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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之鎚

_5 贵志佑介(日)
似乎说完毛毯一事之后心情变得轻松不少,小忍竟说溜了嘴。
“其实社长不久之前受到威胁。”
“威胁?对方是谁?”
“我不知道,只不过……”
纯子耐着性子等小忍说下去。
“我们的看护安养中心曾经发生过死亡意外,虽然当时不构成刑事案件,但赔偿问题好像搞得相当棘手。死者家属之中有个个性比较激进的人,好几次都闯进公司,最后似乎是以和解收场。”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
“大概两年前。”
“你知道威胁的具体内容吗?”
“不知道,我只听说好像要来公司放火,或是放话要让社长家人也受到同样遭遇。虽然这些几乎都是传闻,不过似乎有一次惊动到得着警察。不过,真正的问题却发生在这件事之后。”
小忍踌躇了一会儿,继续往下说。
“事情发生在去年秋天,社长室的窗户曾遭到射击。”
“遭到射击?是来福枪吗?”
纯子一脸愕然。
“不是的,听说是空气枪。早上伊藤小姐进公司后,就发现社长室西侧窗户有个洞,而在对侧门上还嵌有pellet。”
“pellet?”
“好像就是空气枪用的子弹。”
“这件事有报警吗?”
“当时并没有备案,应该是股票即将上市,因此极力封锁消息,不希望制造丑闻吧。不过那件事情之后,十二楼就安装许多防盗设备。”
许多心中的疑问,似乎渐渐得到解释。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件,应该有把上次的事件告诉警方吧?”
“是的。”
又是一次隐瞒信息!纯子对警方再次感到愤怒。社长不但遭到威胁,甚至还被狙击过,这些都是相当有力的线索,显示凶手很可能是公司以外的人。
就在此时,厕所中传来声响,应该是榎本回来了。接着又听到一阵自来水从水龙头流出的声音,纯子转过身去,推开男厕所门。
“怎么了?”
榎本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凄惨,从头到脚都是灰尘。尤其是膝盖部分,就像是盖了一层粉笔灰,一片灰白。
“不管是什么大楼,都不可能打扫天花板里层的。”
榎本皱着鼻头,一面拿着湿手帕擦脸。
“天花板是由石膏板和石棉吸音板贴合而成,一整片都是纯白的石膏粉,原本因为板子负荷体重之后会使整个天花板掉落,我只好爬在轻质钢骨制成的骨架结构上方,没想到仍然搞成这副德性。”
“结果,有什么发现吗?”
“这栋建筑从走廊前方被划分为防火区域,在天花板里层也隔了水泥墙。因此想从天花板里层通到社长室上方是不可能的。”
“这样啊,那么,透过天花板里层进入社长室的假设,可以就此删除了吧?”
“如果是人的话,当然不可能。不过,小猴子的话就不能断言了。”
“什么意思?”
“因为空调的风管贯通防火区域的隔墙,一直延伸到社长室。所以,只要将猴子放进风管之中,就可以潜入社长室。”
“原来是这样啊,你的意思是经由风管潜入的咯。不过,就算到了社长室,可以进得了室内吗?”
“出风口的构造大致上到处都一样,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拆除,构造相当简单。这一点在我检查社长室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
听他这么一说,纯子想起来曾看过榎本轻易拆除出风口盖的情景。
“那你的意思是,凶手把猴子牵到天花板里层,并且在风管中间打个洞,然后让猴子进去吗?”
“这个我刚才也确认过了,不过这边的风管看起来不可能事先做好这种准备。”
“这样啊……”
纯子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等等,防火区域前方的天花板里层,是畅通的吗?”
“是的。”
“那么,也可以从女厕所的维修检查口检查吗?”
“话是没错,不过我是男的啊,不免有些顾忌。”
榎本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难道叫我进入男厕所就一点顾忌都没有吗?纯子好不容易压抑住几乎脱口而出的抱怨,现在应该把精神集中在更重要的问题上。
“……这么说来,猴子到底是从哪里进入风管的呢?”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从设备机械室。”
榎本背着梯子走出男厕所,纯子也跟在后面。榎本走到隔壁的房门前,向一脸困惑的小忍请求打开设备机械室的门。小忍搭电梯到楼下后,拿了一串像是方向盘的钥匙回来。
在设备机械室中占据了大半空间的,是一座像是巨大铁箱的机械。
“这是十二楼的空调机,旁边风管连通的就是全热交换机,用来交换外界空气,调整到适温之后再送到空调机。从空调机送出来的风,就经由上方的燃烧室,送往我刚说的可通到社长室的风管。”
榎本仿佛是这家公司的设备负责人,滔滔不绝的解说。
“燃烧室只是单纯的空调通道,不过这里用的类型是设计成有一面可以拆卸的。”
燃烧室的位置紧贴着天花板,榎本爬上梯子,拿出小型工具,拆开固定在燃烧室隔板的插梢。
“如果猴子要从空调用的风管进入的话,就只能从这里了。”
从下方往上看,发觉榎本所说的情节,似乎不无可能。
榎本从背包里拿出一捆绕了好几个圈的电缆线,缆线一端嵌入小型摄像机的插孔。接着,他将缆线前端慢慢地送入风管里面。
“这是光纤摄影机,就像胃镜一样。”
榎本一面移动缆线,一面看着摄影机液晶屏幕上所拍摄的天花板里层影像。
“哎呀,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即使嘴上这么说,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吃惊的模样。
“青砥律师,你也来看看。”
他把缆线另一侧连接的摄影机递给纯子。
“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
光纤摄影机的前端有个小灯,虽然可以照亮狭小的范围,但看不出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
“你仔细看看光线照亮的地方。”
纯子大吃一惊,往光线照射的方向,看到了随风轻轻飘摇,有如细藻一般的物体。
风管内侧,积满了灰尘。
“社长室的出风口虽然比较干净一些,但即使在送风状态,还是会积灰尘。”
“这么说来,只要曾从这里通过,马上看得出来咯。”
别说是猴子,就算连老鼠大概都能在灰尘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既然带了长缆线来,不如就看看更深处的地方吧!”
榎本再次看着摄影机,并将缆线再往前送出。大约递出了五、六公尺左右,似乎因为吃了一惊而停手。
“你看。”
在接过来的画面上,看到风管内侧架的格子状百叶窗。
“这是防火阀,构造上设计成火灾时保险丝受热溶解,造成隔板关闭,因此以这样的间隔来说,就算猴子再怎么小,还是无法通过吧!”
榎本的口气听起来倒也不怎么遗憾的感觉。
“那么……?”
“表示看护猴是完全清白的咯!”
能够洗刷房男和麻纪的罪名,虽然很高兴,但是,这么一来,密室之谜变得越来越难解了。
“青砥律师,要不要一起去喝杯茶?”
一个全身沾满灰尘的男人,突如其来的邀约。
“嗯,好啊!”
纯子在犹豫中答应了。
两人刚好都觉得肚子有点饿,就走进了麦当劳。
“我想,先针对今天一整天了解的情况做个总结,然后再商量一下明天之后的方向。”
榎本大口嚼着麦香堡一面说。结果他身上的脏污几乎完全没去除,吸引店里其他众人的好奇目光,不过他本人却丝毫不在意。
“我们整天都在一起,我大致了解整个情况……”
纯子拿起薯条,一面愁眉苦脸的想着。所谓今天一整天的成果,不就是只有洗清看护猴的嫌疑吗?
不过,榎本却显得莫名其妙的意志高昂。
“根据调查的结果,已经可以把潜入的途径范围缩小许多。明天先从剩下的可能性开始……”
“等、等一下,你到底是怎么缩小范围的啊?”
“好的,我先做个说明。……在确认过案发现场之后,知道社长室只有三种类型的出入口。分别是三扇窗户、两道门。外加天花板上的两个孔,也就是空调的出风口和贯穿天花板里层的维修孔。此外,虽然日光灯周围也有宽数公分的吸风口,不过这部分可以省略不管。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是从外面潜入的话,就只有这三种方式其中之一。”
“这倒是。”
纯子脑中浮现社长室的内部配置,确实没有其他的出入口了。
“首先,可以排除窗户。这栋建筑的窗户,全部都是嵌死设计,绝对不可能打开。”
“那比方说,先打破玻璃进入房间,之后再重新嵌上新的玻璃,连这种可能性也完全排除吗?”
虽然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确认一下。
“不可能。要嵌上这么大块的玻璃窗,本身就是一项大工程,不是那种马上能办到的事情。况且,光是想打破那间办公室的玻璃窗,已经是极度困难。”
“怎么说?”
“这种玻璃是比照高层大楼所使用的,厚度超过二十公厘。以我目测的结果,应该有二十二或二十三公厘吧。以一般的玻璃而言,不会有这样的规格,我想应该是防盗用的双层玻璃。”
“听说十二楼的玻璃窗,全部换成了类似防弹玻璃一样的东西。”
榎本点点头。
“大概是在两片十公厘的超强化玻璃中间,夹了0.12英寸,也就是2.3公厘的塑料树脂薄膜。由于NIJ Ⅱ玻璃具有防弹功能,只要是贯穿力较弱的手枪子弹,或许都可以挡得下来。”
虽然不太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意思大概就是这种玻璃很坚固吧。
“那么,也就是说连金属球棒之类的东西也敲不破咯?”
“就算再怎么奋力敲打,最多只是多道裂痕吧,想要打破实在是相当困难。不过,干嘛要特地更换玻璃窗呢?这笔钱应该也不是小数目吧。看起来似乎为了装新的玻璃还把整个窗框都换过了呢!”
纯子把社长曾受威胁,以及被狙击的事情告诉榎本。
“空气枪?”
榎本微微倾着头思考。
“嗯,虽然好像没什么警方备案,不过好像有看到pellet,就是空气枪的子弹贯穿玻璃,还嵌进房门的木头上。”
“弹痕是出现在西侧的小窗户吧!”
“嗯。”
“这么说来,发现子弹的应该是东侧的墙壁,也就是通往副社长室的那扇门咯!”
“他们是这么说的。”
“真是不可思议。”
榎本喝了一口可乐。
“是从哪里射击的呢?”
“这个嘛,我想应该个是从隔壁的大楼吧!”
榎本摇摇头。
“西侧的大楼是十层楼高,而社长室则为于六中大楼的十二楼,即使是从屋顶射击,弹道也应该会朝上方才对。况且,因为房间很深,弹着点应该会在天花板,或是靠近天花板的墙壁上才对啊,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落在对侧的门板上。”
“……嗯,说的也是。不是因为抛物线原理造成的吗?”
看到榎本的表情后,赶紧换个说法。
“或者是,在贯穿玻璃窗的时候,角度多少有点改变?”
“不可能的。”
听到榎本似乎从鼻孔发出的笑声,纯子不免感到有些动气。
“嗯,总之因为这些事情,就可以清楚了解到电梯设定密码,以及在走廊加装监视摄影机的原因了。”
榎本陷入一阵沉默,像是在认真思考,一面把剩下的麦香堡吃完。
“回到先前的话题,三种类型的出入口中,窗户就像铜墙铁壁一样,而爬进天花板里层检查的结果,也可明确删除那些出入口的可能性。这么一来,就只剩下那两道门了。”
“不过,不管是从哪扇门,想要进入社长室,都不可能避开监视摄影机的拍摄吧?”
“乍看之下是这样没错。”
“什么意思?”
“在不同情况下,其实也可以将计就计,利用监视摄影机。”
“但是,如果是人的眼睛,还有可能造成错觉,摄影机的话,要怎么骗过啊?”
“不管是人的眼睛或是机械系统,其实它们都有各自原有的盲点和死角。想要骗过这两者,难度都不是太高。”
榎本津津有味的把一份鸡块吃完。
“……话说回来,这全部都是在假设社长室曾遭人潜入的前提下,所做的推论。”
“这是当然的。”
“我想在合约上修正一个地方。当初我说过,只要能证明除了嫌犯之外,另有他人潜入案犯现场,就可以获得五十万元的报酬。不过现在,我想修改这一项,改成证明死者是被嫌犯之外的人所杀害。”
“这一点我没意见。”
纯子喝了一口可乐,润润喉咙。
“也就是说,你认为凶手有可能在没有进入社长室的情况下,杀害社长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目前想到什么具体的方式吗?”
“机器人。”
回到事务所时,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心想应该没人在了,但是透过写着“Rescue法律事务所”的毛玻璃,仍能看到隐约的灯光。
一打开门,看到今村坐在后方的书桌前,一身笔挺衬衫,两手则叉在胸前。
今村的面前除了装有咖啡的不锈钢马克杯之外,还有中华料理的外卖纸盒,而竹筷子就这么直挺挺的插在餐盒中。看起来就让人联想到美国的法律剧中常出现的场景。
“抱歉,跟你约七点的,我回来晚了。”
战斗开始之前,先放低姿态,这是纯子向来的习惯。
“别这么说,其实我也刚刚才回来。”
今村凭借着长年的自觉,似乎观察到危险的气氛,努力尝试跟上纯子的节奏。
“倒是你那边,进行的如何?你在调查密室之谜能否解开,对吧?有什么成绩吗?”
其实你根本不觉得那是密室吧?纯子本想尖锐追问今村,但还是保持片刻的无言沉默,她拿起自己心爱的蓝色摩洛哥沙非陶杯,接着注入咖啡。
“嗯,既然警察已经展开调查,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你发现新事证吧!”
也是误解纯子沉默的原因,今村迸出这么一句话。
“没想到,你还相当信赖警方嘛!”
纯子坐在椅子上之后,啜了一口热咖啡。虽然这有助于提神,但相较于榎本在防盗商店里请自己喝的,手上这杯咖啡实在有如泥水。
“不是,倒也不是这样啦。只是,他们也都是优秀的警员啊,要是眼前出现个大漏洞,怎么可能没发现呢?”
“听起来好像在暗示我要早点死心?”
“怎么可能?只要案发现场不是密室状态的话,在辩护上的范围也宽一些。”
今村两手比着做大饼的动作。
“也就是说,要是辩护范围无法扩大,就得用上丧失心智这招咯?”
“你这种说法,不太公平。”
今村整个人倒在椅子上,抚摸着爬满胡渣的下巴。
“要是案发现场维持密室的状态,不就无法主张无罪了吗?如果你有其他策略的话,我倒是欣然洗耳恭听。”
“今村律师难道完全没有追求真相的冲动吗?久永先生他可是清楚否认犯案啊!如果不能相信委托人的话,要如何开始为他辩护呢?”
“但是,若是委托人的证词和实际呈现的证据相较之下,明显出现矛盾的话,也不能无条件相信啊!”
“现在还没有结论。”
“密室之谜能破吗?”
“我想很有可能。新城律师介绍的防盗顾问,是个相当优秀的人。大概两、三天内就能过滤出可能的犯案方式。”
“筛选过滤的结果,该不会除了账单之外一无所获吧?”
纯子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不过仍然闭上眼睛,装作听不懂今村的讽刺。
“总而言之,目前还没用结论。”
今村从桌上拿起笔记,在空中挥舞。
“现在轮你听听我的想法。我认为久永专务有可能是在睡梦中杀害社长,而之后却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你说的是梦游症吗?”
“不是,这和梦游症不同,是一种名为睡眠快速动眼期的行动障碍疾病,发作时常会伴随着暴力行为。在统计上来说,中高龄的男性罹患比例尤其较高。”
今村说到一半停下来,得意洋洋的望着纯子。
“我听不太懂,重点是,这和梦游症有哪里不同?”
“睡眠状态分为快速动眼期睡眠和非快速动眼期睡眠。在快速动眼期阶段,虽然脑部呈现频繁的活动,但身体却处于睡眠状态。由于眼球激烈运动,因此以Rapid Eye Movement的简称REM来命名。”
“因为有个摇滚团体叫这个名字,所以我晓得。”
“另一方面,非快速动眼期睡眠则刚好相反。那是脑部睡眠,而身体仍处于可活动的状态,无法见到眼球产生运动。也就是说,所谓的梦游症,其实是在非快速动眼睡眠期时,脑部在收到来自外界的刺激下……”
“别再说了,反正就是跟梦游症无关是吧?”
纯子不耐烦的打断今村的说明。
“是的,问题是出在快速动眼期睡眠的行动障碍。这种疾病是因为睡眠中运动抑制机能降低,使得人会直接实践做梦的内容。”
“久永先生打算以此为主张吗?”
“这并不纯粹是战术上的策略主张,事实上,他也可能真的罹患这种疾病吧?”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种疾病的相关讯息?”
“什么?”
“你完全没跟我商量过吧?”
“这个嘛,详细的内容我也是今天做过相当多调查之后,才刚发现的。”
“什么?今天?那我请问你,为什么上次去见久永先生的时候,会跟他说那些事呢?”
“这……有关快速动眼期睡眠的说法,当然在当时还不知道,只是先确定一下,是不是有可能在睡眠中无意识之下犯罪。”
“你被拉拢了吧!”
“你说什么?”
“被那个叫做什么藤挂的律师说服了。”
“等等!”
“藤挂律师是那家公司的法律顾问,当然会顺从公司的旨意。既然已经接近公司股票上市,却发生了专务杀害社长的案子,对公司而言,想必是一大打击吧。想当然耳,股票上市喊停或是延期的可能性也大大提高。不过,要是这起案子成了在睡眠中疾病发作,而在丧失心智的状态下所造成的意外,应该可以将伤害降低到最小程度了吧!”
“开什么玩笑!”
今村面红耳赤站了起来。
“我们的委托客户是久永笃二,而不是月桂树!你认为我会毫不在乎的损害委托人的利益吗?”
“最起码,我宁可相信你仍会在乎。”
“的确,那位老爷爷看起来不像是个会杀害自己的恩人,也就是社长的人。但是,所谓的人际关系,也可能有表面上看不出来的部分。就算怀有多深的恩情,抱持着多强的敬意,但同时在心中却也积聚着怒气或是恨意,这种情形也不在少数吧?然而,这种在无意识之下压抑的情绪,终于在梦境中爆发,这根本不应该受到责难啊!而所谓的快速动眼睡眠期行动障碍,就是将这个梦境实现的疾病。”
“为什么你一下子就能跳到这个结论呢?知道目前为止,久永先生根本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症状啊?”
“你自己看看这些物证,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啊。除了老爷爷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可能犯案了。除了主张丧失心智之外,还有其他方法救得了他吗?”
“当然有。”
纯子斩钉截铁的说。
“我现在正在进行。”
4 看护机器人
鲁冰花电子工业研究室位于筑波,之前曾向共同研究的家电名厂借用空间使用,但在去年取消合作之后,便搬到这栋聚集许多高科技创投公司的大楼之中。办公室虽然小了点,但比起母公司所在的大楼,设备要来得新多了,外表也美观许多。
向柜台小姐说明来意之后,对方表示目前正在接受杂志社专访。
“真对不起,杂志社的人迟到了一个多小时,才刚刚开始而已呢。”
柜台小姐仿佛打从心里感到抱歉,连忙赔不是。看她的铭牌上写着昌田,纯子心想,她应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吧,长相清秀,却像个女学生用橡皮筋扎起头发,还素着一张脸,看来完全没化妆。
看看时钟,已经过了早上十一点,大概还得等上一,两个小时吧。虽然在这里发呆杀时间实在太愚蠢了,不过身在有如陆地孤岛一般的筑波,也没有其他可以闲晃的地方。
“请问对方是来采访看护机器人的吗?”
榎本发问。
“是的。是二月号的《机器人与人类共生》的特刊。”
昌田带着些许骄傲,说出一本感觉有些艰涩的月刊名称。
“可以在一旁听听吗?我们大概也会问到相同的问题,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嗯,这样嘛……”
昌田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比起调查谋杀时间这种不讨喜的事情来说,公司当然会将能够在媒体曝光的顺位排在前头。不管怎么说,光是以被采访的角度来说,应该就表示对杂志社有些顾忌吧。
“就当我们是从母公司来的人,可以让我们旁听吗?我们绝对不会插嘴的。”
纯子也在一旁试着敲边鼓。“月桂树”应该已经下达指令,希望这边协助调查,况且,迟到理亏的也是杂志社啊。
“我知道了,请跟我来。”
昌田小姐引领两人,走到里面的房间并敲了敲门。
门开了之后,里面是一处十五坪左右的广阔空间。房间中央站了几个人,大家都一致朝这边行注目礼。
吸引纯子视线的,是众人前方有着两支长手臂,类似手推车的机器。这大概就是看护辅助机器人“鲁冰花五号”吧!
“那么两位请自便,现在进行的是开发负责人岩切的解说,请走到前面旁听。”
昌田小姐回来之后小声对两人说完这句话,便迅速离开房间。
感觉上似乎自己不怎么受到欢迎,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纯子和榎本走近到勉强能听到解说的位置,在尽量不惹人注目的情况下,靠着墙壁站立。
“……嗯,刚刚回答到一半,不过我想与其口头解说,不如请大家实际看看机器人将被看护者抱起的动作,应该会比较容易了解。”
岩切用粗犷的嗓音说着。开发负责人,应该差不多是课长阶级吧,一头小波浪的短发,发质看起来很粗硬,厚重的近视眼镜后方,细细的双眼闪烁着锐利的目光,加上结实强壮的体格,感觉上不太像研究学者,反而比较适合技术人员的头衔。
“这个是控制盒。”
岩切拿起以缆线和机器人连接的金属制箱子,上面除了有几个开关之外,还有类似操纵遥控飞机的遥控器一样,有两根用手指控制的操纵杆。
“由于目前鲁冰花五号尚在原型阶段,因此仍用市售的十频率遥控器。等到商品化之后,将预定使用设有专用编码的遥控器,就如空调遥控器一般操作简单的类型。”
岩切开始操作遥控器,鲁冰花五号也随之产生沉重的振动声,同时机器人上方的荧幕亮起,并发出低沉柔和的女声。
“我是协助看护的机器人鲁冰花五号。我具有各项功能,可移动被看护者,帮助乘坐轮椅,协助入浴等。现在的充电率是百分之百。”
在鲁冰花五号上方的荧光幕上,出现了指示画面。接下来要进行的作业,可以从画面上选择。
岩切没有理会指示画面,直接用大拇指操作操纵杆。在操作之下,鲁冰花五号开始缓缓前进。其底部看起来虽然像是个大型的电动轮椅,不过车轮却呈六角形,上面并嵌了六个球状物。
“鲁冰花五号上方可旋转,下方则可朝前后左右任何方向顺畅移动,虽然不能爬楼梯,但若是落差在二,三十公分之内都不成问题。此外,即使在抱着被看护者的状态下,只要落差在五公分以内,都可以安全行进。”
看护机器人穿过整个房间,慢慢前进。前方放了一张床,床上则躺有一个穿着睡衣,尺寸如同真人大小的人偶,看起来像是在汽车撞击实验中所使用的假人。机器人在床前停了下来。
“接下来将示范抱起被看护者的动作。”
岩切说完,看护机器人的两双长手臂便伸了出来。机械手臂和人类手臂比起来,关节的弯曲方向刚好相反,手肘部分是朝上的。随着油压活塞转动,机械手臂的前端渐渐靠近假人。
“请各位注意手臂前段的导向装置部分。”
岩切指着粗壮手臂前端,类似弯曲天线的部分。
“这个导向装置部分是用非常柔韧的材料制成,绝对不需要担心会伤到被看护者。而内建的感应器则与人类手指有着相同的感觉,可以寻找到机械手臂伸进的理想位置。”
两支导向装置顺畅地从假人的背部及膝下伸进,紧接着粗壮的机械手臂顺利伸到身体下方。从反方向伸出的导向装置反折之后,轻轻将整个假人夹住。
“这样就可以抱起来了。”
岩切一转动操纵杆,看护机器人便将假人缓缓抬起来,或许由于机械手臂形状平直,可紧密贴合假人背部,因此显得十分安全。
“接下来,让它移动看看。在这里顺带一提,这个假人看起来很轻,其实和我差不多,重达八十公斤。”
看护机器人举着假人慢慢移动。
“鲁冰花五号每秒测量二十次重心位置,并且只要稍微有一点偏离既定值范围,就会马上加以修正。因此,绝对不会失去平衡,机器人在设计上承受体重三百公斤以内的被看护者。”
所有在场的参观者,似乎都被吸引住了,陷入一片沉寂。
“接下来,请看看它如何辅助被看护者入浴。”
看护机器人朝房间一角的浴缸方向移动,若把移动的速度换算成时速,应该不到两公里吧。
“一般而言,辅助入浴是相当耗费劳力的工作。辅助者最少需要两人,而且从床铺到浴缸,还得让被看护者换好几次移动方式,对被看护者来说,也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但是,只要使用鲁冰花五号,就可以达到以下的效果。”
看护机器人到了浴缸前面便停止动作,并且用比抱起被看护者更慢的速度,将双臂缓缓下降。
“鲁冰花五号完全防水,特别是手臂的部分,可以直接浸泡在热水中。当然,也可从感应器检测出热水容量,因此操作者即使稍微分心,也不需要担心被看护者有溺水的危险。”
“这真是相当了不起的机器,只是,你无法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安全的吧?”
手上拿着类似采访笔记的中年女子,用着高八度的嗓音提出质疑,岩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在安全程式方面已经应所有状况,务求思虑周全,应该不会有问题。”
岩切没好气地说。
纯子终于了解,房间里的空气显得莫名其妙的凝重,并不是因为自己突然闯入所造成的。
“但是,即使考量再完备的系统,只要是人操作,就不能说绝对不会犯错吧?”
“这一点,就像我一开始所说,在工学上最不容易发生错误的,就是由人类发出指令,而由机械执行的情况。如论如何,都比人类自行执行要来得安全。这款鲁冰花五号,是具有百分之百自律控制能力的机器人,不管是对被看护者执行抱起,移动,放下等动作,如果没有由人下达指令,机器人是不会运转的。因此,完全不需担心被看护者因为程式缺陷或错误而产生危险。”
岩切的语气显然相当生硬。
“不过,结果就像现在看到的,还是由人类操纵遥控器来运作的吧?”
中年女子询问的语气带着些许敌意。
“不是这样的。”
岩切瞪着这个女人,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不可思议。
“鲁冰花五号是先理解人类下达的指令,再与来自超过两百个感应器的讯息相互对照,接着还得确认安全性,之后才开始进行运作。万一机器人判断出危险性,将会拒绝指令,并停止运转。”
“但是,机器这种东西,常让人认为可能运作出错吧?”
“当然,说得没错。不过,如果真的发生意外,也只会在下列这种情况。首先,是人类先做出危害被看护者的错误异常指令。然后,安全程式又同时发生不稳定的状况,无法确认危险的指令,就直接执行。”
岩切操作着控制盒。
看护机器人将假人从浴缸中抱起,接着再缓慢退后。
“比方说,现在试着命令机器人把被看护着摔到地上。”
岩切摇晃着操纵杆,连续按了好几次按钮,但机器人始终没有反应。
“如同大家所见,感应器在没有确认到有支撑身体的台架之下,是不会在高处放开被保护者的身体的。”
接着,他又迅速动着手指,飞快地操纵着控制盒下达指令,看护机器人虽然开始运转,但速度对照起之前的指令操作显然缓慢了许多。
“鲁冰花五号原来的设计,就是设计它完全不会出现激烈的动作。因此,也不会出现危害被害被看护者,或是错误指示的状况。”
机器人慢慢往墙壁方向移动。
“接下来,机器人持续前进,试着让他碰撞墙壁。”
整个示范表演忽然开始散发出不寻常的气氛,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机器人的一举一动。
不过,随着越接近墙壁,看护机器人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一直到假人的头部以类似蜗牛接吻的缓慢速度,到几乎要接触到墙壁时,就完全停止了。
“在移动被看护者时,最常被担心会发生的意外,应该就是摔落和碰撞了,为了防止这类情况发生,鲁冰花五号就装设多个红外线感应器,以及超音波感应器,藉此正确测量机械人本体与墙壁间的距离,而且能慢慢减速,使得接触时的速度降为零,此外,机器手臂上的震动感应器若感到丝毫冲击,也会随时停止。”
岩切充满爱怜的将手放在鲁冰花五号的上方,音效似乎关掉了,但液晶显示器上却闪烁着危险操作的警告画面,
“我再重申一次,鲁冰花五号原本就设计成只能非常缓慢的速度移动,因此,只要不是操纵者怀有恶意,就不可能会出现危及被保护者的状况。而即使万一出现恶意的操作,当电脑确认到有危险时,也会拒绝接受指令,话说回来,要有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操作失误,再加上安全程式无法正常运作,同时出现这两个偶然的几率,几近于零。”
“我明白了。在安全方面就算不能说是百分之百,但也有充分的因应对策。”
中年女子似乎被岩切的气焰所压倒,瘪了瘪涂上薄薄口红的嘴。
“回到这次的主题,也就是人类和机器人共生,就当你们在物理性的安全因应上已经充分达成,那么,心理层面又是如何呢?”
“心理?什么意思?”
岩切感到一阵茫然。
“也就是说,被看护者也是人,一样有一颗心啊!”
岩切心中的不悦,已经快要无法隐藏。
“真的是这样吗?将看护这种相当人性化的问题,以生产工学来诠释,而且又还原分解成动作研究,这么一来,必定会出现一些不可忽视的部分,这也就是被看护者的心理问题。”
“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
“不懂?重点就是,老人家对于被这种机器人看护有什么样的看法呢?被推高机抬起来,移动,防止,这些对于看护者来说虽然很方便,可以提高效率,但是,被看护者又会怎么想呢?被当做物品一样移动,还能保持做人的尊严嘛?关于这一点,不知道贵公司有什么样的想法?”
纯子发现了她狡诈的手法,这个访问者似乎擅长先对受访者施压,等激怒对方之后再加以套话,但是,她所说的不过是伪装成站在弱者一方的人道主义者,内容仍然十分空洞贫乏。应该是眼见在技术上无法争论,就想用岩切不擅长的,暧昧的情绪性字眼来转移焦点。
“……这要我怎么说呢……”
岩切拿出手帕,频频拭汗。
“原来这方面,贵公司还没深入了解啊?我知道了,这里毕竟是研究技术性问题的场所……”
“我可以说句话吗?”
纯子举手发言,中年女子惊讶地望过来。
“您说得没错,这里所发展的只是技术层面而已。而伦理上以及心理方面的问题,则是由母公司的月桂树来研究。”
虽然之前说过绝不插嘴,但终究还是投入了战局,此举非关正义,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闷不吭声。
“你是……?”
“我今天是代表月桂树来的。”
这种说法就像是推销灭火器的人,总是说“代表消防署来”是一样的。榎本目瞪口呆地望着纯子。
“月桂树在全国是有超过两百个服务中心,提供第一线的看护服务。在现场作业上,大家感受到最大的问题,就是看护人员身体上的负担。想要把一个人抬起,移动,都是相当费力的工作。况且,近年来的老人家,有些体重也还不轻呢。因此,看护人员大多都有慢性腰痛的毛病。鲁冰花五号应该可以成为保障看护人员身体健康的一种有效方法。”
“这个我完全了解,只不过,受到看护的一方,又是怎么样的心情呢?不该利用机器把人当做物品来处理,而应该追求人性化的心灵沟通,不是吗?”
“如果引进鲁冰花五号,可以减轻看护人员在身体上的负担,那么他们就比较有多余的精力,对老年人进行更体贴入微的照顾,在人性化的心灵沟通方面,应该也能更充实才对。”
“但还是会有人担心,自己被当作物品一样啊……”
中年女子又瘪着嘴,视线斜向一旁说着。
“当然,我非常理解您对“机械浴”的批判。如您所说,若是被看护者一律都像炸虾子被丢进浴缸里的话,的确是忽视了人性化的考量。但是,就算是被看护者,其实身体上不方便的程度也各有不同,我认为协助被看护者能力范围内自行入浴,也是看护的基本精神。”
“你现在说的这些,跟这个机器人不是互相矛盾吗?”
纯子摇摇头。
“被看护者之中,也有完全无法自行移动身体的人啊。制作鲁冰花五号就是为了这些人在入浴时,能有个更安全,更舒适的环境。”
“如果是能够支撑自身重量的人,也可以把机器人当做简单的升降机,以坐姿入浴哦!”
岩切附加说明。
“其实,有非常多接受看护的人,发现自己造成看护人员身体上的负担而感到相当懊恼。尤其是越肥胖的人,越有这种感觉。不过,如果照顾自己的是机器人的话,就完全不需要有这种顾虑了。”
听着纯子的一番话,中年女子陷入一片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日本人认为万物都有灵魂的关系,因此对机器人几乎不会产生什么排斥感。比方说,八零年代在汽车生产线上引进工业用机器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时工厂的作业员别说不曾发动排挤运动,甚至反而还帮每一组的机器人取名字呢!这种宠爱机器人的行为,在欧美可是前所未见的情景。像这种把单纯的劳动作业交给机器人,而人类可做些精密复杂的工作,这种分工方式已经自然逐渐成型。”
“看护用和工业用机器人,未免差太多了吧……”
或许认清胜负已分,最后丢下的一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嘀嘀咕咕发牢骚似的。
“今后的高龄社会中,有绝大部分也会是看着原子小金刚漫画长大的吧,他们对于机器人,始终保持浓厚的兴趣与亲切感。我本身也怀着很高的期待,希望鲁冰花五号能广受欢迎呢。”
纯子面带微笑,结束一番谈话。
“这不正是机器人与人类共生的最佳写照吗?”
待杂志社的采访工作人员黯然收工之后,岩切面对纯子和榎本。
“您是律师吧?是月桂树的顾问吗?”
岩切看着名片,一面询问纯子。
“不是,我只是在帮法律顾问藤挂律师的忙……真抱歉,我一时太多嘴了。”
“怎么会呢,我觉得你说得真是太好了。”
岩切苦着一张脸。
“这种被先入为主的无聊想法毒害的人还真不少,真累人。什么机器人与人类共生嘛,主题看起来很了不起,结果还不是抱着刻板印象,认为机器就是冷冰冰的,只有人类的手才是温暖的。”
纯子其实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发言,只不过忍不住露出好辩的本性罢了。
“话说回来,你对机器人了解得还真多呢!”
“都是临时抱佛脚而已,刚刚我说的,几乎都是现学现卖。”
“您太客气了,真了不起!要是大家都能有像律师这种观念,那就太好了。”
岩切固执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这么一来,说不定比较容易和他攀谈。就在纯子喜孜孜盘算的同时,榎本率先发言。
“我们正在调查之前月桂树的颖原社长遇害的案件,目前久永专务被当做嫌犯,并且已被警方逮捕,拘留,您知道吧?”
“这我当然知道。”
岩切的脸,又开始变得严肃。
“岩切先生,您觉得久永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纯子试着询问。
“专务就像是公司里的大头目一样,追随了社长四十几年,当然,他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
“我也相信久永先生是无辜的,因此,目前正在调查其他人犯案的可能性。”
岩切用力地点头。
榎本再次发问。
“那么,我请教您,有没有可能使用鲁冰花犯案呢?”
岩切整个脸涨得通红,下巴膨胀鼓起。
纯子真想当场捣住双眼,怎么会有这么蠢的问法呢?好不容易才搞好气氛,让他愿意帮忙的啊。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岩切回答的语气相当冷静。
“这一点,警方也不死心地问了好几次。答案相当清楚,那就是绝对不可能。”
岩切指着看护机器人。
“我并不会因为自己是鲁冰花五号的开发负责人,就感情用事。我也曾经以工学上的方式研究过,但是最后的结论是,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听过您刚才的解说后,我也认为应该不可能。”
榎本蹲在看护机器人的前面,以便靠近主机和机器手臂仔细观察着。
“颖原社长是被打死的,应该是头部遭受重击所致。以此来考量的话,第一,鲁冰花五号的机器手臂虽然可以上下移动,但却不能做出攻击他人的姿势。此外,它并没有握持凶器的功能,如各位所见,东西很难固定在手臂上。况且,鲁冰花五号也无法做出冲击所需要的迅速动作。最后,机器人本身已经设定,当感应器察觉有危险,或是发现指令可能危害人体时,就会自动拒绝。”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不过,只要有任何可能性,都不得不加以确认。比方说,鲁冰花五号是不是能抱起社长的身体,撞向墙壁呢?”
“刚才您也看到了,鲁冰花五号除了会进行变慢之外,感应器也会阻止撞击的发生。”
“如果将感应器用胶带遮住,会怎么样呢?”
“那就会变得和眼前有障碍物一样的状况,一开始就完全不会动。”
岩切从房间后方的作业柜上拿来一卷胶布,接着将鲁冰花五号上所有如同针孔的感应器,一个个用好几层胶布遮住。
“试试看吧。”
岩切操作着控制盒,但是看护机器人却丝毫没有任何动作。液晶显示器上再次出现代表警告的红色画面。
“原来如此。”
“举个例来说,这个感应器应该不至于看不到透明物体吧?”
纯子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只要往窗户去撞的话……
“你是说玻璃吗?”
岩切笑着说。
“如果看不到的话不就太危险了吗?这样一来机器人在家中根本就动弹不得啦。这个感应器是使用超音波感应,所以当然可以明确侦测出玻璃。”
“有关安全程式,是不是只要在抱起被看护者时才会启动?”
榎本连珠炮似的又抛出另一个问题。
“不是的,不论在任何状况下安全程式都会启动。因此,就算身边没有被看护者,鲁冰花五号也绝对不会接受撞击墙壁或家具的指令。”
“在刚才的示范中,我已经清楚了解,如果想把社长抱起来再摔落在地面的话,机器人会自动拒绝这样的指令。不过,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让鲁冰花五号产生错觉,认为前方是有平台的呢?”
“这些我也思考过。”
岩切摇摇头。
“不过,整个确认的过程并不是由单一感应器侦测。首先,会由多个超音波感应器确认接下来被放置被看护者的地方面积是否够大。之后,机器手臂便会缓缓地将被看护者放下。在这个过程中,机器手臂下方的压力感应器会一面确认平台的触感,再一面慢慢转移重量。这个时候如果平台稍有晃动,整个作业就会立即中断,而最后必须要等到确认平台可以完全承受身体重量之和,机器手臂才会收回。”
纯子心想,果然不可能是机器人犯案。所谓的安全程式原来并不是虚晃的装腔作势,而是真的彻底考虑到安全性。即使用尽各种手段,如果想要骗过所有的感应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吧。
“既然如此,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假设是由凶手操纵鲁冰花五号行凶,那么他又到底是从哪里控制的呢?如果凶手当时也在房间中的话,岂不表示自己也有可能行凶呢?”
岩切的反诘相当尖锐。
“是啊,这也是问题所在。”
榎本撑着下巴。
“可以从隔壁房间用遥控器操纵鲁冰花五号吗?或者是在同一个楼层里其他距离较远的地方?”
“我可没有实际测试过,不过如果只是一道薄薄的墙壁,应该不成问题吧。若信号发信器有电波不够强的情形,只须稍稍改造,马上就能调整成需要的强度。问题在于,若无身临现场,亲眼见到实际情况,就根本无法操纵啊!”
“刚才您曾说过,鲁冰花五号具备自律型机器人的功能吧?那么,只要事先下达指令,要它朝位于前方的人移动,其他不就能让它自行作业了吗?”
听到纯子的问题后,岩切满意地露出微笑。
“当然,原先的设计师可以达成这类作业。不过,最后却改成目前看到的形式,也就是若非由人类直接下达指令,机器人是完全不会运转的。这是因为我们始终认为,安全性还是最重要的。”
纯子看看榎本,不容否认的,继看护猴之后,看护机器人这里同样也挥棒落空,不过,榎本似乎仍然不死心。
“那么,鲁冰花五号的安全程式有没有可能从外部利用骇客入侵或是其他方式篡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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