃登了国王的船上;我变
  做一团滚滚的火球,一会儿在船头上,一会儿在船腰上,
  一会儿在甲板上,一会儿在每一间船舱中,我煽起了恐
  慌。有时我分身在各处烧起火来,中桅上哪,帆桁上哪,
  斜桅上哪——都同时燃烧起来;然后我再把一团团火焰
  合拢来,即使是天神的闪电,那可怕的震雷的先驱者,也
  没有这样迅速而炫人眼目;硫磺的火光和轰炸声似乎在
  围攻那威风凛凛的海神,使他的怒涛不禁颤抖,使他手里
  可怕的三又戟不禁摇晃。
  普洛斯彼罗:我的能干的精灵!谁能这样坚定、镇静,在这样
  的骚乱中不曾惊惶失措呢?
  爱丽儿:没有一个人不是发疯似的干着一些不顾死活的勾
  当。除了水手们之外,所有的人都逃出火光融融的船而
  跳入泡沫腾涌的海水中。王子腓迪甫头发像海草似的乱
  成一团,第一个跳入水中;他高呼着,“地狱开了门,所有
  的魔鬼都出来了!”
  普洛斯彼罗:啊,那真是我的好精灵!但是这口乱子是不是
  就在靠近海岸的地方呢?
  爱丽儿:就在海岸附近,主人。
  普洛斯彼罗:但是他们都没有送命吗,爱丽儿?
  爱丽儿:一根头发都没有损失;他们穿在身上的衣服(w'ww'.'F'v'a'L'.'c'n'福'娃'小'说'下'载'站')也没有
  一点斑迹,反而比以前更干净了。照着你的命令,我把
  他们一队一队地分散在这岛上。国王的儿子我叫他独个
  儿上岸,把他遗留在岛上一个隐僻的所在,让他悲伤地
  绞着两臂,坐在那儿望着天空长吁短叹,把空气都吹凉
  了
  普洛斯彼罗:告诉我你怎样处置国王的船上的水手们和其余
  的船舶?
  爱丽儿:国王的船安全地停泊在一个幽静的所在;你曾经某
  次在半夜里把我从那里叫醒前去采集永远为波涛冲打的
  百慕大群岛上的露珠;船便藏在那个地方。那些水手们
  在精疲力竭之后,我已经用魔术使他们昏睡过去,现今都
  躺在舱口底下。其余的船舶我把它们分散之后,已经重
  又会合,现今在地中海上;他们以为他们看见国王的船已
  经沉没,国王已经溺死,都失魂落魄地驶回那不勒斯去
  了。
  普洛斯彼罗:爱丽儿,你的差使干得一事不差;但是还有些事
  情要你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爱丽儿:中午已经过去。
  普洛斯彼罗: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了。从此刻起到六点
  钟之间的时间,我们两人必须好好利用,不要让它白白地
  过去。
  爱丽儿:还有繁重的工作吗?你既然这样麻烦我,我不得不
  向你提醒你所允许我而还没有履行的语。
  普洛斯彼罗:怎么啦!生起气来了?你要求些什么?
  爱丽儿:我的自由。
  普洛斯彼罗:在限期未满之前吗?别再说了吧!
  爱丽儿:请你想想我曾经为你怎样尽力服务过;我不曾对你
  做过一次谎,不曾犯过一次过失,侍候你的时候,不曾发
  过一句怨言;你曾经答应过我缩短一年的期限的。
  普洛斯彼罗:你忘记了我从怎样的苦难里把你救出来吗?
  爱丽儿:不曾。
  普洛斯彼罗:你一定忘记了,而以为踏着海底的软泥,穿过凛
  冽的北风,当寒霜冻结的时候在地下水道中为我奔走,便
  算是了不得的辛苦了。
  爱丽儿:我不曾忘记,主人。
  普洛斯彼罗:你说谎,你这坏蛋!那个恶女巫西考拉克斯——
  她因为年老和心肠恶毒,全身佝偻得都像一个环了——
  你已经把她忘丫吗?你把她忘了吗?
  爱丽儿:不曾,主人。
  普洛斯彼罗:你一定已经忘了。她是在什么地方出世的?对
  我说来。
  爱丽儿:在阿尔及尔,主人。
  普洛斯彼罗:噢!是在阿尔及尔吗?我必须每个月向你复述
  一次你的来历,因为你一下子便要忘记。这个万恶的女
  巫西考拉克斯,因为作恶多端,她的妖法没人听见了不害
  怕,所以被逐出阿尔及尔;他们固为她曾经行过某件好
  事,因此不曾杀死她。是不是?
  爱丽儿:是的,主人。
  普洛斯彼罗:这个眼圈发青的妖妇被押到这儿来的时候,正
  怀着孕;水手们把她丢弃在这座岛上。你,我的奴隶,据
  你自己说那时是她的仆人,因为你是个太柔善的精灵,不
  能奉行她的粗暴的、邪恶的命令,因此违拗了她的意志,
  她在一阵暴怒中借着她的强有力的妖役的帮助,把你幽
  禁在一株拆裂的松树中。在那松树的裂缝里你挨过了十
  二年痛苦的岁月,后来她死了,你便一直留在那儿,像水
  车轮拍水那样急速地、不断地发出你的呻吟来。那时这
  岛上除了她所生产下来的那个儿子,一个浑身斑痣的妖
  妇贱种之外,就没有一个人类。
  爱丽儿:不错,那是她的儿子凯列班。
  普洛斯彼罗:那个凯列班是一个蠢物,现在被我收留着作苦
  役。你当然知道得十分清楚,那时我发现你处在怎样的
  苦难中,你的呻吟使得豺狠长晦,哀鸣刺透了怒熊的心
  胸。那是一种沦于永劫的苦恼,就是西考拉克斯也没有
  法子把你解脱;后来我到了这岛上,听见了你的呼号,才
  用我的法术使那株松树张开裂口,把你放了出来。
  爱丽儿:我感谢你,主人。
  普洛斯彼罗:假如你再要叽哩咕嗜的话,我要劈开一株橡树,
  把你钉住在它多节的内心,让你再呻吟十二个冬天。
  爱丽儿:饶恕我,主人,我愿意听从命令,好好地执行你的差
  使。
  普洛斯彼罗:好吧,你倘然好好办事,两天之后我就释放你。
  爱丽儿:那真是我的好主人!你要吩咐我做什么事?告诉我
  你要我做什么事?
  普洛斯彼罗:去把你自己变成一个海中的仙女,除了我之外
  不要让别人的眼睛看见你。去,装扮好了再来。去吧,用
  心一点!(爱丽儿下)醒来;心肝,醒来!你睡得这么熟;醒
  来吧!
  米兰达:(醒)你的奇异的故事使我昏沉睡去。
  普洛斯彼罗:清醒一下。来,我们要去访问访问我的奴隶凯
  列班,他是从来不曾有过一句好话口答我们的。
  米兰达:都是一个恶人,父亲,我不高兴看见他。
  普洛斯彼罗:虽然这样说,我们也缺不了他:他给我们生火,
  给我们捡柴,也为我们做有用的工作。——喂,奴才!凯
  列班!你这泥块!哑了吗?
  觊列班:(在内)里面木头已经尽够了。
  普洛斯彼罗:跑出来,对你说,还有事情要你做呢。出来,你
  这乌龟!还不来吗?
  爱丽儿重上,作水中仙女的形状。
  普洛斯彼罗:出色的精灵!我的伶俐的爱丽儿,过来我对你
  讲话。(耳语,)
  爱丽儿:主人,一切依照你的吩咐。(下。)
  普洛斯彼罗:你这恶毒的奴才,魔鬼和你那万恶的老娘合生
  下来的,给我滚出来吧!
  凯列班上。
  凯列班:但愿我那老娘用乌鸦毛从不洁的沼泽上刮下来的毒
  露一齐倒在你们两人身上!但愿一阵西南的恶风把你们
  吹得浑身都起水疱!
  普洛斯彼罗:记住吧,为着你的出言不逊,今夜要叫你抽筋,
  叫你的腰像有针在刺,使你喘得透不过气来,所有的刺娟
  们将在漫漫的长夜里折磨你,你将要被刺得遍身像蜜蜂
  窠一般,每刺一下都要比蜂刺难受得多。
  凯列班:我必须吃饭。这岛是我老娘西考拉克斯传给我而被
  你夺了去的。你刚来的时候,抚拍我,待我好,给我有浆
  果的水喝,教给我自天亮着的大的光叫什么名字,晚上亮
  着的小的光叫什么名字,因此我以为你是个好人,把这岛
  上一切的富源都指点给你知道,什么地方是清泉,盐井,
  什么地方是荒地和肥田。我真该死让你知道这一切!但
  愿西考拉克斯一切的符咒、癞蛤蟆、甲虫、蝙蝠;都咒在你
  身上!本来我可以自称为王,现在却要做你的唯一的奴
  仆,你把我禁锢在这堆岩石的中间,而把整个岛给你自己
  受用。
  普洛斯彼罗:满嘴扯谎的贱奴!好心肠不能使你感恩,只有
  鞭打才能教训你!虽然你这样下流,我也曾甩心好好对
  待你,让你住在我自己的洞里,谁叫你胆敢想要破坏我孩
  子的贞操!
  凯列班:啊哈哈哈!要是那时上了手才真好!你倘然不曾妨
  碍我的事,我早已使这岛上住满大大小小的凯列班了。
  普洛斯彼罗:可恶的贱奴,不学一点好,坏的事情样样都来
  得,我因为看你的样子可怜,才辛辛苦昔地教你讲话,每
  时每刻教导你这样那样。那时你这野鬼连自己说的什么
  也不懂,只会像一只野东西一样咕噜咕噜;我教你怎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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