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罗杰疑案

_6 阿加莎·克里斯蒂(英)
“什么线索?”我问道,“它们今天给你说了些什么?”
他转过头,向我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他是在嘲弄我。
“一扇打开的窗子,”他说,“一扇锁着的门,一张好像生脚会走路的椅子。对这三样东西我问:为什么?但它们都不能回答我。”
他摇了摇头,挺起胸脯,站在那里对我们眨眼睛。他看上去有点不耐烦,模样非常滑稽可笑。我心里想,他是不是一位名符其实的好侦探呢?也许他的名声是建立在一连串好运气上。
我估计梅尔罗斯上样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也在皱眉头。
“你还想看其它什么东西吗,波洛先生?”他唐突地问道。
“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银柜?就是拿出凶器的那只柜子。看完银柜我就不再打搅你了。”
我们向客厅走去,但刚走一半的路,警士拦住了上校。他俩低声嘀咕了几句后,上校向我们说了声“请原谅”就离开了。我只好自己带波洛去看银柜。我揭开银柜的盖子,然后让它倒下。看过银柜,他推开窗子走入露台,我尾随在后。
这时拉格伦警督正好在房子角拐弯,向我们走来。他的脸上显露出冷酷而又满意的表情。
“你们原来在这里,波洛先生,”他说,“案件快了结了。我也感到很遗憾,一位英俊可爱的年轻人干出一件不光彩的事。”
波洛的脸马上阴沉下来,但他非常平静地说:“照你这么说,我是帮不了你的忙了?”
“可能要等到下一次吧,”警督安慰道,“虽然在我们这个偏僻宁静的小地方谋杀案并不常见。”
波洛那凝视的目光中流露出赞叹的神色。
“你办案太神速了,”他评论道,“我想冒昧地问一声,你能不能把办案的详细经过跟我说一下?”
“当然可以,”警督说,“首先——要有方法,这就是我常说的——方法!”
“啊!”波洛叫了起来,“这也是我的格言:方法、顺序加灰色的小细胞。”
“细胞?”警督疑惑不解地问道。
“大脑里的小细胞。”比利时侦探解释道。
“哦,当然罗,我想我们都得动用脑细胞。”
“但动用脑细胞的程度不一样,”波洛低声说道,“而且脑细胞的质量也不尽相同。接下来就是犯罪心理学知识,每个人都要学一点。”
“啊!”警督说,“你竟然如此热衷于心理分析这类鬼把戏?我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一点拉格伦太太是不会同意的,我敢这么说。”波洛边说边向警督鞠了个躬。
警督一征,也回敬了一鞠躬。
“你不理解我的意思,”他说着就大笑起来,“天哪,语言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差异。我正在给你讲我办案的经验,首先是方法。最后看见艾克罗伊德先生还活着的时间是九点三刻,是他的侄女弗洛拉-艾克罗伊德小姐看见的。这是第一个事实,对吗?”
“可以这么说。”
“那么,这个时间就确定下来了。十点半的时候,这位医生说艾克罗伊德先生至少已经死了半个小时。你能肯定吗,医生?”
“当然可以肯定,”我说,“半个小时或更长一点。”
“很好。那么作案的时间就能精确地定在一刻钟之内。我给家里所有的人列了张表,逐个审查,把他们九点四十五分到十点在什么地方,干了些什么都记了下来,并附上他们的证明人。”
他把一张纸递给了波洛,我在他身后瞥了一眼,上面清楚整齐地写着:布伦特少校——与雷蒙德一起在弹子房(后者证明)。
雷蒙德先生——弹子房(见上条)。
艾克罗伊德太太——九点四十五分看弹子戏比赛。九点五十五上床睡觉(雷蒙德和布伦特看见她上楼)。
艾克罗伊德小姐——从她伯父的房间出来后直接上楼(帕克和女仆埃尔西-戴尔可以证明)。
仆人:
帕克——直接去男管家的食品室(女管家拉塞尔证明),她当时从楼上下来,跟他谈了一会儿。时间是九点四十七分,大约谈了十几分钟)。
拉塞尔小姐——同上。与女仆埃尔西-戴尔谈话,九点四十五分上楼。
厄休拉-伯恩(客厅女仆)——九点五十五分前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然后去了仆人厅。
库珀太太(厨师)——在仆人厅。
格拉迪斯-琼斯(另一个女仆)——在仆人厅。
埃尔西-戴尔——在楼上的卧室里。拉塞尔小姐和弗洛拉小姐看见她在那里。
玛丽-思里普(帮厨女工)——在仆人厅。
“厨师在这里已有七年,客厅女个十八个月,帕克一年多一点,其余都是新来的。他们中间只有帕克有点可疑,其余的人看来都很规矩。”
“一张非常完整的名单,”波洛一边说,一边把纸条递给他,“我可以肯定谋杀并不是帕克干的。”他非常严肃地补充了一句。
“我姐姐也不可能跟谋杀案有牵连,”我插了一句,“她一直是很规矩的。”他们好像对我的话一点都不注意。
“这份调查记录非常有效地排除了家里人作案的可能性,”警督继续说,“现在我们来看-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门房的那个女人——玛丽-布莱克——昨晚拉窗帘时看见拉尔夫-佩顿拐进大门朝宅邸走去。”
“这一点她能肯定吗?”我严厉地问道。
“当然可以肯定,她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他很快进了大门,向右拐入小道,这是通往露台的捷径。”
“那是什么时候?”波洛问道。他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精确时间是九点二十五分。”警督非常严肃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警督又接着说:
“这一切都非常清楚,全部事实都对得起来,无懈可击。九点二十五分佩顿上尉从门房进入,九点半左右雷蒙德先生听见有人在这里向艾克罗伊德先生要钱,但艾克罗伊德先生拒绝了。接下来又发生了些什么呢?佩顿上尉从同一条路离开——从窗子出去,然后沿着露台走着。他又气又恼,慢慢地走到了开着的客厅窗子前。这个时间可推断为九点三刻,弗洛拉-艾克罗伊德小姐正在给伯父靖晚安。布伦特少校、雷蒙德先生和艾克罗伊德太太都在弹子房。客厅里什么人都没有,于是他便偷偷地溜了进去,从银柜里取出剑,然后又回到了书房的窗子前。他悄悄地爬了进去——就这么回事,细节问题我就不说了。接下来他就悄悄地溜出去逃跑了。他没有胆量再回那个小客栈,而是径直逃往车站,在车站他打电话给——”“为什么要打电话呢?”波洛轻声问道。
我被波洛那突如其来的插话吓了一跳。那矮个子侦探身子朝前倾斜,眼睛炯炯有神,发出奇异的绿光。
拉格伦警督也被他的提问弄得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很难确切地说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最后说,“但凶手往往会做出一些滑稽可笑的事。如果你在警察局工作的话,你就明白了。最聪明的人有时也会犯一些最愚蠢的错误。你过来,我让你看看这些脚樱”我们跟着他绕过了露台,来到了书房窗子前。拉格伦一声命令,一个警士马上拿出一双鞋,这双鞋是从当地的小客栈找出来的。
警督把鞋放在脚印上。
“正好一样,”他蛮有把握地说,“但这里的脚印不是这双鞋留下的。留下脚印的那双鞋他穿走了。两双鞋完全相同,但这一双鞋要旧一点——你看下面的橡胶饰钉已经磨损了。”
“不过穿这种鞋的人当然不止他一个,是吗?”波洛问道。
“说得不错,”警督说,“要不是有其它一些证据的话,我是不会那么注重脚印的。”
“拉尔夫-佩顿上尉真是个十足的大傻瓜,”波洛若有所思地说,“竟然会留下那么多的证据。”
“确实如此,”警督说,“那是一个干燥睛朗的夜晚,这你是知道的。他在露台和石子路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活该他倒霉,最近几天小道尽头的那股泉水涌了出来。溢过了车道。你来看这儿。”
一条小小的石子路跟几英尺外的露台相连。离尽头几码的地方,地面很潮湿,还有点稀泥。在这潮湿地段有几只脚印!其中有一双鞋钉有橡胶饰钉。
波洛沿着小道走了一段,警督走在他身旁。
“你注意到女人的脚印了吗?”他突然问道。
“警督大笑起来。
“这是很自然的事。是有几个女人走过这条路——也有几个男的。告诉你这是一条通往宅邸的捷径。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脚印全部辨别出来。不管怎么说,窗台上的那个脚印才是最重要的。”
波洛点了点头。
“没有必要再往前走了,”快到车道时,警督说,“这一段又是石子路,非常坚实。”
波洛又点了点头,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一座小山的庭院阁上——这是一座高级凉亭,就在我们前面左手拐弯处,有一条石子小路与其相连。
波洛在附近停留了片刻,而警督却回头向宅邸走去。这时波洛看了我一眼。
“你肯定是仁慈的上帝派来替代我的朋友黑斯廷斯的,”他眨着眼说,“我发现你跟我形影不离,总是在我身边。谢泼德医生,我们去察看一下凉亭怎么样?我对这个凉亭很感兴趣。”
他走过去打开了门,亭子里光线昏暗,有一两张做工粗糙的椅子,一只槌球游戏架,几张折叠式躺椅。
我那新朋友的举动使我感到吃惊。他手脚趴地,四处爬行。还不时地摇着头,好像不太满意。最后他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
“什么痕迹都没有,”他低声说,“嗨,真出乎意料。但里面肯定有许多名堂——”他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直挺挺地一动也不动。然后他把手伸向一张粗糙的椅子,从椅子的一边取下一些东西。
“这是什么?”我叫了起来,“你找到什么了?”
他笑了笑,松开手让我看他手掌上的东西。原来是一小块上过浆的白丝绢。
我从他手上拿过来,好奇地看着,然后又放回到他的手上。
“你看这是什么东西,我的朋友?”他眼睛直盯着我看。
“是手帕上撕下来的。”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说完便耸了耸肩。
突然他又伸出手去,捡起一根小小的羽毛管——从外形看好像是一根鹅毛管。
“看,这是什么?”他非常得意地叫了起来,“这能派上什么用场?”
我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他把羽毛管塞进了口袋,又看了看那片白色的丝绢。
“是手帕上撕落来的吗?”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可能你说得对。但你要知道——再高级的洗衣店也不会给手帕上浆的。”
他得意地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片丝绢夹进了笔记本。
正文 第九章 金鱼池
我俩一起往宅邸走去,而警督则不知去向。WWw.HAosHudu。COm波洛在露台上停了一会儿,背朝房子站着,然后慢慢地把头从一边转向另一边。
“Unebellepropriete(法语:漂亮的花园住宅),”他以赞赏的口气说,“这笔遗产由谁来继承?”
听了他的问话,我心里不禁一怔。这个问题提得很唐突,到现在为止我还从示考虑过财产继承的问题。波洛那犀利的目光直盯着我。
“对你来说这可能是一个新问题,”他终于说道,“你过去可能从未想到过吧。”
“没想到过,”我跟他说了实话,“我过去想到过这个问题就好了。”
他又一次好奇地看着我。
“我不明白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若有所思地说,我刚想开口,他却又说:“哦!不同了。Inutile(毫无用处)!你是不会把真实想法告诉我的。”
“每个人都隐瞒了一些事。”我引用了他先前说的一句话,说完便笑了起来。
“一点不错。”
“你仍然这么想吗?”
“是的,现在我更相信这一点了,朋友。要想瞒过赫尔克里-波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有我的决窍,能把一切都弄清楚。”
他一边说一边从荷兰式花园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我们去走走吧,”他回过头来说,“今天的空气真惬意。”
我跟在他身后,他领我拐向左边小道,周围全是紫杉树篱。一条步行小径通向中部,两边是正规的花圃,在圆形凹进处的顶头有凳子和金鱼池。波洛没有走到头,而是选择绿荫葱葱的山坡边上的一条小径,盘旋而上。有一小块地方的树木已被砍掉,上面摆着一张椅子。坐在这里可欣赏乡村的美丽景色,俯首可见铺有石子的凹进处和金鱼池。
“英国真是太美了,”波洛一边说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接着他笑了,“英国姑娘也很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不要出声,朋友,请欣赏一下我们脚下的美景。”
这时我才发现了弗洛拉,她沿着我们刚才走过的那条小径走着,嘴里哼着悠扬悦耳的小调。她走路蹦蹦跳跳,就像在跳舞。尽管她穿着一身黑连衣裙,但看不出丝毫的悲伤,她一个旋转,连衣裙顿时飘浮不已。她仰起头放声大笑起来。
这时一个男人突然从树后走了出来,原来是赫克托-布伦特。
姑娘被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
“你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没看见你在这儿。”
布伦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我喜欢你那令人愉快的谈吐。”弗洛拉的话语中带有点刺。
一听这话,布伦特那黧黑的脸泛起红晕,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带有点谦卑的味道,听起来很可笑。
“我这人不善谈吐,年轻时就是如此。”
“我想这是你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弗洛拉一本正经地说。
她的话语伴有微弱的笑意,我想布伦特是注意不到的。
“是的,”他只是简短地应对了一句,“确实如此。”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长生不老,永葆青春是什么滋味?”弗洛拉问道。
这回她的笑意变得明显了,然而布伦特却只是考虑着如何应对。
“你还记得那个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家伙吗?他的目的就是想变得年轻一点。有一出戏讲的就是这个。”
“你说的是《浮士德》吗?”
“是的。讲的是个乞丐,故事情节很奇特。如果真的能够变年轻的话,有些人是会这么做的。”
“听你讲话简直就像在听嘎吱嘎吱摇晃椅子的声音,太费劲了。”弗洛拉半生气半开玩笑地说。
布伦特一时语塞,目光从弗洛拉身上转移到别处。他面对一棵不远的树干喃喃自语地说:“又该回非洲去了。”
“你又要出远门——是去打猎吗?”
“是这么想的。通常是为了这个——我的意思是打猎。”
“大厅里的那个兽头是你打猎得到的吗?”
布伦特点了点头,接着短促而急速地问道:“你喜欢那些漂亮的兽皮吗?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送点来。”他说话时脸涨得通红。
“哦!太好了。”弗洛拉高兴得叫了起来,“你真的要送我吗?你会不会忘记?”
“我不会忘的。”赫克托-布伦特说。
接着他又说了几句,想马上结束他们的谈话:“我该走了,这样过日子是不行的,有失体面。我是一个粗人,没有社会地位,总是忘记该说的话。我确实该走了。”
“但你不应该马上就走,”弗洛拉叫嚷着,“不行,我们遇到了这么多麻烦事,你不该走。哦!我求求你。如果你要走——”她稍稍侧过身子。
“你想叫我留下?”布伦特问道。
他明知故问,但问得很简单。
“我们都想——”
“我想知道是不是你本人的想法。”布伦特直截了当地说。
弗洛拉又慢慢地转过身子,目光正好跟他相对。
“是我想叫你留下,”她说,“如果——如果这样做对你有任何意义的话。”
“非常有意义。”布伦特说。
沉默了片刻,他俩便在金鱼池旁的石旁上坐了下来。看来他俩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多么——多么可爱的早晨啊!”弗洛拉终于开口了。“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尽管——尽管发生了所有这一切。恐怕这种想法有点不尽人情。”
“这种想法也是挺自然的,”布伦特说,“你住在你伯父家才两年,是吗?当然不可能非常悲伤。这比装模作样的假悲伤要好得多。”
“你这人太会安慰人了,”弗洛拉说,“复杂的事情经你一解释也就变得简单了。”
“一般情况下,事情总是很简单的。”这位大名鼎鼎的猎人说。
“并不总是很简单的。”弗洛拉说。
她的说话声渐渐地低了下来,我看见布伦特转过头来看她,似乎是把目光从非洲海岸又转回到了弗洛拉身上。他完全猜出她说话声音变弱的原因。过了一会儿他非常唐突地说:“喂,你没有必要担心,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为那位年轻人担心。警督是个白痴,这一点大家都明白——指望他来破案那是非常荒唐的。我看是外人干的——我指的是盗贼,这是唯一可能解决的办法。”
弗洛拉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你不是这么认为的吗?”布伦特立刻反问道。
“我——哦,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又沉默了片刻,弗洛拉突然说:
“我——我想告诉你,今天早晨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尽管你会认为我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还是想告诉你。哈蒙德先生是我们的律师,他告诉我们有关遗嘱的事。罗杰伯父留给我两万英镑,你想想看——两万张花花绿绿的英镑。”
听了这番话布伦特不免有点吃惊。
“钱对你来说是那么重要?”
“钱对我重要?你竟会问这样的问题,钱就是一切:自由——生命——不必勾心斗角,不必过艰难日子,不必吹牛撒谎——”“撒谎?”布伦特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弗洛拉大吃一惊,停了片刻。
“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她踌躇地说,“那些有钱的阔亲戚把要扔掉的垃圾恩赐给你,你还要装出非常感激的样子。比方说去年的衣服、裙子、帽子等等。”
“我对女士的服饰毫无鉴赏能力,在我看来你总是穿得挺漂亮的。”
“但我得付出不少代价,”弗洛拉低声说,“不提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了,我太高兴了。我现在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权不去做——”她突然停了下来。
“不去做什么?”布伦特急切地追问道。
“哦,我忘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布伦特拿起根棍子伸进鱼池里,好像在戳什么东西。
“你在干啥,布伦特少校?”
“那里有样东西在一闪一闪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有点像金胸针。唉,水都让我撑混了,这东西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能是一顶皇冠,”弗洛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可能就是梅利桑德在水中发现的那顶皇冠。”
“梅利桑德?”布伦特若有所思地问道——“她是不是某出戏里的人物?”
“不错,看来你对戏剧还是蛮熟悉的。”
“人们时常带我去看戏,”布伦特说,“剧情滑稽可笑——嘈杂声比土著人用长鼓敲出来的声音还难听。”
弗洛拉听了哈哈大笑。
“我记得梅利桑德跟一个老头结了婚,老得足以当她的父亲。”布伦特继续说道。
他把一小块石头扔进了金鱼池,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弗洛拉。
“艾克罗伊德小姐,我能帮你点什么忙吗?我的意思是佩顿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非常焦虑。”
“谢谢,”弗洛拉非常冷淡地说,“真的不需要帮忙,拉尔夫还会有问题,我把世界上最好的侦探给请来了,他一定会把一切搞得水落石出。”
处在我们这个位置实在令人感到不自在,我们并不是故意想偷听他们的谈话,因为他们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我们,要不是我的那位伙伴用力拧我的手臂,提醒我不要出声的话,我早就会发出信号,提醒他们这里有人。显然他是希望我保持沉默。然而他自己却动了起来,而且动作非常敏捷。
他迅速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请原谅,”他大声说,“没有提醒你们我们就在这里。我不允许这位小姐言过其实地恭维我。常言道,偷听者总是听到别人说他的坏话,而这次却是例外。为了不使我出洋相,我不得不过来向你们道歉。”
说完他便沿着小径匆匆而下,我紧紧尾随着向鱼池走去。
“这位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弗洛拉介绍说,“他的大名你可能早有所闻。”
波洛鞠躬致意。
“久闻布伦特少校大名,”他彬彬有礼地说。“有幸跟你相识我感到很荣幸,我正需要你给我提供些情况。”
布伦特以探询的目光看着他。
“你最后见到艾克罗伊德先生活着是什么时候?”
“吃晚饭时。”
“这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他或者听见他谈话了吗?”
“没有见到过他,但听见过他谈话的声音。”
“能不能把详细情况讲一下?”
“我在露台上散步——”
“请原谅,是几点钟?”
“大约九点半。我在客厅窗前抽着烟,来回走着,这时我听见艾克罗伊德先生在书房里讲话——”波洛停下来,拔了根细细的嫩草。
“当然在露台的那个位置你听不见书房里的谈话。”他低声说。
他没有看布伦特,但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都涨红了,我感到非常惊讶。
“下次到拐角的地方听见的。”他不太乐意地解释道。
“啊!真的吗?”波洛问道。
从他那温和的语气中,布伦特意识到,波洛还想了解更多的情况。
“我还以为我看见了——一个女人钻进了树丛,只看见一丝白光,可能是我看花了眼。就是在露台拐角处的地方我听见艾克罗伊德跟秘书谈话的声音。”
“是跟雷蒙德说话吗?”
“是的——我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看来我是弄错了。”
“艾克罗伊德没叫他的名字吗?”
“哦,没有。”
“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凭什么认为是——?”
布伦特费劲地解释道:
“我总认为肯定是雷蒙德,因为我去露台前他跟我说,他有一些文件要送到艾克罗伊德那里去。我压根儿就没想到会是其他的人。”
“你还记得你听到的那些话吗?”
“恐怕记不清了,一些很平常、很琐碎的事。只是零零星星地听到一些。我当时正在考虑别的事。”
“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波洛喃喃自语道,“发现尸体后你去过书房,你有没有把一张椅子朝后移动过?”
“椅子?没动过。我为什么要去动椅子呢?”
波洛耸了耸肩,并没回答。然后他转向弗洛拉。
“有一件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小姐。当你和谢泼德医生一起观看银柜里的东西时,那把剑是不是在里面?”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