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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届 蒸发——夏树静子

_3 夏树静子(日)
  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懒洋洋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
  “请问管理员在不在?”
  “这儿也没什么事,是我在管理。”
  男人面无表情。
  “我们想跟您打听一件事。”
  冬木一边说,怜子一边从皮包里拿出刚才给老人看的那两张照片。
  “7月9日左右,你是否见过这个人在附近走动?”
  男人大略地看了照片,却立刻抬起头来重新仔细地观察冬木与怜子。冬木直觉认为他认得照片中的人。
  “有印象吗?”
  男人隔了半晌才似乎不太情愿地开口。
  “这个人租了这儿的l5号房间。”
  “咦?什么时候的事?”
  “契约是从上月25日订的,不过他到7月9日才住进来,大约停留了四五天吧。”
  “就是那一间。”男人指着二楼转角的房间说。那个房间有两个窗户,窗户紧闭,驼红色的窗常垂下来。
  冬木谢过这个男人,和怜子急忙向那儿走去。那男人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后面。
  整栋房子里冷冷清清,出奇地安静。从门口向内就是一条笔直的走廊,L形的建筑物楼梯就在转角。二楼也是完全相同的情形,走上楼梯,第二个门上便写有“15”的黑字。
  怜子与冬木轮流敲门,里面没有回答。
  “他不在啦。”管理员在背后大声地说,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我已经有3天没看到人了,4天前窗常就一直没拉起来,一定出去了。”
  怜子冷静地看着管理员,问他。
  “你没有钥匙吗?”
  “没有。”
  男人想也不想地答道。
  “那么,请你把门碰开!”
  什么?男人似乎吓了一眺,但是怜子的表情强硬,不容妥协。
  “请你把门撬开,我想确定家兄是否在里面。”
   
2
  丹野蜻久的尸体被发现在市内西油山望乡庄15号室的报告在当天——7月20日下午4点半传到辖区西福冈员警署。这是由现场附近田限派出所员警发出的通知。
  西署搜查一科科长此时正好外出,中川圭吾刚由外面回来。他接到报告立刻联络鉴定科与法医,同时率领3位刑警赶赴现场。
  在车子里,接到派出所电话的飞田刑警把发现尸体的经过大致向中川做了说明。飞田刑警最近才调过来,他的经验尚浅,但动作迅逮,思考说话都很快。
  据他说,下午3点半左右,有两名男女访客来到望乡庄,向管理员须藤二三夫表示他们要找寻一位名叫“丹野蜻久”的人。
  须藤看到照片即告诉二人丹野于6月25日订下15号房间,7月9日住进去。二人随即到15号室,门却锁着打不开,里面无人答应,窗帘也垂着。
  望乡庄系出租性的别墅,租下来之后而长久不住的例子很多。须藤管理员虽然三四天没看到“正田”(这是丹野使用的假名),却只是单纯地以为他回家了。但是丹野的妹妹请求须藤拿钥匙开门,须藤手上没有该房间的钥匙,最后请求附近派出所员警,将门撬开而发现了尸体。
  怜子一看到尸体立即指出“是丹野蜻久”,所以尸体的身份很快查明。
  听到“丹野蜻久被杀的尸体”这一词的一瞬间,中川的心里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果然!他又怕又恨。
  大约在一周之前,当怜子拜访中川时,中川只当是普通的失踪事件,他仍然按照例行公事去丹野钢材公司查访,见到过仓桥满男先生。怜子于5天后提出公开搜查的申请。
  然而,过了一个礼拜都没有任何进展,如果当时有所行动,深入搜查的话,或许不会使“失踪”演变成“案件”,这是中川自责之处。
  当中川等人的车子到达时,望乡庄前面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两辆巡逻车。山谷内的风很大,吹的车棚不停地掀动。
  2楼15号房门前有二名刑警守着,他们都是中川熟悉的人,此刻由于要呕吐的样子。表情都变形了。
  打过招呼之后,中川看到横在地上的门。他知道此中原因。“现场”一片凄惨的景象。
  中川首先感到的是一股刺鼻的腐尸臭味。过去中川也曾经接触过许多的尸体,但是由于尸体的状况不同,臭气不太严重,不过眼前的现场因为经过长时间的密闭,整个房间像个蒸笼,尸体腐烂得已流出血水。房门一打开,臭气便弥漫开来。
  这个房间大约有15平方米,是个套房,左边是有间小厨房,右边是个和式的小房间,中间摆着沙发和桌子。室内的家俱已东倒西歪,靠窗的椅子四脚朝天,有一个穿休闲眼和白长裤的人躺在那儿。
  不用说,那就是发出腐臭的尸体。
  铺地砖的地板上,已铺好了塑胶垫子。这是为了预防把脚印和血迹给弄乱。中川走近尸体以便看的更清楚一些,刑警也跟着走近。
  丹野靖久早已失去生前的模样,整个面孔呈紫红色而且肿胀起来,半张的眼睛就像死鱼股地松垮,眼眶沉陷,黑眼珠和眼白呈现浑浊状。眼睛下方和鼻翼周围,嘴唇等处有几条蛆在挪动着。虽然如此,此人确实是丹野。那四方的下颚、肥厚的耳朵、短短的脖子……脖子上被一条肮脏的方巾紧紧缠住,并打了一个死结。
  中川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视线投向身体的其他部位。
  丹野的后头部,在发际稍下方处有条长约5厘米的伤口,像是被钝器所击伤。伤口裂开,流了相当多的血,血已凝固,如暗红色的粘土状盖住了伤口,因此伤口的深度用肉眼看不出来。丹野的死因究竟是这个伤口还是颈部被勒窒息而死?
  判定死因是否被勒死,首先应调查眼睑有无淤血点。但是,因为死亡已经很久,这具尸体高度腐败,烟硷部分呈混浊状,己无法辨认,进一步的判断只好求助法医。中川离开尸体,开始检查现场。最惹人注意的是室内有相当多的血迹,例如桌脚、沙发椅后面的地板上都有大量的血,茶几底下、墙上也有血迹,尸体旁边的血最多。
  这些血迹大多已凝固,不但到处散落,而且还有脚踩过的痕迹,所以范围很广。
  恐怕在死亡发生前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吧。凶手可能是在房间的某一处——最有可能是厨房前面袭击的丹野的后头部。但光是这一击并不会使对方昏倒,死者必然反击,两人遂即格斗到房间中央的昏倒。丹野因体力不支,凶手再以方巾勒住其颈部,因此窒息而死。
  中川在沙发底下发现一个可能是凶器的船型青铜制烟灰缸,它掉在沙发的脚边。
  中川拿出手帕拾起了烟灰缸,前端较尖的部分有干的血迹和几根发丝。
  厨房里面还有电锅、铲等器具,设备齐全。不锈钢的洗碗池堆着两个盘子,里面盛着鱼糕和番茄等物,还有一副碗筷,一个180毫升的空牛奶瓶。垃圾箱里面有烟蒂十来恨、牛奶瓶的纸盖,盖上的“l4”仍很清楚。鱼糕、番茄等食物均已腐烂,但是并无腐昊味,也许是中川的嗅觉早已麻痹了吧。
  不锈钢洗碗池已完全干燥。从尸体的腐败程度血迹的凝固状态等,都可以知道事件发生已好几天。
  根据中川的经验来推测可能是3天或5天,正确的死亡时间还必须由检察宫或法医根据被害者的尸体、放置的场所状况、死者变化的大小等来推定。
  中川正在思考,一阵嘈杂声由远而近,鉴定人员及法医等大队人马已经来到。
  巡查部长小田切走过来。个子矮小、肥胖的小田切精明能干,他只要大致看过现场,就能掌握50%的情况。故有“探长”的美名。小田切微秃的额上一直冒汗,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中川。
  “死者打算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他连报纸和牛奶都订了。”
  中川从小田切身后走向门口,在门板内,没看过的报纸放着有六七份,旁边还有180毫升的牛奶3瓶。
  “我听派出所刑警说,他们把门撬开时,这些报纸被夹在门缝里,有的掉在门里,牛奶则塞在门上的牛奶箱里。”
  小田切一一说道。
  中川拿起报纸瞧了瞧,这是地方上拥有广大读者的《西部日日新闻》,从7月16日的晚报到今天20日的早报一份不漏,足以证明从7月16号傍晚就不再有人拿报纸看了。
  其次是牛奶瓶,3瓶牛奶均用紫色塑胶袋套着,据盖上分别印着“15”、“16”、“17”,和厨房里的“14”正好连接起来……但是,和报纸的日期又不同。
  中川心里正在想着这个疑点,小田切说:
  “一般家庭所订的牛奶,通常都印着分送日前两天的日期,也就是制造日期。我太太以前就以为每天都喝过期的牛奶所以打电话到公司去问,才明白这个原因的。”
  “哦!”
  原来如此。那洗碗池上“l4”的牛奶就是16日早晨送到,也就是说16日早晨的牛奶已被喝完,而l7、l8、19的牛奶仍置于门外,这样分析就正好与报纸的日期吻合。
  接着刑警们都到右边的小房间集合。草席上面铺着棉被,房间里散发着一股热气,壁门打开约50厘米,潮湿的寝具味道和尸休的腐臭混杂起来,不断地冲进中川的鼻孔。他仍然无法适应这种味道。
  棉被上有一个白色的大枕头,床单有点皱,蛟帐卷起来塞在棉被底下。枕头上有油脂的痕迹——整个房间看起来充满了男性的味道。
  枕头边散放着报纸、书、杂志等,杂志是一些周刊和二三本企业杂志,书则是和钢铁有关。
  中川拿起报纸核对日期,7月l0日的晚报是最早的一份,中间有二三份不见了,不过到7月16日的晨报大体上还算完整。
  鉴定人员的到来使得室内越发显得乱哄哄的。
  为了存档,首先进行尸体拍照和现场拍照,然后以法医为中心展开正式的验尸工作。
  虽然结果尚未公布,但是从尸体状态、报纸牛奶现场状况看来,凶杀发生在7月16日白天的可能性很大。
  7月9日早晨离家的丹野以后可能就住进了望乡庄,在这儿过了好几天。l6日有人来访,趁丹野不注意时用烟灰缸的尖角猛击其后脑,一番打斗之后,又用布巾勒紧脖子将其杀死。做案之后,凶手把门锁上而逃走(门是锁上了,但内部没有上锁)。
  丹野的体内如果没有验出毒物或安眠药,凶手肯定是男性,因为丹野体格强壮,年龄不满40岁,能够与他格斗而且把他勒死,也只有体格和他差不多的男性才做得到。
  现场检验告一段落,中川同一起前来的搜查一科最年轻的香月走出房间,向等在一楼的最早发现尸体的管理员须藤二三夫、丹野怜子以及陪同丹野怜子的男子询问一些事情的细节。
   
3
  同日下午7点,法医芹泽均在验尸之后提出验尸报告:
  验尸报告
  死者姓名丹野靖久男,40岁
  死亡年月日7月l4日上午10点至7月l6日中午。
  死亡地点福冈市油山“望乡庄”别墅l5号房间。
  死亡类别他杀
  死亡原因
  (一)直接死因窒息死亡
  窒息原因颈部被勒(方巾一条在左耳下打结)
  其他身体状况
  后颈部有一长6。5厘米、深1。2厘米的伤口,这是以钝器击打所造成,伤口状况与室内的青铜烟灰缸底部一致。但是,此伤并非死者之致命伤,由于伤口在头部故出血较多,但并不会造成死亡,受伤之后被害者尚有体力。其双手、双腿、腹、胸等处合计共有11处轻徽的擦伤与淤血。
  追加事项
  伤害发生7月14日上午l0点至7月16日中午
  手段及状况加前述
  伤害发生场所与死亡场所同
  医师芹泽均
  丹野的遗体在当天被连夜送到九州大学附属医院进行解剖。结果和芹泽法医的推测完全相同,和中川最初在现场的想法也大致吻合。
  从丹野的体内没有化验出毒物或安眠药之类的物质,因此死因明显是勒死。从头部的一击至勒死之前显然有一番激烈的打斗,这一点从丹野身体上的淤伤及擦伤来看便不难明白。最后凶手一定是骑在尽失体力的丹野身上将其勒死,丹野的腹部有淤血的痕迹。
  问题是犯罪的正确时间究竟是什么时间?
  芹泽法医推定死亡日期从14日上午10点至l6日中午,是这两天之内。换言之,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在死后4至6日。解剖医师对此有同样看法。再从胃中所见的米饭、鱼糕、番茄等的消化状况来看。死亡时间是在饭后两小时左右。
  一般来说,死后48小时以内的尸体推定死亡时间比较简单,死亡3天以上判定就非常困难了。从尸体状况很难判断究竟是3天前或4天前死的。
  由于法医的经验多少不同,看法也有不同。经验少的法医判定的日期比较短,像芹泽法医累积了10年以上的经验,虽然大略已知死亡的时间,但是仍然写上两天的时间,显得比较稳当些。
  验尸结果只是把死亡时间找出一个大致的范围,其后再根据现场资料或其他有关的资料而缩小这个范围,那就是搜查一科的工作了。
  丹野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西署搜查一科设置了“望乡庄砂仁事件特别搜查总部”,并获得县警局的支持,总共有80人参与这件案件。
  警方于当晚连夜召开会议,整理出一些有力的资料。
  首先是搜查一科组长中川圭吾在事件发生后,听取发现者丹野怜子、冬木悟郎、管理员须藤二三夫3人的报告。
  对于丹野怜子所说的在电视上播出丹野失踪的消息以征求观众线索进而找到望乡庄一事,中川感到非常惊讶。就在两天前,怜子到西署搜查一科表明希望将“非公开”的搜查改成“公开”时。从怜子的音调便可以感觉出她寻找哥哥的决心,但却没想到她更积极地在电视上公开寻人,筒直和最初来西署找中川表示为了怕引起别人闲话只想以“非公开”来搜查的态度有了l80。的大转弯。这5天里,怜子究竟为了什么而有如此的改变,除了惊讶之外,中川也很想知道这个原因。
  对于冬木悟郎,中川也有一点无法解释的感觉。
  据冬木说,他曾于数年前来福冈办事,在火车卧铺中邂适了丹野,两人一见如故,聊得很愉快,因此彼此交换名片,相约日后再见。由于两人都忙,一直没再见面,但是,冬木悟郎却对丹野的为人热诚留下深刻印象。这天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他的照片,立刻想起这个人,并觉得行踪不明恐有危险,便立即搭飞机前来与怜子会合,从而发现尸体。
  冬木的话大致合理。丹野在表面上虽然沉默寡言,看起来不易交往,但实际上对于生意以外的人,只要能够谈的投机,他便显得非常热情,这也就是他的吸引力吧,这点中川倒是非常了解,所以冬木说他对丹野印象深刻并无不对之处。只是,以冬木这样一个非常忙碌的名记者,他能为了以上的理由而特地从东京赶到这儿来吗?或者他还有其他事情?
  然而,中川却没有理由进一步的迫究,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
  管理员须藤二三夫说的话,也许最能提供一些线索。
  丹野蜻久化名“正田谦一”,于6月25日起开始租用望乡庄15号房间。根据须藤的记忆,25日上午ll点左右,丹野独自一人开车来的,租下l5号房间,并当场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他可能是看到望乡庄在报纸上登的广告,而且周围环境幽静,房间没备完善,一看就中意了。但是他并没有立刻住下来,而是又开车离去。
  同一天下午,丹野以“正田”的名字,在市内百货公司购买了寝具及其他生活用品送到15号房同。须藤虽然是管理员,但是他并没有住在望乡庄内。平常必须到市内望乡庄的公司上班,大约三四天来一趟。
  丹野于7月、9日才开始在望乡庄居住,这之前须藤没再见过他,但是,15号房间却有了一个女子住着。
  须藤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大约是7月初的一天下午。
  当时,须藤正要上二楼,看见那名女子正用钥匙打开15号房间的门。她穿着朴素的白色西服,戴着太阳镜,看起来是二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白皙。这个女人似乎不很在意须藤的注视,她打开门进房内之后,立刻从里面把门锁上。
  虽然望乡庄每一个房间都有两把钥匙,但是根据租赁契约的规定,两把钥匙都必须交给租屋者,管理员不能也无法擅自进入客人的房间。只要持有房间钥匙的人便能进入,虽然这个女子不是签定契约者。管理员也无权干涉。
  过了3天后,须藤又在楼下看见这女人一次,她仍然戴着太阳镜,手上抱着一大堆东西,低头快步走过,仿佛不愿被人看到的样子。根据须藤的经验,来此地赁屋而居者,大都是不愿与他人接触的人,或者故意避开别人的人,所以须藤也习以为常,客人不来找他,他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或者和他们说话。
  因此,须藤并未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容貌。此外,她住进来的准确日期以及这期间丹野是否来过,须藤都不知道。
  自6月25日订约之后,须藤第二次看到丹野是在7月9日下午7点左右。当时须藤从望乡庄的大门走出来,正好丹野独自一人走进去。他向须藤要了订报和订牛奶的电话号码,须藤才发觉他有在l5号生活的打算。
  这之后须藤便经常听到丹野的声音,大多是为了打扫房间或叫饭案的事找他。但是自从丹野来了之后,先前那名女子就不见了。丹野大部分时间是从望乡庄东边山下西里住宅区的超级市场买一些吃的东西,让人感觉他像是一个人独居。
  7月9日这一天,也就是丹野失踪的头一天,傍晚6点半,他出现在福江商店。然后回到了望乡庄。
  从7月9日起,到尸体被发现的7月20日,丹野大体上都在望乡庄活动,没有离开过。
  说到这里,须藤又提供了一个有力的人证,那就是住在隔壁16号房间的乡土史研究家森肋真二郎(l4号室一直是空的)。
  中川立刻亲赴森肋住宅查访。
  森肋真二郎是当地所谓文化人中的著名人物,他曾着有二三本书。森肋于7月ll日住进望乡庄。
  因这里安静,适合写作,过去为了赶稿子他常常来,一住就是好几天。森肋太太每天来一次,为他烹煮饭案。
  由于望乡庄的住户不多,森肋又是个喜欢聊天的人。当工作疲倦休息时,他便找隔壁的丹野谈谈一些杂七杂八的事。丹野看起来也不讨厌,有时还一起喝威士卡。
  尽管如此,他们两人的见面也只限于一天一次,但是森肋可从来没看见过什么女人,也没看见过丹野有什么客人来访。丹野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无聊,也从未显出怕人上门的样子。这种人为什么会被杀害,森肋也觉得无法理解。
  森肋虽然和丹野有过接触,然而他始终未曾去观察丹野。由于他从傍晚开始睡觉,第二天淩晨起来写作,他与丹野也只有在下午两三点时才能在一起。望乡庄为了加强房客的隐私权,每一个房间都装置了隔音设备,隔壁有什么声音或说话声一点儿都听不到。
  7月l5日上午11点左右,森肋已完成他的工作,准备回家去。他曾问丹野告辞,丹野也打开门向他说再见。当时丹野仍然和住常一样,没有什么异样。
  以中川的报告为基础,搜查会议研究结果,大家都认为森肋的证言有可信度。根据这个证言,证明丹野在15日上午11点以前还活着,那么推定死亡时刻的范围便可缩小一天,也就是从15日上午11点到16日正午以前。
  中川在询问管理员时,小田切巡查部长等3人分别向望乡庄其他住户查询。
  其中一位住户的证明,使他们又得到一个重大线索。
  15号房间斜对面的l1号房间住着一位名叫铃木总子的35岁女性,她于16日上午7时左右从窗户看见15号房间的窗户开着,虽然没见着丹野的脸,但是里面确实有人影晃动。
  铃木总子在市内东中洲经营一家俱乐部,她常在望乡庄休息度假。她这次15日晚上到来,16日早晨起床便迫不及待地推开窗户,饱览山上的风景,吸收新鲜空气。因为时间悠闲,她才能看到15号房的人影。
  当天下午4点左右,因太阳晒到房间,铃木起身将窗帘拉下来,那时候15号房间的窗帘也拉下来了,不过究竟什么时候拉的,她并不清楚。
  飞田刑警调查的报纸和牛奶之事,证实投递人员都是从7月10日早晨开始送的。
  送报的少年于17日发现15号房间的报纸塞在门缝里没有人动过,但是因为订报者并未要求停止,所以他仍然继续送。
  鲜奶的奶盖上均有日期,在门上的三瓶鲜奶不用说当然都已腐坏。在15号房间内的空牛奶瓶是l6日送到的,那么门上的3瓶分别是17日、18日、l9日送到。
  铃木总子的证言加上各种调查的结果,丹野死亡时间的范围更缩小了。
  望乡庄的报纸和牛奶送到的时间一般都在早上8点左右,7月16日上午8点到中午之间约4个小时的时间便是死者死亡的时间。
  这一点没有异议。
  查出死亡的正确时间对于搜查一科的人员来说是喘了一口气,接下来要继续调查凶手是谁就轻松多了。首先从尸体及现场的状况来看,凶手应是力气和丹野差不多的男人。
  凶杀的动机绝对不是为财,因为室内并无翻箱倒柜的痕迹,壁橱抽屉里的近20万元现金未被取走,尸体手腕上的名贵手表也还在。
  同时,这件凶杀案凶手事前似乎没有计划,最大的理由就是凶手所使用的凶器系取自丹野房内船型的烟灰缸,这烟灰缸森肋以前见过,就放在丹野房内的茶几上。丹野颈上的方巾印有“丹野钢材”的字样。烟灰缸上无任何指纹,表示凶手把指纹消除后才逃走。
  办理这种案件,通常的方法大致上分成两条途径,一是调查凶手的行踪,以7月16日为中心,从望乡庄周围起到西侧福汪商店山口。并包括东侧西里住宅区一带,清查可疑人物。
  另一条途径是清查丹野的人际关系。
  其中有女人的因素。6月25日至7月9日之间,丹野尚未在望乡庄生活以前。出入15号房间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很可能这名女子即是问题的关键。
  而这个女人也跟钥匙有关系。
  当尸体被发现的时候,l5号房间门是上锁的。
  在室内小桌子的抽屉里找出一把钥匙。
  有可能凶手首先是敲门进入房内,做案后取走室内两把钥匙之一,然后锁上门逃走。
  或者说,凶手是从那个女人手中得到另一把钥匙而顺利做案并锁上门。如果是这样,这名女子便与案情有直接的关系了。
  而这个谜样的女人在哪里呢?
  在中川印象里,丹野是一个热爱工作不近女色的男人,他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女人和丹野有关系,这个女人又是哪一类的人呢?不过,听到各方的报告,中川脑海中原本模糊的凶手容貌。已逐渐有了一点眉目。
  凶手与丹野可能很熟,他熟悉丹野隐藏的地方—一望乡庄15号。此人于7月l6日早上秘密拜访丹野,但不知他是否原来就有杀害丹野的企图。两人之间必然有深刻的利害关系,争执的结果,凶手勒死丹野,然后拭去指纹,不留下任何线索,看来是个冷静的家伙。
  突然在中川脑海中反射性地出现两个男人的名字,其一是破产的九州钢铁公司董事长郡司祥平,另一个是丹野钢材的专务仓桥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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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失踪的背景
1
  望乡庄事件的一大特征是,被害人丹野蜻久为什么要把自己隐藏起来,而又在隐藏处被杀害。
  丹野住进望乡庄,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且是有计划地隐藏,这一点管理员及其他人的证言可以证实。
  然而,这是为什么呢?
  根据中川的想法,可能是“女人的问题”,也可能是有关于丹野事业上的问题。搜查总部的人大多同意这个意见。
  在l5号房间出入的女人与丹野是什么关系?没有人知道。如果说丹野只是想和这个女人在人迹稀少的地方共宿几日,为什么丹野住进l5号房间以后女人却消失了呢?虽然无法断定,不过丹野在的期间大家都没看到过有什么女人。
  如果不是与女人有关系,当然就是工作上的原因了。
  有谁知道理由是什么呢?
  这谜底便是凶案的重大关键,理由知道了就能明白丹野隐居的原因,更能进一步查出凶手。
  中川的脑海中浮出郡司祥平的名字,自有他的道理。
  7年前,当丹野钢材创立之际,丹野过去工作过的九州钢铁公司董事长曾给予大力支持,但是后来九州钢铁的经营逐渐走下坡,终于在不久前的7月l5日宣告破产,7月16日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丹野失踪的那几天,九州钢铁要倒闭的传言已经满天飞,并引起钢铁业界的注目。
  九剂钢铁的破产与丹野的失踪有没有什么关联?——对于这一点仓桥虽予以否定,中川却仍想亲自去证实。
  第二天下午,中川前往市区南公园附近高级住宅区郡司的家拜访。郡司的住宅是日式与西洋式的结合,非常宽敞,从客厅可以看到种植了许多花木的庭院。
  巨大的棕榈树遮挡了强烈的阳光,使屋内显得十分阴凉。九州钢铁破产正好一个星期,由于公司及工厂被东洋制铁接收,郡司在家里落得个清闲。
  郡司禅平约60岁,虽然身材矮小,面孔及手脚却大的出奇,皮肤晒成褐黑色,双目炯炯有神,鼻翼禽张,看起来很有权威的样子。郡司这个人属于丹野同一类型,但个性更强。
  “丹野先生于7月9日起行踪不明,这件事您知道吗?”
  中川拿出名片,简单地寒喧几句立刻进入正题。
  郡司可能早就预料会有刑警来访,神色自若,一点也没有紧张或不安的样子。他用傲慢甚至简慢的态度看着中川。
  “我听说了。”
  郡司用九州口音粗声回答。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摁……大概是l0号早上吧,我打电话给丹野。秘书说他去东京出差了,过两天我又打过去。秘书说他还没回来,但是仓桥先生抢过话筒说董事长3天前就行踪不明,他还反问我是否有什么线索。”
  郡司口气平板,他也不知道丹野会去哪里。这之后又打了二三次电话。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答。
  这时,一位50岁左右、气质优雅的妇人送茶进来。她走后,中川又继续向郡司提出问题。
  “恕我失礼,是否因为最近九州钢铁陷于非常紧急的状态而打电话给丹野呢?”
  郡司正用粗大的手指拿起茶杯的盖子,听中川这么问便停了下来,斜视了中川一眼,脸上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
  “并不是紧急状态才打电话,我们平时也时常通电话的。”
  然后他一口气把茶喝完,放下茶杯,把脸正面朝向中川,很严肃地说:
  “九州钢铁会有今天的结果实在很意外,不过我从未向丹野钢材借过一分钱,也没有给他添什么麻烦,这一点去调查就明白了。”
  郡司很直率地表明了他的立场。
  “但是,丹野未曾向周围的人交代,突然隐居山上的别墅,你真得一点也没有线索吗?”
  “我确实一点也不知道。”
  郡司泰然自若地回答,然后把视线移向庭院,不再开口。中川觉得郡司这个人很不容易相处,要是自己不是刑警恐怕早就被轰走了。要从他身上挖出什么线索也是很困难的。
  中川正想从其他问题下手,郡司突然把视线转回来,好像下定决心似地看着中川说:
  “难道真的没有人知道丹野失踪的理由和他隐居的地方吗?我看这其中必有疑点。”
  郡司说这句话时,音调并不像刚才那样高。
  “您是说,丹野的失踪可能是一种计谋?”
  “摁……”
  “其中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那么,谁会知道丹野隐居的地方呢?”
  “仓桥君总该会知道吧?”
  “仓桥君很得丹野的信任吧?”
  “摁……丹野的心情很难理解。”
  郡司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不像先前那样冷漠了。
  “就像我以前信任丹野君那样,丹野对仓桥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丹野自己没有儿子,他很希望找一个理想的继承人。这点仓桥君的确可以胜任,他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是丹野亡萎的弟弟,加上丹野的妹妹也喜欢他,结婚之后是名正言顾的继承人。不过,还有特许权的问题……”
  郡司无意间说的最后一句话使中川很感兴趣。
  “所谓的特许权是指丹野钢材卖给东洋制铁铸铁的特许吧?”
  “是的。”
  郡司眼睛睁得很大,似乎对于中川也了解这件事感到有点意外。
  “特许权有什么问题吗?”
  “关于这件事,一大半是由仓桥策划的,以丹野的名义取得特许权,再卖给东洋制铁。由于东洋制铁指定丹野公司生产,丹野钢材有了固定的生意,才能发展得这么快。从那件事之后,丹野对仓桥更加信任了,其他的重要事情也都交给仓桥去做,仓桥也很卖力。但是一我觉得最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不祥?”
  “最近,丹野好像有点不愿意让仓桥位高权大,尽管仓桥的能力足以胜任……但给人一种感觉。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郡司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下中川。
  中川想起前几天拜访丹野钢材公司时见到仓桥时的样子,他提到特许权时说话有点含混,但同时中川也看明白了郡司的意图。郡司的用意当然也是想使警方把目标转向仓桥。
  “如果仓桥先生知道丹野失踪的理由以及隐居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还要演出这幕同谋的戏呢?”
  “我没有亲眼看见——如果是误解的活恐怕会造成你们的麻烦。我并不是说他们二人串通起来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只是从他们二人的关系上来想像罢了。”
  郡司用指尖不停地敲打着沙发扶手。他的表情露出“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的意思。
  中川的话题突然一变,
  “请问您7月16日在福冈吗?”
  郡司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7月16日这一天吗,正是敝公司宣告破产的第二天,公司里来了许多债权人,所以……其实那天我也躲出去了……”
  他一点也不显得尴尬。
  “请问您去了哪里?”
  “我躲在了二日市的筑紫旅社。15号虽然奔波了一整天,但我仍强打精神,在夜里两点到了‘筑紫旅社’,16日在那儿住了一晚。”
  二日市在福冈市的南面。是一个小小的温泉疗养地,乘车约一小时。
  “你到‘筑紫旅社’的事,公司方面有人知道吗?”
  “我只告诉了营业部长川口,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川口也很合作,他对谁都没说。”
  中川觉得有必要尽快调查“筑紫旅社”以便了解7月16日郡司的不在现场证明是否是真的。不过,到目前为止,郡司谋杀丹野的动机仍然不明显,还需要进一步做各方面调查。
  “你了解丹野的交往情况吗?”
  中川做最后的询问。
  “譬如说丹野和女性的交往情况你知道多少?”
  “这一点我想你恐怕是问错人了。”
  郡司毫不客气地回答。
  “依我看来,接近丹野的女人除了他的妹妹怜子以外,只有女秘书。”
  这句话虽然轻描淡写,中川却若有所悟。丹野再怎么样洁身自爱,究竟也是个盛年的独身男人,他的身边确实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高见百合枝。丹野和她之间的关系,当然有调查的价值。想到这里,中川的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百合枝滑润光泽的肌肤和丰满的身材来。
   
2
  正如中川所预料的那样,7月l6日郡司祥平的不在现场并未得到证实。
  郡司说他7月16日淩晨2点独自一人来到二日市温泉的“筑紫旅社”,16日下午8点左右离开。
  据中川的调查,服务台人员确实在办理住房及结帐时看到过郡司,但这段时间里谁也没看到他。郡司进房间之后立即在门口挂上“谢绝打扰”的牌子,可能未曾踏出房门一步。餐厅人员也没有见郡司去用餐。也没有人从外面打电话进来。这位房客给人的感觉是过度疲劳特意到这儿睡一天觉似的。
  然而,7月l6日是周末,“筑紫旅社”从早到晚都是客人满满的,郡司也可能混杂在人群中悄悄地离开旅社,往返于路程约两小时的望乡庄。
  只是郡司为什么要将丹野置于死地,其动机并不明确。此外,郡司是否知道丹野的隐藏地点,这一点也颇费猜疑。
  反之,经过一番凋查,仓桥满男杀害丹野的动机却比较明确。
  丹野钢材正如当地众多的中小钢铁公司一样,个人资本色彩极为浓厚。公司的股份约85%为丹野所有,其余15%由公司四位元老职员平均分得,仓桥无任何股份,所以,他虽然在公司担任重要工作并握有实权,但是他的身份仍然只是公司的雇员而已。
  不过,丹野没有妻子也没有子女,如果丹野死了。他的全部财产均落在他唯一的亲妹妹怜子身上。仓桥是怜子的未婚夫,他们已决定秋天完婚。这样一来仓桥就有可能由怜子而获得财产继承了。
  借用郡司的话,“充满了野心”的仓桥应该会有除去丹野把公司占为己有的欲望,也或许为了上次他为公司争取专卖权却没有得到预期的酬劳,心中对丹野存有极大的不满。
  丹野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而隐藏在无人知道的地方,这个地方却被仓桥知道了,于是他利用这个机会下手也是可能的。
  在进行调查的时候,仓桥提出了很有利的不在现场证明。他对调查人员说,7月l6日早上到l7日晚上,他都一直和铁工所及建设公司董事长等4名客户在一起,这是丹野钢材公司早在两个月以前就已安排好的招待旅行。
  进一步查询有关人等的结果——7月16日上午6点左右,仑桥和添久保建设公司董事长添久保源次一同,前往别府。田久保记得很清楚,当天由仓桥驾驶公司的汽车至位于市区南面的高宫町的田久保家里接他。
  他们在上午9点半左右到达别府的“松风”海岸旅馆,其他3个人是自己开车来的。一行人吃过饭后在1!点左右从旅馆出发,到达约40分钟路程的高尔夫球场,按照规定的日程,打了一下午的高尔夫球,下午6点时返回“松风”。8点左右共进晚餐,休息时己近零点了。
  第二天他们在旅馆打麻将。傍晚5点左右离开别府。返回福冈。同行的4人均指证16号上午6点至l7号晚上二9点,仓桥从未单独行动,旅馆的工作人员也能证实这一点。
  在得到仓桥的不在现场证明没多久,仓桥本人也亲自来到西署,提供了意外的情报,使搜查本部引起了一阵兴奋的涟漪。
  魁梧高大的仓桥穿着蓝色西装,在西署的一间小房间里,面对搜查一科科长宗像、组长中川以及前来支援的县警科长广池。仓桥可能是睡眠不足吧。两眼充血,布满红丝,但是他的态度却很镇静。可能是有备而来,他歹但充满自信,而且礼貌周到。
  “这次敝公司董事长的事麻烦你们了。”
  仓桥深深地鞠了一躬。
  “董事长突然去世,对贵公司打击很大吧。”
  宗像科长眼镜后面的目光显得有点冷竣,他一面注视仓桥一面平静地问。
  “是啊,公司里要完全平静下来恐怕还得有一段时间。”
  仓桥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上,他的回答总是小心翼翼的。经过一段短暂的沉默,仓桥像是下定决心般地,把脸转向3人说:
  “有一件事在刑警到敝公司调查时就应该说出来的,但是我觉得如果不慎重恐怕说不明白,所以我才来了……”
  仓桥的声凋慎重而有点生硬。
  “其实,我早就知道董事长失踪的理由及住的地方一当然不是最早就知道的,而且也不知道是望乡庄l5号房间,他只告诉了我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这是怎么回事?”
  宗像科长表情未变。
  “董事长打电话给我……那是l5日晚上l0点多的事。”
  仓桥似乎意识到对面3人的紧张心情,慢慢地说道——
  7月l5日晚上10点许(丹野被杀的前一天晚上)。仓桥在他的家里出乎意外地接到丹野的电话。自从9日失踪以来,丹野的行踪不明,仓桥根本不知道他失踪的原因,一直到第7天才接到电话,自然感到很意外。
  丹野的声音和平常一样,他说因为某件事不得不暂时躲起来,但是过一个星期就会回去,所以希望仓桥和前几天一样,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表面仍然告诉大家他去东京出差,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再打电话给他。他留下了一个号码,并且要公司里不用担心他的事。
  此外,丹野还交待仓桥,原本预定由他亲自接待l6号旅行一事,也改由仓桥代替。仓桥自己想可能是为了这件事丹野才突然打电话来的,其实仓桥也打算好了,如果丹野还不回来则他会自行决定去接待的。
  “那么,丹野躲起来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宗像问道。
  “这件事董事长打电话来时我也问过了,不过他回答的吞吞吐吐——大概是无法拒绝九州钢铁郡司社长的请求而不得不这样的。”
  “郡司的请求是融资吗?”
  “不,是期票保证。郡司社长请求丹野董事长做九州钢铁票据的连带保证——你们都知道,九州钢铁于5月时已传出破产的传言,工厂和地皮都已抵押出去,所以许多厂商对九州钢铁开出的票子都很小心,如果没有一家比较安定的公司或个人背书连带保证,他们的票子就等于没用了。”
  “郡司请求丹野做票据的连带保证吗?”
  “是的,但是实际上,九州钢铁何时会破产并不清楚,如果破产了,保证的支票责任都要落在丹野钢材身上——目前丹野钢材的经营情况的确比九州钢铁稳定,但是以公司的规棋来说,丹野钢材差九刑钢铁一截。所以如果九州钢铁破产了,丹野钢材必然也会破产。当然郡司先生的用意只不过是请丹野暂时帮他们渡过难关,解除危机,原则上不会麻烦我们董事长。但是董事长也知道,一旦为九州钢铁做了支票保证,他就必须负担一切责任。”
  “……”
  “董事长为这事伤透了脑筋,最后他的判断是。他的支票保证如同凉水浇在滚烫的石板上,没有很大的作用,不如等九州钢铁真的破产时再对郡司个人做充分的支援,比如请他到丹野公司任职,以长远的眼光来看,这个方法不论对丹野公司或对郡司本人都比较有利——但是,这种事情没办法面对面说清楚,大凡一个经营者溯临破产的边缘,都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挽救公司,别人的话他不可能听得进去。”
  “正面无法拒绝,董事长只好暂时躲起来了。”
  县警的广池科长挪动了一下他的肥胖的上身,盯着仓桥。仓桥很认真地说:
  “是啊,当我在电话中听到董事长这样说才恍然大悟。董事长不在的那几天,郡司每天都打电话到公司来找董事长。但是董事长交待过为了郡司先生的名誉绝对不要向外面提起这件事,所以我也一直没向警方透露,实在抱歉。”
  仓桥轻轻低下头似乎是谢罪的样子。中川回想起昨天与郡司见面时问他。
  “有什么急事要打电话给丹野?”
  郡司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并且说:
  “绝不向丹野钢材借一分钱。”
  或许郡司已略微察觉丹野躲起来的理由了……
  “丹野先生失踪的理由大致上了解了。”
  宗像科长冷静地说。
  “也就是说,丹野先生7月15日晚上l0点多打电话给你,告诉你他失踪的理由及电话号码。”
  “他只告诉你电话号码吗?”
  “他还说他人在油山附近,等到九州钢铁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就立刻回来,有急事时打电话联系就可以了,不必知道他的详细地点,如果没人接电话就可能是去爬山了。我听到董事长说话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很有精神也就放心了,便不再问其他事情了。”
  “到20日发现尸体以前,你就这样置之不理吗?”
  “不,并不是这样。第二天一早我和田久保建设公司董事长一起到别府后,立刻打电话给童事长——今天我之所以来这儿,就是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说出来。”
  仓桥一边看着宗像,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打开其中的一页,上面写着“87—l63×”的数字,中川也打开自己的记事本,这的确是望乡庄15号房间的电话号码。
  “从别府打092可直通福冈市外电话,但我因在旅馆所以请跟务台代打。第一次是l0点多打的,但是电话占线。”
  “哦。”
  “10点半再打一次,电话铃一直响着却没人接。我觉得有点奇怪,在去高尔夫球场前的l1点又打了一次,仍然没人接。”
  “这之后呢?”
  广池向前挪了一下。
  “到了高尔夫球场,大约是12点左右,我自己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我突然想起董事长可能去爬山了,那天我就没再打过去。”
  “然后呢?”
  “从别府回来已是17日深夜,18日早晨我去公司之前也打过一次电请,还是没人接。一直到20日之前曾打过两三次,都是同样的情形。我以为董事长大概出远门了,而且16日大家都知道九州钢铁已经破产,所以他一二天内就应该回来了。”
  “这样说起来,你也太大意了。”
  广池肥胖的红脸上浮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用粗大的声音说。
  “丹野先生曾说一旦九州的事告一段落他就立刻回来,而且他既是公司老板,就应该尽早回去才是。l6日九州钢铁破产的事已明朗化,接下来一连4天丹野却毫无音讯,你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居然不会去看一下……”
  “不过……”
  仓桥一下子变了脸色,褐黑色的脸也变成苍白。
  “刚才我说过,董事长l5日打电话来时曾说过他可能爬山,不在时也不必担心。而且他自己说过躲起来的理由,并说过等九州钢铁破产后会尽快赶回来。董事长对郡司以前的恩惠一直十分感激,对他自己帮不上忙的事也很耿耿于怀,因此他可能需要时间来考虑一些事情,我觉得少去打扰他比较好。”
  广池锐利的目光看着仓桥,仓桥立刻把视绕移开。
  又是一阵短皙的沉默,4位警官各自在心里重新估量仓桥的话,尤其是他从别府打的电话,因为那是16日上午以前的事,如果属实将成为重大线索。
  中川首先打破沉默。
  “l5日丹野打电话给你的事,你告诉怜子了吗?”
  “没有。”
  仓桥咬着嘴唇回答。
  “她也非常担心,不过因为董事长一再交代不要向任何人握起他的事,而且怜子小姐的个性单纯,我怕她知道以后会把事情宣扬开来,反而影响了董事长的计画,也就只好一直忍耐着不去告诉她了。”
  “那么,怜子小姐于l8日申请公开搜查,又在20日上电视,这都是她自己的主意吗?”
  “她事先曾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我要她再考虑考虑。尤其是上电视的事,很可能伤害董事长的名誉,我坚决反对。但是因为怜子在电视公司上班,她不愿放弃这个好机会!我也没办法,他们两人毕竟是兄妹啊。”
  仓桥把视综转向墙璧,眯起眼睛,好像怜子的影像就在墙璧上似的。在他的眼睛里,中川第一次看到温润的光辉。
  仓桥告辞后,警方首先查证别府的“松风”旅馆是否确实有仓桥打过电话的记录。结果证明仓桥所说的话是事实。
  7月16日上午10点、10点半、ll点,仓桥确实请求“松冈”的服务人员打了3次电话,号码是福冈的87—163×号。而且,10点时占线,l0点半、11点两次都没人接。这件事“松风”的女服务员记得很清楚,而且别府的电话局也有记录。
  在调查“松风”电话的同时,望乡庄又传来一个新的线索。
  望乡庄二楼10号房间——住二楼转角的小泉悠子——一个30岁的主妇说,她曾于7月16日早上9点50分左右,看到一位年轻女人从15号房间走出来。
  根据小泉悠子的记忆,这个女人外表像是二十多岁,中等身材,穿着蓝色套装,戴着一顶同色的宽边帽,并戴了一只硕大的太阳镜。这名女子从15号房间快步走出来。当她看到正在走廊上倒垃圾的小泉悠子时,似乎吓了一跳,停了一下又继续快步走下楼梯。小泉悠子井没能仔细看清楚她的脸,而且当她从l5号房间走出来时是否上了锁也没留意。
  但是,她肯定当时是9点50分左右,因为10点起电视播放儿童的教育节目,小泉悠子房内的电视一直开着。她从窗外看见当时电视上正播着的10点前的烹饪节目已快完了。
  小泉悠子倒完垃圾又继续在走廊扫地和擦玻璃,那名女子走出后至儿童节目终了的10点半之间,确实再没有人出入l5号房间。
  由于当天下午小泉悠子就离开望乡庄回北九洲市的家,所以一直没和警方联系上,等到刑警查访才想起这件事。
  从小泉悠子的证言和仓桥在别府打电话一事看起来。16日早上15号房间的情况越发显得微妙了。
  上午9点50分女人走出来
  10点电话占线
  10点30分电话没人接(这之间无人出入。)
  11点电话没人接
  ll点50分电话没人接
  (丹野的死亡推定时间是16日中午以前)
  从这个时间表看来,那个女人走出之后,l0点时15号房间内还有人在打电话。这个人如果是丹野,丹野可能于10点至10点半之间被室内另一人杀害,因为如果10点半丹野还活着的话,仓桥打电话来应该有人接。再者,如果l0点时打电话的是丹野以外的其他人,丹野在当时使已被杀害,而那个人——假定是凶手,在10点半以后才离开15号房小泉悠子于9点50分所目击到的那个女人应该知道当时15号房间内的情况,也就是说,她也知道除了丹野以外还有谁在屋子里。
  小泉悠子井未见过7月9日以前出入于l5号房间的女人,而管理员须藤二三夫也没见过小泉悠子见到的那个女人,所以无法确实断定这两人是否为同一人,但两者都是20岁至30岁左右,而且戴着大型眼镜不愿被人看到的感觉是差不多的,因此,这两人同为一人的可能性相当大。
  这个女人现在在哪里呢?
  务必找到她——
  与丹野有关的这个女子巳成为警方搜寻的头号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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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12——C的女乘客
1
  下午2点,是一天当中最安静的时刻。外信部办公室内,冬木悟郎给玉川署的防犯科长白井打完电话,不知不觉地看了一下手表,表上的日期、时间是7月30日2点10分。
  从福冈回来,又过了10天了……
  发现丹野蜻久尸体的第二天,冬木直接飞回东京,立刻又投入繁忙的公事中。他的工作仍然是早班、晚班、休息的反复。这期间由于国际上发生了许多大事,他的休假又被取消了。
  另外,从7月25日开始在报上刊出越南报导的连载以来,根据冬木本人的取材加上从西贡送来的原稿,他每天要写出一大篇东西。即使不值班的日子。他也多半待在家中的书房里。
  有关福冈的望乡庄凶杀案的侦破并没有任何重大发展。冬木经常打电话给福冈分社的同事询问,但没有任何进展,可疑的凶手也未出现,丹野怜子也没有消息传来。
  冬木从福冈回来时和怜子订下一个“约定”。
  冬木的福冈之行并未证明丹野靖久和朝冈美那子有无联系。6月3日及7月9日这两件相隔有一个多月的失踪事件果真有关系的话,美那子是否涉及丹野的死依然只是个谜。还无法构成具体的线索。
  冬木不希望福冈警方知道朝冈美那子的存在,因此他打算尽可能自己找到美那子,直接从她口中得到事情真相。为了这个缘故,冬木请怜子暂时不要告诉警方有关美那子的事,他自己则立刻返回东京,再次寻找美那子。一旦找到她与丹野最近有接触的证据,他会立刻通知怜子,向警方报告,这对警方的侦查工作也有帮助。以上就是冬木和怜子所订下的约定。
  看起来目前怜子仍然遵守着这个约定。
  不过,如果怜子迟迟未从冬木这里获得进一步的消息,而丹野又是她亲哥哥,为了早日捉拿凶手,她会竭尽一切所能提供所有的线索给警方的。
  冬木在工作时也总是想着这件事。如何来调查丹野和美那子的关系呢?——最后恐怕只有去问朝冈了。但是,朝冈能老实地回答冬木的问题吗?朝冈也有他做丈夫的自尊,如果有一点点线索,他本人恐怕也早就去找了。
  当冬木想到这一点时,灵机一动,突然出现一个疑问。
  这段日子以来,朝冈给周围人的印象是,他是个妻子丢下孩子离家出走的不幸的丈夫,员警也十分同情他,就是冬木自己也一直抱着这样的看法,从未怀疑过。
  然而,朝冈隆人果真是如此吗?
  玉川署的白井曾对朝冈夫妻之间做过筒单的调查,并未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这也只是防犯科的一种形式上的调查而已。
  如果朝冈知道美那子失踪的原因——很有可能梗发展成丹野被杀害的事件。如果真是这样,朝冈会隐瞒的。
  当冬木突然想到这点时,立刻告诉了白井,并且向白井建议再仔细调查朝冈,例如朝冈和美那子夫妻间感情是否和睦?朝冈真的有没有“外遇”?或者,美那子有没有投保了大额人寿保险等……
  白井最初也认为美那子的离家出走,顶多是普通家庭主妇不负责任的策例而己,从未想得更远。他听了冬木的建议颇为心动,不停地点头。这已是3天前的事了。
  刚才,冬木在工作中,突然想起这件事,急忙拨电话给白井,打听进一步调查的情形。如果对朝冈的调查有一点点线索的话,他就打算立刻赶到玉川署。
  然而,白井的回答相当明快。他发动了搜查科的同事到朝冈家的周围及上班的银行进行明查暗访,结果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邻居的太太们从未听到朝冈家有什么吵架、打骂的声音,星期日也常见他们一家人出外郊游。这个家庭可以说相当圆满。朝冈也未曾在银行上班时向同事抱怨过对妻子的不满。”
  “朝冈没有外遇吗?”
  “这并非没有可能,但却无任何传闻。朝冈本人每天7点按时回家,这些都是邻居太太说的。”
  “……”
  “噢,你还说过人寿保险吧,这点我们也调查过了。朝冈太太并末投保,倒是朝冈本人投保2000万日元,受益人是他的太太,看起来朝冈倒是挺爱他的太太的。”
  “哦……”
  “昨天晚上,朝冈又出去找他太太了,他找遍了附近及更远的酒吧和咖啡屋。他的耐心真令人佩服,恐怕很少有人会像他那样做吧。”
  从白井的语气听得出他对朝冈完全不抱任何怀疑,但是冬木却仍然不肯甘休。
  朝冈难道真得是“被害者”吗?——如果是这样,美那子不就是“加害者”吗?但对于丹野又是怎样的立场呢?除了丹野与美那子之外,还有谁知道真相呢?——想到这里,似乎又钻进了死胡同,冬木十分焦虑。
  札幌分社的武藤出差到东京,来到了外信部。冬木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约他出去谈谈。
  今年的梅雨期不如往年的长,现在已经完全放晴了,虽然是盛夏,阳光却井不炎热,空气中还透着一丝凉意,看来今年会有个凉爽的夏天。
  二人走过西银座十字路口,进到一家冷饮店。从大块玻璃窗望出去,可以看到一些没戴胸罩的女郎摇晃着走过去,十分惹人注意。
  两人谈了一些札幌分社的事之后,冬木说。
  “上次真是谢谢了。突然麻烦你,不好意思。”
  不说也知道,冬木指的是让武藤在千岁飞机场等候美那子的事。
  “啊,这件事很遗憾!”
  武藤圆胖微红的脸孔似乎有些紧张的表情。
  “我接到你的电话,立刻到出口等候,一直没看到你所说的那位女士下机,随后我又用麦克风广播,还是没看到人。”
  “可能是我搞措了,那个女人大概没搭上那班飞机。”
  冬木反而以轻松的口气说着。实际上,他至今仍末这么想过。根据当时的状况,冬木亲眼看见美那子进了那个检查口。
  武藤眯着他的小眼睛看着冬木。
  “今天早上从札幌出发时,偶然听到一件奇怪的事。”
  “……?”
  “上次那架飞机很奇怪。我认识的叫水谷的机组人员,他是个很风趣的男人,他说了一件近乎奇闻的事,现在在朋友之间还常常提起呢。”
  “奇闻?”
  “是啊……那架飞机在飞行中发生了一桩乘客失踪的怪事。这种波音727—100型的飞机,客满时是129名,那天从羽田机场出发时的确客满,但在系安全带时却发现少了一位乘客,一直到千岁机场时仍然少一人,至于从什么地方消失的仍是一个谜。”
  “不过……这种事应该不可能发生吧。乘客坐满时,空中小姐应该会计算人数才对啊。”
  “就是因为3位空中小姐都算过了,才觉得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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