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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火车

欧文·威尔士 (英)
【 猜火车 】
[作者名] [英] 欧文?威尔士
在雷斯中央车站猜火车
城里看起来邪恶而古怪,而我则沿着威佛利大街慢慢前行。在卡尔顿路的拱桥下,两个人正在邮局仓库前互相大吼。如果不是相互大吼,他们就是在对我大吼?我这是挑了一个什么样的时间和地点来戒毒啊。不过对于戒毒来说,又哪有所谓恰到好处的环境啊?我加快脚步??但提着一只重重的手提袋倍感吃力??走向雷斯大街。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儿啊?那些粗野的混蛋。我操……
我他妈必须坚持前进。加快步伐。当我走到剧院附近,那两个混蛋的噪音被一群中产阶级的谈话取代了。那些家伙刚看完歌剧《卡门》,正走出剧院。他们中的一些人正走向步行街尽头的餐馆,已经订好了座儿。我继续前进,到了下坡路上。
我走过了蒙哥马利大街的旧公寓,又走过了以前在阿尔伯特大街的吸毒地点。这地方现在已经被翻修,重新铺了路。一辆警车响着刺耳的警笛,在步行街上呼啸而过。三个人跌跌撞撞地出了酒吧,撞到了一个亚洲人。那些家伙中的一个瞪了我一眼。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导致大打出手,有些混蛋绝不会放过任何施展暴力的机会。还是低调点儿好,于是我再次加快了脚步。
在夜晚时分,沿着步行街越往下走,被人打得满地找牙的几率就越高。也怪了,我却越走越觉得安全。这里是雷斯,我猜这里意味着故乡。
我听到呕吐的声音,就朝一个通向建筑工地的小巷里看去,结果看到了“二等奖金”正在大吐特吐。我很耐心地等他认出了我,才对他说话。
“拉布,你还好吗?”
他转过身来,摇晃着脑袋,试着把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此时此刻,他沉重的眼皮向下耷拉着,看起来就像拐角的亚洲商店??像那儿深夜拉下的铁栅栏。
“二等奖金”说了些什么,听起来像是:“嗨,瑞顿,见到你很好啊……你丫……”然后他却脸色一变,说:“操他妈的,我他妈要把你……”他朝我走来,挥动着拳头。尽管我拎着手提袋,但还是足够敏捷地往后两步,避开了他。那家伙笨重地撞到墙上,然后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把他扶起来,他还在说着听不清楚的狗屎,但现在,他至少不那么激动了。
我才刚刚搂着他,把他搀到路上,这家伙就像一摞扑克牌一样垮塌了下去。像这种老资格的酒鬼都很会装蒜,此时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了。我只得把手提袋放下,才能撑着这孙子,以免他再次轰然倒地。但这么做一点用也没有。
一辆车沿着步行街驶来,我把“二等奖金”塞进了后座。司机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我给了他一张五英镑的钞票,然后说:“把他拉到霍索瓦里的宝淘酒吧,到了那儿他会自己找到回家的路的。”现在是节假日期间,每年到了这种时候,“二等奖金”这样的家伙就会比比皆是。
我本来想和“二等奖金”一起坐车到我妈妈那儿,但汤米?杨格的酒巴太吸引我了。“卑鄙”正在那里,他在和几个混蛋开着玩笑,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很眼熟。
“瑞顿!你丫他妈怎么样?刚从伦敦回来吗?”
“是啊。”我握着他的手,他却把我拽了过去,猛拍我的背。我说:“我刚把“二等奖金”送上出租车。”
“那傻逼。我刚刚叫他滚蛋。今天晚上他已经吃到了两张黄牌,被罚出场啦。这种傻逼真是一个累赘,比瘾君子还要差劲。如果不是圣诞节什么的,我一定会亲手臭揍这厮一顿。我和他已经掰啦,彻底掰啦。”
“卑鄙”把我介绍给他的那些朋友。而对于“二等奖金”为什么会被轰出去,我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了。那些家伙中有一个叫唐纳利的,江湖绰号索顿小崽,他曾经跟着麦克?弗瑞斯特混。后来这家伙似乎对弗瑞斯特厌烦了,就把他暴打一顿,打到了医院里面。这个结果真不错。
“卑鄙”把我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汤米病了吗?”
“是啊,我听说了。”
“趁他妈的你还在家,去看看他吧。”
“是啊,我正打算去的。”
“这太他妈对啦。你们这些人都他妈应该去看他。我他妈的不会责怪你瑞顿,我对‘二等奖金’就是这么说的,我他妈不会因为瑞顿让汤米吸毒而责怪他的。每个人的生活都在自己手上,我他妈就是这么对‘二等奖金’说的。”
然后“卑鄙”就去告诉那群人,我是个多么好的家伙,然后期待着我的回报。我也乖乖地对他投桃报李了。
我就好像一个道具一样,为“卑鄙”的自我膨胀煽风点火。我扮演着喜剧中的配角,讲述着“卑鄙”的那几件经典战例。“卑鄙”被我描述成了一个坚毅勇猛的硬汉,这种吹捧总是要由别人来说,听着才比较真实。后来我们就离开了酒吧,沿着步行街前进。我本想到我妈家去睡觉的,但“卑鄙”却坚持让我到他家里去喝啤酒。
与“卑鄙”一起在步行街结伴而行,让我感到自己是个狠角色,而非牺牲品。我也开始冲人瞪眼,直到后来,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们跑到步行街旁边的老中央车站撒尿。这里已经被废弃了,并即将全部拆除,改建成超级市场和游泳馆。就算我岁数太小,没见过这里来火车的情景,但现在还是感到了伤感。
“这车站真不小,听他们说,以前从这儿上车,能到任何地方呢!”我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的尿冒着热气,浇到冰冷的石头上。
“如果现在还有火车来,我他妈一定会跳上去,离开这里的。”“卑鄙”说。这很不像他往常谈论雷斯的态度。他以前总说这儿是个浪漫之地呢。
有个老酒鬼,拎着酒瓶子,鬼鬼祟祟地走过来。“卑鄙”刚才就看到了他。很多酒鬼都喜欢到这儿来喝醉、刷夜。
“你们在干吗呢,小伙子?在猜火车么?”他说着,为自己的机智放声大笑。
“是啊,说对了。”“卑鄙”说完,又屏住呼吸低声道:“老王八。”
“好啊,那我走了,你们继续玩吧。不要放弃猜火车的顽强精神啊!”他步履蹒跚地离开了。他那醉汉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废墟,我发现“卑鄙”看起来异常地沉默、不安了。他把目光从我脸上挪开。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那个老酒鬼就是“卑鄙”的父亲。
前往“卑鄙”家的路上,我们一直都沉默着,直到在杜克大街碰到了一个路人。“卑鄙”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这家伙只是向上瞄了一眼,就把身体蜷缩了起来。“卑鄙”接着猛踢他那蜷缩的身体时,只说着一句话:“野杂种。”当那被打的人抬头看着“卑鄙”时,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无奈。这家伙似乎已经了解了一切。
我根本不想劝架,甚至连装装样子也懒得装了。最后,“卑鄙”转向我,向我们将要前进的方向撇撇头。我们把那家伙扔在马路上,继续沉默着前进,没有一个人回头。
正文
[本章字数:6189 最新更新时间:2010-08-02 17:3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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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态男汗流浃背,颤抖不止。我却坐在一旁看着电视,不想搭理这孙子。他可真是烦人透顶。我试着把注意力放在这部尚格云顿①演的电影上。
这种电影统统毫无创意:巧合的开场、无耻的反派、故作玄虚的戏剧化、俗不可耐的情节。现在正演到尚格云顿披挂上阵,准备暴打一通。
“瑞顿,我得去找一趟‘师太’。”变态男摇头叹气地说。
我说:“好啊。”我希望这个操蛋家伙滚远点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好让我接着看尚格云顿。不过话说回来,就在不久之前,我也是这副惨状。假如这家伙搞到药,肯定会藏起来独吞的??大家叫他变态男,不是因为他嗑起药来不要命,而是因为他就是他妈有病。
“操,走吧咱们。”他绝望地迸出几个字。
“等会儿,我想看看尚格云顿怎么暴捶这个自以为是的傻逼。现在就走的话,我就错过剧情了。等我们回来就更操蛋了,我们弄不好得好几天才能回家,那时候录像带租赁店就该收滞纳金了,可我压根儿还他妈没看呢。”
“操!走走走!”他叫喊着站起来,随即走到窗边靠着,呼吸沉重,犹如一只困兽。他的眼中除了嗑药别无所求。
我用遥控器关了电视。“真他妈废物,我说,你丫真他妈是一废物。”我对这个烦人的操蛋家伙咆哮起来。
他头向后仰,望着天花板说:“回头我给你钱,你再把录像带租回来行吗?你他妈就为这点儿事跟哥们儿翻脸?不就俩臭钱的事儿嘛。”
这厮就是有办法让你感觉自己又小气又没用。
“不是这么回事儿。”我心虚地说。
“是啊,事情在于我他妈难受得要死,我所谓的哥们儿却跟这儿穷耗。你的时间可真他妈的宝贵呀!”他的眼睛瞪得像足球,目光怨毒,却充满乞求,同时又在指责我不仗义。如果我能活到有自己的孩子的那一天,希望小崽子永远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厮太让我为难了。
“我才没有……”我抗议说。
“赶紧穿上你的操蛋衣服!”
马路上完全看不到出租车的踪影。他们只有在你不想打车的时候才会在那儿趴活儿。此时大概是八月,可天气还是冷得快把蛋冻掉了。我现在还没生病,可是这么任凭冷风吹,待会儿不生病才怪呢。
“这儿该有出租车啊!这儿该有一串儿狗日的出租车啊!夏天肯定他妈打不着车,那些有钱的肥猪懒着呢,懒得看戏都不能走着去,从教堂到戏院不就他妈两步的事儿嘛!出租车司机都是见钱眼开的臭傻逼……”变态男喘着气,嘴里不知在嘟囔什么。他两眼暴突,脖子青筋毕露,在雷斯①大街上游荡着。
终于,一辆出租车来了。此时旁边还有一伙身着运动服和飞行夹克的小青年,这票人其实比我们来得早。变态男却对他们视若无睹,他窜到马路中间,吼道:“出租车!”
“嘿!你丫作死哪?”一个穿着蓝、黑、紫三色运动服,留着寸头的家伙说。
“滚蛋,我们先来的!”变态男说着打开车门,“那边还有一辆车。”他指指大街上。
“算你走运,自作聪明的混蛋。”
“滚滚滚!■货,再打一辆车去吧!”我们钻进车时,变态男仍在大吼。
“去托尔克罗斯,哥们儿。”我对出租车司机说。那伙年轻人正在朝我们的车窗上一通狂啐。
“别跑呀!有种出来练练呀!傻逼!”穿运动服的小伙子暴跳如雷。出租车司机看起来充满怨气,一副贱德行。贱人满街跑,而这种踏踏实实纳税、自己给自己干活儿的家伙,更是上帝创造出来的最贱的贱人。
司机掉了个头,终于加速上路了。
“瞧你干了些什么,你这张贱嘴。要是下回咱们谁落了单,非被这帮疯子弄死不可。”我对变态男很生气。
“你不会怕了这些■货了吧?”
这家伙真快把我逼疯了。“对!我他妈怕了行吗!我要是一个人上街,肯定会被这些穿运动服的傻逼暴捶!你他妈真以为我是尚格他妈的云顿啊?傻逼,西蒙,你丫真是一傻逼。”我直呼其大名“西蒙”,而非“病秧子”或“变态男”,是为了让他知道,我很郑重。
“我只想赶紧找到‘师太’,其他烂事才与我无关呢。知道了吗?”他用食指戳着嘴唇,暴突的眼球盯着我,“看着我的嘴唇:西蒙要找‘师太’。”他随即转过头,看着司机的后背,希望这家伙能开快点儿,同时还神经质地在大腿上打着拍子。
“那票人里有一个叫麦克连的,就是丹迪和钱瑟的兄弟。”我说。
“真他妈操蛋,”变态男说着,语气中却流露出焦虑,“我认识麦克连一家,钱瑟这人还凑合。”
“如果你没惹他弟弟,他可能还凑合。”我说。
他却心不在焉,我也无心多说。跟这厮讲道理就是浪费精力。没有药的时候,他本来默默忍受,但后来却越来越受不了了。而我呢,对他的痛苦爱莫能助。
“师太”就是强尼?斯万,江湖人又称“白天鹅”①。他是托尔克罗斯地区的毒贩,势力范围覆盖了整个塞希尔和威斯特海利斯。比起席克和慕尔赫斯?雷斯那票人,我更喜欢找斯万拿货??找他的小弟雷米也行。这是因为斯万的货一般都比较好。记得小时候,我跟强尼?斯万还是哥们儿,我们一起参加过波迪西斯特尔足球队。而现在,他是一个毒贩了。我记得他曾对我说:“干我们这行,不认交情只认钱。”
当时我觉得他又苛刻又滑头,而且还有吹牛逼之嫌。不过现在,我嗑药嗑到这个份儿上,终于知道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强尼是个毒贩,同时自己也是一个瘾君子。大多数毒贩都是以贩养吸,而强尼吸毒的经历尤其丰富,所以我们又叫他“师太”。
当我走上强尼公寓楼梯的时候,开始感到焦躁不安,身体抽筋不止。我浑身是汗,像一块注满水的海绵,每走一步都挤出水来。变态男的状态更差,不过我可没劲管他的死活了,我想对他装看不见。但最终,他挡在我面前,有气无力地靠着栏杆。他挡住了我找强尼拿毒品的道路,面目狰狞地喘着粗气,手握住栏杆,仿佛随时要吐一样。
“你还撑得住吧,病秧子?”我烦躁地说。
他摆摆手让我走开,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翻着白眼。我说:“算了!”他那副死样子,看起来根本不想说话,也不希望有人跟他说话。他对任何鸟事都不感兴趣,其实我也一样。有时我想,一个人变成瘾君子,是因为他们下意识地渴望沉默。
当我们终于爬到强尼?斯万的门口时,那家伙“砰”的一声开了门。一个吸毒盛会向我们敞开了。
“变态男来了,屁精瑞顿②也来了,变态都来了!”强尼?斯万笑着说。这家伙的情绪比他妈风筝还要高。强尼?斯万注射吸毒的时候,常常搭配吸食可卡因,或者来点儿自制的快速过瘾小药丸??海洛因和可卡因的融合物。他觉得这样才能爽到家,否则就会枯对着墙,终日面壁①。吸毒吸到这个份儿上,真是无可救药了:他们只顾自己爽,根本不愿关心别人的痛苦。在酒吧里还有另外一种人,他们宅心仁厚地和别人分享药物,希望别人也和他一起爽??而真正的瘾君子(与偶尔玩票的家伙相反)自顾不暇,才懒得管别人呢。
雷米和爱丽森也在屋里。爱丽森正在“做饭”②,那看起来可是相当够劲的一顿饭。
强尼?斯万迈着华尔兹的舞步,滑向爱丽森,同时对她唱起了小夜曲:“嗨,美女,做了顿什么小菜……”而后他又滑向雷米。后者正无声地看着窗外。雷米能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一眼认出警察??就像鲨鱼对血腥的敏感一样。“来点儿音乐吧,雷米!我说,埃尔维斯?克斯蒂洛③的新唱片我已经听腻歪了,可我还是想听。埃尔维斯?克斯蒂洛实在他妈的是个魔力无穷的家伙!”
“找根儿双头叉子,叉不死丫的。”雷米说。雷米总是冒出这种荒唐话。每当你找他拿毒品,他就会胡言乱语起来,搞得你大脑积屎。雷米对海洛因的酷爱令人叹为观止;这厮还有点儿像我另一个哥们儿屎霸,他们是同一种典型的瘾君子形象。变态男甚至认为,尽管长相迥异,但雷米和屎霸实际上就是一个人??因为这两人在同一个圈子里混,但却从未同时出现过。
雷米这个没品的二逼,还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放的是洛?瑞德④的《海洛因》这首歌,而且放的是《摇滚禽兽》专辑中的版本。每当毒瘾发作的时候,听到这首歌会更让人百爪挠心,比听到《地下丝绒与尼克》那张专辑还要难受。补充一句,最起码以前的专辑版本中没有约翰?盖尔的尖叫般的中提琴演奏。我受不了了。
“啊,滚蛋,雷米!”爱丽森吼道。
带上你的套子跟着我的韵律
宝贝摇一摇啊宝贝摇一摇
我们前搞后搞搞翻天
我们都是行尸走肉
雷米突然摇头摆尾,眼球乱转,迸出这么一段饶舌乐来。
然后他便在变态男面前弯下腰,后者刻意站在爱丽森身边,眼睛盯着她手上的汤勺。爱丽森正在用蜡烛给汤勺加温。雷米一把拽过变态男,嘴对嘴狂吻,吓得变态男赶紧推开这厮。
“滚你妈蛋,臭傻逼!”
强尼?斯万和爱丽森哈哈大笑。我也想笑,却笑不出来??我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作痛,仿佛被人用钝锯子锯碎了。
变态男帮爱丽森绑上胳膊,很显然,他也想和她分一杯羹。他在爱丽森消瘦惨白的胳膊上找到静脉。
“我帮你搞定?”他说。
爱丽森点点头。
变态男便往汤勺里放了一颗棉球,向它吹气。随后,他用针管抽了5毫升海洛因,扎进爱丽森的皮肤,趁血还没回流,慢慢地将毒品注入她的静脉;而此时,爱丽森的静脉无比膨胀,看似要从她的胳膊上跳出来。爱丽森嘴唇发抖,乞求般地看了变态男一两秒。变态男的那副嘴脸丑陋极了,淫荡而邪恶。他催动着毒品,贯穿了爱丽森的大脑。
她头向后仰,闭着眼睛,张着嘴巴,发出神魂颠倒的呻吟。而变态男的眼神却变得既天真又好奇了,他就像一个圣诞节早上起来,刚从圣诞树下得到包装得漂漂亮亮的礼物的小男孩。在烛光闪耀之下,这两个人看起来美丽而又纯洁。
“这可比男人爽多了,没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这玩意儿……”爱丽森认真地嘟囔着。这景象让我有点儿紧张,不由得把手伸进裤裆,摸摸我的那玩意还在不在。要在这时候撸一管儿,那可真够恶心的。
强尼把他自己的针管递给变态男。
“你可以来一针,但你必须得使这个针管。我们要玩儿个信任的游戏。”他笑着说,但却并未开玩笑。
变态男摇摇头:“我可不想共用针头,我自己带着家伙呢。”
“这可不行!瑞顿、雷米、爱丽森,你们认为呢?你们认为我白天鹅斯万的血管里也会有艾滋病毒吗?这可真伤了我的心。我只能说,必须共用针头,否则一切都他妈免谈。”他夸张地笑着,露出一嘴坏牙。
我感觉那不是强尼?斯万在说话,绝对他妈不是。一定有个邪恶的恶魔占领了他的身体,毒害了他的大脑。我眼前这个角色,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为人和气,喜欢说说笑笑的强尼?斯万了。记得当初,人人都说强尼这孩子不错,连我妈也这么说。那时的强尼?斯万很喜欢足球,性格也非常好,大家一起到迈德班克球场踢完球,脏衣服总是由他来洗,而他干到晚上五点也毫无怨言。
我很担心我们跑过来一趟还搞不到药,那可太傻逼了。于是我说:“操,强尼,你冷静一下!我们可是带着钱来的,明白没有?”我从钱包里亮出钞票。
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见钱眼开,强尼恢复了理智。
“不要这么严肃,我逗着玩儿的!你们真以为我白天鹅斯万这么不够哥们儿吗?你们很聪明,卫生习惯还是很重要的。”他的语调突然沉重了,“知道古格斯吗?他就得艾滋了。”
“真的?”我说。如今到处都在谣传谁得了艾滋,谁没得艾滋。我通常懒得理会。但问题是不少人都在传古格斯的事儿。
“没错儿。他还没有病到翘辫子,但检测报告却是阳性。不过我跟他说:这并不是世界末日,古格斯。你可以学着和病毒一起生活。很多混蛋都得了病,可还不是活得挺好,离发病还有好几年呢!就算没病,不也可能大清早出门被车撞死吗!你得这么想才行!人生仍然精彩,演出还在继续。”
只要自己血管里没毒,对别人讲这些人生哲理还是很容易的。
不管怎么样,强尼?斯万还是帮变态男弄了一些药,让变态男“high”到了家。就在变态男行将崩溃,马上要嚎叫出来的那一刻,强尼?斯万把针扎进了他的血管,吸回了两滴血,然后把那夺命的生命之液注射了进去。
变态男紧紧搂着斯万,然后放松,但手仍搭在斯万肩上。两个人都放松了??就像一对情人刚刚做完爱,仍在意犹未尽地耳鬓厮磨。现在轮到变态男对强尼唱情歌了:“小斯万,我有多爱你呀,我有多爱你……”一对冤家对头转眼就变成了心灵知己。
我也该来一针了。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一根合适的血管。我的血管有些特殊,它们并不靠近皮肤表层,所以不太好找。血管一出现,我立刻一针刺入。爱丽森说得没错,吸毒可比性高潮爽上二十倍不止,海洛因轻柔掠过之处,我干枯板结的骨骼立刻得到了滋润。地球又开始转动了??原来地球还在转动。
爱丽森又对我说,我应该去看看凯莉。因为堕胎,那姑娘陷入了深深的忧郁。虽然爱丽森并未流露出责怪的语调,但听起来,她似乎认为是我把凯莉的肚子搞大了。
“我为什么要去看她?这事儿跟我无关。”我抗议道。
“你是她的朋友,对吧?”
我想套用强尼?斯万的名言回答爱丽丝,那话听起来妙不可言:“大家都是哥们儿嘛!”好像我们这些人除了共同吸毒之外,还有几分闪亮的友情。但我还是没这么说。
我只是对爱丽森说,我们都是凯莉的朋友,为什么只有我应该独自去看她?
“操,马克,你知道她很喜欢你。”
“凯莉?别他妈扯淡了!”我既吃惊又好奇,还有一丝尴尬。如果看不出凯莉确实喜欢我,那我可真是瞎了狗眼了。
“她当然喜欢你,她对我说了好多遍了。她还愿意提到你:马克如何如何……”
很少有人叫我马克,大家通常都叫我瑞顿,甚至是“屁精瑞顿”。被别人这么称呼真他妈恶心,但我却尽量不抱怨,因为那只会让那些孙子说得更难听。
变态男也在一旁听着。我转过去问他:“你觉得可能吗?凯莉对我有意思?”
“全世界都知道了,这已经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要我说,她的脑袋一定是进屎了。”
“谢谢你这么说,二逼。”
“要是你只想在黑屋子里看着录像带过完一生,两耳不闻窗外事,我跟你说这个有个屁用。”
“可她从来没对我流露出什么啊。”我哀鸣了一声,倍感困惑。
“你希望她把情书写在T恤衫上吗,马克?你可真不懂女人。”爱丽森说。变态男在一边窃笑着。
我被爱丽森的最后一句话刺痛了,但我还是决定大事化小,因为搞不好,这都是变态男策划出来耍我的。变态男这厮一辈子都专爱传播谣言挑拨离间陷害朋友,我就不明白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为什么能让他这么开心。
我又向强尼?斯万要了点儿货。
他说:“这东西纯洁如白雪。”
他的意思是,货里没有“太多”乱七八糟的添加物,没有什么“太有毒的成分”。
于是,我们就该滚蛋了。强尼?斯万一直在我耳边聒噪,说的什么我也不想听。他在说什么人因为吸毒而下场很惨,听起来就像禁毒人士的公益宣传,告诉你毒品会毁了你的一生。他还带着一丝轻愁,感叹起他的操蛋生活,幻想着有一天能重新做人,飞到泰国去泡一泡那些“活儿特好”的妞儿;只要你是个白人,兜儿里又有钱,在泰国就能过得像国王一样爽。其实他的龌龊论调还不止这些,有些话说得更卑鄙更无耻。我告诉自己:这又是那个邪魔在大放厥词了,斯万已被邪魔附身,迷失了本性??或者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谁他妈知道,谁他妈管他。
爱丽森与变态男在一边咬耳朵,听起来好像要再嗑点药似的。随后他们起身,一起进了屋。这两个人看起来面色苍白,无精打采,但一进去就不出来了。我知道他们一定在翻云覆雨。对于女人来说,变态男唯一的可用之处就是乱搞,就像她们会把别的男人用来喝茶聊天一样。
雷米则在用蜡笔在墙上涂鸦。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这对他和大家都很好。
我想着爱丽森对我说的话。上个星期,凯莉才刚刚打过胎,假如我现在去找她,假如她真想和我上床,我对她也兴趣全无。一想到跟她上床,我就有一种既黏稠又血腥的感觉。真他妈见鬼了,我他妈真是白痴。爱丽森所言不错,我确实不了解女人??我他妈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凯莉住在茵奇,坐公共汽车很难过去,我又没钱打车了。或许我还是可以坐公共汽车的,可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坐几路车。其实,真正的问题是:我吸毒吸得有点儿过量了,根本没能力和人上床了,甚至头昏得没法和人说话了。10路公共汽车来了,我跳了上去,回到雷斯,重新去找尚格云顿。在路上,我一直美滋滋地盼着看他大施拳脚。
吸毒的困境 笔记第63号 [本章字数:363 最新更新时间:2010-08-02 17:30:5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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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它清洗我,穿透我……从里到外清洗我。
身体内的海洋。问题是,这美丽的海洋被有毒的残渣污染了……海洋稀释了有毒物质,但一旦退潮,却只在我身体里剩下了一团狗屎。它带走,同时也给予,它把我的大脑分泌物冲刷殆尽??那东西可是我抵抗痛苦的依赖啊,还得过很长时间,才能重新分泌。
这个狗屎房间里贴着恶心的壁纸。我感到恐惧。一定有很多没用的家伙多年以前就体会到这种感觉了……没错,我就是个没用的家伙,我的感觉一点儿也没有变好……但那些东西都在,都在出汗的手里。针筒、针头、汤勺、蜡烛、打火机、一包劲道十足的毒品。一切都没问题,一切都很美好,但我体内的海洋即将退潮,而有毒物将被搁浅在沙滩上,这让我恐惧。
我开始弄另一管药。我的手颤抖着,把汤勺放到蜡烛上加热,等待毒品溶化。我想,生命潮汐短,毒品日月长啊。尽管如此,却仍不能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爱丁堡国际艺术节①的第一天 [本章字数:7749 最新更新时间:2010-08-02 17:3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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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前两次失败,才能获得第三次的②成功。正如变态男所云:下定决心戒毒以前,一定要先弄清楚这事儿可不可行、后果如何。你只能在失败中学习经验,而你学到的,就是一定要做好准备工作。他说得很有道理。不管怎么着,我这次可是做好准备了。我预付了一个月的房租,租下了这间可以鸟瞰雷斯高尔夫球公园的大房间??太多混蛋知道我蒙哥马利大街住宅的地址了。另外,手头要有现钱,手里没钱心里发慌。当然,对于戒毒来说,最容易的就是最后一针了,我今天早上已经在左臂上打过了。为了专心做好戒毒的筹备事项,总得先提提神吧。现在我得赶紧去超市了,购物清单上有一大堆东西等着我买呢。
十罐亨氏牌番茄汤,八罐蘑菇汤(全部冷着喝),一大桶香草冰淇淋(融化后饮用),两瓶泻药,一瓶扑热息痛,一包爽口锭,一瓶维生素,五升矿泉水,十二瓶运动饮料,以及一些杂志:不太粗暴的色情杂志、《威兹漫画》、《今日苏格兰足球》、《投注》,等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已经做好了:去了一趟爹妈家,从浴室的药柜里偷走了我妈的镇定剂。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妈已经不用镇定剂了。即使要她用,她这个性别,她这把年纪,医生一定会很大方地开给她的??就像散发糖果一样。所有物资一应俱全,这让我很高兴,再往下就是艰难的一个星期了。
我的房间很空,连地毯都没有,地板中间的床垫上放了个睡袋,此外还有一台电暖器、一台黑白电视、一张小小的木椅子。我有三个塑料桶,每个桶里都是加了消毒液的水,这是用来拉屎撒尿以及呕吐用的。我还把买来的那些瓶瓶罐罐排列整齐,保证我躺在破烂床垫上的时候,伸手就能够着它们。
我又给自己打了最后一针,来慰劳自己的辛勤大采购。最后一针还可以帮助我睡去,并向毒品告别。我只用了少量的海洛因,我需要速战速决。在此之后,戒毒的痛苦来了:和以前一样,最开始是胃里感到恶心,不可名状的焦虑,一旦这种病态的感觉抓住了我,就会立刻变得痛苦至极,难以忍受。我开始牙疼,牙齿、下颚、眼窝都在疼,这疼痛无法遏制,悲剧性地蔓延到了全身的骨骼。我开始流汗、颤抖,背上的汗水如同秋天汽车顶上的露水。没办法,我仍然无法面对这莫大的痛苦,我感觉自己行将崩溃。行动的时候到了,我需要弄点儿温柔的老式缓冲药物,好让自己安定下来。我还需要一剂毒品,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我彻底放松,安稳入睡,然后再和这玩意儿彻底决裂。斯万却在这时消失了,另一个毒贩席克又被警察抓走了,只剩下斯万的小跟班雷米。我跑到公寓大厅,打公用电话找雷米。
当我打电话的时候,有个人飞快地与我擦肩而过。我躲闪了一下,却也懒得看来者是谁。我不想在这破地方久留,更没兴趣认识新邻居。刚才那傻逼对我来说如同不存在,除了雷米,现在任何人对我都没意义。硬币掉了进去,电话终于接通,但另一头却是一个年轻姑娘:“喂?”她还打了个喷嚏。她是热伤风了还是毒瘾发作了?
“雷米在吗?我是马克。”雷米一定对这女孩儿提到过我吧,因为我并不认识她,她却知道我这个人。
“雷米不在。”她冷冰冰地说,“他到伦敦去了。”
“伦敦?我操……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他有没有什么东西留给我?”这时候只好靠运气了。雷米这孙子。
“没有……”
我颤抖着挂了电话。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两条路:一,回房间去,撑过这一段;二,打电话给另一个毒贩弗瑞斯特,去慕尔赫斯买点儿劣质毒品,然后放弃戒毒。二十分钟之后,我做出了选择。“到不到慕尔赫斯,这车,哥们儿?”我一边颤抖着,一边把四十五便士塞进投币箱。我的脑袋里如同风暴大作,我需要一个可以停靠的港口。
上车的时候,我跟一个老太太擦身而过,她用邪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的样子一定他妈糟透了。但是我无所谓,我只关心自己、毒贩弗瑞斯特以及我们之间的距离。随着公共汽车开动,这距离正在缩短。
车内空空荡荡,我坐在公共汽车下层的后座上,有个姑娘在我对面,听着索尼单放机。她长得怎么样?我他妈才懒得关心。虽然这是一部“单人”播放机,但音乐声还是清晰入耳。那是鲍伊①的一首《金色年代》。
别说生活空虚
天使
看看蓝天,夜晚温暖,生活才刚开始
岁月缓缓流过……
我有鲍伊的每一张专辑。这孙子的唱片可真他妈多,连演唱会版都有。可我现在对他和他的傻逼音乐全无兴趣。我只关心麦克?弗瑞斯特,一个又丑又没才华的王八蛋??没出过半张唱片,单曲销量为零。可是现在,宝贝麦克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像变态男所言:除了现在,什么都不存在(我记得某个牌子的巧克力广告也是这么说的)。现在什么感觉都是扯淡,重要的只是:我犯瘾了,而麦克恰好是毒贩。
有些老混蛋总是在这个点儿坐公共汽车,而且上车之前总得先跟司机扯淡,问点儿车次路线始末车时间之类的问题。这些老混蛋真他妈该死。一个老太太还在废话连篇,而司机却任由她废话连篇,我他妈真快噎过去了。人们总是谴责年轻人到处涂鸦破坏公物之类的,但对老家伙们对我们的精神虐待却视而不见。
老太太终于上了车,嘴巴瘪得像猫屁眼。她坐到我前面,给了我一个后脑勺。我真希望她突然脑溢血,或者心脏病突发,哏屁算了……还是别了,如果真是那样,更会耽误我的时间。她应该忍受着痛苦慢慢死掉,这才足以补偿对我造成的痛苦。如果她飞快地哏屁了,有的人就该找到机会来小题大做了。对于她来说,癌症最合适了,我愿意贡献出一个坏细胞,让它在这个老太太身上滋长蔓延……可惜,坏细胞却在我体内,而不到它该去的地方。我筋疲力尽,不能继续思考了。对于这个老太太,我连厌恶她的力气都没了。我感到的只有彻底的冷漠。
我的脑袋上上下下地甩着,几乎快要从肩膀上飞出去,落到前面那老太太的大腿上。我赶紧紧紧抓住脑袋,手撑着膝盖。糟了,我可能坐过站了。于是我只好在潘尼维尔大街下车,面对着一个购物中心。我穿过机动车道,穿过购物中心,穿过铁门紧闭、从未租出去过的店面,穿过空洞的停车场。自打购物中心建好,我就没见过有汽车来到这里。从二十年前就是如此。
弗瑞斯特小公寓地处的街区,在慕尔赫斯算是比较大的。这一带的建筑物大多是两层楼,而他的却是五层带电梯,只不过电梯坏掉了。为了节省体力,我爬上楼的时候用手撑着墙。
一路上,我抽筋、疼痛、汗流浃背,中枢神经几近崩溃,而且肚子也开始闹意见了。我一阵恶心,长久以来的便秘此刻好像突然通了。在弗瑞斯特的家门口,我竭力打起精神,但他一定看得出我的状态很不好。一个瘾君子总是能知道谁的毒瘾正在发作。我只是不想让这孙子知道我有多沮丧。为了得到药,我宁可接受弗瑞斯特的种种虐待,但却不想向他表露我的痛苦。
显然,弗瑞斯特已经从雕花玻璃门的后面,看到了我的红头发。但这厮耗了一个世纪才吭声。我还没进门,这厮已经开始整我了。他的口气冰凉。
“你还好吧,瑞顿?”他说。
“还不坏,麦克。”他叫我“瑞顿”而非“马克”,而我却叫他“麦克”而非“弗瑞斯特”。他居然假惺惺地对我这个瘾君子问好,而我是不是应该讨好这孙子呢?眼下也只好如此。
“进屋。”他轻描淡写地耸耸肩膀,我低眉顺眼地跟了进去。
我坐到沙发里,尽量远离一个断了腿的胖女人。她把打了石膏那条腿大大咧咧地放在咖啡桌上,脏了吧唧的石膏和桃色短裤中间,露出一截让人恶心的大肥肉。她的大乳房就放在一个超大号健力士啤酒罐上,棕色汗衫紧紧绷住一身的赘肉。她的头发油腻腻的,看得出来染过,但日久掉色,发根的一寸处已经呈现出灰黄的颜色了。这婆子对我视若无睹,但每当弗瑞斯特一讲那些我听不懂??可能就是讽刺我??的狗屁笑话时,她就会像母驴一样狂笑,形状可怖,使人尴尬。弗瑞斯特坐在我对面的一张坏掉的摇椅上,他的脸很肥,身体却很瘦,才二十五,头就几乎秃了。两年前他就开始脱发,让我怀疑他得了艾滋病。不过这也只是怀疑,俗话说,好人不长命,弗瑞斯特可算不上好人。通常,我都会出言不逊,可现在,我宁愿聊一聊我奶奶的直肠手术。麦克大哥现在对我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呢。
而麦克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面相邪恶的家伙。这家伙直盯住那胖婆子,估计是觊觎着她嘴里那根卷得很不专业的大麻烟。胖婆子装模作样地狠嘬一口,然后把烟递给他。我一向很烦这种人??獐头鼠目,死虫子一样的眼睛深深嵌在脸上。当然,这样的人也不全是坏蛋,只不过这家伙的打扮实在很荒诞,一眼就让人觉得他是个怪物。显然,他经常光顾温莎集团酒店,比如该集团在索顿、伯斯、彼得赫这些地方的分号①。他穿着深蓝的裤子、黑皮鞋,芥末黄的马球衫在领口和袖口还有蓝色的细滚边,椅背上还挂着一件绿色羽绒外衣(现在天气明明热得要命啊)。
没有人做自我介绍,不过这就是秃头弗瑞斯特的风格。他是这儿的老大,而且他很清楚这一点。这厮开始废话连篇,就像一个赖着不愿睡觉的小孩。而那位不知姓名的时尚先生,就叫他“约翰尼?索顿”好了,这厮什么也没说,却总是神秘地对我微笑,有时还翻个白眼,故作很爽的姿态。如果你想看怪胎,那么敬请参观索顿先生。至于那个胖婊子,她简直是又丑又土,而我却只能偶尔对她报以谄媚的笑容,尽力保持礼貌。
听完一通废话,我的疼痛和恶心已经难以承受了。我不得不插嘴,打断他们。
“很抱歉打断几位聊天,可我想说点正事儿。你这儿有药吗?”
但就算弗瑞斯特要耍我,也没必要做出如此歇斯底里的反应吧。
“你丫给我闭嘴,孙子!我让你说话了吗?管好自己的屁眼儿行吗?你要是不喜欢我的朋友,那可以滚蛋?? 一切都免谈。”
“消消气儿……”我只好摇尾乞怜。现在这人对我来说就是上帝。我愿意跪在碎玻璃上,爬上一千英里,去把他的大便当牙膏用。在这场“麦克?弗瑞斯特扮演硬汉”的游戏里,我只是小角色而已。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游戏有多么荒唐。而且一目了然,他这么做只是想在他的朋友“约翰尼?索顿”面前拔拔份儿罢了。可是无论如何,现在麦克?弗瑞斯特就是老大,在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对于比这还要粗暴的、仿佛是永无休止的侮辱,我都可以承受。我根本不在乎。我什么都不爱(除了毒品),什么也不恨(除了不让我拿药的人),也什么都不怕(除了断药的时刻)。我也知道,如果弗瑞斯特这狗屎不打算给我药,也不会对我喷这些粪。
想一想弗瑞斯特恨我的原因,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这厮曾经迷上过一个妞儿,人家却很烦他。后来这女的被我搞过,搞过之后,我们双方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弗瑞斯特却醋意大发。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经历吧:偷着不如偷不着的,送上门来的反倒不懂得珍惜。这就是生活,在男女关系上也没什么不同的。我以前也有过类似“偷不着”的情况,不过却并不太计较得失。每个人都会遇到这些鸟事儿的嘛。可眼下的问题是,弗瑞斯特这个心胸狭窄、斤斤计较的二逼,竟然为了陈芝麻烂谷子恨上我了。尽管如此,我仍然得爱他,他有药嘛。
麦克逐渐厌倦了侮辱我的游戏。作为一个虐待狂,他看到洋娃娃都得拿针去扎一下。我倒也愿意配合他,只不过眼下我已经昏天黑地了。终于,他问:“带钱了吗?”
我掏出皱巴巴的钞票,卑躬屈膝地放到咖啡桌上弄平。我完全把弗瑞斯特当做大佬来顶礼膜拜。这时我忽然发现,在肥婆子腿上的石膏上,有一个又粗又黑的箭头,直指她的两腿之间,箭头旁边还写着几个大字:老二入口。我又开始恶心了,我得赶紧拿到药,然后离开这里。让我吃惊的是,麦克把钱拿走,却从兜里拿出来两颗白色的小药丸。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操蛋玩意儿,那两颗药丸形同炸弹,还包了一层蜡。一股没来由的怒火涌了上来,不,这还不是无名火,而是有凭有据的愤怒。只有在想吸毒而不得的时候,我才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
“这他妈的是什么狗屎东西?”
“鸦片。鸦片栓剂啊。”麦克的语气一改之前的嚣张,变得小心翼翼的,几乎对我赔不是了。我的愤怒已经彻底粉碎了我们之间施虐与受虐的关系。
“你他妈给我这个干吗?”我想也没想就骂,但后来还是挤出了一个微笑。这算是给了麦克一个台阶。
“能听我解释吗?”他冷笑一声,又夺回了刚刚被剥夺的“施虐权”。此时,“约翰尼?索顿”不禁怪叫起来,肥婆子也在傻笑。弗瑞斯特继续说:“你并不需要猛药是吧?你需要那种缓慢见效,慢慢消除痛苦的药,好用它来解除毒瘾。那么这玩意儿对于你来说太合适了,简直是为你量身订做的。它会在你身体里慢慢溶化,慢慢起作用,然后再慢慢消失。医院用的都他妈是这玩意儿。”
“你会用这玩意儿?”
“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他笑着,但不是对我,而是对着“约翰尼?索顿”。肥婆子甩着头,把油腻腻的头发抛在脑后,露出满嘴黄牙。
我只好接受了建议,遵从了他的“经验之谈”。而后我暂时告退,躲到厕所里去享受这两颗灵丹妙药。我匆忙把它们塞进了屁眼。这还是我第一次抠自己的那地方呢,感觉当然是既慌张又恶心。我还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红发蓬乱,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还长着粉刺。我有两颗很漂亮的粉刺,几乎可以称为瘤子了,一颗在脸颊,一颗在下巴。我的这副丑陋模样,几乎可以和那肥婆子凑成绝配了:我们乘着贡多拉①徜徉在威尼斯的水面,那景象可真是滑稽而又变态啊。我下了楼,虽然仍不舒服,但却已爽多了。
“耐心等待,一会儿你就爽了。”我像鹅一样挪回起居室时,弗瑞斯特粗声粗气地说。
“是啊,是啊。灵丹妙药已经塞进了我的屁眼。”见到我的窘态,“约翰尼?索顿”也第一次微笑了。我几乎可以看见他那张臭嘴里的血。而肥婆则古怪地看着我,仿佛我把她刚刚生出来的孩子掐死了。她那张苦脸让我既想大笑又想撒尿。麦克呢,一副莫名其妙的受伤神情,那副不可一世的鸟样子倒是不见了。自从我给他钱买到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资格对我颐指气使啦。对于我来说,他现在连购物中心里的一泡狗屎还不如。得了,大功告成,我可以闪人了。
“回见,各位。”我对“索顿”和肥婆点头告别。“索顿”微笑着对我眨眨眼,仿佛要用笑容照亮整栋房子。就连肥婆也强挤出一丝微笑。他们的笑容更证明了我与麦克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变。作为进一步的印证,麦克甚至恭送我出门:“有空来玩儿啊。不好意思,刚才态度不太好。你知道,唐纳利那傻逼快把我搞疯了,那人就是天字一号神经病……这事儿以后再跟你细聊。咱们还是哥们儿吧,马克?”
“回头见,弗瑞斯特。”我说。希望我的口气有足够的恐吓效果,就算弗瑞斯特这厮没被我吓倒,也能让他浑身不自在。但出于理智,我并不想和这个毒贩就此闹掰,没准儿将来还用得上他呢。然而说实在的,我不应该有这种想法,因为这意味着我以后还会吸毒,我的戒毒计划也会彻底流产。
下楼以后,我已经忘掉了大部分的痛苦。我觉得药效上来了,身上的疼痛也缓解了。尽管我知道,这可能是自欺欺人,但我还是这样自我安慰。
可是这时,我有了一个既真切又强烈的感觉:下腹危机四伏,什么东西在里面溶化。我已经便秘五六天了,可现在,一肚子臭屎却要奔涌而出。我放了个屁,却把一小团屎都崩到裤子上啦。我玩儿命夹紧屁股。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解决排泄问题。我也可以回到弗瑞斯特的公寓,借用一下他的厕所,但在此时此刻,我实在不想和那厮有什么纠葛了。我想起购物中心后面的博彩投注站还有一个厕所。
我走进烟雾弥漫的投注站,直奔厕所。那是一副什么操蛋景象啊:两个人站在门口,直接冲里面撒尿,而地板上早已水漫金山,臭气熏天,满得就像游泳池外的洗脚池。两个痞子把他们的那玩意儿甩干净,放回裤裆里,就像收起一条烂手绢。一个人迟疑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拦住了我:
“马桶堵了哥们儿,你不能进去拉屎。”他还指了指一个没盖儿的马桶,那里面满是棕黄色的屎汤子,还漂着卫生纸和几坨固态大便。
我坚定不移地盯着他:“我他妈憋不住了,哥们儿。”
“你不想在这么脏的地方拉屎吧?”
的确,我他妈就是要在这儿拉。眼前这哥们儿还觉得自己像查尔斯?布朗森①呢吧,可他扮演的查尔斯?布朗森却如同迈克尔?J. 福克斯②。他其实还有点儿像猫王③??如今已经哏屁的猫王??肥胖、腐烂、臭不可闻。
“你他妈滚蛋,我想在哪儿拉就在哪儿拉!”我这么一喊,那厮却对我道歉了。真没想到,还有人会在乎我的愤怒。
“消消气儿,只不过附近总有一票小混混跑到这儿来吸毒,这让我们很不爽。”
“那帮混混太讨厌了。”他的朋友也插嘴道。
“我喝了好多天的啤酒,真快憋不住了,哥们儿。马桶是脏了点儿,不过聊胜于无,对吧?要是不拉在马桶里,我就得拉在裤裆里啦。反正我喝高了,我可不在乎这儿脏不脏。”
眼前这厮终于被我说服,让出条道。我走了进去,感到地板上蔓延的尿液已经渗入皮肤,被我的毛细血管吸收。我想起了那个荒唐的说法:绝不把屎拉在内裤上。可现在,我已经拉在裤子上啦。运气实在太好了:公共厕所的门锁一般都是坏的,而这个厕所的门锁竟然完好无损地挂在那里。
我迅速宽衣解带,一屁股坐在又冷又湿的马桶上,清空了肚子里的存货,并且觉得把身体里的所有东西都拉出去了:心肝肺肚大肠小肠,就连即将报废的大脑都掉进了马桶。在我大便的时候,苍蝇在我脸上飞舞,搞得我浑身痒痒。令我觉得惊奇又有趣的是,我一伸手,居然抓到了一只。我紧握拳头,捏死了它。摊开手掌之后,我看到了一只巨大多毛、恶心无比的绿豆蝇。
我把苍蝇尸体抹在墙上,然后用食指蘸着它的汁液,在墙上写起字来:先是一个H,然后是I,然后是B,最后是S。当我写到S的时候,颜料用尽了。不过没关系,我从多汁的H上借用了一些,继续完成了这副涂鸦作品①。一只惹人讨厌的绿豆蝇,居然为艺术作出了贡献。我不禁深入思考起这件事所象征的积极意义来。然而正当我纵情遐想之际,一股恐惧贯穿了我的身体。我坐在那儿僵住了,但也仅仅僵了一下子。
我从马桶上滑下来,膝盖着地,搞得尿液飞溅。牛仔裤飞快地浸透了,但我却无暇去顾及。我把袖子卷起来,看了一眼手臂上满是疙瘩、偶尔会流血的疤痕,仅仅迟疑了一秒钟,就将手掌连同胳膊都伸进了马桶里。我奋力地寻找着,立刻找到了一颗药丸。这颗药丸略微溶化了一点,但还保持着基本形状。我用手把粘在上面的大便抹掉,将药丸放在水槽上,继续去摸索第二颗。我憋着气,在这一带的臭老爷们儿的排泄物里辛勤耕耘。谢天谢地,第二颗也完璧归赵了。它的形状保持得比第一颗还要完好。而对于一个瘾君子来说,比大便更让人讨厌的就是水了②。现在,我的手上沾满了棕黄色的粪水,如同穿T恤晒太阳后形成的古铜色健康皮肤。黄色的粪水一路覆盖到我的胳膊肘,我他妈真要疯了。
尽管讨厌水,但我想,还是应该用冷水洗洗手。这恐怕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认真彻底地洗手,好在还能忍受。我用内裤上还算干净的部分擦了屁股,然后把内裤扔进了马桶。反正马桶里面已经堵满了大便,多它也不多。
当我正在穿臭气熏天的levis牌牛仔裤时,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湿冷的感觉再次侵袭我的双腿,这简直比粪臭还要让人难以忍受,我又开始头晕脑涨了。
“快点开门,你丫在里面干吗呢?”
“再憋会儿吧你!”
我原打算将那两粒药丸囫囵吞下去,但转念一想,赶紧打住:这可是塞在屁眼里的东西啊,而且还包着腊。既然我肚子里的东西已经拉干净了,那这些药丸也可以重返工作岗位了。走你,药丸回去了。
我在众人古怪的注视下离开了投注站,好在排队等撒尿的家伙们倒没唠叨什么。我注意到那个“猫王或布朗森般的男人”正对着电视手舞足蹈。
走到公共汽车站,我才感到天气特别热,让人大汗淋漓。我想起,今天是爱丁堡国际艺术节的第一天。好嘛,那帮家伙真是挑了个好日子。我靠在车站旁的墙边,让太阳晒干牛仔裤。一辆32路公共汽车驶来,但我却打不起精神,动也没动。直到第二辆来了,我才跳上车,坐回雷斯。是时候给自己做个大清洁了。在上楼梯的时候,我这样想。
High了,高了① [本章字数:2520 最新更新时间:2010-08-02 17:3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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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心希望我的屁精哥们儿??瑞顿??别他妈对着我的耳朵喋喋不休啦。我前面一个妞儿的内裤线条都绷出来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并且只想着那件事儿。没错,这对我很有好处!我确实是他妈有点儿高了。我的荷尔蒙横冲直撞,犹如弹珠台上的小钢球,令人神魂颠倒的色彩与声响充满了我的脑袋。
在这个适合泡妞儿的美丽午后,瑞顿提出了什么建议呢?这孙子居然想回他的狗窝看电视。那地方满是酒和精液的臭味儿,还堆了好几袋两个礼拜前就该清理的垃圾。试想那副傻德行:拉上窗帘挡住阳光,屏蔽住你的操蛋脑电波,然后夹着根儿大麻对着屏幕傻笑。别别别,瑞顿先生,我西蒙才不会像雷斯这地方的土包子瘾君子一样,见天儿憋在家里呢。“因为我生来就是为了爱你,你也生来就是爱我的??”①
一个肥妞儿晃悠到那绷出内裤线条的美女附近,挡住了我一直注视的丰臀,反而把她自己的大肥屁股亮给了我。这肥妞儿居然臭不要脸地穿着紧身裤,简直彻底败坏了我西蒙的胃口!
“条儿真顺啊!”我讽刺地说。
“你丫这性别歧视的贱货。”瑞顿说。
我才懒得理这个混蛋呢。你的伙伴只会浪费你的时间。他们会把你的社交、做爱、文化水平降到跟他们一样低。我得赶紧把这混蛋打发掉,省得丫老跟这儿充大个儿的。
“事实上你把性歧视和贱货②这两词儿放在一块儿,已经说明你对这个问题理解得一团糟了??就像你对所有事情的看法一样。”
这话把他噎回去了。他只能怨天尤人地回敬了几句,力图挽回劣势。瑞顿零分,西蒙得一分,大家心知肚明。瑞顿瑞顿臭大粪??
桥梁地区的街上充斥着姑娘。哦啦啦,我们跳舞吧,哦啦啦,西蒙跳舞吧……③这儿有各个国家、种族、肤色的姑娘。哦耶,贱货!是有所行动的时候了。有两个亚洲风格的妞儿拿着地图来问路。西蒙认为,这两妞儿真不错。至于瑞顿,滚蛋吧,这厮已经彻底没前途了。
“需要我帮忙吗?你们要去哪儿?”这就是传统的苏格兰式的好客,让你没法儿拒绝。我就像肖恩?康纳利①,特工007,我的新任务就是伺候大姑娘。
“我们在找皇家大道。”一嘴英国殖民时期的口音回答我。想一想那些绷在内衣里的肉吧,听听我西蒙的说法:双手扶脚??撅起来……
自然了,尽管瑞顿被婆子们团团包围,却仍然像个阳痿。有时我真的认为,这厮仍然相信勃起仅仅是为了把尿滋高点儿而已。
“跟我们走吧,你们是要去看表演吗?”艺术节也只剩吸引妞儿们逛大街这点儿好处了。
“是啊。”一个亚洲瓷娃娃递给我一张宣传单,是诺丁汉大学戏剧社表演的《高加索灰阑记》②。毫无疑问,那些家伙都是一些装腔作势捏着嗓子说话、口口声声献身艺术的自恋狂,而在他们毕业以后,就会到发电厂去工作,让当地的小孩儿得白血病;再不就是去当投资顾问,把更多的人推向贫困和绝望。知识越多越反动,同意吗,肖恩?康纳利,我一起送牛奶的老伙计?③我猜康纳利一定会对我如此赞道:没错,西蒙,你算是抓住要害了。肖恩?康纳利和我有许多共同之处,我们都出生在爱丁堡,我们都送过牛奶。但我只在雷斯地区送牛奶,而听那些老王八蛋说,肖恩?康纳利曾经满城送牛奶呢。我想当时雇用童工的法律还比较宽松吧。自然,我和肖恩?康纳利还有一个不同之处,就是长相??我可比他帅多了。
而瑞顿现在却侃起了戏剧,《伽利略》《勇气妈妈》《巴尔》云云。真他妈狗屎。那两个妞儿倒是听得很投入。这差点儿让我昏倒,没想到这傻逼还有点儿用。这世界真他妈太奇怪了。是啊,西蒙,见识越多,信仰越少。我觉得肖恩?康纳利一定会这么对我说。肖恩才是我的同路人。
两个东方女孩去看表演了,而在那以后,她们同意和我们一起到丁肯酒吧喝一杯。瑞顿却没办法去,真他妈太好了。他要去找那个可爱的莫嘉东小姐。而我只好一口气搞定两个妞儿啦??如果我决定大显身手的话。我可真是个大忙人,不过男人就得有责任心,对吧,肖恩?就是这个道理,西蒙。
我把瑞顿轰走以后,他就可以去用毒品自杀了。我有几个操蛋朋友:屎霸、二等奖金、“卑鄙”、麦迪、汤米。这几个痞子都可以开个有限公司了,有限得不能再有限的公司。老跟这种失败者、悲观的家伙、酒鬼、流氓和瘾君子混在一起,我都快受不了了。我他妈的可是个斗志昂扬的有为青年??生命不息,抽插不止,操操操操操操操!
……那些社会主义者,继续搞你们的同志、阶级、工会和社团去吧。全他妈狗屎。保守党,尽情地搞你们的雇主、国家、家庭去吧。更他妈狗屎。这他妈就是我,西蒙?大卫?威廉森,足以对抗整个世界的英雄人物。易如反掌,把他们统统打翻。我就是推崇你这套狂野的个人主义,西蒙,我年轻的时候就这样。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肖恩。别人也经常这么赞扬我。
噢……那儿过来了一个满脸雀斑的傻逼,带着条哈茨队①的围巾。对,傻逼今天都在这儿。瞧丫那操性,真他妈逆潮流而动。我宁可有个妹妹去做鸡,也不愿意有个弟弟戴着哈茨队的围巾。我操,那边儿又来了一妞儿,还背着个可爱的小书包,皮肤真他妈嫩……噢噢噢……要是能跟她共享鱼水之欢……那可爽得不得了。
……现在去哪儿呢?去有桑拿和日光浴的健身俱乐部流点儿汗吗?把肌肉晒得黑黝黝的……吸毒的事儿只是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亚洲风格的妞儿、玛丽安妮、安德里娅、阿丽……哪个幸运的妞儿今天和我共枕眠?她们谁的床上功夫最好?我甚至可以去俱乐部拍个婆子,那地方可真有趣:三票人??女人、男人、同性恋。同性恋最喜欢拥有巨大三头肌和啤酒肚的保镖般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却喜欢瘦高条儿的同性恋小白脸。没有人能得到他想要的??除了咱哥们儿,对吧,肖恩?那还用说,西蒙。
希望别碰到上次想勾引我的那个同性恋。他在餐馆告诉我,他得了艾滋,可他还过得挺好,并没有被判死刑。什么人会把这种事儿告诉陌生人呀?这人一定是扯淡。
操蛋同性恋……这倒提醒了我,得买几个避孕套……不过在爱丁堡,跟女人搞根本不用担心艾滋。据说古格斯就是这么得上艾滋的,不过我可不信这种说法。我猜他一定是通过静脉吸毒或者搞同性恋得上的。如果你只是和瑞顿、屎霸、强尼以及席克这些家伙一起吸毒,那就不会有问题。为什么冒险呢……不过……为什么不试试呢……
……起码我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只要有机会找个妞儿搞一把,顺手再把她的钱偷走,那就可以啦。我才懒得管别人的操蛋生活呢。只有自己的生活才可以填满那个黑洞,就像攥紧的拳头支撑着胸口。
在公众的注视下长大 [本章字数:5241 最新更新时间:2010-08-02 17:34: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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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知道妈妈看自己不顺眼,但妮娜却实在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妈妈的态度让妮娜百思不得其解。一会儿,她让妮娜让开路,一会儿又说别傻站着。一群亲戚在爱丽丝舅妈的周围成了一道人墙,妮娜站在那里,根本看不见舅妈。但从房间里的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妮娜知道爱丽丝舅妈就在那里。
妈妈看见了妮娜,便盯着她,神情如同九头怪蛇的一个妖怪头。另一边,人们仍在议论着“哎呀哎呀”、“他生前可是个好人”之类的,而妈妈则用嘴唇向她示意:“茶。”
她试图不理会,但母亲一直在房间的另一头嘶嘶怪叫地催促,进而直接指使:“多弄点儿茶来。”
妮娜把正在看的《新音乐快报》扔到地上,从摇椅中站起来,到大餐桌上拿了一个托盘。那盘子上有一只茶壶和几乎空空如也的牛奶罐。
在厨房里,她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嘴唇上方长了个小痘。虽然前天晚上刚洗完头,但剪了个斜刘海儿的黑发还是显得油腻腻的。她摸摸自己的胃部,觉得那里面装满了液体。“大姨妈”快来了,真讨厌。
在这个古怪的哀悼会上,妮娜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整个过程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酷。她对于安迪舅舅的去世所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确有几分假装的成分。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安迪舅舅是她最喜欢的亲戚,他会逗她笑。人人这么告诉她,而她也记起来了:舅舅爱和她讲笑话、挠痒痒、做游戏、任由她大吃冰淇凌和甜点。但在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之间,妮娜却找不到某种情感上的联系,因此对于安迪舅舅,她也动不了太多的感情。亲戚们回顾她的婴儿和童年时代,只会让她尴尬地扭来扭去。她似乎正在尽力拒绝接受自己的过去。更差劲的是,那些日子一点儿也不酷。
好在,在众人的提醒下,她还是穿了一身表现悲痛的衣衫。她觉得她的亲戚们太无聊了。在严峻的生活中,他们变得越来越庸俗;而一股阴沉凄惨的力量又把他们聚集在这里。
“现在的小姑娘,除了黑色以外什么也不穿。在我们当年,小姑娘就打扮得靓丽多了,哪像现在,一个个好像吸血鬼。”又肥又傻的波波舅舅说。大家听了开怀大笑。每个人都笑得愚蠢而琐碎。与其说那是成年人听到笑话后的会心大笑,倒不如说更像被揍怕了的小孩儿跟在学校里的小霸王身边时露出的谄笑。与其说笑是因为幽默,倒不如说安迪舅舅的死让他们迫切地想找些无聊的话题来排遣一下。在死亡面前,这些家伙的心态不谋而合。
茶壶里的水开了,妮娜另烧了一壶后端了出去。
“不用担心,爱丽丝,不用担心。妮娜送茶来了。”艾薇儿阿姨道。妮娜想,这种袋装红茶也许真有什么灵验的功效??他们希望它能够消除二十四年夫妻一朝分离的痛苦。
“心脏病是最可怕的了。”肯尼舅舅说,“好在他没受什么罪,总比癌症晚期强点儿。我的爸爸也是心脏病去世的,这莫非是我们费兹帕特里克家族的诅咒吗?我说的就是你爷爷。”他笑着面向妮娜的表哥马尔科姆。虽然马尔科姆是肯尼舅舅的外甥,但却只比他小四岁,而且看上去比舅舅更老。
马尔科姆冒昧地说:“有朝一日,心脏病啊癌症啊这些问题都会被人们忘掉的。”
“是呀,医学在发展嘛。艾尔莎怎么样了?”肯尼舅舅的声音低下来说。
“她得再做个手术,输卵管方面的。显然,他们做得……”
妮娜转身离开了房间。看来,马尔科姆想谈的只是如何治疗他老婆的不孕不育症。那些细节会让她的指尖发麻。为什么有人会认为你爱听这样的事儿呢?哪种女人情愿受尽折磨,只是为了生出一个尖叫不止的小崽子?哪种男人又会鼓励她去生生生呢?而当妮娜来到大厅,门铃响了。是凯西舅妈和大卫舅舅①。他们从雷斯远道而来,赶到波尼瑞格。
凯西舅妈抱了抱妮娜:“哦,宝贝儿,爱丽丝舅妈在哪儿?”妮娜很喜欢凯西舅妈,她是所有女性长辈中最外向的,而且不会把妮娜当小孩儿看。
凯西舅妈又上前拥抱了爱丽丝舅妈,然后是艾琳??妮娜的妈妈,接着依次是肯尼舅舅、波波舅舅。妮娜觉得这个顺序很有意味。而大卫舅舅则对每个人严肃地点点头。
“老天,大卫,你开着那台老面包车来这儿,并没有浪费时间啊。”
“是啊,我们抄了近路,先绕到波图贝拉,然后在波尼瑞格前面下了高速。”大卫舅舅耐心地解释说。
门铃又响了,这回是西姆大夫,家庭医生。西姆的神情聪明而又实际,但仍挂着一点哀伤。他力图表现出一丝同情,但又要维持自己的专业形象,以便给家庭成员以信心。西姆大夫认为他表现得不错。
妮娜也有同感,那群几乎窒息的女人围着西姆七嘴八舌,如同一群乐迷包围了一位摇滚巨星。一会儿工夫,波波、肯尼、凯西、大卫和艾琳都跟着西姆大夫上楼去了。
就在他们离开房间的时候,妮娜发现自己的例假来了。于是她也跟着他们上了楼。
“别挡着道儿!”艾琳回视女儿,嘶嘶说。
“我要去洗手间。”妮娜气哼哼地回敬。
在卫生间,她脱掉了衣服。她先是摘掉手套,检查了一下月经的破坏作用有多大。她发现经血已经弄脏了内裤,但还没有流到黑色窄腿裤上。
“我操。”说着,几滴黑红色的经血滴到了浴室地毯上。她扯了几张卫生纸给自己垫上,以免血继续流淌出来。然后,她开始检查浴室柜子,却找不到卫生棉条或卫生巾。难道爱丽丝已经老到闭经了吗?大概如此。
用卫生纸沾了水,她试图把地毯擦干净。
然后妮娜小心翼翼地走进淋浴间。冲洗了一下后,她用卷纸做了个护垫,又迅速穿上衣服,把在洗脸盆里洗好的内裤拧干,塞进上衣口袋。顺手,她把嘴唇上的青春痘也挤了,感觉好多了。
妮娜听到那群女人离开房间,就要下楼了。这地方真他妈操蛋,她想要离开。她需要等待的只是找个机会管妈妈要点儿钱。本来,她的计划是和索娜、特蕾西一起到爱丁堡的卡通剧院听音乐会的。现在好了,来例假了,到哪儿去都没意思了。索娜曾经说过,男孩都知道女生什么时候来例假,他们可以闻出来。索娜对男孩可谓经验丰富,她比妮娜还小两岁,可却已经有两次性经验了,一次是和格莱米?兰帕斯,另一次是和在埃维莫尔遇到的法国男孩。
妮娜还没有和任何男孩做过。几乎所有女伴都说,做那件事儿糟糕透了。男孩又笨脾气又差,要不就是太木讷,要不就是太冲动。可是妮娜却很乐于对男孩施展魅力:那些家伙会呆若木鸡,流着哈喇子看着她。而如果要做爱,她希望找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男人。最好岁数大点儿,但也绝不是肯尼舅舅那个德性。肯尼看着妮娜的时候,就像一条狗:眼睛布满血丝,舌头在嘴唇上舔来舔去。妮娜有个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肯尼舅舅年轻的时候,一定就和索娜交往过的那些笨小子一样。
既然“大姨妈”来了,只好做另一个选择??在家里看电视了。这也意味着她要和妈妈、蠢货弟弟一起看《布鲁斯?弗辛斯的家庭游戏》。每当节目末尾,主持人阴阳怪气地说着传送带上的奖品内容时,她的全家都会兴奋无比。妈妈不让妮娜在客厅抽烟,却允许她自己那个蠢货男朋友道奇这么做。这倒无所谓,得心脏病或者癌症总比到酒吧被男孩取笑强,可是想抽烟就得上楼这事儿太麻烦了。她的房间非常冷,等到打开暖气让屋子暖合起来,一包二十支的万宝路已经抽完了。靠,今晚,她还是想到表演现场碰碰运气。
离开浴室,妮娜又去看了看安迪舅舅。尸体躺在床上,盖着床单。可能有人把他的嘴巴合上了吧,她想。安迪舅舅看起来就像醉酒而死、在斗殴中被打死或者冻死的,而且死前还很有兴致和人讨论足球与政治。尸体又干又瘦,但安迪舅舅本来就是这样。妮娜还记得,安迪舅舅曾在她的肋骨上挠痒痒,他的手指也是瘦骨嶙峋的。或许安迪舅舅一直就是这副死德行。
妮娜决定打开爱丽丝舅妈的抽屉,看看有没有内裤可以借用。安迪舅舅的袜子和内裤就摆在抽屉上方。爱丽丝舅妈的内衣在下面一层。她的内衣竟然如此花样繁多,这倒让妮娜刮目相看了。只不过睡衣尺寸过大,几乎盖住妮娜的膝盖了。至于那些紧身的蕾丝内裤,妮娜根本无法想象爱丽丝舅妈身着性感服饰的样子。有一条裤子的布料和妮娜的黑色蕾丝手套一样,她摘下手套,感觉了一下质地。虽然很喜欢,但她还是另挑了一件粉红的花内裤,跑到浴室穿上。
下楼的时候,她发现酒精已经取代了茶叶,充当起了社交催化剂。西姆医生端着一杯威士忌,站着和肯尼舅舅、波波舅舅、马尔科姆他们聊天。她很好奇,马尔科姆是否会问起输卵管的话题。这些家伙喝起酒来却显得很沉闷,好像喝酒是个需要严肃对待的责任。虽然气氛仍然悲伤,但大家显然放松了一点。这已经是安迪舅舅第三次心脏病发作了,而现在,他终于哏屁了。大家可以回去继续生活,再也不必担心被爱丽丝舅妈的求救电话吓得从床上跳起来了。
另外一位表兄基奥夫,麦奇的弟弟,也赶到了。他带着一种类似恨意的情绪看着妮娜。这感觉令人紧张不安。这人也是一个混子,所有妮娜的表兄弟都是这类人??最起码她认识的都是。凯西舅妈和大卫舅舅有两个儿子:比利,刚从部队回来;马克,大概是个瘾君子。这两人都没来这里,没准他们都不认识安迪舅舅和波尼瑞格这一票亲戚。也许他们会在葬礼上出现,也许不会。凯西和大卫曾经有过第三个儿子,名字也是“大卫”,却在大约一年前死去了。小大卫的精神和身体都有很严重的问题,几乎在医院里度过了一生。妮娜曾见过他一次,当时他坐在轮椅上,嘴巴大张,目光空虚。她很好奇凯西和大卫对孩子的死作何感受。他们可能是悲伤的,但也可能感到解脱。
操蛋,基奥夫来跟她说话了。她曾把他介绍给索娜,而索娜说他看起来像“三点水”①乐队的主唱马蒂。妮娜很讨厌马蒂也很讨厌“三点水”,只不过基奥夫长得可一点也不像那家伙。
“好吗,妮娜?”
“还好。很遗憾安迪舅舅去世了。”
“是啊,能说什么呢?”基奥夫耸耸肩。他已经二十一岁了,而妮娜认为二十一岁已经是老男人了。
“那你什么时候毕业?”他问她。
“明年。我现在就想不上了,不过我妈非让我接着念书。”
“还在上课?”
“是啊。”
“上哪些课?”
“英语、数学、计算、艺术、会计、物理、当代研究。”
“你都能及格吧?”
“是啊。除了数学都不难。”
“毕业之后打算干吗?”
“上班,或者做点别的计划。”
“不想上大学了?”
“不。”
“你应该上大学啊。”
“为什么?”
基奥夫思考了一下。他最近刚拿到英国文学学位,却靠领救济过日子。他的大学同学也都差不多。“上大学有很多社交活动啊。”他说。
妮娜感到基奥夫看着她的眼神并非带着恨意,而是带着欲望。很显然,他来这儿之前刚喝过酒,自控能力大大降低。
“长成大姑娘了你,妮娜。”他说。
“是啊。”妮娜脸上一片绯红。她知道自己在卖弄风情,并引以为耻。
“愿意出去转转么?我是说,你能去酒吧吗?我们可以走走路,喝一杯。”
妮娜衡量了一下。就算听基奥夫说那些学生腔的屁话,也比耗在这儿强。不过去酒吧的话,就会被人看到,波尼瑞格可是个飞短流长的地方。索娜和特雷西也会听说,并且会很好奇这个黝黑的老男人是谁。对于她们来说,这可是八卦的好机会。
这时妮娜想起了她的手套。刚才她马马虎虎地把它们落在安迪舅舅房间的上层抽屉里了。她便对基奥夫告了退:“好啊,可我得上趟卫生间。”
那副手套仍在那里。妮娜捡起它们,放进外衣口袋。但她的内裤也在那里面,她只好再把手套掏出来,放到另一个口袋。她看了看安迪舅舅的遗体,发现有点儿不对劲。遗体在流汗,他还看见他在抽搐。我的天哪,妮娜非常确定她看到了他在抽搐。他摸了摸安迪舅舅的手,竟然是热的。
妮娜跑下楼:“安迪舅舅!我想……我想……你们应该来看看……他好像还没死……”
亲戚们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妮娜。肯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步三个台阶地冲上楼,大卫和西姆医生紧随其后。爱丽丝紧张地哆嗦着,大张着嘴,但看似并没听懂妮娜在说什么:“他是个好人,从来不对我挥巴掌……”她恍惚地嘟囔着。她的心里升起了什么东西,促使她也跟着大家上了楼。
肯尼感到他哥哥的额头在流汗,手也一样。
“他的体温恢复了!安迪没有死!安迪没有死!!”
西姆正要检查,却被爱丽丝推开了。爱丽丝分开人群,趴倒在那温暖的穿着睡衣的身体上。
“安迪安迪,你听得到我吗?”
安迪的脑袋歪到一边,表情仍然是僵硬的,全无改变。他的身体仍是瘫软的。
妮娜神经质地咯咯笑起来。爱丽丝被亲戚牢牢抓住,好像她是一个危险的精神病。一众男女都在低声安慰着爱丽丝,而西姆则开始检查安迪的身体。
“很抱歉,费兹帕特里克先生去世了,他的心脏真的停跳了。”西姆沉痛地说。他起身把手伸进床单摸了摸,然后又弯腰拔掉了墙上的一个插头。接着,他从棉被下抽出了一根接有开关的白色的电线,举起来给大家看。
“有人忘了关电热毯,死者被烤热了,所以会流汗。”西姆医生宣布。
“天啊,万能的基督呀。”肯尼居然笑出了声来。他随即看见基奥夫愤怒地看着自己,便辩解道:“安迪自己也被吓得够呛吧,他可没什么幽默感。”肯尼摊开手掌说。
“你这混蛋……爱丽丝还在这儿呢……”基奥夫怒火中烧,磕磕巴巴地说,随后一转身,拂袖而去。
“基奥夫,基奥夫,等等……”肯尼恳求着说。但大家都听到了楼下摔门的声音。
妮娜觉得自己也差点被这个闹剧吓死。为了压抑冲动不止的笑意,她把肋骨都憋疼了。凯西张开双臂搂着她。
“好了,宝贝,都过去了,别担心。”她说这话的时候,妮娜发现自己已经哭得像个婴儿了。哭泣伴随着猛烈的力量,一种难以名状的自暴自弃的感觉如同退潮般在体内释放。她软软地靠在凯西怀里。甜美的童年回忆浮现了上来。有关安迪和爱丽丝的回忆也涌了上来。她的舅舅与舅母曾在这栋房子里拥有过幸福与爱。
新年的胜利 [本章字数:5839 最新更新时间:2010-08-02 17:35: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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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二逼!”弗兰克搂着斯蒂夫的脑袋说。斯蒂夫觉得脖子的肌肉都快被撕裂了。在紧张、严肃、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中,他强撑着跟上人群。
他尽量显示出热情。四处都是新年快乐的祝福之声,他迟疑的手被挤压着,他紧绷的背被拍打着,他紧闭的嘴唇还被谁亲了一下。但他脑袋里唯一能想到的,却是电话、伦敦,还有史黛拉。
她没有打过电话来。更糟的是,当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也不在家。她甚至不在她母亲那儿。当斯蒂夫回到爱丁堡,就给凯斯?米拉德留了空档。米拉德那混蛋,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现在,那厮肯定和史黛拉在一起,没准昨天晚上就没闲着。米拉德是个淫贼,当然斯蒂夫本人也是。史黛拉自然也是个荡妇喽。他们混在一起,简直就是淫荡大赛。但是在斯蒂夫眼中,史黛拉也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因此她就显得没那么淫荡了。事实上,她也确实没到人尽可夫的地步。
“放松一点嘛,二逼,这他妈可是新年啊!”弗兰克的语气与其说是鼓舞人,不如说是在发号施令。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不得已,人们被他强迫着兴高采烈。
这种强迫确实也没必要。大家都high到了惊人的地步。但对于斯蒂夫来说,强打精神加入这场集体大狂欢确实很难。这时他还发现身边的人都在看着他。这些人是谁?他们要做什么?答案是:他们都是他的朋友,他们要的就是他。
唱片机上的那首歌流进了他的意识,却更加剧了他的悲伤:
我爱过一个姑娘
一个美丽的姑娘
她像山谷的青草一样甘甜
青草一样甘甜
美丽的小野花
玛丽,我的苏格兰的蓝铃花①
人们都加入了大合唱。“这首歌真不错!新年好呀!”道西说。
在一派欢歌笑语之中,斯蒂夫却感到越来越悲伤。感伤情绪如同无底洞,而他则在洞中飞快坠落,越发远离美好时光。幸福可望不可即啊。斯蒂夫能看到欢乐,因为欢乐就在周围,但他的心却如监狱一样冷酷。灵魂被囚禁了起来,只允许放风的时候向外偷窥一眼,此外再无自由可言。
斯蒂夫喝了一口罐装啤酒,希望今晚别败了大家的兴致。不过,弗兰克?“卑鄙”可是个主要的麻烦。这是他的公寓,他要求每个人都载歌载舞,high到高潮迭起。
“我给你弄到了晚上的球票,斯蒂夫。你的座位旁边都是强伯球迷俱乐部的二逼们。”瑞顿对他说。
“没人在酒吧看球么?我觉得看卫星转播就挺好。”
变态男正在和一个斯蒂夫不认识的娇小玲珑的黑发姑娘搭讪,这时也向他转过身来:
“你丫太没劲了,斯蒂夫,你在伦敦学了不少臭毛病,我跟你说。我他妈最烦在电视上看球了,那他妈就像戴着杜蕾斯安全套搞一把。安全毁了性生活,安全毁了足球赛,安全毁了一切东西。我们应该建立一个安全的操蛋新世界。”他激愤地说着,脸都扭曲了。斯蒂夫差点儿都忘了,变态男这家伙就是能够自说自话,亢奋得忘乎所以。
瑞顿表示赞同变态男的意见。斯蒂夫想,这可太反常了。这两人总是互相抬杠的啊。通常,如果一个人说“糖”,另一个人就会说“屎”。瑞顿说:“他们应该禁止电视转播,让那些又懒又胖的大傻逼把屁股挪到球场去。”
“真是说到我的心坎儿里去了。”斯蒂夫投降地说。
不过,瑞顿和变态男的相互认同可没持续多久。
“你能不能挪挪屁股啊,你怎么坐沙发坐上瘾了?如果你能够忍住十分钟不去吸海洛因,这个赛季你就能比去年多看不少比赛呢。”变态男冷笑着说。
“你他妈还跟我这儿臭牛逼……”瑞顿转向斯蒂夫,但仍不忘对着变态男倒竖起拇指,“他们都管这傻逼叫‘药房’,因为他身上带的药实在太多啦。”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过去斯蒂夫还很喜欢看他们吵架,但现在,这场面就让他烦躁了。
“记着斯蒂夫,我二月份的时候会联系你啊!”瑞顿说。斯蒂夫沉重地点点头。但他希望瑞顿会忘了这回事儿,到时别来打搅他。瑞顿是个好哥们儿,但他却是个瘾君子。如果去了伦敦,他会跟汤尼和尼基那票人混在一起,重新一个猛子扎到毒品里去。这伙人总是在编造假地址,并用这些地址来冒领救济金。瑞顿看起来从来没上过班,但却总是出手阔绰。同样的还有变态男。变态男更是信奉这句格言:别人的都是自己的,自己的更是自己的。
“看完球,咱们去麦迪家开个派对,他的新家在罗恩大街,不见不散啊!”弗兰克?“卑鄙”对大家喊道。
一个派对接着一个派对。对于斯蒂夫来说,在派对中赶场,就像上班一样。新年派对无休无止,一直到一月四号,频率才会慢慢降低下来。当然,当最后两个派对之间的间隔拉长到一个星期,也就进入正常的周末派对状态了。
更多新人加入战团,小公寓里沸反盈天。斯蒂夫以前从没见过弗兰克这个流氓如此悠然自得。拉布?麦克劳林??江湖人称“二等奖金”的那家伙??在窗帘后喝得烂醉如泥,却也没人搭理他。“二等奖金”已经酗酒长达好几个星期了,而过新年正是他这种人狂饮的借口。卡洛尔,“二等奖金”的女朋友,曾因为他的这个恶习把他甩了。但今天,“二等奖金”仍然醉得连她也来了这事儿都不知道。
斯蒂夫来到厨房,这地方清静点儿,起码他可以听见电话响了。像个做生意的雅皮士,他临出门还留了张纸条,这样他妈妈就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的电话号码了。而如果史黛拉打电话找他,妈妈也可以把那些电话转告给她。
斯蒂夫曾经在肯提斯镇一家酒吧的肮脏角落对史黛拉表白过心迹。这酒吧他们其实并不常去。而对于斯蒂夫的表白,史黛拉回应道,她得好好想想??她被吓坏啦,没法立刻回答。她还说,当他回苏格兰后,她会给他打电话的。事情就是如此。
他们离开酒吧,分头前行,斯蒂夫肩上背着一个运动书包,走向地铁站,准备坐地铁去国王十字车站。临行前,他站住,回首望着史黛拉过了桥。
她穿着短夹克、短裙子、厚厚的羊毛紧身衫,还有一双高跟的马丁大夫牌靴子,她的棕色长发随风飘扬。斯蒂夫等着她回头看自己一眼,但她却没有。斯蒂夫非常失落,他买了一瓶铃铛牌威士忌,一路喝到了威佛利车站,并醉到了滋扰生事的地步。
从那时起,他的情绪就一直很沮丧。他坐在塑胶橱柜上,看着厨房的瓷砖地板沉思着。这时,弗兰克的女友琼走了进来,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焦急地找酒喝。琼从来不说话,而且在这种场合,还会显得尤其疲倦。弗兰克倒是把他们两个人的话都说了。
琼离开厨房后,妮可拉又跟了进来,后面跟着屎霸。屎霸正在追她,总是留着哈喇子跟着她,如同一条义犬。
“嘿……斯蒂夫……新年快乐啊……”屎霸慢吞吞地说。
“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们昨晚还在特隆碰到过啊。你记得吗?”
“哦……对对。玩儿得开心啊。”屎霸打开冰箱,目标明确地抓了瓶苹果酒。
“你好吗,斯蒂夫,伦敦的生活如何?”妮可拉问。
天啊,别说这个了。斯蒂夫想。妮可拉很平易近人,我应该把我的烦恼告诉她……算了算了……还是说吧。
于是,斯蒂夫开始向妮可拉倾诉。妮可拉很关切地聆听着,屎霸则在一旁同情地点着头。这情形还真他妈的够压抑的。
他觉得自己显得太没出息了,但却停不下嘴。对于妮可拉,甚至屎霸,这恐怕都是一种折磨,不过他就是停不下来。屎霸中途跑了,换了凯莉来听,后来琳达也加入了进来。前面的房间吼起了足球歌曲。
妮可拉给出了切实的建议:“给她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找她。”
“斯蒂夫你丫过来!”“卑鄙”吼道。斯蒂夫束手无策地被拖到了客厅。“你丫在厨房拍婆子呢,简直比变态男这个爵士范儿的二逼还差劲。”“卑鄙”指指正在和一个女孩交头接耳的变态男。他们曾听到变态男把自己形容成“纯爵士范儿”。
那么大家一起去绿油油的都柏林吧
??操他妈的女皇!
头盔在阳光下闪光
??操他妈的杭斯①!
刀刀见血,枪枪中的
回击汤姆森的枪声
斯蒂夫忧愁地坐着。在一片嘈杂声中,如果电话响了,他根本听不见。
“现在闭嘴!”汤米叫道,“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沃尔夫通乐队②唱起了《巴纳海滩》,汤米和其他人一起哼了起来。
在那风景如画的巴纳海滩……
当沃尔夫通乐队唱起了另一首歌《詹姆斯?康诺利》的时候,许多人的眼眶湿润了。“多伟大的反抗分子,这些家伙是他妈最伟大的社会主义者和最伟大的希伯队球迷。”盖夫对瑞顿说道。瑞顿则阴沉地点点头。
有人随着音乐唱起来,另一些人则在乐声中交谈。当《老军旅男孩》唱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合唱了起来。甚至连忙着泡妞的变态男都加入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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