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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全集

_52 莎士比亚(英)
  他的契据、他的巧妙诡计现在都到哪儿去了呢?
  为什么他现在肯让这位鲁莽的家伙用柄肮脏的铲子来敲他的脑壳子,
  而不去控告他犯了殴打罪?
  哼, 这位家伙在生前也可能是个地产的大买主,
  整天就与他的抵押、他的债卷、他的赔偿、他的证人、他的收回权为伴。
  现在, 他的上好脑袋里所装的仅是些上好砂土,
  难道这就是他的最後赔偿、最後收回吗?
  他的证人们还肯不肯为他作证, 去买两块地契般大小的地皮呢?
  现在, 他的棺材可是恰够大小来存放这些证件喽。
  难道这位买主就无法得到比此更多吗? 哈!
  赫: 一寸都不能多, 殿下。
  哈: 证书纸是羊皮做的吗?
  赫: 是的, 殿下; 也有牛皮。
  哈: 倘若人们都指望由此文件上得到保障, 那么, 他们真是不如牛羊。
  让我和这家伙谈谈。
  {对工人}
  汉子呀, 这是谁的坟?
  工甲: 我的, 先生。
  [唱]
  『掘得六尺黏土坑...』
  哈: 我相信它的确是你的, 因为你躺在它里头。
  工甲: 您躺在它外头, 所以它不是您的。
  对我来说, 虽然我不躺在它里头, 但它仍然是我的。
  哈: 你确实是在它里头; 你也说它是你的;
  不过, 它是给死人用的, 不是给活人的;
  所以, 你在撒谎。
  工甲: 这是句敏捷的谎, 先生, 它能由我口转移至您口。
  哈: 你是在为哪位先生掘此坟?
  工甲: 不是一位男子, 先生。
  哈: 那么, 是哪位女子?
  工甲: 也不是一位女子。
  哈: 究竟是谁将埋葬於此地?
  工甲: 一位曾是女子之人, 先生;
  但是, 上帝赐予她灵魂安息, 她现在已死了。
  哈: {对赫瑞修}
  这浑蛋把事情分辨得这么清楚! 我们一定要把话准确的讲,
  要不然, 措辞之含糊将把我们搞得束手无策。
  老天爷, 赫瑞修呀, 这三年来我发觉世人都变得非常的虚伪,
  连乡巴佬都爱装腔作势, 脚趾接踵的直赶朝庭臣子们。
  {对工人}
  你做掘坟工作有多少年了?
  工甲: 一年的所有日子中,
  我就是在先王哈姆雷特击败福丁布拉氏那天上任的。
  哈: 那有多久了呢?
  工甲: 您不晓得这个吗? 连傻瓜都晓得这个:
  就是小哈姆雷特出生那天。
  现在他已疯了, 被送至英格兰。
  哈: 是的, 的确是的。
  他为什么被送至英格兰?
  工甲: 就是因为他疯了; 在那儿, 他能恢复他的理智;
  假如他无法如此的话, 那也没啥关系。
  哈: 为什么?
  工甲: 在那儿, 无人会注意到他--那边的人都和他一般的疯。
  哈: 他是怎样变疯的?
  工甲: 很奇异的, 有人说。
  哈: 怎样的奇异法?
  工甲: 他的理智出了毛病。
  哈: 原因在哪里?
  工甲: 当然是在这里罗, 在丹麦。
  我在这儿当司事, 长短也有三十年啦。
  哈: 一人要被埋多久後才会腐烂?
  工甲: 老实说, 如果他在死前还未腐烂的话--
  这年头, 我们有很多患了花柳病的尸体, 它们未埋已先烂了--
  一具尸体能维持差不多八、九年。
  一具制革匠的尸体能熬上个九年。
  哈: 为什么他的能维持较久?
  工甲: 先生, 他的皮肤因他的行业而早被硝得比别人都硬,
  能够长期防水, 而水就是能使那那些臭尸体腐烂之主要原因。
  {挖出另一颗骷颅头}
  这儿有颗头颅, 它埋在此地已二十有三年了。
  哈: 这是谁的头颅?
  工甲: 是个婊子养的疯哥儿, 您猜他是谁?
  哈: 嗯, 我不晓得。
  工甲: 他真是个该死的无赖、神经病, 他曾把一壶葡萄酒灌在我的头上;
  这颗骷颅头, 先生, 就是国王的弄臣约利克的头颅。
  哈: 这就是? {惊讶的接过骷颅头来}
  工甲: 正是。
  哈: 唉呀, 可怜的约利克, 赫兄啊, 我曾认得他!
  他是个风趣无限, 满腹想像力的家伙;
  他曾千百次的背我於他背上玩耍。
  现在回想起来, 那是多么的令人 心, 令人反胃。
  在这儿{抚摸著骷颅牙齿}悬挂著我曾亲过不知多少次的嘴唇。
  你的讥嘲、你的欢跃、你的歌声、
  你的能让整桌哄然之妙语现在都到哪里去了呢?
  无人再来讥笑你的龇牙笑脸了吧? 下巴没了?
  你快去我女士的闺房那儿, 告诉她, 就算她现在抹上一寸厚的胭脂,
  到头来她也将变成如此; 让她去笑这些罢!
  赫兄, 请告诉我...
  赫: 什么, 殿下?
  哈: 你认为亚历山大帝现在是否也是如此模样?
  赫: 我想是的。
  哈: 也同样的臭吗? 呸! {放下骷颅}
  赫: 也同样的, 殿下。
  哈: 我们到头来都会回到那最卑贱的职位,
  赫瑞修啊,
  你能否想像到, 亚历山大的高贵遗灰,
  有朝会变成个啤酒桶塞?
  赫: 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哈: 不, 一点也不。
  只要一步步的由可能方面去推想:
  亚历山大死了, 亚历山大被埋葬,
  亚历山大化为灰尘,
  灰尘变成土, 我们用土来做泥巴,
  谁能说人们不会用此泥巴来封个啤酒桶?
  {念起即兴的打油诗}
  『凯撒死後化为土,
  黏土补洞风可堵,
  叱吒风云一生功,
  补道墙来避严冬!』
  且慢, 别作声! 国王、皇后、与朝臣他们来了。
  [祭司、国王、皇后、雷尔提与众侍从携棺木入]
  他们在哀悼谁? 行著如此简陋的仪式?
  看来这亡者大概是自杀身死, 但也是个颇有身份之人。
  我们躲起来观看罢。
  雷: {问祭司} 还有什么仪式呢?
  哈: {对赫瑞修} 这位是雷尔提, 一位高贵的青年, 我们听他说些什么。
  雷: 还有什么其它仪式?
  祭司: 她的葬礼已超越了她所应得; 我们所能做到的, 都已做到了。
  她的死因不详, 有所嫌疑; 要不是王上有命令强迫,
  我们应按例把她葬於不圣之地, 直至世界末日之来临。
  投入坟中的, 也不应是些同情的祝祷, 而是一些瓦砾与碎石。
  今日她所得到的, 却是处女的花圈和代表贞节的散花,
  并有鸣钟之礼送她入土。
  雷: 难道仅此而以?
  祭司: 仅此而以。
  我们若以通常死者之礼仪来安葬她, 并唱予隆重的悼歌,
  那么, 我们将亵渎了悼祭亡魂之圣典。
  雷: 把她安置入土罢。
  从她纯洁无瑕的肌肤里, 将冒出芬芳馥郁的紫罗兰;
  我告诉你, 无仁的教士, 当你躺在地狱里哀号时,
  我的妹妹将是个天命天使!
  哈: {发现死者是欧菲莉亚}
  什么! 美丽的欧菲莉亚!
  后: {散花於坟中}
  甜美的鲜花应归於甜美的女子; 再会罢。
  我曾期望你是我儿哈姆雷特之妻,
  只想到将来用鲜花来布置你的新床, 甜蜜的女郎啊,
  而没想到却会把它们散布於你的坟中。
  雷: 啊, 但愿无数的灾难落至那使你丧失理智那人的该死头上!
  请暂别堆土上来, 让我最後一次的去拥抱她!
  [跃入坟中]
  现在, 你们可尽管把泥土堆在死者与活人身上,
  直堆至此地比古老的霹霖山{注4}及耸入青天的奥林匹士山还要高。
  哈: {从隐僻处走出}
  负如此沉重哀伤者是谁?
  他的悲痛字句足够使天上的行星听得如傻如痴, 为之止步;
  那是谁呀?
  我, 就是丹麦的哈姆雷特!
  雷: {掐住哈姆雷特的脖子}
  魔鬼攫走你的灵魂!
  哈: {与雷尔提争扎}
  这是个不善的祈望!
  请你把指头放开我的喉咙。
  我虽然不是个粗暴之人,
  但是我仍有我的危险之一面, 你宜惧之。
  放开你的手!
  王: 拉开他们! {侍从们揪住二人}
  后: 哈姆雷特! 哈姆雷特!
  全体人: 先生们!
  赫: 我的好殿下, 请冷静下来!
  哈: 我将与他争执此点, 直至我瞑目方止。
  后: 我儿, 哪一点?
  哈: 我爱欧菲莉亚, 四万个兄弟之爱加起来也不足我所给予她之爱。
  {对雷尔提} 为了她, 你肯去做些什么?
  王: 啊, 他疯了, 雷尔提。
  后: 看在老天爷的份上, 你们就让让他罢!
  哈: 哼, 让我瞧瞧, 为了她, 你肯去做些什么。
  肯哭泣? 肯打架? 肯绝食? 肯撕破自己的身体? 肯喝一缸醋?
  肯吞食一条鳄鱼? 我肯!
  你到此地, 是为了要啼哭? 要跳入她的坟中来羞辱我?
  你想为她活埋, 我亦愿意的。
  你还喋喋不休的说了些什么高山, 那么,
  就让百万亩的土壤倾倒在我们的身上,
  堆至炎阳烧焦了它的顶峰,
  让奥撒山相形之下只不过是个小疣方止。
  你能大吹大嚷, 我能吹嚷得比你更大声!
  后: 他的这些只是疯话而已,
  当他发狂时是会如此的;
  不过, 待会儿他就会变得像支母鸽,
  像它金卵孵化时一般的鸦雀无声。
  哈: 你听我说好了, 先生, 你为何要如此的对待我? 我一向都是爱你的;
  好了, 不理这些了, 赫酋力士想做的事, 他会去做的。
  任猫去叫, 任狗去闹罢!
  [奔出]
  王: 善良的赫瑞修, 我求你跟随他去。
  [赫瑞修出]
  {对雷尔提}
  关於我们昨夜所谈之事, 请加强你的耐心,
  我们马上就会为此有所了断的。
  {对皇后}
  好夫人, 请派人监视他; 此坟将有个活生生的纪念碑。
  让我们暂且休息一个时辰,
  那时之前, 我们应耐心行事。
  [全人出]
  ___________
  译者注:
  (1). 按中古教规, 自杀是罪孽, 死尸不得用圣礼来安葬於圣地。
  (2). 纹章(coat of arms): 代表贵族家系之标图, 英文与『手臂』
  同字, 成双关语。
  (3). 圣经里的第一位杀人者该隐(Cain,) 用驴子的下颚骨来杀死其兄亚伯。
  (4). 霹霖山(Mt. Pelion,) 奥林匹士山(Mt. Olympus,),
  与奥撒山(Mt. Ossa)为希腊神话中之三大名山。
  第二景: 城堡中一厅
  {哈姆雷特与赫瑞修入}
  哈: {指著送给赫瑞修的那封信, 继续的把话说完}
  此事就这样讲完了, 先生。
  现在, 我要告诉你另一段事情;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之情况?
  赫: 记得, 殿下。
  哈: 先生, 那夜, 我因胸中纳闷, 无法入睡,
  折腾得比那铐了脚镣的叛变水手还更难过;
  那时, 我就冲动的--
  好在有那一时之念,
  因为有时我们在无意中所做的事能够圆满,
  经深谋细虑之事反会失败。
  由此可知, 无论我们是怎样的去筹划,
  结局还总归是神来安排的。
  赫: 那是无可置疑的。
  哈: {继续}
  从我的船舱里爬起, 披上了我的水手袍子,
  在黑暗中摸索的去找寻他们。
  果然, 我就如愿的找到了他们, 也摸得了他们的公文袋;
  然後, 我就悄悄的回到了我的房间。
  恐惧使我忘却了所有的礼仪, 使我大胆的拆开了他们的公文。
  在那里头, 赫瑞修呀, 我发现了一宗天大之阴谋:
  有道命令, 它假参了许多好听之理由, 说什么是为了两国之利益,
  列出了我魔鬼一般的罪状, 要求英王览毕此函後,
  不必浪费时间去磨利那大斧,
  应不容怠慢的立即砍下我的首级。
  赫: 有这等事?
  哈: 国书就在此; 你有空时, 可自读之。
  不过, 你现在想不想听听我是如何的去对付此事?
  赫: 我求你告诉我。
  哈: 我被如此恶毒之罗网重重围住,
  当我的脑子尚未摸熟此剧之大纲时, 这出好戏已锵锵开场了。
  当时我就坐了下来, 用著官方的华丽语气重新写了一封国书。
  从前我认为--我国的许多官员也有同感--此类的书信法是卑贱的,
  并且也尽力的去忘记这门学问; 不过, 先生,
  这回它可派上用场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究竟写了些什么?
  赫: 是的, 我的好殿下。
  哈: 我假借丹麦王之名, 写下了这篇恳切的要求:
  『英王既为丹麦之忠心蕃属, 两邦之宜将盛如棕榈,
  和平之神也须永戴其昌隆之冠, 以便沟通两国之情...』
  加上许多诸类此等之盛大理由, 要求英王阅毕此函後,
  速斩此信传人, 不容分说, 不容忏悔。
  赫: 您是如何的封上此书?
  哈: 说来, 那也是天数:
  我携有我父王之指环图章在我的腰包里,
  它与丹麦之国玺是一模一样的。
  我就把这封伪信依原样摺好, 签了字, 盖了封印,
  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它归返原处;
  这宗掉包完全没被人发现。
  第二天就是我们的海战; 其馀之事, 你以知道。
  赫: 那么, 盖登思邓与罗生克兰已把命送了?
  哈: 怎么, 人呀, 那是他们自己喜欢那件差事,
  我才不会把他们放在我的良心上呢;
  他们的杀身之祸全是自惹的。
  当两个强敌在恶斗时, 小辈们走近他们的往来剑锋, 是极危险的。
  赫: 哼, 这是一个什么国王!
  哈: 你难道不认为, 这是我的职责:
  他弑我君、娼我母、挫我登基之望、并用诡计来图谋我的性命,
  你说, 按道义来讲, 我是否应手刃此徒, 以雪此恨?
  我若不除此毒瘤, 而让它继续为非做歹, 那我是否应受天谴?
  赫: 他马上就会由英王那儿得知那里所发生之事。
  哈: 时间是非常的短促, 可是, 它是属於我的--
  取人性命, 快之可如喊『著!』
  不过, 善良的赫瑞修, 我很抱歉我对雷尔提失去了控制,
  因为由我的处境, 我能了解他的立场。
  我将设法去争取他的谅解。
  不过, 那也实在是因为我见到他的夸张举动,
  才会使我怒火冲天的。
  赫: 不要作声, 谁来了?
  [朝臣奥斯力克入]
  奥: {必恭必敬的行个大礼}
  恭迎王子殿下归返丹麦!
  哈: 我谦卑的谢谢你。
  {私下对赫瑞修}
  你认识这位点水蜻蜓吗?
  赫: 不认得, 殿下。
  哈: 那是你的福气, 因为认得他是件恶事。
  他拥有很多肥沃良田。
  任何一头畜牲, 只要它是万头畜牲之主,
  它的畜舍就会被摆在国王的餐桌旁。
  他是支饶舌的乌鸦;
  不过, 就如我所说, 他拥有大量的泥土。
  奥: {深深的鞠恭, 帽子碰地}
  甜美的殿下, 您若有空, 我想为国王传句话...
  哈: 那么, 先生, 我一定会洗耳恭听的。
  请你把帽子戴好, 它是用在头顶上的。
  奥: 谢谢, 殿下, 今天很热。
  哈: 不, 相信我, 今天很冷, 在吹著北风呢。
  奥: 是蛮冷的, 殿下, 真的是。
  哈: 不过, 我认为, 依我的体质来讲, 它还是很闷热。
  奥: 非常的闷热, 殿下, 闷热的就像....我无法形容...
  殿下, 陛下教我告诉你, 他已在你的头上下了一笔大注;
  先生, 事是如此...
  哈: [作手势教他把帽子戴好]
  我求你, 记得吗?
  奥: 不, 好殿下, 我还是这样比较舒服, 真的。 {用帽子扇凉}
  先生, 宫中现在新来了一位雷尔提先生;
  请相信我, 他是位完完全全的绅士, 充满了最卓越的优点,
  有著翩翩的风度与堂堂的相貌。
  真的, 套句雅话, 他不愧是个贵族之楷模、典范;
  您也将发现, 他的本人就代表了一位『绅士』所应有。
  哈: 先生, 你把他形容得真是淋漓无愧;
  不过, 我晓得, 若欲分门别类的列出他的所有优点,
  那它将无从算起, 数目将庞大的令人痴傻,
  就像面对其快帆之船, 我们将永远望尘莫及。
  他的品德也是举世罕见, 除了他自己的镜中影之外,
  世上可说无人能与他媲美。 若有人欲与他比较,
  那他只配当他影子而已。
  奥: 殿下把他说得一点儿也不错。
  哈: 但此话之用意是何在?
  为何我们要一味的把这位先生圜绕於我们佣俗的唇齿之间?
  奥: {愣住} 先生?
  赫: {对奥斯力克} 你自己的语言, 换个人来讲, 就不懂了?
  你该专心的去听。
  哈: {解释刚才的话} 你向我提起这位绅士的目地是何在?
  奥: 您在说雷尔提?
  赫: {讥笑奥斯力克} 他的锦囊已空, 金言已尽。
  哈: 我正是在说他。
  奥: 我知道您并不是不晓得...
  哈: 我希望你确实是如此, 先生;
  就算你是, 那它对我也无益处。
  怎样, 先生?
  奥: 我知道您并不是不晓得他很了得...
  哈: 那我可不敢承认, 除非我有意与他比个高下。
  欲知他人底细, 先得认清自己。
  奥: 我的意思是, 先生, 他的武功了得。
  据他的手下说, 他乃举世无双。
  哈: 他用的是什么兵器?
  奥: 长短双剑{注1}。
  哈: 那是两件兵器, 嗯...
  奥: 国王已以六匹巴巴利{注2}骏马为注和他打赌, 先生;
  他也相对的提出了--据我所知--六柄法国长剑、短刃及其附件,
  悬挂之佩带等等。 不瞒您说,
  其中有三套载架尤是精美; 它们吻配其鞘, 乃精工巧匠所制。
  哈: 你所谓的『载架』是何许东西?
  赫: 我就料到你需要个注解在後头。
  奥: 载架, 先生, 就是那挂剑的皮带。
  哈: 假如我们能在身边悬挂一尊炮, 那么, 这个名词可能比较恰当。
  直到那时, 我们还是称它为『皮带』罢。
  好了, 继续说...六匹骏马对六柄长剑及其附件,
  还有三套精致的『载架』...这是个法国人对丹麦人之赌呀!
  他们为何要下如此的赌注呢?
  奥: 国王已打赌, 先生, 他与您交手的十二回合中,
  他的命中次数将决不超你於三。
  雷尔提却打赌他在十二回合中必能击中您九次。
  殿下要是不弃, 此事可立即能有一试。
  哈: 要是我回答个『不』呢?
  奥: 我的意思是, 殿下, 请您亲身去与他比较个高低。
  哈: 先生, 倘若陛下容允, 我将在厅内走走, 此刻是我的运动时间。
  要是兵器已被搬出, 那位先生也同意, 并且王上也无变挂,
  那么, 我将尽我的能力去为他赢个胜利; 我若不能得胜,
  那我赢得的仅将是些羞耻, 将甘败下风。
  奥: 您要我如此的去禀告吗?
  哈: 你可用自己的美言妙语去传达我的意思。
  奥: {深深的鞠躬告辞}
  我向殿下恭 我的服务。
  哈: 再见, 再见。
  [奥斯力克出]
  {对赫瑞修} 他这般的自 也好, 因为无人有他的花腔口舌。
  赫: {指其华丽的帽子} 这支田鸭子, 就这样头戴蛋壳的跑了。
  哈: 他在哺其母乳之前, 还要向奶头谄媚恭为一番呢!
  我认得许多此等之人, 他们在此腐败的时代里非常得宠;
  他们只懂得些表面功夫, 靠著一些模彷来的语气与外表,
  就能跻身於名流大儒之间。
  给他们一个真正的考验, 他们的幌子立即将成为泡影。
  [一贵族入]
  贵族: 殿下, 王上刚才遣派了奥斯力克来向您传旨,
  现在他回报说殿下已在厅中等候陛下旨意。
  此时陛下欲知, 您是要马上和雷尔提比赛呢,
  还是待会儿再说?
  哈: 我的主意已定, 一切将听从陛下的指示;
  如果他已准备齐全, 那我亦然。
  此刻或任何时候, 只要我能像现在一般的有能力就可。
  贵族: 国王、皇后、与众臣们马上驾到。
  哈: 来得正是时候。
  贵族: 皇后希望您在比赛之前能与雷尔提客气的寒喧几句。
  哈: 我将听从她的指意。
  [贵族出]
  赫: 殿下, 您会赌输的。
  哈: 我想不会的;
  他赴法国以後, 我曾不断的练习;
  按此赌规, 我必能把他击败。
  我想, 你也许不能体会到我心中对此事之忧虑,
  不过, 此事不打紧...
  赫: 可是, 殿下...
  哈: 说来可笑, 一些会使婆娘疑虑的琐事...
  赫: 您的内心若有顾虑, 那您就应该去听从它。
  我会阻止他们来此的, 就说您不舒服。
  哈: 那可不必; 我们不能迷信预感,
  因为连一支麻雀之死, 都是预先注定的。
  死之来临, 不是现在, 即是将来; 不是将来, 即是现在;
  只要对它有所准备就好了。
  既然无人能知死後会缺少些什么, 早死有何可惧?
  任它来罢!
  [一张桌子被侍从们排开, 鼓号齐响後一队军官持垫鱼贯而入。
  国王、皇后、雷尔提、奥斯力克、与众朝臣入。 众侍从持剑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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