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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突然长大的

_6 雾天(当代)
如果我会,我一定现在就揍薄华。
不会揍死他,但是会揍到他让他痛不欲生,求生生不能,求死死不得。
那样我一定会开心地笑出来的。
可惜……
现在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连哭都不会了。
好像忘记了,眼泪是怎样流的。
破天荒地,他居然没有打我?
为什么这样子?
薄华,你不是要把Mintie公主打死的么?
他收掉了我的手机,扯坏了我的SIM卡,回过头冷冷地对我说,“从现在开始,除了上学不许去其他地方。”
真荒谬。
我怎么可能不去别的地方?
我怎么可能听你的?
你是我谁?
然而他还不忘丢给我一句,“每天放学我会来接你,看不到你人的话,我会撤掉你的学籍,你就永远不要去别的地方了,天天给我呆在这里,让你阿姨看着你!”
我操!我阿姨?
张宝妹那个婊子?
我不说话,心中不以为然。
薄华我会去告你,你不是我谁,你没资格管我,你只配做狗,你打我,伤害我和我妈还不够吗?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六道轮回,那么我发誓,每一世我都会用我最大的极限的来憎恨你,诅咒你,我身上的淤青,内心的伤,还有妈妈几十年来忍受的痛,你都会遭到报应的!
狗人薄华把房门,窗子都锁了起来,怕我逃走。同时也藏了我的手机。
下午他在他的房间里睡觉,我开始了我老本行,在家做个小贼。
我趁他熟睡的时候偷出他的手机,给Style打了个电话。
我告诉他我在家里。
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我被打了。
我说,薄华生病了,病的很严重,我必须呆在家里。
Style没有很细致的问我,我知道他怕我为难。他知道我家里情况不好,他说,需要什么东西就尽管买,我有Style的信用卡和密码,上面统统是他打工赚来的钱,可以几个GUCCI和LV了。可我我从来不去动它,我只是小心翼翼地藏着,那是我的宝贝,那是Style对我的爱,他用他的辛苦为我换来的奢华,我一定珍惜。而薄华,说到底他什么都不是,他这么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子?
接下来每天放学后,薄华就开着出租车到君兰门口把我接回家。
晚上也不出车上班,他天天在家,足不出户,同我只是说鲜少的话。
一点不像家的家,回到那里后我就再也没笑过。
我和Style唯一见面的方式就只有他没课的时候到君兰来找我。
我告诉他薄华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到一种地步,说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眼睛里为什么会露出那种一名一灭的雾气般的忧伤,他拍着我的脑袋说,乖,不想了,不说了。我的眼泪就掉下来,心里不快乐。他抱我,用力地吻我,说,不哭,没事的。我不语,脑海里想到全是当初我们生活的场景。如今不在一起了,忽然,心里很空荡。从前会很幸福地像个小女人买菜做菜等心爱的人回家吃,然后一起洗完,
和薄华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无声地下咽,可是之后我总会跑到厕所,把水龙头开得很大声,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原谅我,我真的不想这样的。
我的胃,我的身体。
已经再也负荷不了许多。
心情不好,吃了吐,吐了吃,无休无止。
或许我会很早就死去,Mintie公主这一世苦悲结束。
上辈子作孽,这辈子偿还。
了结。
超生。
你我再无瓜葛。
……
雨季彻底结束后。
浅海市的樱桃季也过了。
道路两边的树叶郁郁葱葱,气温逐步攀升。
六月。夏至将至。
空气清新,阳光灼人。
薄荷吃着薄荷棒棒糖走在学校。嘴里是凉凉的触觉,她想感觉糖果的甜腻可是她再也感觉不到像以前那样的甜味了,肠胃不好,味觉不好,棒棒糖,只是淡淡的甜。
悲哀地只有薄荷自己知道。脸上的淤青还只剩下一点点,身上的可以用衣服遮掩。
眯起眼睛看到木子穿着超短裙在操场上蹦蹦跳跳。
超短裙加白色长筒靴。
周围几个头发炫目的男生。
“哈罗!”刚想静静离开,木子已经跑上来叫住她了,“薄荷我有事问你。还有你脸怎么回事,也是那天搞出来的?”她用手勾住薄荷,像是很亲密的样子,“桀少是不是被肖玄打了?”
“你知道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手机也关机,QQ在线却不回我话。都找不到他人!那天你在场是不是?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木子有点迫切,“但是我看到肖玄,卓童他们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不对,后来我问他们,他们死活不说就一个劲骂脏话。后来我就从卓童那里听到桀少和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们打架了。”薄荷语气淡然,苍白的脸上,苍白的钻石,“肖玄问我要电话号码。”
“那你有没有给?”木子急切。
“没有。”
“那怎么会和桀少扯上关系?”
“他刚好路过,看到肖玄那样子。就发生冲突了。后来卓童一帮子人都来了,他们干架了。”薄荷垂下眼睑,像是铃兰的忧伤,洁白与伤神。一种,很隐忍的疼痛总是能出现在薄荷的脸上,眼睛里。
“薄荷,我问你……”木子的眼睛睁地大大的,亮地不染一丝瑕疵,“你是不是和桀少关系很好啊?”
“为什么这样说呢?”
“我想麻烦你。”木子的手揪着裙角,嘴唇咬得很紧,她抹着薰衣草色的眼影,看起来轻快地就像一朵云。
“……?”
“我喜欢桀少,你能帮我表白吗?”
木子喜欢桀少。
一下午薄荷都在想这个问题。
木子理所当然喜欢桀少,从第一次见面,木子像她提起桀少,再从苹果里的偶然遇见,还有木子像个跟屁虫一样笑嘻嘻地跟在桀少身后,她喜欢桀少。她托她向桀少表白。
薄荷无心听课,她拿着一支笔在草稿纸上重复画圈圈,像是要表达出自己复杂纠结的心情,那些涂抹地黑色的线团,看不见起点,掩盖住终点。
该怎么找机会替木子表白呢?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生活是压抑的牢笼,而自己就是一只被囚禁的木偶,没有血没有肉没有灵魂地生活着。
薄荷把笔放进笔袋,收好草稿纸。胡乱向老师编了个借口溜出了学校。
就连薄荷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会为了木子这样做的。
到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网吧,薄荷登陆了QQ。
正如木子所说的,桀少在线。
——在?有事告诉你。
薄荷飞速地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
同时也打开自己的部落格。
上一次的文章“为什么这样子”已经有了无数回复。
薄荷每发一片文章都有配许多图片的习惯。
点击开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回复页的第一页统统都是一个昵称为桀少的人踏下的脚印。
一摸一样的话。
你是不是薄荷?你是不是薄荷?你是不是薄荷?
薄荷的心揪紧了。
与此同时,桀少也出乎预料地回了话。
——小Mintie,你怎么上了?
——担心你呗,哼哼!为了你我逃课了!实话实说,桀少,为什么不来学校?
——老子不想!哈,你关心我,我开心的说!么个!
——那为什么不告诉木子,她很担心你。
——哦,大概我那时在打游戏。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呃?
在打字之前,薄荷看到了桀少引人注目的签名:老子最近很空虚。想要的得不到,生活老他妈玩我!
——木子喜欢你。你愿意和她谈么?
薄荷说得直截了当,或许木子是幸运的,桀少的签名不一般。
——晕,那她干嘛不自己说?
——女生都是很害羞的嘛。
——她……有点难说。
——那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再说吧,考虑一下。
——靠,你这男人怎么那么复杂。
——其实男人比女人更复杂。
——有吗?
——老子我对感情还是很认真滴!
——那你对木子有没有感觉?
——我会自己跟她说的。她这女人才不会这么收敛,表白还要你来。
——可能因为木子在乎你,感情的事情是很微妙的,改天聊,我下了。
——那么快?
——没办法啦。北北!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
虽然只是和桀少聊了这么点点东西却也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薄华每天都会来接她。只要找不到她人就冲进校办公室找老师。
上次因为她一个疏忽请教了老师一些问题,晚下去了,结果就看到薄华急匆匆地走过来。
薄荷看了他一眼,“问题目!”
“问完了?”薄华扬着眉毛道。
“嗯。”她低声回应。
“那我们走。”
走就走。
薄荷拿起书包就走冲向楼下。
如果薄荷没在老师办公室而是在其他地方怎么,他会怎样?
是不是真的就像他说一样,撤掉她的学籍??
薄华是个禽兽不如的人,在薄荷的记忆中他除了打人,抽烟,喝酒,赌博之外就没有别的本事了。只知道他暴躁如雷的性格,如果真的让薄荷猜他会不会当即要求扯学籍退学,她还是真的猜不到。
不了解薄华到底是怎样的人,从小到大未曾想要去了解他,总是恨他,想要离开他,不知不觉才发现,他在自己心中只是一个自己害怕恐惧的对象。
悲哀地让人想笑。
傍晚。老式房子里,各家的灯火都亮了。
炒菜的油烟机声音此起彼伏,六月的天日照白天开始变长。
通过逼仄的弄堂可以看见一丝狭义的天,泛着橙黄的颜色,云朵被夕阳染了色,看上去很美。
薄荷看见张宝妹走进自己的家,薄华在里面烧菜,他今天买了很多菜,原因不明。肯定是别有目的,不然张宝妹不会来。
薄荷深呼吸,继续看着天空。
最近几天,薄华已经不再锁床锁门了。所以薄荷可以走到弄堂外面看看,偶尔还可以去便利店买些生活用品。也没想再逃走,避免麻烦总是比制造麻烦明智的多。
再次进入房间,厨房间的桌上已经摆了很多菜。
薄华忙着把锅里的菜盛入碗中,而张宝妹在“叮当”摆着碗筷。
“你来干什么?”薄荷明知故问道,“你该去的地方在那里。”薄荷指指对面的阳台,眼神很明显充斥着不欢迎。
“张阿姨今天来吃饭。”薄华把菜端到桌上,很少见的笑容洋溢在他脸上,“你给我安静点!”
“薄华,你女儿好像很不欢迎我的样子!”张宝妹的典型装嗲语气,她娇嗔地瞄了眼薄华,薄华道,“谁也不要话多,都吃饭!”
“你为什么要来吃饭?!”薄荷看着张宝妹。
“以后要叫阿姨!”薄华纠正道,“不要没大没小。”
……
薄荷不说话了,埋头自己吃自己的饭。
头上的灯在自己的视线里渐渐变得苍黄。
用很快的速度吃完晚饭,薄荷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再一次置身于黑暗之中,早已习惯。
把电脑里的音乐开地大声,她不要听见那个妓和那条狗的对话。
不听不听。听不到听不到。
薄荷戴上耳机上网,在线上遇见Style,很温暖,心中仿佛被点亮一盏明灯。
Style告诉薄荷,他要离开浅海去落海十天,建筑系有个项目要探查,最优秀的五个人去,他理所当然成为其中一个。
薄荷说,“亲爱的,你是我的骄傲。”
他说,“老婆,最近我不在身边好吗?”
薄荷回答,“不好,我总是想你。晚上看不见你,心里会很寂寞。人也会变得孤独起来。”
视频里的Style一下子就笑了出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很帅气很帅气。抓地有型的头发,水平相当专业。如此之帅的人,遇见他,也许是三生有幸。
他说,“老婆,我等你长大,我们结婚,然后我们永远睡在一起。”
薄荷又骂Style满脑子黄色思想,Style又笑。薄荷也笑了。
只有和Style在一起的时候,薄荷才会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
“出去十天,见不到面了。”薄荷哀叹,“我真的会很想你的。”
“我天天都在想你,老婆。”Style对着摄像头抛出一个飞吻,“我狂日,你老子病地真不是时候,他把我老婆都抢了!”
“好啦!”薄荷抿起嘴对着他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放不下的牵挂……其实,生活就是一座牢笼,牵一发动全身,很多事尽管不愿意去做,而愿意做的又离自己太远,觉得矛盾,可到头来那就是生活。”
“Mintie公主。”Style做了个鬼脸,“不要这样,我会心痛。”
薄荷知道Style是要逗她开心,其实,能看见Style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了。
“亲爱的,我忽然好想长大。”薄荷垂下双眸,淡淡的语气像是铃兰守候的忧伤,她的视线落在键盘旁边的照片上,是自己最爱的照片,最枯萎的笑容,最令人感伤的骨干Mintie。
“会的会的,我们都会长大的。”Style眼里有隐忍的悲伤,“我会等你长大,长大后,就再也不分开。”
“拉勾勾好吗?”她的语调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像是吹弹可破的蛛丝。
接着。屏幕就被一个粉色的指印覆盖,清晰地可以看见他指尖的纹路。
薄荷也伸出指头,相隔距离的拉勾,算不算数?
“亲爱的,加油。”薄荷鼓励他,“毕业了以后,设计出最棒的建筑物。”
“你长大以后,就学土木建筑,我学工程建筑,以后我们互相帮助!哈哈。”
薄荷脸上竖起三根黑线,土木建筑……
“开玩笑的!你这个笨猪脑袋,连加速度都不会求怎么能去学土木建筑。”Style得意样样,弯弯的嘴角帅到不行。
“喂喂喂!你过分了啊!好歹我总分也考过年级第六,理科班年级第六!”
“悲哀的学校……”
“哼哼!”
准备下线的时候,电脑屏幕右下方忽然出现一个跳动的喇叭,点开看,好友请求。
薄荷美女,我是卓尔。
薄荷犹豫片刻,加了。
——是桀少告诉我QQ号码的。
——哦。
薄荷没有多想。
——那个,我问你个问题。
——嗯?
——木子是不是喜欢桀少,然后托你表白?
难道桀少连这个也告诉她了。
——唉。没有结果。
——不是的。桀少想约木子周六出来谈谈,你能帮她说一下吗?
薄荷打开联系人名单,桀少不在线。头像灰着。
——周六几点,哪里?
——晚上六点,苹果门口。
——桀少和你说了什么?
薄荷等了好长时间,卓尔都没有回话。后来,木子就上线了。她是迫不及待问薄荷——薄荷薄荷,你和桀少说了吗?桀少什么反应?
——桀少说考虑考虑,明天晚上六点在苹果门口找你谈。
——哦!谢谢啦!
木子像是很高兴的样子。道谢之后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薄荷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她决定周六也过去看看。
*** ***
六月,天空很蓝,天气灼热。
薄荷化了点淡妆,穿了件可爱的泡泡袖加一间韩式小马甲,穿着和Style的情侣卡其色中裤,趁薄华睡觉的时候溜出去了。
薄荷不去想这样溜出去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可是她一定要出去。昨天的事发生地怎么都觉得不自然,好像是谁故意安排好的,薄荷有预感像是要出事。
薄荷背着一款枚红色的大嘴猴皮包,把头发扎成一个流行的髻,她低着头站在公交车站,成为男孩们的焦点。其实薄荷不算很漂亮,也不是很可爱,介于两者之间,她最能引人瞩目的就是她的笑,Mintie公主的笑容是一种枯萎的姿态,她的笑容里绽放忧伤和憔悴,开到奢靡,恍若青春疼痛的代言人。
苹果是浅海市有小有名气的娱乐城。服务优良,价位中等偏高。这一家新建的娱乐城,时尚的设计。白色的外墙,到了晚上会发出迷人光芒的外观。简洁明媚,像是款款站立的少女。
坐落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Style打工的地方。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有一个服务生向薄荷打招呼,是Style的朋友,认识Style也就等于认识薄荷,像Style这种帅气又有才华的人,稀少地找不到第二个,而他的女朋友,总是备受关注的。所以,薄荷总是觉得,能够和Style相爱,也许是她的三生有幸。
墙上的指针走到五点三十。
薄荷从员工休息室的窗口向下望去,没见到木子,没见到桀少。
从包里摸出一盒DJ草莓。
忽然想起了某天在烟店门口遇见的贵族男生。虽然戴着帽子戴着眼镜看不清楚脸阔,却一样能感觉到骨子里的贵气。
薄荷用打火机点燃,吸一口,草莓的味道。很香,甜美的味道就仿佛在吃草莓。
女生应该抽淡一点的烟。
那句话,不知不觉就漂浮在耳朵口。
薄荷在草莓味的烟雾中叹息,她拿出自己随身不离的数码相机,给自己拍下了一张照。
背光的情况下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景象,只看见前方弥漫的细长的白色烟雾带子,然后自己的脸和身体变成一团黑色的影子。
薄荷猛地吸了最后一口,把烟头按灭,吐出来的瞬间,淡棕色的眼眸凝结住了。
楼下车水马龙的苹果门口,木子穿着熟悉的红色蛋糕裙。戴着个粉红色的帽子,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几个痞子围在他周围不知道在干什么。薄荷眯起眼睛,看到他们像是要拉扯木子到什么地方去,而几个人里面,桀少不在!
一鼓不祥的预感突如其来变得汹涌起来。
薄荷情不自禁迈开脚步网楼梯下冲。
气喘嘘嘘地跑到门口,人已经统统不见了。
薄荷心里一抽。
来不及去想别的,直接就往苹果后面的小区奔去。
夏风吹起薄荷长长卷卷的头发,额际的浏海乱了。
她疯狂地踩着高跟鞋奔走在苹果周围。
视线里要找的人空空如也,来来往往的路人和车像是错过的风景。
薄荷抓紧了背包的带子,低着头失落地准备走回苹果门口。
没事的,她安慰自己。
天已经暗沉下来,四周华灯初上。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蓦地听到了一声大喊。
薄荷寻声望去,一家小店门口,只有稀少的几个人路过。
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一堆打扮地痞样的人在那里围着。
薄荷匆匆过了马路,叫喊的声音越变越清晰。
“你们都给我滚,别碰我!!”
缝隙间薄荷看到了熟悉的红色,木子最喜欢穿的苏格兰红色超短裙!
“你们干嘛?”
她大声地喊。
没有人想到薄荷会在此时此刻出现。
那些小痞子纷纷回头,猥琐的眼神满是对薄荷不怀好意的打量。
“哇靠!长真漂亮,像明星啊!”
“薄荷……”木子哭哭啼啼,“快叫……桀少!快……!他们是坏人!”
薄荷努力告诉自己要镇定,她深吸一口气,迎上那些流氓的眸子,“放开她,不然死的就是你!”
“哎哟我好怕怕哦!”流氓大笑,“桀少今天不会来了!”
“桀少说好今天找我见面的,他不会骗我的!”木子站起来,却被他们按倒,“桀少不骗你,有人可以骗你啊!比如说你面前那个!”
“你放开她!”薄荷大叫!
“薄荷……”木子呢喃,眼泪就这样掉下来。
“你们快点放开她!”薄荷吼得声嘶力竭,娇小的身躯止不住颤抖。
“薄荷……”木子已经泣不成声。
“木子你快走!”薄荷挥起背包就往混混身上砸,坚硬的相机砸到流氓头上,他痛地嗷嗷惨叫,“木子,快!”
“薄荷……”
“快走!”
火红色的裙子在薄荷眼睛里一晃而过,等她消失在黑暗里的时候,薄荷如释重负地坐倒在地上,哭了。
耳畔传来的是流氓嘻笑和诅咒的声音,“操,痛死了。”
“小美女,其实你错了,我们今天的目标不是她,只是想引你上钩。”
……
……
眼前的一切在瞬间晃了晃,然后剥落成无数块碎片,真相,竟是这样一副情景。
橙黄色的灯光在夜色中微醺。
薄荷在明灭的钻石光芒中哭泣。
早该料到了,卓尔不是这样简单的人,她先骗她,然后让她产生错觉,接着不放心去救木子,直到自己被逮住。
可是骗局不都是这样利用着人心,防不慎防的吗?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不是说人都会长大的吗?
可是要到什么时候,她才可以长大,才可以学会保护和辨别是非?!
“放开我!”薄荷挣扎,她的双脚在黑暗中乱踢,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比薄华打她的时候还要惨痛,而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仿佛被抽走一样,她轻小的就像是一只纸蝴蝶。
薄荷在慌乱的黑夜中听见自己衣服被撕扯的声音,接踵而至的是那些狂狼放肆大笑的声音。
她用尽全身力气来挣扎,喊破了嗓子地大叫,到最后再也喊不出声他们用布堵塞住她的嘴,把她紧紧地按住,身体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变成碎片。
脑海中浮现出Style亲吻她,抚摸她,在自己耳边沉声说,Mintie公主,我等你长大的场景。
他说,Mintie公主,我等你长大。
他说,我等你长大。
Style,你在哪里。真的好想好想你。
Mintie公主被坏人抓到了,Mintie公主此刻多么希望她的王子来救她?!
他的王子曾经小心翼翼地不动她,对她说,我等你长大。
Style,你在哪里……
真的好想好想你!
“放开我……”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接连滑落,风干的后湿润,湿润后风干。她用嘶哑的嗓音吼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
……
来不及了。
泪水止不住。
就好比梦里有一个世界。
放眼望去是洁净的蓝天,清澈的水面,海天连线,交汇成一条海平面。
海浪随海风一阵阵袭来。浸湿了沙滩,再渐渐退潮变淡。礁石被一次次击打变得圆润光滑。
光着脚走在沙滩上,留下脚印,湿润而细小的沙子。
海鸥贴海面飞翔。
冲上沙滩的浪花。
印记。
无法抹掉。
抹不掉。
变成记号。
薄荷的声嘶力竭,薄荷的撕心裂肺,薄荷的十七岁。
在今天晚上,掀起一阵海啸,变成灾难。
疼痛。
数不清。
他们放开薄荷的刹那,薄荷的身体彻底失去力量。
她就这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脸贴着地面。
最后一滴眼泪掉下的时候。
世界黑了。
……
用最绮丽的裙子,为你跳出一场假面独舞的狂欢。
眼泪下落的瞬间,明白你给我的春暖花开只能变成回忆。
爱人的感觉可以很简单
可是,爱到底是什么
Chapter.4他走以后
不再是公主
——Mintie公主部落格。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条宽松的棉质T恤,窗外还是黑色的天,在那一刻我以为我到了天堂,我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处何方,我没有意识,只是像发了疯似地往外跑,光着脚,感觉到粗糙的地面带给我的强烈疼痛。
Style你在哪里?
你去了哪里?
不要离开我,我的心口,现在好疼好疼。
Style,你,到底在哪里?
我好需要你!
我的视线是一片漆黑,周遭是房屋背光的轮廓和不清晰的绿化带。
我奔跑着,直到没有力气忽然摔倒在地,颓然地用两只手撑住地面。
Style,你在哪里,我好痛,好痛。
冷风吹来,从头到脚袭来一阵哆嗦。
我开始颤抖起来,我不脏,我一点都不脏,我是为了救人才这样的,我不脏我不脏我不脏我不脏我不脏——!
“谁干的?”他在我背后用冷漠的语气问我。
我抖地更厉害。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这一刻,我只知道我好冷,我好痛,我好想他。可惜,他走了,我找不到。
桀少把我扶起来,我像吸食了毒品一样,神经错乱地抓住他的手臂就说,我不脏,我不脏的对不对?我不脏我不脏我不脏!
桀少拍我的头,没事了,没事了。
我无法控制我自己,原谅我是那么没有用,我揪着桀少的衣领又抓又叫又闹又哭,我不脏我不脏,我一点都不脏的,我用手指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说,我真的不脏的,不脏,不脏不脏!!!!
他肯定被我抓疼了抓伤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安静地任凭我在他怀里叫嚣吵闹,等我哭得昏天黑地,蹲在地上吐的时候,他拍着我的背,轻轻说,没事了,没事了。
我忽然抬起头看他的眼睛,他靠在一边抽烟,雾气在他周围缭绕,橙红色的烟头在黑夜里如此清晰,桀少的眼神,疲惫,忽明忽暗地闪着忧伤。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忽然像只野兽一样抢过他手里的烟,猛地吸了起来。我不知道他抽的烟是什么牌子的,进去的感觉是火辣辣的疼,接着就是一阵晕眩,我忽然想起谁在我耳边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抽支烟,我想不起来是谁说的,脑袋很疼,无力思考。桀少在我耳边嘟哝,慢点慢点,可是我依旧大口大口,直到在头晕眼花中迷失自己。我的眼神一定饥渴地像只狼,抽完了烟之后我镇定了下来,周围除了蟋蟀的叫声之外就只剩下一波又一波的安静,我蹲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那样子一定像极了那些卖淫的女人。我看着斜拉在灯光下的自己的影子,笑了,然后唱起了歌。
回忆里想起模糊的小时候,云朵漂浮在蓝蓝的天空,那时的你说,要和我手牵手,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从此以后我都不敢抬头看,仿佛我的天空失去了颜色,从那一天起,我忘记了呼吸,眼泪啊永远不在不再哭泣,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直到现在我还默默地等待,我们的爱,我明白,已经成你的负担,只是永远我都放不开,最后的温暖,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唱着我最喜欢的歌,于是又开始哭了。
桀少把我抱回去,他捏着我的脸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又让我强行把他吞下去,我试着吐出来,可是怎么也吐不出。我想那一定是镇定剂,他把我按在床上不让我动弹,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乖,好好睡一觉,一切都没事了。接着,我就感觉我的眼睛好疼好酸,睁不开,闭上了。
……
我就这样住在桀少的家里了,有时还需要药物来维持镇定。
我没去上课,不知道薄华怎么样,木子怎么样。
那些我都无心去管。
我在桀少家里天天抽烟,抽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凶猛的烟,一天一包,桀少怎么抢也抢不来,他不给我我就用玻璃割腕。他最后还是怕我了。别无选择,只能服从。
某天他买回来许多菜。
麻婆豆腐,冬瓜小排骨汤,烤乳鸽,糖藕。
那些都是我爱吃的菜,放在我面前,香味扑鼻。
而我确是摇摇头。
他说,吃一点,一点点,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我还是摇摇头,真的我一点胃口都没,我什么都不想吃。
桀少说,你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脸色苍黄,一个一米六十几的人,七十斤都不到。
我看着食物,努力想提高自己对它们的兴趣,可是我试了好多次都是失败,我一点都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吃。反而,我还想吐。
夜里我对着窗发呆,桀少在一边打游戏。
我忽然又想起了以前我和Style在一起时候他打游戏的样子,眼泪又涌上来了,十天,已经过去七天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很快就会回来的。我现在已经没有刚刚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那样没有理智了,我没有声音地掉眼泪,半夜还是听到了Style的叹气声。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决定去吃点东西。
桀少听到我想吃,一下就变激动了起来,他马上停止游戏帮我去加热,吃到半片糖藕时,我觉得我已经饱了。我看着桀少满脸期待的眼神,一下子把剩下半片统统塞进嘴里,咀嚼,我说好吃,桀少的眼睛都笑地弯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吃东西是可以让一个人这么快乐的。
可是我很不争气,吃完不到半个小时,我冲进厕所统统吐了出来,来不及开水龙头,我吐得胃痛,弓起身子,狼狈不堪。
桀少又开始抽烟了。
他站在那里问我,要不要我帮你去买验孕棒。
我的心一下子抽紧,怀孕?
那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我会怀孕吗?
我看着窗外的黑色,问。
回应我的是一片沉默。
我用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靠在墙上,冰凉的墙面贴在我的脑袋上,我感觉此吃此刻我的头脑无比清晰。
我用手指在床上写下两个字,怀孕。
我问我自己,如果肚子里真的有了宝宝,我会坦然面对吗?
可惜我没有。
桀少让我进厕所验孕,显示出来的结果是阴性,没有宝宝。
但是我吃了吐,吐了吃,循环了好几天。
桀少知道我没有怀孕很高兴,他抱着我高兴地转了一个圈,我忽然发觉,短短一个多星期,他为了我瘦了一大圈。脸变得更有轮廓了,胡子长了没剃,头发也长了,我开始叫桀少:野人。
在日子就如此变得安静的时候。
木子来找我们了。
这是她知道我出事后第一次来。
她看见我的时候脸上写着不好意思,语气也变得特别客气和生硬,我不知道桀少是有益的还是无意的,我们俩的动作让木子的眼神变得很奇怪,看得出她是喜欢桀少的,因为从她进来桀少的家起,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桀少。木子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我和桀少之间的关系,仿佛只要我和他有一点点默契或者亲密的样子,木子的笑容就变得不自然了。
她用大大的嗓门告诉我卓尔是个大贱人,一切都是她策划的,我回答,哦。
尽管我那么讨厌幕后凶手,可是木已成舟,我无力报复,结果又是怎样呢?
后来我在QQ上看到木子的签名改成:欠她太多。
而卓尔的QQ已经在我的QQ里面莫名地消失了。
Style,你走以后,没天都想你。
Style,你走以后,每天都会把你对我说的话温习一遍。
Style,等你回来。
Style,如果你都知道了,那你会离开Mintie公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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