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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饱食(全三卷)

_3 森村诚一(日)
  失去了对个人来说最宝责的生命而取得的国家利益又是什么呢?保卫下来的国家荣誉又是什么呢?为了实现国家的利益而牺牲个人的生命和幸福,牺牲者是不能瞑目的。
  成为大国奴隶的小国的人们,个人的人格和名誉是不会得到承认的。但是,小国的国民为了摆脱大国的奴役,争取民族的自由和独立而挺身投入战斗,在实现战争目的之后,也能够毫无遗憾。国家的利益和国民的幸福和利益,未必是一致的。回顾日本军事立国的法西斯主义,毋宁说,它是建立在国民牺牲的基础之上的。在“为了国家”的名义之下,个人的一切利益被抹杀是理所当然的,从而产生了价值观的颠倒。
  通过不回避侵略战争的真相并正视它的行动,我要再次质问:作为战争的旗帜而使用的“为了国家”究竟是什么含义?是先有个人后有国家呢?还是先有国家后有个人?
  我很喜欢日本这个国家。在奥林匹克大会上,当“太阳旗”升起时,我内心激动不巳,但是,绝不能忘记同样的“太阳旗”作为侵略的旗帜而使用的事实。然爱自己的国家和为促进维持本国的利益而战斗,是两回事。甚至连旨在防卫的战斗和侵略之间的界限都模糊不清。
  但是,国民“为了国家”而战斗时,两者会混同起来。进行侵略战争时,甚至连战争目的都不让国民知道。说实话,许多国民在不知为何而战的情况下就丧失了生命。
  把彻头彻尾的侵略换成“进入”来掩盖历史事实的想法中就存在着国家的利益。对本国不利的事实,全部掩盖起来。其内心就潜藏着利用花言巧语颠倒黑白,不承认国家曾经犯过的错误,重蹈覆辙的危险性。这种危险性就是战争的根源。
  但是,揭露祖国(军国主义)犯过的错误是伴随着痛苦的。我们忍受着痛苦把这些错误的事实告诉下一代,使他们不要随着记忆的淡薄而忘掉老一代人通过宝贵的牺牲而应该学到的教训。
  为什么现在谈论731呢,这是因为战后经过三十几年之后,战争的伤痕好不容易才开始逐步淡化;原731部队人员嘴上封的牢固的“门闩”才开始逐步松动。帮助我们采访的一位队员说道:“10年以前保密的命令还在起作用,不准谈,而再过10年,731部队人员多数将会变成故人,所以,只有现在啦!”
  我们在阅读本书时,视线不要避开惨绝人寰的内容,毋宁说,这正是潜藏在人身上的可怕的本性,不得不认为平时的人由于法律、秩序和理性给这种本性套上了“马嚼子”。在这一“马嚼子”的重量中存在着人类的智慧。对于我们在本书纪实中所谈到的令人战栗的证词有人产生疑问:“这是同样的人所干出的事情吗?”在回答之前,必须看到他们今天怀着诚挚反省的心情进行叙述的事实,同时也要重视今天编成本书得以重版基础的言论和表达的自由。
  能够不加粉饰地承认国家犯过的错误,这是民主依然健在的证明。和平和民主是挂在人类可怕本性上脆弱的“马嚼子”。我们应该认识到。通过这部纪实看到这个“马嚼子”的脆弱性,并要决心为维护和加强这个“马嚼子”而做出不懈的努力。
第05章 争取做人
——“马鲁太”的暴动
不屈的单人牢房
  特设监狱面向后走廊的墙壁约有40公分的厚度,墙壁的结构如此牢固自有一定道理。墙壁中间通有很粗的管道,它和各牢房的换气孔相连。
  单人牢房只有两个窗口:一个是单人牢房面向前走廊的窥视窗,它的高度约到大人胸部,这是用来监视、观察“马鲁太”,以及每天测定“马鲁太”的脉搏使用的。
  另一个在面向后走廊的墙上抠开的小窗口,高10公分,宽20公分,设在墙壁下面,高度约到大人的膝盖,这个抠开的小窗主要是每天送饭用。
  总之,两个都是小窗口。所以,一到夏天,“马鲁太”就患湿疹。由于换气差,到了冬天就流行感冒,从而使实验材料产生缺陷。小窗口也是为了防止产生这些缺陷的换气装置。
  换气装置有时又具备有效地屠杀关押中的“马鲁太”的作用。如果把墙壁中通过的换气简一端的阀门关上,从另一端放进毒瓦斯的话,十几秒钟内,毒瓦斯就会通过通风孔进入各个单人牢房。
  换气装置也是注入毒瓦斯的管道,为了杀死全体“马鲁太”,至少用过一次。那就是1945年6月上旬“马鲁太”暴动的时候。
  但是,据原部队人员做出的证词,在特别班人员看来,特设监狱里存在着令人难以理解的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各个单人牢房之间保持相互联系的通信输送网。
  对731部队人员来说,“马鲁太”虽有编号,但却没有名字。只不过是单纯的实验材料而已。
  乍一看,“马鲁太”们被束缚着手脚,关押在密封的空间里。白天,他们蹲在地板上躲开看守的目光,养精蓄锐;到了夜间,就秘密地开始进行狱中斗争。
  从一间单人牢房向另一间单人牢房传递暗号,互作自我介绍,报告牢房里发生的事情。
  “有一次,押来了一个头脑聪明的中国‘马鲁太’,……牢房里的‘马魯太’很快就知道了他被关押的经过以及其经历和姓名等等。不久,此人被选作实验体,进行活体实验时,各牢房的‘马鲁太’全部绝食,进行静默抗议。……也就是所谓绝食斗争。发生这种事件的原因是,由于存在着牢房之间进行联络的通信手段的缘故。特别班人员想到这一点以后,每当单人牢房中的‘马鲁太’死亡时,他们在消毒单人牢房时,都要仔细地搜查牢房内部,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这是曾经短期内属于特别班的一个原部队人员根据自己的体验做出的回忆。
  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事:他们把掺有伤寒菌的糖包,送进狱内,供作实验用,可是,所有的“马鲁太”都不动手拿,那是因为有经验的“马鲁太”利用信号通知各牢房:“糖包很可能掺有细菌。”不这样考虑,是无法理解“马鲁太”们的行动的。
  更令人吃惊的是各个牢房之间“物品”往来这一事实。“物品”的内容各种各样。为了营救患病的“马鲁太”,他们从各间牢房把吃饭时配给的干果收集起来;利用手纸记述实验内容的信件,在监狱里传递;女“马鲁太”用纸捻编成小鞋,作为“慰问品”,送到新来的原八路军干部的单人牢房中去。
  “开始时,特别班对于单人牢房里发生的这些事感到十分紧张,并把他们认为是主谋的‘马鲁太’一个个地拉出来做实验而杀害了。但是,新来的‘马鲁太’从临死的‘马鲁太’手中又接过了通信网,他们之间的联系从未中断……不久,特别班人员似乎也死了心,认为‘反正这些家伙马上要死了,没啥了不起的’。但是,无论怎样苦思冥想,单人牢房之间究竟是如何进行联系的,至今仍是一个谜。”一个原部队人员说。
  在完全隔绝的单人牢房之间秘密传送“物品”,这就是“马鲁太”仍然活着的证明,也正是他们那种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的证明。
  暴动就是在单人牢房的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堀田证词的背后
  “马鲁太”在特设监狱里究竟于何时,是怎样发动暴动的呢?关于这一点迄今几乎不知道任何准确的情况。
  从哈巴罗夫斯克军事法庭的“公审文件”中,仅找到如下的叙述:
  回答审判长审问的是曾经在731部队经理课工作过的堀田见习士官(证人)。
  问:在监狱里被作为实验用的人们,对这类实验是否顺从忍耐?有无犯人进行反抗的事例呢?
  答:1945年夏,目黑(作者注:指曾和堀田证人一起受过731部队教育的目黑军医而言)邀我到他的实验室去玩,我费了一番功夫赶到那里时,不知为什么他很激动,非常生气。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告诉我说,关押在监狱里的人进行了反抗。我经过三层楼去监狱时,我第一次看到监狱。
  堀田证人继续做证词:
  屋顶上站着两个用步枪武装起来的人,正在监视着监狱,监狱门旁同样站着四五个用步枪武装起来的人。他们都是特殊班人员,那时,监狱里已恢复了平静。
  这件事发生后的两三天,目黑告诉我有一个被实验者闹了起来,用门的把手扔打了实验人员。
  “公审文件”中可能是把“殴打”错印成了“扔打”。此外,“特殊班人员”也译错了。正确的是“特别班人员”。审判长对堀田证人做出的证词正在进行反问:
  问:对这些犯人做了何种处里?
  答:殴打实验人员的这个犯人,离开牢房跑进走廊,他把钥匙搞到手后,打开了几间牢房的门,部分犯人就跑了出来,他仅仅是个大胆者,这些大胆者都被枪杀了。
  问:也就是说,反抗实验人员的人都被枪杀了?这是事实吗?
  答:是的,是事实。
  堀田证人关于“马鲁太”暴动事件的证词就到这里。在哈巴罗夫斯克的军事法庭的“公审文件”中,再没有人提到有关“马鲁太”暴动的事。堀田的证词主要是从他的朋友目黑军医那里听来的。堀田本身亲眼见到的只是“经过三层楼”去监狱时目睹镇压以后的情景。
  当时,暴动巳被镇压下去了。
  但是,在堀田的证词中有几个疑问,他自己说的“经过三层楼去监狱”这一段落就是一例。
  关押“马鲁太”特设监狱7号楼、8号楼,它本身建筑在“口”字楼的内院里,是独立的建筑,不可能经过什么楼进入。或者是堀田证人“上了本楼的三层屋顶,看到内院里的监狱”,也许是译错了。
  堀田证词中隐藏的疑问还有以下几个:
  (一)堀田见习士官怎么会知道用步枪武装起来的监视人员是“特别班人员”呢?他是在这一天第一次看到监狱的。
  (二)监狱里恢复了平静而又为什么要进行如此森严的监视呢?堀田见习士官在那里是否还看到了更多的情景呢?
  (三)“马鲁太”闹起来以后,“用门的把手殴打实验人员”。所有的“马鲁太”不是都戴着手铐吗?还是“马鲁太”把手铐拿掉了呢?
  (四)“殴打实验人员的犯人”,是俄国人,还是中国人?我怀疑堀田在证词中故意回避了犯人的国籍。
  (五)“马鲁太”“跑出牢房,跑进走廊,把钥匙搞到手,打开几间牢房……”,那“钥匙”在走廊的什么地方呢?
  (六)只是发动叛乱的“马鲁太”被枪杀了吗?不,杀害的方法到底是不是枪杀呢?
  然而,以执笔写本纪实为契机,我找到了几个当时参加镇压叛乱、目睹当时情况的原部队人员。
地狱牢房的万能钥匙
  只记得那是1945年6月上旬一个“晴朗的上午”。除此之外,“马鲁太”叛乱的确切时间,则不得而知。6月,正值日本的梅雨季节,中国的东北巳经是初夏。
  综合有关人员所谈的情况,暴动是这样发生的:上午8时30分开始,院内各部分别全体集合进行早点名。结束以后,两千几百名的部队人员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刚开始工作不久,在特设监狱七号楼二层单人牢房左端的一间牢房里,一名俄国“马鲁太”开始说自己的身体不舒服。那间单人牢房里关押着两名俄国人,一个“马鲁太”叫喊看守说:“同房的另一个人情况有些异常。”
  对731部队人员来说,活体实验就是日常业务,因此,对“马鲁太”的身体异常反应十分敏感,在搜集实验资料方面必须毫不遗漏地记录下各种异常情况。所以,对“马鲁太”反映出的情况不能置之不理。
  后来,人们才想到,那时说“身体有些异常”是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对提出报告的单人牢房里的两个俄国“马鲁太”尚未进行过任何活体实验。
  但是,经常确保健康而又完整的被实验体是特别班的重要任务。一个在7号楼巡逻的特别班人员向报告这种情况的左端单人牢房走去。
  他从单人牢房正面的窥视窗口看去,确实有一个俄国“马鲁太”躺在木板床上,戴着手铐的手压在胸部正发出呻吟的声音。戴着手铐的另一个俄国“马鲁太”在一旁守护着他,担心地正在同他说话。这是特别班人员在特设监狱里看过几百次,不,几千次的情景。
  特别班人员并未感到怀疑,像平时一样,他满不在乎地把钥匙插进单人牢房铁门的锁眼里,打开了铁门。
  实际上,特设监狱里各间单人牢房的门锁设计结构是相同的。
  特设监狱里按两天消耗3名“马鲁太”的高速度(不包括解剖的速度)进行消耗和补充。假如每个单人牢房的门锁设计结构不相同,“马鲁太”出入时,就得一个个地寻找钥匙,费时甚多,效率会很低。因此,特设监狱里采用了一把万能钥匙能够打开任何一间单人牢房铁门的办法。
  巳经列入实验日程的“马鲁太”,如果生了病,各研究室的预定计划就会被打乱。特别班人员敞着铁门就走近了正在呻吟着的“马鲁太”。
  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意外情况,那个本应正在病痛的俄国“马鲁太”像弹簧似地突然跳起来,扑向了特别班人员,与此同时另一个“马鲁太”也搂住特别班人员,原来,“身体不舒服”是一个谋略。
  特别班人员遭到冷不防的打击大为吃惊。就在一剎那,他的额部遭到铁锁的猛然一击,这是用来连接“马鲁太”手铐的铁锁。两个“马鲁太”都打开了手铐。
  “怎么打开手铐的呢?后来成了一个大问题。本应打不开的手铐却被打开了。……是两个人合作把手铐弄坏了呢?还是他们都是对这种拘禁用具持有知识的‘马鲁太’呢?还是手铐本身有毛病呢……”,一个原部队人员这样说道。据另外的部队人员说,也有人认为“那种手铐是一种比较简单的伪劣产品”。
  平常他们把“马鲁太”看做是微不足道的人,自以为单人牢房绝对安全,可是,就在这样的单人牢房里遭到了突然袭击。特别班人员,由于额部遭到袭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这一瞬间,两个俄国“马鲁太”夺走了万能钥匙。
  特别班人员像滚似地从单人牢房逃出来,跑进走廊,穿过单人牢房走廊和楼梯之间的铁门,喘着气赶紧从外面把门拴上。这样一来,即使“马鲁太”突破了第一道关口——单人牢房的铁门,也能够阻止“马鲁太”穿过第二道关口逃跑。
  特别班人员刚下楼梯,就跑进了“口”字楼的特别班值勤室去报告狱内发生了暴动。
  其实,“马鲁太”巧夺万能钥匙,巳是第二次了。但是第一次事件详情不明。特别班室像捅了马蜂窝似地骚动起来。
  值日负责人听到特别班人员的简单报告后,知道单人牢房和楼梯之间的铁门已被关上,才觉得稍微放了心。全副武装的人员立即从特别班值勤室跑出来,几乎同时,他急忙打电话给本馆一层的总务部要求警备人员立即进行增援。
  这时,在七号楼的二层楼里,夺到万能钥匙的俄国“马鲁太”迅速地把单人牢房的铁门一个个地打开,大声喊叫着,用手比划着催促犯人们“向外跑,快逃!”
“马鲁太”的呼喊
  “7号楼的‘马魯太’发生了暴动,要求警备人员立即进行紧急增援。请全副武装后尽快赶到特别班来。”总务部接到紧急联络电话后,笼罩着紧张的气氛。距“口”字楼最近的总务部,设于本馆1号楼的一、二层及63号楼(大礼堂)。
  本馆1号楼一层设有诊疗部、总务部调查课、印刷班、庶务班、摄影班、课长室、管理课以及人事课、宪兵室等,二层设有总务部会计课,庶务课、企划课、副官室、队长室、陈列室、会议室、安灵室。
  特别班提出的“请求警备人员的增援”,由副官室传达到了总务部的所有课、班。
  但是,总务部里,事务人员、女文职人员和老头儿较多。能够立即紧急派出警备人员的部门,只有配属于该部门的身强力壮的文职人员的印刷班和摄影班。
  特别是在这两个班里,有许多相扑选手和棒球队员。听到“全部武装出动!”的命令后,他们立即从暗室里跑出来,停止了印刷机的转动。
  “平时作业时,他们脱掉上衣,只穿衬衣、长裤和拖鞋。一旦要紧急出动,就得换上军装,穿上长靴,戴上军帽。这是不常有的事情。所以他们紧张地跑进走廊,向着”口“字楼中央通道楼梯口跑去……从总务部和器材部只动员出了8名文职人员”,这是曾经跑去参加“紧急集合”的一个原部队人员的回忆。
  在前往特别班值勤室之前,上级军官在武器库前分发给全体人员三八步枪和子弹,并用7号楼平面图说明了情况:“目前,‘马鲁太’已由单人牢房的铁门冲进走廊,气势汹汹。但是,从走廊能往楼梯的铁门巳牢牢关上,特别班正在严密警戒中。即使‘马鲁太’冲破这扇铁门也只能进入内院,因此,事态并非令人如此惊慌。但是,如果‘马鲁太’全被煽动起来,情况就不容乐观……你们要立即赶到内院,严密监视‘马鲁太’的动向。”
  在说明了以上情况后,命令大家装上子弹。“紧张是紧张,但并不感到可怕。这是直接看看平常总想看一眼‘马鲁太’牢房情况的特好机会。喂,快走!快走!大家互相叫喊着,立即跑上了二层中央通道的楼梯,再由通往一层的楼梯跑下去,经中央通道向左拐。在特别班的带领下,他们冲进了内院,以1号楼为依托,成一线散开,端枪瞄准牢房”,原部队人员这样说道。
  “增援部队”的文职人员们看到眼前约15米处的一幢水泥建筑的二层楼房。一层、二层的正面都有似乎非常宽敞的阳台,那就是前走廊,走廊的外侧由一个梯形的突出铁栅栏包围着。这里可以看到铁栅栏里开着钢制的铁门,一些穿黑色中式长袍的“马鲁太”在阳台似的走廊里来回走动。三八式步枪瞄准了“马鲁太”。随着“马鲁太”的移动,枪口慢慢地左右移动着。
  楼的左端,一个在特别处置室前走动的“马鲁太”突然抓着铁栅栏,开始向着持枪的731部队人员大声喊叫。这是一名头发呈棕色、宽胸、红脸,四十岁左右的俄国人。他的大声喊叫声不断地响彻内院,其声音可以理解为抗议或演讲。
  “马鲁太”们正象刚才的说明一样巳被关在7号楼二层之中,不可能再有进一步的行动。看到这种情况,文职人员们才安下心来,同时他们被俄国“马鲁太”在枪口前面毫无畏惧堂堂正正的气势所压倒,在场的文职人员却没有一个人懂俄语。
  不一会儿,总务部调查课的俄语翻译小川拿着扩音器来到了内院。
“我方无正义”
  “小川,那个家伙在嚷什么?”也许那个人就是殴打特别班人员、夺走万能钥匙的肇事者。
  “总之,他说,你们把我们骗到这种地方关押起来,反复进行残酷的实验,杀死了许多人。”
  小川向询问他的文职人员做了回答。“你告诉他们:嚷什么!在这种地方无论怎么喊叫也逃不出去,别再胡闹啦!老老实实回到单人牢房去!”
  小川嘴巴对着扩音器用略带颤抖的不熟练的俄语向俄国“马鲁太”喊话。他没有把俄国人的话翻译过来。俄国人挥舞着拳头喊叫着。
  “现在又在说什么?”
  “他说,你们虽然用枪威胁我们,但是,这种东西并不可怕。日本人净是胆小鬼,立即释放我们!如果再把我们当作豚鼠来进行残酷的实验,还不如任意地把我们杀掉!”小川很快地回答道。
  “‘马鲁太’别狂妄!”,另一个文职人员粗声粗气地说道。
  “你告诉他们:老老实实地回单人牢房去!这样可保全你的命。别再嚷了”,又一个文职人员向小川提出了要求。
  俄国人与小川对话之间又挥舞着拳头,拍打着自己穿着缝有“马鲁太编号”的黑色中式长袍的胸部,左右来回走动着。其他的“马鲁大”也给俄国人鼓劲。
  眼前,在围绕着特设监狱的内院里正产生着一种微妙气氛。本来“马鲁太”是被监禁在他们枪口之下,是在无法逃跑的密封的空间之中,但“马鲁太”的态度相反却压倒了全副武装的队员们。
  俄国人张着两臂,拉着铁栅栏,指着自己胸部,喊叫着:“要开枪,就往这里打!”他那耸起的两肩,充满信心的喊叫声和愤怒的表情,使731部队人员感到焦躁不安。
  “好,就让这家伙见鬼去吧!”
  面对单人牢房排成一列横队的文职人员中,有一个瞄着俄国人正面的年轻队员,受不住这种紧张气氛,扣动了扳机。枪声在“口”字楼的高墙上回荡,俄国人突然翻一个身,他的一只手想抓铁栅栏,但没有抓住,就倒了下去。他一动也不动,高昂的喊叫声也停止了。“马鲁太”死了。向俄国“马鲁太”开枪,对镇压暴动发挥了很大作用。
  曾经和俄国人配合左右走动的中国“马鲁太”们露出震惊的表情。
  有的“马鲁太”合掌又向队员们摆手,似乎在说,我们马上回单人牢房去,别开枪了。做出一副不抵抗的姿态。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俄国人讲的话是被剥夺了自由的人们发自内心的呼声……可是,当时我未能理解他的愤怒心情。我的心情是,‘马鲁太’本来就不是人,怎么能够受‘马鲁太’的气,怎么能让他们暴动……但是,临死前,在枪口前面,挺着胸脯、跺着脚高声抗议的态度,给我们留下了强烈的印象……尽管我们用子弹堵住了他的嘴,但却完全被这个被剥夺了自由的、赤手空举的人所压倒。大家默默地感到,‘我方无正义’。一回想起那时的情景,至今夜间仍然难以入眠”,一名当时在场的队员这样回忆道。
  俄国人被枪杀之后,特设监狱的内院里出现了可怕的情景。
通向死亡的导管
  “马鲁太”发生叛乱约一小时以后,高大的梯子被搬到了包围着特设监狱的内院里。
  被枪杀的俄国人尸体倒在前走廊里,其他的“马鲁太”来来回回地从铁门缝中探头窥视内院的情景,然后又返回单人牢房。
  没有能够让“马鲁太”们逃出去的空间。由于夺得了万能钥匙,从关闭出入口的铁门里解放了出来。然而,即使从铁门走到长廊里,但是它的周围还有铁栅栏和水泥墙,通过铁栅栏可以看到内院里,站满了手持三八步枪的队员。
  不,现在武装人员并非仅仅站在院子里。“马鲁太”发生暴动的消息像冲击波似地传遍了731部队,这时,不仅总务部,而且其他部也相继派出警备人员,涌往特设监狱的周围。
  在“口”字楼的三层楼屋顶上也站有持枪的队员。面向监狱后走廊的内院,分散配置了许多武装队员。“马鲁太”完全成了瓮中之鼠。在这封闭了的空间里,共约有30名“马鲁太”。
  一小时以前,“马鲁太”还是实验材料。然而,现在对他们的评价已完全不同了。“发动叛乱的危险犯人”——这是强加给“马鲁太”的罪名。也许“马鲁太”们会在狱中进行新的叛乱准备,应断然处置!在俄国“马鲁太”被枪杀前的一个小时内,部队领导集团做出了决断。
  高大的梯子被挪动到7号楼右侧的楼梯附近,一名手握软管喷嘴戴着防毒面具的人爬到梯子的最高层,他的上身巳伸进了7号楼二层的前走廊里。
  一个“马鲁太”从单人牢房跑到走廊,看到接近过来的异乎寻常模样的部队人员,慌忙躲进屋里,关上了铁门。
  以后出现的情景是在场的人员终生难忘的一幅地狱图。
  那人打开高压瓶的阀门,从对准换气装置末端的喷嘴里猛烈地喷出了速效性的毒瓦斯。毒瓦斯进入换气筒,再经7号楼二层各单人牢房的通风孔,进入各个房间,然后进入了一层楼。
  仅仅在几分钟之内,整个关押在7号楼内的“马鲁太”全都窒息而死。据说使用的可能是氰酸瓦斯,更详细的情况则不得而知。之所以特意使用高压瓦斯瓶和携带用软管,且只用在7号楼,估计是因为没有必要将连同关押在内院对面的8号楼里的囚犯全都杀死的缘故。
  堀田证人目睹的“……到了这时,监狱里已经恢复了平静”。这是“马鲁太”全部遭到杀害以后的那种可怕的寂静。
  一个原部队人员说道:
  “‘马鲁太’发动叛乱是1945年6月,那正是美军在太平洋进行蛙跳式的进攻,日本整个国土被纳入329型飞机的轰炸射程之内的时候。东京等大城市几乎都遭到空袭,在冲绳决战中,由女学生组成的山丹部队全部覆灭,……谁都已经看清,日本即将战败了。731部队的调查班人员收听短波广播之后,都在悄悄地议论战争快要结束了。……正在这一时刻发生了‘马鲁太’暴动,对部队人员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如果‘马鲁太’再活上两个月,估计就能看到战争的结束。……不,在战争结束前,他们全部都会被杀掉,结果也还是一样。”
  然而,这时“马鲁太”的死和由于多次“实验”而致死,性质是不同的。从发动暴动的瞬间起,“马鲁太”已不是“马鲁太”了。在731部队人员看来,殴打特别班人员,巧夺万能钥匙的“马鲁太”已经从单纯的实验材料向着具有敌对性人格的人进行了飞跃。虽然被子弹打倒,但是俄国囚犯持续一小时的喊叫,使731部队为之悚然,动摇了他们的绝对统治。
  “珍贵的实验材料全都失掉了……”,据说暴动被镇压以后,一个上级领导人惋惜地说道。然而,这种损失却有利于他们马上进行新的补充。
第06章 细菌战的技术秘密
迟效性鼠蚤炸弹
  731部队内有第二部直辖的航空班、气象班和机场。跑道同8372航空队的跑道很近,几乎连接在一起似的。在距“口”字楼约一公里远的机场的一角,设有两个机库,最多时拥有11架飞机。“包括经过改造的美国道格拉斯飞机和完全不能使用的飞机在内”(原部队人员的证词),11架飞机的构成如下:
  吞龙轰炸机、97式重轰炸机、97式II型重轰炸机、99式双引擎轻轰炸机、99式单引擎轻轰炸机、轰炸教练机、运输教练机、隼式战斗机、患者运输机、AT客机以及无法使用而一直放置在那里的爱国飞机等。
  航空班人员包括气象、通信和维修人员在内共约60人。
  轰炸机较多,这一点一定会引起读者的注意。这是细菌战实验和作战的需要。
  731部队有一种部队长石井四郎发明的“宇治式陶器炸弹”。
  进行细菌战,主要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是谋略。由深入敌方纵深的“敢死队”把细菌撒入江河、水坝和水库内,进行污染。第二种是利用炮弹,把经过细菌污染的小动物、物体和食物等装入炮弹内,并使之在敌区内爆炸。第三种是利用飞机轰炸进行撒布。
  石井军医中将主张摆脱过去那种把细菌战仅仅看做是由少数“敢死队”进行的谋略战手段的“狭隘方法”,而将它置于现代战争正面作战之一的位置,因此,提出了利用飞机投掷细菌炸弹的设想。
  “但是,这就产生了一个困难的问题……炸弹中装满鼠疫细菌污染过的跳蚤以后再投掷的这一想法是可以的。但如果在投掷之前遭到高射炮的阻击,有可能会在友军的上空爆炸……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情况,曾设想让飞行超过高度,然而空气变得稀薄以后,跳蚤又会死掉。另外,炸弹爆炸时,由火药产生的高温会使大部分跳蚤死掉。如何做到不使跳蚤死掉,又能使炸弹爆炸,而且把利用鼠疫菌污染的跳蚤撒布在限定的地区内……使用‘马鲁太’多次进行研究实验的结果,终于研究出了新型的陶器炸弹……石井这老头子想出这种方法是在某一天的半夜,他十分兴奋,大声下命令要求731部队干部在夜间点名。”
  这是原部队人员做出的证词。不是用金属而是用陶器制成的炸弹,依靠填充在外筒导爆沟内的少量炸药在距地面不太高的地方发生爆炸。如果炸弹内装满利用鼠疫菌污染的跳蚤,一旦跳蚤撒在地面上就会马上去寻找微温的人血而开始采取“行动”——这就是宇治式陶器炸弹的秘密。
  从1939年至1945年夏战败前为止,多次进行了使用鼠疫跳蚤和陶器炸弹的“实猃”。安达实验场成了“实验”的舞台。安达即今天大庆油田的所在地。
  关于这一问题,前面提到过的前军医少将川岛作出证词,他在有关人员中间是有名的。
  ——把供实验用的15名被实验者,从部队院内的监狱中押出后,捆绑在进行实验地里特地埋下的柱子上,为了便于飞机确定方位和看清特设实验场,在特设实验场上还升旗、施放烟雾。
  ——专用飞机从平房车站起飞,飞机在实验场地区上空盘旋,飞至实验场上空时,投下了20枚左右炸弹,炸弹在距地面一二百米的空中炸裂,弹内装满鼠疫的跳蚤从中跳出来。这些鼠疫跳蚤蔓延了整个地区。
  ——炸弹投掷后,为了使跳蚤能够蔓延开来,感染被实验者,等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尔后,对这些人进行消毒以后,利用飞机又送回平房车站附近的部队营区内的监狱,进行观察,研究这些人是否受到鼠疫的感染……
  川岛证词中提到的“平房车站”就是731部队的所在地。他隐瞒了航空班的存在,使用了很巧妙的措词,使人觉得似乎就是8372航空队。
  “但是,不管有多少,那并非真正撒布鼠疫跳蚤。如果那么干的话,驻安达地区的731部队人员本身也会发生危险,所以那是以装入弹内的跳蚤作为假想鼠疫跳蚤进行的一种实验……等了四五个小时,以便跳蚤确实找到‘马鲁太’的肉体,并开始吸吮人血。当‘马鲁太’知道无数的跳蚤从脚上爬上来时,以为是鼠疫跳蚤,挣扎着身体,一味地哭喊着,由于他们的四肢都被紧紧地捆绑在柱子上,所以无法躲开跳蚤。一个炸弹内装有约3万只跳蚤”,一个原部队人员这样回忆道。由于多次进行陶器炸弹和跳蚤实验,这种实验全部都作为记录影片被拍摄下来了。
悄悄地残酷杀掉
  731部队的器材部里,备有大量的棉被、毛毯和铁甲,这些东西都是供以“马鲁太”为对象的实验使用的。
  战时,有一种叫做“防空头巾”的东西,是国民必备品。装满许多棉花的厚头巾,是在遭遇美国飞机空袭时,用来防止炸弹碎片和保护头部免遭因炸弹爆炸的冲击波而导致房屋倒塌所引起的伤害的。人们上学、上班或外出时都随身带着头巾。不久,美军开始进行无区别的燃烧弹轰炸后,这种头巾几乎毫无作用。因为它虽可以有效地防止弹片,但是无法防止辐射热的袭击。
  731部队的棉被、毛毯、铁甲之类的东西是一种有带子的可以遮蔽全身用的“头巾”似的东西,可以说是棒球投手和裁判所使用的铁甲钢盔以及棉衣和遮蔽全身的棉被相结合起来的东西。
  褐色的铁甲是铁制的,前后各带一个,两个铁盾之间夹着的是“马鲁太”。制造这些东西都是为“防护”细菌炸弹和炮弹试炸试射时使用的。
  让“马鲁太”脱光衣服以后,用装满棉花的硬棉被裹起来,用绳子紧紧捆上,并前后胸套上铁甲,再用绳子捆紧,把身体固定起来。
  731部队经常备有五六百套这种特殊的铁甲和棉被。从陶器炸弹的改良实验到改善鼠疫菌污染的跳蚤“活用”方法的实验,安达特设实验场进行过许多次实验。
  731部队航空班的AT客机把带上眼罩手铐脚镣的“马鲁太”运往安达机场。怕万一被外部人员看到后感到奇怪,还让他们穿上文职人员的服装。在机场的一角,仅把“马鲁太”的脚镣拿掉,然后用卡车把他们送往特设实验场的“马鲁太”收容所。
  但是,从731部队所在的平房到安达共约有120公里的距离。空运“马鲁太”和地面运输不同,同乘的警备人员有限。万一“马鲁太”在AT客机内闹起来,势必连同驾驶员一起都会遭到摔死的痛苦下场……“马鲁太”之所以穿文职人员的服装,也是由于考虑到这种偶发事态。万一发生事故时,可以说“这是在押送俘虏途中发生的事情”而支吾过去。每当运送“马鲁太”时,驾驶员在飞抵安达上空之前一直是非常紧张的。
  在实验场的一角,每隔5至10米竖有一根捆绑“马鲁太”的柱子。用全身防护用的棉被和铁甲遮蔽起来的“马鲁太”被紧紧地固定在柱子上。
  为了研制细菌武器的成功,从各个角度、高度进行爆炸,以确认它的效果,并搜集爆炸地点与细菌污染范围之间相互关系的详细资料。
  爆炸后炸弹或弹片使“马鲁太”受伤而死去,那么实验效果就会落空。由于必须坚持冷静而透彻地追究细菌污染而造成的死亡率,所以研究出了奇形怪状的各色铁甲和全身防护用的棉被。
  在带着特殊铁甲,被紧紧地绑在木柱上的“马鲁太”身上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
  有一次,让十几名“马鲁太”仅把屁股露出来,进行了瓦斯坏疽菌强制感染实验。
  所谓瓦斯坏疽,就是由于受到一种叫做瓦斯坏疽菌的菌群的感染而产生的。在战场上受伤,伤口不清洁,一旦瓦斯坏疽菌侵入,在六七小时之内发生肿胀和剧痛,患部会胀得像空气枕头,惟一有效的方法是早期切开和切断四肢。
  以“马鲁太”露出的屁股作为目标,在近处爆炸利用瓦斯坏疽菌污染的榴散炸弹。
  无数的碎弹片深入“马鲁太”的屁股之中,“马鲁太”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部队人员逐个进行“检查”,看看瓦斯坏疽菌是否命中了“马鲁太”。
  尔后,把“马鲁太”送回特设监狱,仔细观察和记录他们从发病到死亡的过程,而不做任何治疗。不,根本不准治疗伤口。731部队需要的是瓦斯坏疽菌贪婪地大吃特吃“马鲁太”屁股肉的过程。
  一星期以后,从“马鲁太”烂肉中发出强烈的恶臭,作为实验对象的“马鲁太”全部死亡。
  “多次进行过瓦斯坏疽实验。不仅仅瓦斯坏疽……还进行过钢笔式细菌手枪射击实验和更原始的实验。如在露出‘马鲁太’臀部的附近地方进行爆炸,然后调查弹片侵入肉体的情况,利用来福枪瞄准头部,进行不同角度的射击,然后解剖脑部,制成标本,用四棱棍打死后检查肌肉受伤情况,留下资料……”
“烤人肉”与串刺
  在安达特设实验场,不仅仅进行细菌武器和杀人“实验”,而且还进行一般武器的实验。即以“马鲁太”为材料的杀伤性能实验。
  1943年夏季的一天,在宽广的安达特设实验场里放上了十几辆即将报废的旧坦克和装甲车。
  不一会儿,一辆涂有草绿和白色的迷彩色的车辆由机场驶抵这里。十几名捆绑成一串的带着手铐、脚镣的“马鲁太”从车上走了下来。
  731部队的摄影班赶紧拿起摄影机按动快门。这一天天气十分炎热。
  被迫穿上了草绿色的军队文职人员服装的“马鲁太”们被缓慢地拖到坦克和装甲车前,一个个被解开,被强制进入眼前巳报废的坦克和装甲车里。周围由用轻机关枪和步枪武装起来的特别班人员包围着,反抗和逃跑都是不可能的。
  每辆坦克进两个人,每辆装甲车进一个人。被剥夺了手脚自由的“马鲁太”从狭窄的出入口被推了进去,尔后“嘭”的一声盖上了盖子。“马鲁太”在密封的车舱里弯曲着身子,满身流着汗。在夏日太阳的烘烤下,坦克和装甲车内像蒸气浴室般的闷热,当“马鲁太”们全部都进入密封的车舱之后,从安达特设实验场的一角出现了一队关东军司令部派来的士兵。士兵们身上背着一个草绿色的罐状物,里面装着压缩空气和汽油、重油构成的液体燃料(烧夷剂)。罐的右肩伸出一个软管,软管的顶端装有一个金属喷嘴。这就是火焰喷射器。携有火焰喷射器的士兵们分别站在距坦克10米、20米、30米的地方,摄影班也站在一旁待命。高亢的号令指挥着实验场,士兵们成跪射姿势,并把火焰喷射器的喷嘴对准了坦克和装甲车。现在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正要进行陆军新研制的烧夷剂和火焰喷射器实验。
  再次发出高亢的声音,下达了命令。接着,就出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情景,从士兵们手中紧握的喷嘴里喷出了白热的火焰,它包围了关有“马鲁太”的坦克和装甲车,1000°C以上的灼热地狱笼罩了车辆,发出隆隆的响声,还发出了小声的爆炸。大约20秒,不,可能是10秒左右,时间长短不等,红黑色的浓烟中,可以看到烧化了车辆的种种情景。坦克车炮身着了火,履带和装甲板由于高温而变了形,有的车辆已经倾斜下去。
  等余热冷却之后,开始对车辆内部进行检查。坦克和装甲车里的“马鲁太”已经烧焦。由于高热的烘烤,“马鲁太”已经炭化。摄影班人员把每辆车的情景全部拍摄下来。
  “‘马鲁太’中多数是工人、知识分子和学生,当他们从特设监狱中被提出来时,就感到死亡即将来临。所以,不愿意出来……731部队的翻译操着俄国和中国语安抚他们说:‘不会干什么危害你们的事,只要进入车中就可以了,结束以后就释放你们。’骗他们乘上飞机或汽车带到安达实验场”,原部队人员做证词时说道。
  在安达甚至还进行这样的实验:他们把运来的“马鲁太”蒙上眼睛,分成几个组,一个挨一个,每10个人紧紧排成一个纵队。一组都穿上厚厚的防寒衣,另一组则穿上普通的军服,有的则上半身呈裸体。
  在各组排成队的“马鲁太”前面,持有三八式步枪的人员做出立射姿势,从近距离瞄准最前面的“马鲁太”。
  “射击!”一声令下,三八式步枪一齐开了火。一发子弹使“马鲁太”们的身体从第一个开始,一个压一个倒了下去。
  “穿透五人。我们穿透四人。我们穿透三人。”拿着记录用纸的队员不断地把“三八式步枪在XX米近距离射击时对棉衣、普通军服和裸体的穿透性能”记录下来。这种实验曾经进行过多次。他们把“马鲁太”当作串刺用的实验材料。
细菌战影片
  731部队一面进行以“马鲁太”为对象的残酷的“实验”;另一方面也在实地进行细菌战。这一点也是人所共知的。
  关于进行细菌战的“证据”,军医中佐西在哈巴罗夫斯克远东军事审判的公审法庭上做出的证词供认了当时的概况。被告人西原来是731部队的教育部长,战争结束前的1945年7月至8月期间被调往孙吴支部(673部队),负责指挥这个支部。
  证词是很长的,现仅从“公审文件”中引用西有关细菌战证词的部分。
  问:你讲一下你所知道的有关731部队使用细菌战武器的情况。
  答:我听说1940年对中国使用过细菌武器。1940年8、9月间,我在北京的防疫给水部总部工作,在那里曾听说在中国中部的宁波市附近使用过细菌。
  问:你是从什么人那里怎样听到的情况?
  答:我在北京防疫给水部总部时,南京防疫给水部送来了总部的一份文件。从这份文件上我了解到在宁波市附近使用了细菌。后来北京防疫给水部吉村中佐告诉我对中国使用的鼠疫菌是从石井部队领来的。(下略)
  问:关于中国派遣队,你谈一下你在731部队所见到的情况。
  答:我看过一部有关731部队派遣队1940年前往中国中部进行活动的记录影片,影片中开始出现的场面是把装有经过鼠疫感染的跳蚤的特殊容器放入飞机机身内;第二个场面是把撒布器安装在飞机的翼下面,并进行了有关特殊容器里装有鼠疫跳蚤的说明。尔后有四五个人乘上了飞机,究竞是谁乘飞机,我不知道。据解说词说,飞机起飞后,飞往敌区。在相继出现了飞机、中国军队正在行进、中国农村等场面之后,飞机翼下冒出白烟。从解说词中知道这种白烟就是对敌方撒布的鼠疫跳蚤。
  西中佐继续就自己所见到的实施细菌战的记录影片做证词。
  ……飞机返回机场,银幕出现了“作战结束”的字样。飞机着陆后,人们拥向飞机,这些人是消毒工作人员。电影中还出现了对飞机进行消毒的情景。消毒以后,才出现人。首先从飞机里出来的是石井中将,接着是碇少佐,
  其他人都是我不认得的人。影片上出现了“结束”两个字,介绍了中国报纸的报道以及日语译文。解说词中说,宁波附近地区突然以凶猛的势头开始流行鼠疫。最后出现的场面是,中国卫生兵穿着白色的作业服正在鼠疫流行地区进行消毒。我是从这部电影中清楚地了解到在宁波附近地区使用了细菌武器。
  问:关于使用细菌武器的情况,你还知道些什么?
  答:我知道在发生黑河事件时,石井部队使用了细菌武器。1944年7月,我从孙吴支部调任驻平房车站的731部队的教育长。我的前任是园田中佐,我同他进行了工作交接。当天,园田中佐返回了日本,我打开他的文件箱时,发现有一份记有发生诺门坎事件,即黑河事件时使用过细菌武器的文件。
  那里面有当时拍摄的摄影底片,参加这次作战的敢死队名单和碇少佐的命令等,敢死队是由两名军官和士兵等约20人组成的。我记得名单下面有用鲜血签的字。
  西的证词虽然还在进行,但是他说看过1940年在“中国中部宁波附近”进行细菌战的记录影片一事,是令人注目的。
  实际上,看过731部队在宁波地区进行细菌战的记录影片的人,并不仅仅是西军医中佐等731部队人员和关东军有关人员。
  当时有一名作为大本营记者团成员派往新京(长春)关东军司令部的随军记者,叫M,他在军司令部里也看到过同样的记录影片,此人是在731部队周围采访过的一个人。
  暂且让我们听一下M谈的堪称“731外史”的亲身体验吧!
“非道恶土”满洲国
  I942年7月25日,满洲国(今中国东北地区)政府和关东军总司令梅津美治郎大将要求大本营陆军报道部向满洲国派遣大本营记者团。
  当时,新京(长春)正在举行庆祝满洲国建国10周年的活动,十分热闹。
  梅津大将是关东军总司令,同时也兼任驻满特命全权大使。
  “建国10周年时,希望大本营记者团详细地参观满洲帝国发展的现状,并通过他们的眼睛转达给本国。”
  这就是要求派遣记者团的名义。这一计划的献策者是当时关东军报道班班长长谷川宇一少佐,当时关东军副参谋长秦少将将其作为好建议而采纳并付诸实施。
  根据关东军的要求,大本营陆军报道部指定了派记者的各家报社:《朝日》、《东日》(今《每日》)、《读卖》、《都》(今《东京》)、《福日》、《同盟通信》、《大陆新报》(汉城)、《满洲日日》、《满洲新闻》、《康德新闻》10家报社。
  “关东军着急起来了……”,在被指定派出记者的M报社里,有人这样说道,“对,这是由于目前大本营和参谋总部正在注视着南方战线的缘故。虽然承认关东军的存在,但是当前军事战略的重点却并不在满洲。”
  对此,关东军的头目是不高兴的,所以必须利用庆祝满洲国建国10周年的机会,让日本国民知道北方作战的重要基地——满洲以及统治满洲的关东军的存在……要求派记者团来的用意就在这里。
  “不,说是让日本国民知道,那也是一种藉口。实际上是梅津大将等关东军将官们愤懑的一种表现:‘大本营啊!你们应该多关心关东军!’所以邀请各家报纸记者采访,让他们写出更多的报道来。”
  “虽说如此,以所谓满洲国国宾待遇来接待,也算是关东军慷慨解囊了……说每个记者发给1500日元的旅差费呢!”
  当时,在M新闻社东京分社里,有一个精通俄语的高个子长脸的记者。他就是在本节中出现的M。当时29岁的M,被选为M新闻社派往满洲的大本营记者团成员之一。
  M等派遣记者团的日程,计划为三周,预定参观奉天(沈阳)、新京(长春)、抚顺、鞍山、吉林、哈尔滨、黑河、大连、旅顺等各主要城市的经济、文化、军事等情况。关东军破格地发给每名记者1500日元的旅差费。1500日元,在当时是一个巨大的数额,在农村足够盖一栋连地皮一起买下的房子。
  “我不是军事记者,但为什么特地让我代表M新闻社前往那里呢……”,M说,“当时,我正在研究苏联的军事、经济、文化情况,引起了参谋总部的注意……我正在调查研究以开发西伯利亚纵深地区森林和地下资源为目的,而正在建设中的第二条西伯利亚铁路(通称贝穆铁路,贝加尔——阿穆尔线的简称)……还任东条内阁的咨询机构——‘国策研究会’的临时讲师……由于这种关系,我才成了派往满洲记者团的成员之一。”1942年7月29日夜,记者团由东京启程。记者团出发前,陆军报道部长谷萩那华雄大佐笑着对M记者说道:^
  “以国宾待遇来迎接新闻记者,恐怕只有满洲国吧!这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到时候你就自由飞翔吧!不过,喝满洲的生水,必定会拉痢,要多加注意……听说关东军有一支叫做防疫给水部的特殊部队,利用他们发明的一种过滤器过滤的水,就不要紧。”
  关东军防疫给水部……特殊部队。M记者第一次听到了这个名称。
  “总之,当时陆军参谋总部对731部队只有如此程度的认识……当时正值太平洋战争初期,日军在南方战线取得了赫赫的战果,参谋总部得意洋洋……陆军统帅部门确实有这样一种想法:只要苏联在欧洲战线同纳粹德国进行殊死的战斗,苏满边境就不会出现特别的紧张局面……因此,他以轻松的口吻向我泄露了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这个番号……当时,尚无法知道那就是臭名昭著的细菌战部队……满洲731部队。”
  M记者一行乘坐关釜渡轮驶抵釜山,翌日在京城(汉城)朝鲜军司令部拜会坂垣司令,接着前往奉天(沈阳)。
特务机关长助理泄密
  M记者等派遣记者团一行访问奉天(沈阳)、抚顺、鞍山、吉林、新京(长春)之后于8月11日进入哈尔滨市。
  当天《哈尔滨日日新闻》晚刊报道说:“大本营记者团今天拜会了哈尔滨市政府。”
  抵达哈尔滨市的当天下午,M记者等人访问了哈尔滨特务机关。因为他们负责带领记者团一行进行市内参观和照顾他们食宿等。记者们一致的愿望是了解以哈尔滨为中心的特务机关的实况和他们的“活动”情况。
  由于特务机关长柳田中将不在家,由特务机关长助理浅冈大佐作为代表会见了记者。
  “今天我能够见到大本营派遣的记者团感到十分髙兴……”,浅冈助理是一个高个子,脸晒得黑黝黝的,他一就座就以十分坦率的语调讲起话来,“今天很不凑巧,机关长阁下不在家,很遗憾。傍晚时,他能回来,我想会出席今晚在大和饭店举行的欢迎各位的宴会……那么,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吧!大家不是外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直言不讳地回答大家的问题。各位回国以后,可以原原本本地向大本营和参谋总部汇报。”
  由于是代表性报纸的记者,所以大家推举M记者提问题。
  “首先想请教的是治安方面的问题。满洲是否像政府所称赞的那样,确实是一个王道乐土呢……”
  由于他的坦率提问,记者团出现了一阵嘈杂声。浅冈助理脸上露出一种苦笑似的表情。
  “虽说是王道乐土……请不要忘记它是70万精锐的关东军驻守的满洲国这一点”,浅冈机关长助理讲话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刻,“一般说来,旅居满洲的日本人正因为都过着幸福的生活,似乎都深信这里是王道乐土,但是,这是单纯的政治概念。噢……实际上,满洲是临战地区。由于这种缘故,存在着许多问题。在满洲的日本人似乎丝毫也没有感到这些问题……”
  M记者询问治安上存在“许多问题”的具体内容。
  “你……”,浅冈助理瞟了M记者一眼,继续说道:“你询问满洲的治安状态,满洲本应是王道乐土,但是国民党军队、共产党八路军和俄国间谍在这里蠢蠢欲动……尤其这个哈尔滨是间谍的老巢,也是策动反满扰乱的据点……破坏铁路线、放火,就在二十几天前,哈尔滨发电站被炸,我们遭到很大的损失。”
  他讲出了一些新鲜的事情,记者团中响起了翻动笔记本和记笔记的声音。
  M记者继续问道:“那么,特务机关和宪兵队一定忙于抓间谍吧!”
  浅冈助理点了点头:“正如大家所知道的,哈尔滨是一个国际城市,住着几万名白俄。如果他们窝藏来自苏联的间谍,那是很难抓的。因此,宪兵队在哈尔滨设置了白俄事务局,对整个满洲居住的白俄一个不漏地进行了登记,并且严密地进行监视……但是他们人数太多,可不那么容易呀!”
  “间谍潜入什么地方?”M记者继续追问道。
  “哈尔滨有一个叫傅家甸的地区,占哈尔滨市区面积约近四分之一的大魔窟街就在这里。大魔窟住着各种族的人,流浪汉、失业人员和罪犯……间谍们潜入了这一地区。傅家甸的道路像蚂蚁窝似地会让人迷路,初到那里的人进去以后,不大容易走出来……有时,不久就被剥得精光,变成了尸体,躺在傅家甸的进口处”,浅冈助理讲话时眼睛闪动着光芒,“日本的刑事警察为了追捕罪犯进入傅家甸,但有时他们成了死尸飘在松花江上……你们可千万别靠近这个大魔窟。我们可无法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但是这一席话的背后存在着一个同731部队有关的重大“秘密”。M记者不久就弄清了这件事情。
捏造“大魔窟传说”
  浅冈特务机关长助理对派遣记者团继续说道:
  “整个满洲自不待言,包括华北在内,鸦片黑市也都是由傅家甸搞起来的。……在这一地区内,住着拥有在一天之内就能使北满经济陷于瘫痪的经济力量的头目,也有穿着褴褛的衣衫,像乞丐般的居民……为了谋生,他们不仅偷盗,而且连杀人也无所谓。”
  特务机关长助理环视了一下记者团,又说道:“傅家甸地下就有几处鸦片烟馆。有的人抽了鸦片,摇摇晃晃地在路上徘徊,要是在冬天就冻死在路旁。”
  “只要关东军想干,难道不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收拾掉那个魔窟吗?……”记者团比较客气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能够干得掉吗?”浅闪助理微笑地望着记者团,“住在傅家甸的几万人收容到哪里去呢?……指导他们找到正当职业,仅就这一点,也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不料,这次会见记者好像成了哈尔滨特务机关宣传大魔窟的一次会议似的。
  第二天晚上是自由活动,M记者应《哈尔滨日日》报记者木村的邀请来到了哈尔滨繁华街的一个俄国酒巴间。
  《哈尔滨日日》报记者木村边喝着啤酒边说道:“喂……你要是说从我这里听到的就不好办了。昨天关于傅家甸的一席话,还有另外的含意。”
  木村对注意倾听的M记者说道:“傅家甸确实是一个恐怖地区,这一点没有错……但是正像在会见记者时提出的问题一样,关东军不能插手,自有它的原因……这里的特务机关、宪兵队和市警察局分局等十分希望使傅家甸成为一个令人恐怖的黑暗街,并虛构着进入这一地区的人就失踪的恐怖传说。”
  “那么……是带有谋略性的话?”
  木村点了点头。
  “两年多前的1月,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在傅家甸入口处的正阳街路旁躺着一个冻死的年轻人尸体。这个男子是《满洲日日》报一个叫森本的日本记者……警察调查的结果说,死亡原因是,森本从很久以前就吸鸦片烟,那一天,他在傅家甸的鸦片烟馆抽完鸦片以后,摇摇晃晃地在行走中冻死的。……但是,他的同事都异口同声地说,森本从来没有抽鸦片烟的习惯。”
  “那么……他是采访什么去的?”
  M记者脑海中闪出了一个想象的念头。
  “是的,森本是负责采访军队情况的记者,他很关心‘防给’问题。”
  “防给……就是防疫给水部吧?”
  在M记者的记忆中有这个名称,这是离开日本前,陆军报道部长谷萩那华雄大佐笑着告诉他的关东军特殊部队的名称。
  “那么,是由于他超出需要地接近了某种军事机密才死去的?”
  “不,我还没有想象到那一步”,《哈尔滨日日》报记者说着,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回忆往事感到不是滋味。那天晚上的谈话就到此结束了。M说木村记者显然觉得自己说了多余的话,似乎有些后悔。
  “在会见记者时,哈尔滨特务机关长助理浅冈强调说‘本特务机关拥有特殊的防谍任务和防谍部队’……据说明,所谓‘特殊的防谍部队’就是全部由白俄编成的叫做‘浅野部队’的匿名部队,部队长就是哈尔滨特务机关的浅野大佐……为什么要组织白俄的匿名部队?浅冈助理未作说明。回忆起来其目的之一是保守哈尔滨以南20公里的731部队的机密,……对于企图查明防疫给水部实际情况的人与企图消灭这些人的哈尔滨特务机关之间的攻防战来说,傅家甸的大魔窟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M继续讲了下去。
新式武器的真面目
  在哈尔滨特务机关会见记者的过程中,M记者还清楚地记着另一件事情。
  记者会见快结束时,M记者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么,我最后再提一个问题。据我们这次来满洲以后,从关东军司令部人士处获得的信息,目前在苏满边境三个方面(东部、西部、北部)都部署有苏联远东军。尽管苏联以德军为对手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但是却没有向苏德战线调动兵力和车辆的迹象,毋宁说,正在增强中。”
  M记者讲到这里,稍停顿一下,窥视着浅冈特务机关长助理的脸色,又继续问道:
  “在不久的将来,如果出现了苏军突然从正面进行作战的事态,关东军的北方战略设想是什么呢?能否圆满地完成北方作战呢?”
  当时,陆军参谋本部作战课和关东军首脑之间订有一个密约,那就是一旦有事时,即展开叫做“北方作战”的军事行动的设想。
  通过1941年的所谓“关特演”(关东军特别大演习)完成了从满洲(中国东北部)、朝鲜至南库页岛的战略体制。原来只有36万人的关东军一下子增加了近一倍,达70万人。
  “关特演”并非单纯在满洲地区的一次军事演习,而似乎具有更大的火药味性质。驻陆军省的记者模模糊糊地感到这一点。
  日俄战争以来,日本陆军是以苏联为敌的。打倒苏联已成为日本陆军的传统使命。“保卫北方”的关东军以苏联为假想敌,拟定各种作战计划也是基于这一传统的。关东军的绝招是无视中央意向的独断专行。这也多半是源自以苏联为敌的日本生命线边防军的强烈意识。
  “关特演”初年度的计划打算把14个师(加上驻朝鲜的两个师)一下子扩充到34个师。企图在远东苏军的威压前取得优势。
  陆军为了取得在全军中的主动权,必须把国民的关心引向北方,必须把日本的舆论引向日本的生命线——满洲,正是由于这种缘故,关东军才独断专行地进行了多次示威行动。“关特演”迎来了它的全盛时代。
  全盛时代正值随着太平洋战争的激化,(日本的)军事力量全被吸引在南方的时候。派遣记者团来满洲正是这个全盛时代出现缺口的时候。
  总之,一旦和远东苏军打起来以后,关东军有无胜利的把握——“苏联通”的M记者提出的问题集中在这一点上。
  哈尔滨特务机关长助理浅冈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做了如此回答:“我完全明白了你提问的意图。目前,日军的主力正在南方战线不断同美、英进行激烈战斗……您似乎担心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能否和远东军进行作战的问题。但是……我关东军的对苏战略是毫不动摇的。”
  “是否有点过于抽象……”,记者团中有人表示了这样的意见。
  接着,特务机关长助理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我丝毫也没有搞抽象论的想法……我关东军实际上有着取得对苏战争胜利的保证,从很久以前,为了对苏作战就一直在认真地研制新式武器,近来好不容易才走上轨道,在数量上也已处于令人满意的状态……剩下的是提高质量的问题,估计这一问题迟早也会得到解决的。”一听研制新武器,记者团中许多人马上明白了。因为离开日本前,东条首相在帝国议会的预算委员会上回答咨询时表示说,“目前,正在认真研制新武器”云云。他说的新武器和关东军研制的“已经走上轨道”的新武器是否相同呢?
  浅冈特务机关长助理听完记者团提出的疑问以后,边舐着嘴唇边说道:
  “对了……今天碰巧,请各位看一部有趣的记录影片吧!”
  “喂……”,他向在座的一个年轻的大尉命令说,“立即准备那部影片!”
  从哈尔滨市傅家甸大魔窟的话题一转,会见记者转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人们能够想象到即将上映的这部“电影”同新武器有关,但却不了解它的内容。充满好奇心的记者们边低声交谈边等待着。不一会儿,那个刚才接受命令的年轻大尉回来了。
  跟随在年轻大尉后面走进室内的是一个手中拿着16毫米放映机、白色银幕和黑色窗帘的放映技师。
  放映技师和大尉把哈尔滨特务机关用来会见记者的那间屋关起来,用黑色窗帘挡上窗户,并在房间的正面挂起了银幕。
  8月的晌午,这间窄小而又昏暗的房间里,像蒸笼一样,十分闷热。熄灯后,银幕上映出了电影的数字:“八、七、六、五、四、三、二……”
  接着一架飞机突然充满画面。
银幕映真情
  银幕上映出的是关东军拥有的99式双引擎轻轰炸机。地勤人员把两种大小不同的炸弹形状的容器装进了两翼涂有太阳旗标志的轰炸机内。
  大型容器,与其说是炸弹,不如说它的外形像一个运牛奶用的大型容器。在不了解情况的外部人员看来,似乎是正在把装饮水用的大桶装入机内。
  小型容器则像装入木箱内的成套工具那么大。由于是记录影片,根据影片放映场面,速度有不同,人的动作显然拙笨而又慌张。飞机发动前,地勤人员繁忙地相继从轰炸机的下腹部把大型容器装了进去。
  这是在记者团围绕着关东军试制成功的“新武器”提出问题和进行答复之后进行的。
  银幕上映出的东西肯定就是成为问题的“新武器”。在哈尔滨特务机关这间挂上了黑色窗帘的房间里,记者团的记者们用手背擦着汗,充满好奇心地注视着银幕。
  在机内满满地装上了15至20个左右的炸弹似的东西之后,银幕上映出航空兵表示可以起飞的小白旗。小旗的对面,一架双引擎轰炸机的螺旋桨正在迅速旋转,不一会儿,它驶入跑道,闪耀着银翼起飞了。
  接着,银幕上映出的是从空中俯瞰的辽阔的平原,好像是中国大陆的某一座城市的上空。平原的一角,可以看到正在飞行中的轰炸机机翼的一端。无疑,是从搭载“新武器”的这架轰炸机上拍摄这些镜头的。
  平原变成了特写镜头,打开了轰炸机的弹仓,不断地投下了小型的白色容器似的东西。它们从飞机向地面落下,越来越远,不一会儿,变成了一个小点落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新武器”。记者们吃惊地注视着银幕。在这间封得严严的闷热的暗室里,只听见放映机的马达转动声。
  投弹的场面刚一结束,画面就突然转为中国的某一街道。在栉比鳞次的房屋与房屋之间的小巷里、道路与一排排的房屋之间,身着白衣好像是中国军队医疗队人员的士兵们脸上显示出一副紧张的表情,正在忙着工作。他们的手里提着一个细长的铁筒,利用手压式水泵正在忙着撒布药剂似的东西。
  这个场面只有几秒钟,一瞬间就从画面上消失。接着出现的场面是,开始出现在画面上的那架机翼上涂有太阳旗标志的轰炸机返回了原来出发的基地。
  同刚才几秒钟前消失的场面一样,又映出了几个身穿白衣的士兵,但是,这次是日军的卫生兵。这些带有大型电动喷雾器的卫生兵进入了返回(基地)的轰炸机内,正在对机内仔细地进行消毒。白衣士兵从轰炸机走下来时,电影放映机发出空转声音的同时,银幕变成了白色。电灯一亮,人们连忙打开了这间已经变成蒸气浴室似的房间的窗户。
  哈尔滨特务机关长助理浅冈以一种不知怎么说才好的表情环视了一下解开衬衣钮扣、正在搧扇子的记者们,高兴地期待着每一名记者做出反应似地慢腾腾地说道:
  “这部记录影片是驻哈尔滨大直街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拍摄的,只是略微进行了一点尝试……在华中战线使用了细菌。”
  记者团中嘈杂起来。电影中没有任何字幕解说词,只映出了轰炸机和饮水桶似的容器装载场面、身着白衣的中日两军卫生兵的活动场面。感觉敏锐的记者边看电影边进行了大概的猜测,但是,有的记者似乎直到最后也未弄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浅冈特务机关长助理短短的这一句话才使他们恍然大悟。所谓“新武器”就是细菌!
  M从记者说:“当听到关东军防疫给水部这个名称时,我只是答应着点点头。当时根本无法知道731部队实际上正在以急性传染病菌等作为素材制造武器,并进行了数千人的活体实验。在看过这部记录影片的记者团中,听了浅冈助理的说明之后,仍有不少人并未注意到这一新武器所具有的重大的意义。他们只感到他们干着了不起的事呢……”
  但是,让记者团看了当时列为“绝密”等级的这部使用“新武器”的记录影片,似乎是浅冈助理的失算。后来听说由于一个有洞察力的记者向关东军司令部的领导干部谈了看电影以后的感想,关东军司令部很不高兴,认为浅冈助理轻率地向新闻界泄露了军事机密,为此给予浅冈助理以严重警告处分。
培养毒菌的温室
  731部队拥有一个十公顷多的大农场。坐落在宿舍区北部的这个农场一直由八木泽班(负责研究植物)进行管理。乍一看,这是一个同恶魔的细菌战部队极不相称的农场。
  农场里种植了大豆、高粱、玉米,到了收割期,包括妇女在内许多中国农民从邻近的四屯来到这里,整天干农活。除这些“临时雇工”外,农场里经常驻有40名左右的中国“苦力”。所谓“苦力”就是不折不扣地从事各种苦役劳动的底层劳动力。
  关于这个广阔的自营农场,部队内部做了如下说明:“这是为了保证部队吃粮自给自足而建立的,一旦731部队失去周围的援军而陷于孤立时,如果储备了农场生产的谷物就会发挥很大的作用。731部队将以这里为根据地进行战斗……”
  但是,这个说明存在着三个矛盾:
  第一个矛盾是,部队在大大小小的仓库里储备了充足的粮食,而部队人员日常的饮食生活中从未吃过高粱和玉米,不,甚至连大豆作为主食出现,每个月也只有一次,特别是在粮食方面,部队并不存在着必须建立谷类自给自足体制的必要性。
  第二个矛盾是,八木泽班的研究人员经常保持在15个人至20个人之间。作为一个单纯的农场来说,研究人员太多了。仅仅生产粮食的农场,是不需要这么多研究人员的。
  第三个矛盾是,指挥731部队的石井四郎军医中将十分重视这个农场(八木泽班),队长室多次派人前往八木泽班,同班长进行谈话。
  石井军医中将是一个彻底的功利主义者,擅长精打细算,不会悠然自得地经营一个不急需的农场。
  实际上,八木泽班并非只管理农场,它还有一个约一百多坪(一坪为3.3平方米)的漂亮的玻璃温室。温室里种植着中国和苏联的主要农作物,栽培着各种大麦、小麦、燕麦、玉米、小米和黍子等许多标本作物。
  中国东北地区的冬季和春季虽然十分寒冷,但是在八木泽班的玻璃温室中,通过锅炉日夜24小时不停地供气加温,保持植物最易于生长的温度和湿度。
  在八木泽班研究楼的一角,还细心地“培育”着患病的麦子、高粱和黍子等农作物。经常保持适当温度的大玻璃温室和被病菌所侵害的农作物“标本”——这里面隐藏着八木泽班的秘密。
  我接触过的原八木泽班人员讲话都十分严谨,但是,一个有关人员透露说:“八木泽班秘密地进行了黑穗病的研究。他们管理菌种,研究黑穗菌的特性以及发生黑穗病的机制。”
  所谓黑穗病,是由于黑穗菌引起的稻科等高等植物的一种疾病,是在大麦、小麦、燕麦、玉米中发生的重要病害。从大麦、小麦中吸取来的黑穗菌侵入花的子房,随着植物的生长,它在寄主的体内发育,危害花的子房。受黑穗菌侵害的大麦、小麦产生了一种被称为腥膻病的疾病,割下来的穗发出一种恶臭。不到收获期,外壳不破,很难发现。患病的孢子生存下来,又会产生新的感染。
  由于黑穗病不均匀地发生于广大的麦田之中,收获期的麦子不可能逐棵检查,除去病麦。如果污染严重的话,就不得不烧掉整个麦田,使收获受到沉重的打击。
  部队劳务班一个曾经“征集”过在八木泽班劳动的中国农民和苦力的人做出了如下证词:“731部队中经常有三五百名满人劳动。为了管理部队雇佣的满人,还有十几名满人翻译。……1945年8月9日到10日731部队开始崩溃时,劳务班把在八木泽班农场工作的满人全部都枪杀了……为什么要这样干呢?主要是因为担心他们向外部泄露八木泽班的主要任务……八木泽班进行的关于黑穗病的研究内容,和农业实验场进行的研究一模一样……八木泽班还进行过从空中撒布黑穗菌的研究。农业实验场是为了保护麦穗,而八木泽班是为了破坏它……研究方法相同,但是目的却完全相反,利用黑穗菌是否能够直接袭击苏联的谷仓地带呢?这项研究是赋予八木泽班的主要任务。”
  不仅对人而且还要对谷物进行细菌战的准备和研究——这就是这个大农场和玻璃温室的“秘密”所在。
第07章 恶魔的姊妹
——100部队
奇怪的灾难
  1939年731部队搬到哈尔滨市南约20公里的平房附近军事特区以后,哈尔滨市内及其附近地区不断发生了奇怪的“灾难”。
  所谓“灾难”就是突然流行各种急性传染病。
  1940年夏,在距当时满洲国首都——新京(今长春)西北约50公里的吉林省农安县突然发生了混合性鼠疫。
  开始时,鼠疫发生于县城内,几天以后,蔓延到城郊的农村地区。这种疾病像燎原烈火似地在农安县一带迅速地扩散开来。
  鼠疫共有五种:一、腺鼠疫;二、肺鼠疫;三、皮肤鼠疫;四、眼睛鼠疫;五、鼠疫败血症。
  农安县发生的鼠疫,是两种以上的混合鼠疫,县内到处相继出现患者,并一个个地死去。发生鼠疫的紧急报告传到了驻平房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总部后,总部出动卫生兵进行消毒,但是:对于来势迅猛的鼠疫却几乎无计可施。
  死者达300多人,这是农安县发生的惨重的鼠疫灾害。关东军当局却将死亡人数说成是120余人。尔后怪事相继发生。以哈尔滨市傅家甸地区为中心发生了肠伤寒。所谓傅家甸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个大魔窟。转眼之间,伤寒病从该地区蔓延到哈尔滨市内,出现了许多死者。
  这次流行伤寒病,把当时居住在哈尔滨市内近10万名的日本人也卷了进去。其中,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个经营文具的日本商人的孩子患了病,护理他的母亲因受到传染而发病,后来,父亲护理他们两人后,也染上伤寒病。结果,全家死亡。伤寒病患者越来越多,一般医院容纳不了,只好送到哈尔滨陆军医院。
  “我上学的哈尔滨高等女子学校(后改称富士高等女子学校)里也不断出现患者,所以提前放了署假,但是署假结束后举行追悼会时挂起了20名同学的遗像,这次的记忆是十分清楚的。据传闻,是‘特务在水源中撒下了病菌’……这是一个突然开始、短期内结束的像暴风雨般的事件”,谈起当年伤寒骚动时,一位曾住在哈尔滨的女学生K·S这样回忆道。
  在哈尔滨市发生伤寒病的同时,在新京(今长春)火车站的后面以北大约一公里附近的贫民密集区——三不管地区突然发生了鼠疫。
  “三不管”这个地名,是俄国、中国和日本三国都不管的意思。日俄战争以后,日俄之间为了避免发生国际纠纷,在南满铁路新京车站附近设置了军事缓冲地带,即使在满洲国成立以后,“三不管”仍然作为一种治外法权地区杂居着许多白俄人、中国人、朝鲜人和蒙古人等,形成了一个小傅家甸似的魔窟。
  山田清三郎在《细菌战军事审判》一书中写到三不管地区发生鼠疫时的情景,他做了如下的记述:
  “当时,在三不管这个狭小的有限区域内,集中居住着700户、5000名贫民。身着白衣的防疫队像雪崩般地涌进这一地区,隔离患者、强行检查、打预防针、逐户进行消毒等等。整个魔窟像捅了马蜂窝似地闹得天翻地覆,陷入了难以形容的混乱之中。”
  传染病的发生,并不限于这些。接着,在哈尔滨市东北20公里附近、松花江南岸的滨江省阿城县的满蒙开拓团里,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他们饲养的羊、马患了原因不明的疾病连续大量死亡。
  在一系列传染病蔓延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呢?
细菌的人靶
  关于1940年夏季在哈尔滨市内及附近城市发生的各种急性传染病,关东军当局说明了种种原因。
  农安县流行的鼠疫是“由于大兴安岭的老鼠窜入市区,把鼠疫跳蚤传播到人家的缘故”。而哈尔滨市内以傅家甸地区为中心发生的伤寒病和三不管地区产生鼠疫患者的原因被认为“饮食街不卫生,灭鼠不彻底”。
  “……在团营的大羊困里,饲养着1000只左右的羊,每天由二三名放羊的的苦力(指雇佣的中国牧羊人)放牧饲养。母羊生小羊,小羊再生小羊……本应不断繁殖却越来越少。既没有被偷走,也没有被屠宰,而是患了一种原因不明的疾病,大量的羊死亡,至战争结束时,减少到不足200只,我们每天吃羊肉都吃腻了,剥下的皮涂上食盐,送往鞣皮工厂(由开拓团的一家老百姓经营)进行加工,然后,用经过加工的鞣皮做成大衣、背心和袜子等,由于满洲的冬天严寒,深受开拓团团员的欢迎……”
  当时,住在三棵树附近的天理开拓团团员风间博曾就“难以理解的大量羊群连续死亡”一事寄来一封信。羊群发生病死的同时,731部队派调查部队进入了开拓团,最后以“原因不明”而了事。
  急性传染病的蔓延和结束,有着以下共同的现象:其模式是:一、传染病突然发生;二、为查明原因和预防蔓延,出动731部队;三、短期宣告结束;四、强行赶走居民,并拆除发生传染病地区内的民房、整顿街道、强制患者进行检查和隔离。
  例如:三不管小魔窟内发生鼠疫而死亡的患者只有几个人,但是,当鼠疫骚动告一段落之后,关东军命令全体居民迁往两公里以外的“宋家窪子”临时修建的村落去居住,工兵队以“彻底防疫”的名义把三不管街巷全部炸毁(据山田清三郎著《细菌战军事审判》)。
  傅家甸地区发生伤寒病时,731部队诊疗部人员前来进行消毒、隔离患者和给居民进行检查时,还派来了许多关东军宪兵队员、特务机关人员和工兵队人员。
  据有关人员的记忆,“在预防伤寒的名义下,关东军宪兵队一个不漏地搜查当时居住在傅家甸的白俄和中国人聚集场所——地下赌博场——这里是由武装的中国土匪把持着,并以‘隔离预防’为借口抓走许多俄国人和中国人,然后破坏了建筑物”。
  曾在原哈尔滨宪兵队总部工作过的一个宪兵提供了如下的证词:
  “虽然没有明确断定就是如此的根据……但是,当时我听说过这样一件事:在哈尔滨市内来历不明的俄国人和中国人蠢蠢欲动,间谍潜入了傅家甸企图侦察设于平房的731部队的秘密以及关东军的兵力部署和装备内容等,必须以发生某件事情为契机对大魔窟进行彻底搜查,并将它置于我们的全面控制之下。这是宪兵队司令部经常在研究的事情……发生伤寒病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731部队内有一个负有特殊使命的叫做“密特”的集团,他们一到晚上就化装外出,潜入哈尔滨市内。这些人属器材部和第三部,都是经过选拔的擅长格斗和外语的人。
  “密特”人员负有何种任务,在干什么?只有石井部队长等极少数领导人才知道。
  “密特”人员利用黑夜乘上涂黑了的汽车,不知去向地离开部队,有时一个多月才归队。“出差去南京”、“出差去海拉尔”、“联系工作”……这就是“密特”人员销声匿迹的名义。
  当时曾在特别班(负责管理“马鲁太”)工作过的人员说:“有时夜间把已作为传染实验体的‘马鲁太’悄悄地运往部队以外地区。”
关东军军马防疫厂
  人们怀疑1940年在中国东北各地发生的伤寒和鼠疫,很可能是731部队和关东军宪兵队总部以及特务机关三者进行的秘密“联合作战”。
  那么,当时,在“满蒙开拓团”的部分地区内猖獗一时的“原因不明的羊病”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实际上,除731部队外,在关东军还有另一支叫做“军马防疫厂”(满洲100部队)的细菌部队。
  1935年编成的满洲100部队的最高负责人是当时关东军兽医部部长高桥隆笃兽医中将。在高桥兽医中将领导下由若松兽医少将任第100部队的部队长。
  100部队是一支以731部队的研究实验人才为基础新设的以家畜和植物为对象的细菌战部队。部队的根据地设于新京(今长春)以南约10公里的孟家屯附近。部队人员共800人,比731部队的规模略小些。在一片广阔的土地上,修建了一幢十分坚固的混凝土两层楼和许多研究室。
  100部队分为从事细菌战实战研究的第一部和第二部。第二部的组织情况如下:
  第一课:制造炭疽菌,进行有关的研究实验。
  第二课:制造鼻疽菌,进行有关的研究实验。
  第三、四课:制造其他流行性兽疫菌,进行有关研究实验。
  第五课:制造黑穗病菌和叶斑病菌,进行有关研究实验。
  第六课:制造牛疫病菌和研究制造其他化学性毒物。
  这里出现的炭疽菌,包括侵袭人畜和侵袭植物的两种。100部队研究制造的主要是侵袭动物的炭疽菌。这种叫做炭疽的病,是一种十分顽固的炭疽菌。从伤口或混在食物中进入动物体内以后发病,引起败血症。在发高烧的同时,全身粘膜出血,半天或一两天内症状加剧就会死亡。这是一种相当厉害的疾病。
  所谓鼻疽病是一种马、驴的特定传染病。感染以后,从鼻孔里流出大量的鼻涕,一般在两个星期内就会死亡。除马以外,狗和羊也会被传染。由于缺乏有效的预防和治疗的方法,这种病成为家畜的大敌而为人们所知晓。它对人也会感染,严重时,使人几乎在两三周内就死亡。
  100部队利用这些病菌进行着消灭中国和苏联军队的军马和农村地区的家畜的实验和研究。
  炭疽病和鼻疽病也会传染给人。把注射了病菌的牛、马或羊悄悄地放入敌区,军马、家畜就会相继受到感染,也会感染饲养牛马的人。100部队的着眼点就在这里。
  100部队拥有炭疽菌1000公斤、鼻疽茵500公斤、黑穗病菌100公斤的年制造能力。
  “对苏作战开始时,如果日军由于作战上的原因退却至大兴安岭一线时,就利用细菌和剧毒物污染所有的江河、水库和水井,使一切农作物荒废,牛羊死亡。”这是关东军司令部赋予100部队的主要任务。
  100部队的“实验研究”,并不是单纯在桌上或研究室内活动,在这里也使用了“马鲁太”。
  “……在1944年8、9月间利用活人进行了实验。让被实验者毫不注意地吞服催眠剂和毒剂,使他们不知道实验内容,被实验者有七八名中国人和俄国人。实验使用的药品中,有朝鲜牵牛花、海洛因、蓖麻子等,他们把这些毒剂混入食物之中,在两星期内,让被害的实验者吃五六次这种下有毒剂的饭食。我想在汤中主要是加上了朝鲜荦牛花,在粥里加上了海洛因,在烟里掺上了海洛因和细菌。被实验者喝了混有朝鲜牵牛花的汤,30分钟至一小时以后就陷入睡眠状态,能连续睡眠五个半小时。”
  ——这是曾经在100部队工作过的第六课课员三友,后来在哈巴罗夫斯克军事审判法庭上供认的进行活体实验的残酷事实。
  进行这种实验的结果,“马鲁太”的身体日益衰弱,当无法再进行实验时,100部队人员就让身体衰弱的“马鲁太”泻肚,然后把“氰酸化合物”当做药给他们进行注射,把他们毒死。
  731部队把“马鲁太”的骨灰扔在“骨冢”里,100部队则把“马鲁太”的尸体埋在部队的家畜墓地里。
  731部队和100部队是一对玩弄细菌的恶魔姊妹。
杀光牲畜的作战
  1942年夏天,在流经苏满地区边境附近的德尔布尔河畔,约近30名人扒开野草,沿着河滩走来。
  这是关东军军马防疫厂满洲100部队的村本少佐以及下属军官、研究人员和技术人员等。
  他们人数虽不多,但是装备器材却是大量的,运来了两艘大型充气橡皮艇、十几个高大的金属容器、大皮箱、玻璃容器、水桶、长柄勺等。这些东西都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从外表看谁也不知是什么。
  一个好像指挥官似的人站在最前边。他用望远镜观察德尔布尔河下游。从这里再往前几十公里的地方,就是苏联境内,只靠望远镜进行侦察,还看不到苏联边防部队的踪影。
  指挥官一举手,一行人就停了下来。他们在齐人高的水草丛中开始动手组装器材。两艘橡皮艇充满了气,船尾用绳子栓在岸边。
  然后,他们把大型金属容器和水桶装上了橡皮艇。由于是在盛夏的中午进行作业,他们的军装全被汗水湿透。
  每艘橡皮艇上都乘有一名100部队的研究人员,他熟练地划起短桨,橡皮艇驶进了德尔布尔河中流。第一只橡皮艇行驶至约100米处时,第二只橡皮艇又出发了。艇上也同样装有金属容器和水桶似的东西,一名研究人员划起了桨。
  岸上用绳索紧紧地拉着,这时,研究人员打开容器的盖子,从两艘橡皮艇上把它们沉入河中。容器里装有大量的鼻疽菌。鼻疽菌是马、羊等家畜的大敌,这一点在前面已经谈到。
  容器在水下慢慢地不断向外吐出鼻疽菌。德尔布尔河在下游不远的地方同额尔古纳河汇合,而额尔古纳河流入了苏联境内。100部队这次的实验目的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企图躲开苏军边防部队的监视,在距边境最近的地方放入大量的鼻疽菌。
  一旦经过鼻疽菌充分污染的河水流入苏联境内,当鼻疽菌游于某河岸附近时,家畜和人饮用它,其结果,苏联境内许多家畜和人就会死亡……这就是100部队实验的企图。
  两只橡皮艇在约一公里的范围内,缓慢地逆水而上,同时在河面上继续撒布鼻疽菌。当时,日苏尚未处于战争状态,借口是实验,实际上已在进行细菌战了。
  “演习的名义是100部队第六课夏季演习……当时从部队里取出了共约12公斤的鼻疽菌。归队的演习班报告说‘实验完毕’。估计把鼻疽菌全部都流放河中了。”
  这是原100部队队员的证词。至于下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人员是不得而知的。
  不论规模大小,100部队经常进行这种“实验”。满蒙开拓团发生的“羊群原因不明大量连续死亡”,恐怕是类似100部队在苏满边境进行的秘密实验所引起的二次灾难波及的结果吧!
  100部队还在苏满边境附近的海拉尔市西北80公里的地方设有一个秘密牧场。牧场里饲养着500只羊和100匹牛马。
  这些家畜是100部队从中国北兴安省居民手中买来的,直到战争结束时为止,这些牲畜一直在那里悠闲地吃着饲料。
  但是,100部队饲养家畜并不是为了使它们长膘,他们一直“保存”着这批家畜。1944年4月,100部队派遣秘密部队前往北兴安省,命令这支部队边视察,边统计兴安省一带的“家畜总数”。统计的结果,省内家畜总数共约有150万头。
  “一旦日苏开战,苏军越过边境后,估计一定会把北兴安省的家畜作为战利品全部运回苏联境内。届时,我们放掉注射过鼻疽病菌的羊、马、牛而撤退,在一两个星期以后,在家畜的集中处就会爆发传染病……。”
  100部队在牧场悠然自得地饲养羊等牲畜的目的就在这里。
  和731部队一样,时至今日,100部队的实际情况仍未彻底弄清。在100部队中,许多兽医、研究人员是作为文职人员配属的,他们一直利用“马鲁太”进行家畜传染病和毒物的研究。
第08章 饱食终日的恶魔
帝国陆军最奢侈的美食部队
  731部队在日常伙食中,从来不见高粱、小米和玉米等杂粮,甚至连大豆作为主食端上饭桌,每月也不一定有一次。
  实际上,731部队是日本帝国陆军中吃得最奢侈的部队。
  一个原在会计部门工作的人,战后带回了731部队一张叫做人均每餐“普通食谱一例”的罕见的记录,似乎是为编造部队预算而写下的笔记。
  高等官:
  早餐:鸡蛋豆腐汤或猪肉丁大酱汤,烤鱼干,腌山芥菜、梅干等咸菜,水果,白米饭或面包,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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